第二十章

　　有了時遷那句「週五下午再過來接你」， 這周剩下的每一天宮笑黛都像是打了雞血般的精神抖擻， 就連最頭疼的英語課她都能堅持聽45分鐘， 連著積極向上的過了幾天，忽然感覺到哪裡不對勁了……

　　課間，她拿筆戳戳周盡後背， 周盡戴著厚厚的眼鏡回頭，茫然的看著她， 「咋了？」

　　宮笑黛用筆尖指指她前面的空位置， 「韓胥辰這幾天怎麼一直沒來啊？」

　　周盡一愣， 不可置信的問：「你不知道？」

　　宮笑黛一直沒問這事兒，他以為她知道呢。

　　宮笑黛一臉懵逼的表情， 搖搖頭。她是真不知道，剛開始她是想問來著，後來一努力學習就把這事給拋諸腦後了，今天忽然感覺前面沒人用腦袋擋著她的視線了， 這才後知後覺。

　　那哥們兒好像被叫了家長後一直沒來學校了吧，反正她週二來了之後是沒見到過他。

　　周盡看了一眼宮笑黛，表情一言難盡，他慢悠悠推推鼻樑上的鏡框， 欲言又止， 「咋說呢，總之， 他可能要放棄他心愛的計算機網路了。」

　　宮笑黛聽罷有些微愣，韓胥辰有多喜歡搗鼓電腦她是知道的。

　　高一下半學期有次他和高年級的打架， 兩方大大出手，他愣是把高三的男生揍得進了醫院，最後被學校通報批評草草了事，學校那段時間言論瘋傳，說是韓家有權有勢學校不敢輕易得罪。

　　韓胥辰的名字和信息一度被掛到了校內網上，後來不知怎麼滴，校內網在一個週末的晚上，猝不及防的就那麼悄無聲息的癱瘓了。

　　這事雖辦的人不知鬼不覺，但罪魁禍首她是知道的，她也知道韓胥辰一直以來的理想大學就是工大數信系。

　　信念堅持了這麼久，現在馬上要高考了，突然讓他放棄，感覺有點……

　　別說他了，宮笑黛這個外人都感覺接受不了。

　　她愣了片刻後回神，困惑的問周盡：「為什麼啊？」

　　周盡：「他爸讓他進部隊，說是要磨磨他的劣根。」

　　進部隊？？

　　她好像聽說過他爸爸是連長級別的，可能是軍人自有的熱血勁，韓爸爸想讓他去部隊磨練磨練也情有可原。

　　周盡欲言又止，再三糾結後還是對她說：「要不你勸勸他吧？他應該會聽的。」

　　宮笑黛受寵若驚，格外驚訝，「你覺得他會在理想和我的話之間放棄理想？」

　　周盡的腦子沒毛病吧！

　　然後，周盡擺出一副正直臉，坦然的看著她，「我覺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已經勸過了。」

　　宮笑黛思索片刻覺得他這話有道理，況且，計算機有什麼好學的，畢業以後基本上都是碼農一枚，沒准還會因為電腦輻射，加用腦過度提前謝頂，哪有一身軍裝的鐵血柔情漢招妹子喜歡。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給韓胥辰撥通電話進行洗腦，先不說她個人比較喜歡軍人，單是韓爸爸在外的威名都讓她不敢胡言亂語。

　　所以，電話接通後，她義無反顧、苦口婆心的勸他向韓爸爸投降，雖然她覺得這樣真的對韓胥辰有點殘忍，畢竟這是他自己的事情，是他的理想。

　　就好像，學醫是她的理想一樣。

　　韓胥辰聲音聽起來很冷靜，「連你也覺得我應該進部隊嗎？」

　　宮笑黛咬咬牙，視死如歸，「我覺得你進部隊比學計算機適合你，而且，進了部隊又沒人要求你放棄你的理想啊。」

　　網路還不是想玩就可以玩，遊戲還不是想打就打？

　　韓胥辰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深深的鄙視了她一把，「你把部隊想得太簡單了，那就是一個魔鬼訓練營，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別說可以玩電腦打遊戲了，恐怕想見的人都不能容易的見一面。

　　開導到最後，鬼使神差的，宮笑黛竟反被韓胥辰說服了，她還鼓勵韓胥辰要堅持自己的想法，反抗到底。

　　後來這事被周盡知道了，他絲毫不帶感情的對宮笑黛說：「你不怕韓爸爸過來一槍把你崩了嗎？」

　　宮笑黛頓時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自從周盡發出這樣的警告，宮笑黛一顆小心臟始終惴惴不安，就這樣一直堅持到週五，她生怕韓爸爸真親自跑過來一趟把她一槍嘎嘣了。

　　直到，她想想馬上就可以看見想見的人，一顆不安的心才算踏實。

　　接近年關，教育局開始了一年一度的巡防工作，校領導帶著教育局的人上午早早就視察完畢了，樹仁高中這次格外開恩，下午提早讓學生過禮拜天。

　　也就是說，下午不用上課。

　　恐怕沒有比放假更振奮人心了，尤其是下周上四天課就又迎來九天春節大長假。

　　對於高三狗來說，春節放九天，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份。

　　距離時遷來接她的時間還早，宮笑黛想了想給他發短信，「小叔，您一會去我家接我吧，或者我自己坐車過去？」

　　時遷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很快回她，「嗯？」

　　宮笑黛猝不及防一愣，沒想到他簡直秒回，微怔之餘還有些欣喜若狂，幾秒之後她又敲字，「今天提前放假了，我先回家。」

　　她不知道時遷下午有沒有工作，也不好打電話打擾他，但總不能一直在學校等著，索性她先回家。

　　宮笑黛回完這條短信就把手機揣進了書包裡，收拾完課桌上的書包就朝校外走。

　　這個時間點還沒到下班高峰期，公交車上空位置很多，她剛在後排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就聽見手機鈴聲在響，看清來電後心跳頓時漏了半拍，她穩了穩情緒，慢半拍的接通。

　　「喂，小叔。」之前他們都是發短信，這是第一次通電話，還是時遷主動撥給他的，莫名的有點激動。

　　時遷前腳剛從手術臺上下來，護士小劉就拿著他的手機遞給他，提醒他剛才有院長的電話撥進來。

　　等他回完電話後恰好跳出來一條短信，他看了眼署名，表情微哂。這小丫頭髮短信真會挑時間，偏偏在他剛做完三個半小時的手術後及時發過來，早一分可能他都不能第一眼看到。

　　看完短信他立刻回了一下，沒想到等了幾分鐘她倒是沒動靜了，索性直接撥給了她。

　　他把手機開著擴音放在洗手台旁邊，低垂著頭細細用消毒洗手液搓著手，聽到那頭被接通，啞著嗓子問：「在家？」

　　宮笑黛看了一眼窗外倒退的街景，答：「正回呢，還有兩站就到了。」

　　時遷看了眼辦公室牆上的壁鐘，默了片刻，「嗯，一會兒我去接你。」

　　宮笑黛驚訝不已，頓時反射弧有點長，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問：「您今天……不上班嗎？」

　　時遷不知道電話裡怎麼的和她解釋提前要去A市的事情，只好含糊的回了句「有點事兒。」

　　此時恰好護士敲門進來，時遷抬眼朝門口處看過去，小劉懷裡抱著一遝資料，衝他笑了笑，對他說：「時醫生，院長已經在會議室等您了。」

　　時遷點頭應了一下表示知道了，他聲音低沉又似哄著對電話裡說：「乖乖在家等我，一會兒給你打電話。」

　　宮笑黛：「……」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呢電話就被切斷了，耳邊縈繞的全是那句「乖乖在家等我……」

　　耳根酥麻，熱度迅速爬上耳尖，臉頰上也很快酡紅一片，心跳驟然加快，砰砰的聲音一清二楚。

　　宮笑黛表情有些僵硬，保持著依舊是打電話的姿勢，久到手機已發出灼熱的溫度，她才堪堪放下拿手機的手。

　　眼看時遷剛進了會議室，辦公室外的護士台迅速聚集了一眾迷妹。

　　由小劉護士帶頭開始，神神秘秘，「你們知道我剛聽到什麼了嗎？」

　　「什麼？快說，別吊胃口。」其他人被她這語氣吊的不上不下，好奇心十足。

　　小劉壓低聲音：「剛才時醫生在打電話，也不知道和誰，聲音出奇的溫柔。」

　　「比和徐醫生說話的時候還溫柔？」她們只見過時醫生身邊有一個雌性，那就是骨科的徐醫生。

　　小劉撇撇嘴，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你聽過時醫生對徐醫生說過『乖乖在家等我』嗎？」

　　「……」

　　剩下的小護士滿臉震驚加不可置信，「你確定你沒聽錯？」

　　她們還真沒聽過時醫生說過這樣的話，平時見他的時候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無欲無求的，活像唐三藏，更別提他說這樣溫柔的話了。

　　「確定以及肯定，我用我的人頭擔保！」

　　迷妹們頓時心碎了一地，「哢嚓哢嚓」撕裂的聲音，「這是有女朋友了？」

　　又是「乖乖」，又是「在家等我」的。

　　「僅僅一句話，信息量有點大啊。」

　　「哪是有點大，這簡直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

　　小劉突然一拍腦門似想起什麼，「對了，我還在時醫生辦公室桌上看到過一本高考歷年真題。」

　　她這話一說出來，其他人滿臉問號加不解。

　　這高考真題和時醫生有沒有女朋友有什麼關係？

　　小劉也不知道究竟兩者有沒有關聯，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其中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