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闆實壕啊！】

　　【目測主播乃深海TV第一顆天降紫微星，坐等日後爆紅！】

　　【霸霸又送零花錢來了，我[檸檬]了TAT】

　　【主播到底什麼後台啊……就這匹配完塬爹又馬上刷幾萬塊禮物的運氣，說是新人小白我真的不信】

　　【老闆大氣！謝謝老闆！】

　　【啊啊啊啊是霸霸！霸霸眼熟我！霸霸給個好友位吧！！！】

　　【呵，前面的別酸了，霸霸是純路人，上次主播開直播的時候罵了主播半天沒反應才砸禮物的】

　　【看了眼貢獻榜……主播99%的禮物都是這個亂碼刷的，是自炒？】

　　屈一再次被滿屏金光亮瞎了眼，看清楚小喇叭後面綵帶上的ID以後，週身好像被人吹了一陣溫熱的風，從耳根到臉頰都泛上了薄薄的緋色。

　　「我一定要過來親眼見證一下這個場景！」洪建國趴在屈一背上，「這還是上次那個老闆嗎？！」

　　屈一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低頭將聊天框裡一行字刪掉，重新打了一行，指尖懸在「發送」鍵上，遲遲按不下去，最後還是刪掉了。

　　彈幕裡一直是從別的直播間過來抽獎的人，滿屏的【謝謝老闆】，倒沒人注意直播間裡沒聲音。

　　「叮——」

　　老闆的消息：【憨憨，傻了？】

　　屈一趕緊打字：【你在我直播間嗎？】

　　老闆：【是我刷的禮物不夠多？這你都看不見我在你直播間？】

　　老闆：【哦，我知道了，我去弄個護航，下次進房間的時候應該就有特效提示了。】

　　深海TV的「護航」指的是粉絲在禮物金額達到一定數字，再充值三千塊得到的一種身份，成為「護航」以後，除了送禮物享受八折優惠，還會在每次進直播間的時候擁有特效，並且在主播的彈幕助手上進行特殊提示。

　　屈一：【老闆！老闆！停停停停停！！！！】

　　消息剛發完，直播間裡就出現新的消息——

　　【恭喜sadasafaqw成為主播One、的超級護航使者！】

　　「超級護航」是比「護航」更高級的存在，無論是申請門檻還是開通金額，屈一看完提示將腦袋撞在了桌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一，這個老闆到底是什麼人啊！」這送禮速度連直播界達人洪建國都看不下去，「家裡有礦？」

　　「大概有吧……可能不只是有礦，還有鑽石礦……」

　　這聲死氣沉沉的回答被麥克風收錄進直播間裡，一時間粉絲們都開始嘲笑他：

　　【主播不行了，讓我來！霸霸你看我怎麼樣？！我也會吃雞！】

　　【鑽石礦哈哈哈哈哈我感覺主播真的不認識這個刷禮物的大佬】

　　【難頂】

　　【霸霸刷禮物也太帥了吧！這點擊鼠標的手勢，這雲淡風輕的表情，這揮金如土的眼神，這世界上有哪個人能比的過？（霸霸你看我是不是比主播會舔】

　　【有獎競猜，霸霸究竟是：1家裡有礦，2家裡有鑽石礦，3房產大亨，4北上廣深四地土著，5……】

　　與此同時，sadasafaqw終於在直播間裡裹著一身特效說了第一句話：【以上選項全部錯誤】

　　接著又說了第二句：【憨憨，給我上個房管啊。】

　　屈一垂死病中驚坐起，卡卡幾下給老闆上了房管。

　　sadasafaqw：【你這狗牌取個名字啊。】

　　狗牌，就是觀眾ID前面的一個銘牌，主播可以給這個牌子設定名字。

　　屈一腦袋還有點兒懵，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到，老闆先說話了：【就叫憨憨吧。】

　　「好的。」屈一沒有任何異議，「老闆，你還想幹嘛，別客氣，就當在自己家。」

　　Sadasafaqw：【暫時沒有，不過你等我一會兒。】

　　「嗯……」屈一抿抿嘴角，一邊等老闆，一邊看著彈幕，「我叫什麼……就是一一，叫一一，我沒有後台……不過現在這個情況我說沒有你們也不信了，就當我有吧……不是，我沒有提倡送禮物，我開直播是來拿保底工資的，簡稱低保戶……這位老弟話說的不對，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看看這便宜嗎？你給我便宜一個啊……我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催你刷禮物的意思……」

　　斷斷續續回答彈幕上問題時，直播間頂端顯示——【歡迎超級護航使者sadasafaqw進入直播間！】

　　屈一：「老闆回來了。」

　　【sadasafaqw離開了房間】

　　屈一：「？？？」

　　【歡迎超級護航使者sadasafaqw進入直播間！】

　　屈一：「嗯？」

　　【sadasafaqw離開了房間】

　　屈一：「……」

　　【歡迎超級護航使者sadasafaqw進入直播間！】

　　屈一：「好了！！！你在玩什麼！！！」

　　sadasafaqw：【哦，我享受一下這種君臨天下的感覺，再來一遍，你要記得說歡迎我。】

　　【sadasafaqw離開了房間】

　　【歡迎超級護航使者sadasafaqw進入直播間！】

　　屈一咬牙切齒：「歡迎老闆進入直播間！你不許走了！！！」

　　sadasafaqw：【你這麼熱情，那我就不走了8】

　　屈一：「……」

　　直播第一天，實在有些過於熱鬧了，屈一覺得，賣了他自己大概都不抵債。

　　匆匆下播後，房管小夏給他抖了一條消息：【一一，你在今日禮物榜單的第一了，估計周榜也會在，月榜也會在……】

　　屈一：【好的。】

　　有的人的回復看上去波瀾不驚，實際上本人已經躺在床上慌的一匹了。

　　「你這是開播一天吃一年啊……」洪建國踹踹他的腳，「我現在同意做你的經紀人來得及嗎？」

　　屈一翻過身正面趴在枕頭上：「別說了，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他給我刷這麼多禮物。」

　　他下播以後，老闆就說自己有工作，讓他有事留言，屈一現在想和他說些什麼都沒機會。

　　「你們倆到底是怎麼回事？」聞桓成問，「那個人他是男是女？」

　　「我……」屈一突然眨了眨眼睛，他好像一直把老闆默認成了一位男性。

　　但實際上他根本沒問過老闆的性別……

　　聞桓成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他被子一角，眼中晦暗不明，語氣卻非常僵硬：「所以你是什麼都不清楚就和他加了好友，陪人家聊天？」

　　「我……什麼叫我陪他聊天，」屈一坐起身，「我加他好友當時是想還錢給他的。」

　　「那他拿了嗎？」聞桓成問他。

　　屈一抿緊了雙唇，搖頭。

　　「所以呢？你知道他有什麼目的嗎？」聞桓成撇過頭，「開始我就和你說了，把錢給他然後刪了，現在呢，你非要做直播，他又給你刷禮物，你知道屏幕對面那到底是個什麼人嗎？」

　　屈一將頭倒進了被子裡，悶悶出聲：「我覺得他不是壞人。」

　　「覺得，什麼事情都是你覺得，壞人會把自己是壞人寫在臉上？你知道每天因為網絡發生多少起案件嗎？」聞桓成語氣越來越冷。

　　屈一本來心裡就煩躁，被聞桓成這一堆質問懟到身上，脾氣也上來了：「那你倒是說說人家貪圖我什麼啊！」

　　洪建國也覺得聞桓成這火氣有些來的沒由頭，他看直播也經常碰到送禮物的，雖然不像屈一這樣開播第一天就天降大禮，但這個世界上的土豪也不是只有「老闆」一個人。

　　「成哥，我也覺得你可能想太複雜了……這種打賞很正常的，有些土豪也就是覺得主播很對自己胃口，就會砸錢的。」洪建國嘗試著勸架。

　　寢室裡突然就靜了下來。

　　屈一坐在床上不知所措，指頭被纏成了麻花。

　　房頂上的節能燈一下黑了。

　　十二點，熄燈了。

　　「屈一，這個世界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你自己想清楚。」聞桓成的聲音在黑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我知道了。」屈一倒下來，勉強從黑暗中辨認天花板上的一條裂紋，半晌，小聲說，「對不起，成哥，我不是故意和你生氣的。」

　　聞桓成沒回答他，許久，輕輕地說了句「早點睡」。

　　屈一闔上眼睛，歎了口氣，拿出手機來，找到老闆的微信：【老闆，我簽約了，現在禮物的錢可以一次性提出來，今天的錢和上次的錢我都轉給你吧，你給我一個卡號。】

　　一直等到一點半，屈一才收到了老闆的回復。

　　老闆：【你看霸霸是缺這幾塊錢的人？】

　　屈一揉了揉眼睛，轉身對著牆壁，輕輕按下發送鍵：【我不想要。】

　　老闆：【這麼晚還沒睡？】

　　老闆：【是覺得錢多了不好意思收？那我給你砸幾條小金魚你就願意收了？】

　　屈一：【不是，只是覺得不勞而獲，我也不相信天上有掉餡餅的事情。】

　　老闆似乎在忙些什麼，突然又不回消息了。

　　等了五分鐘，屈一竟然毫無睏意，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聊天框，直到終於彈上來一條新消息：【那以後別人給你砸禮物，你都一個一個聯繫給人家送回去？】

　　屈一：【砸多了我給他還回去，小金魚就算了。】

　　老闆：【憨憨，看不出來你還挺嫌貧愛富啊】

　　屈一：【我在和你說正經的】

　　又等了兩分鐘，屈一歎了口氣。

　　他突然不想再談這件事了，可能對於老闆來說，自己只是一個網絡遇見的，隨手砸了一些「小錢」加到的小主播，工作之餘聊聊天打發時間已經是極限。

　　他半夜了還拉著人家聊這樣的事情，看上去的確很煩人。

　　其實就算今天聞桓成不說，他也是要把錢還給老闆的，原因倒不是因為所謂的「天上掉餡餅」，只是他覺得老闆算是個很好的朋友，這些錢拿到手上的感覺，就像是欠了朋友的錢一樣。

　　他在鍵盤上敲了敲：【打擾你了】

　　接下來的「這件事明天再說啦，早點休息呀」還沒打完，老闆的消息先出現：【你第一次直播那天，我遇到了很大的麻煩，砸禮物的原因很複雜，被你弄得又氣又好笑，但我說破財消災，也是實話。】

　　【今天給你砸錢，算是遲到的賠禮】

　　【你覺得還錢了心裡舒服的話，明天提現了轉過來吧】

　　【是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但是我並沒有網戀傾向，砸錢送禮物純屬我高興，我是真沒有那層意思，也沒想到你會這麼想，你要覺得礙著你了，可以明天轉錢過來以後把我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