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塬把麥克風撥到自己這邊：「晚上好, 如你們聽到的, 我在一一家。」
　　【啊啊啊你們倆是人嗎！！】
　　【扒衣SZD！誰以後再說一個不可, 別怪我手裡的流星錘三板斧小李飛刀軒轅劍！】
　　【我沒想過我這輩子可以嗑到真的，謝謝父子情，謝謝扒衣，謝謝姐妹們】
　　【道歉！三千字檢討書！】
　　屈一摀住半張臉：「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
　　靳塬吊兒郎當：「檢討個錘子。」
　　【扒衣黨頭頂青天送給主播One、一艘金色航空母艦，快到房間參與抽獎吧！】
　　【扒衣is rio！送給主播One、一艘金色航空母艦，快到房間參與抽獎吧！】
　　【扒衣女孩全體成員送給主播One、一艘金色航空母艦，快到房間參與抽獎吧！】
　　……
　　一大批人跟著小喇叭播報進來, 迷迷糊糊地領了禮物, 習慣性【謝謝老闆】，謝完以後覺得這直播間的彈幕有點奇怪, 又問, 【扒衣是什麼意思？】
　　屈一手忙腳亂：「解解們住手，控制一下自己！」他踢靳塬, 「要死了，我覺得我下半身已經入土了！！！」
　　「瞎說什麼，你真入土了我給你拔.出來，」靳塬點開禮物榜單, 截圖，將榜首的ID【sadasafaqw】放大，「臭弟弟們不要徒勞了，這是你們永遠無法翻越的一座大山。」
　　【你是已經破罐破摔了嗎！進行這麼六親不認的發言！】
　　【好好好，現在你們說什麼都對】
　　【我生氣了, 要親親抱抱舉高高才能好，嗚嗚嗚嗚嗚】
　　【這裡，就是我，扒衣女孩妙妙屋！】
　　「……不然我下播吧？」屈一小聲問。
　　靳塬無所謂：「好啊，你不是吃撐了，出去散步吧。」
　　【有你們這麼不負責任的CP嗎？？？】
　　【我們都懂，你們是很好的朋友！好朋友一起住有什麼關係！】
　　【不要下播，求求你了1551，你們可以網上衝浪，一樣消食的！】
　　在屈一威脅她們要下播以後，扒衣女孩們終於停止了刷禮物，開始正經討論。
　　【有的時候我覺得養魚塘裡的同人文車速夠快了，沒想到11和霸霸開的是火箭】
　　【都不敢這麼寫】
　　【我今天，可能睡不著了，你們必須陪我通宵】
　　【直播間749532，狗糧有保證，全犬類通用，強骨護胃，提亮毛色……】
　　屈一把自己頭髮亂七八糟一通抓，關麥瞪著靳塬：「都怪你，非要看我手機！」
　　「好了好了，怪我，」靳塬把他炸起的呆毛全都順好，「我的錯我的錯。」
　　屈一坐在電腦前：「我現在該怎麼辦？」
　　靳塬：「觀眾這麼多，人家都忙著吸粉，你忙著下播？」
　　屈一眼簾耷拉下來：「那我播什麼啊！」
　　「你想播什麼就播什麼，」靳塬把sadasafaqw的號登上去，「我在，你放心。」
　　屈一：「就是你在，我才不放心。」
　　彈幕一直問人去哪兒了，屈一隻好開麥：「剛剛……就……」
　　「家暴了一下我。」靳塬幫他補充，順便抬手抓住他踢過來的腳踝，指尖彈了彈鈴鐺，回答觀眾，「面基？這不算面基，我倆早就面基過了。11長什麼樣？尼古拉斯·趙四知道嗎？就那水平。」
　　屈一又蹬了兩腳：「滾吶！」
　　「我啊，我是……來他家拜年的。」靳塬挑眉。
　　屈一縮回腿，配合他：「是的，拜年……」
　　靳塬：「然後他請我吃飯。」
　　屈一：「是的，我請他吃飯……」
　　靳塬邀請屈一加入遊戲：「然後他非要我住在他家。」
　　「是的，我非要……」屈一頓了頓，「什麼鬼！」
　　靳塬笑了笑，看著後面的床：「開玩笑的，我一會兒就回家。」
　　屈一咬牙切齒地對他進行了一頓眼神斥責，進入遊戲：「我要跳下城區。」
　　「好啊。」靳塬跳傘，往上城區飛，「你為什麼和我飛不同的地方，是不是故意的。」
　　屈一咬了咬唇，用口型說：「戲精。」
　　靳塬換了方向朝他飛：「我今天可以擁有三級套和M24嗎？」
　　「我覺得你今天可以擁有手.雷大禮包。」屈一說。
　　【嗯？？？】
　　【我感覺……這個直播間，食物鏈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面♂基了果然就是不一樣】
　　「我這兒有腳步，」靳塬說，「你快來，你不來我就死了。」
　　屈一：「你死吧。」
　　「我真死了啊。」靳塬蹲在倉庫裡，「我死了，你心頭可就多了一道殤。」
　　屈一：「我，一某人早就，忘了愛。」
　　【XiaoPeng333 使用 98K 爆頭擊倒了 sadasafaqw】
　　「你……」屈一偏頭看他，「也……用力太猛了吧。」
　　靳塬：「快來拉我，我躲起來了，他找不到我。」
　　「等會兒……」屈一跑過去，半路上被集裝箱上的人掃了幾下，「我靠，錯了！錯了哥！」
　　「別亂認親戚，我沒有他那樣的兒子。」靳塬說。
　　他鑽進倉庫，跑到靳塬邊上，拉人：「咱能消停點嗎？」他丟下五個繃帶，「只有這個了。」
　　【待遇真的直線下降哈哈哈哈哈哈】
　　【好慘一個霸霸】
　　【雖然說霸霸委屈，但霸霸簡直菜得和我一模一樣啊哈哈哈哈】
　　靳塬看著彈幕說：「不，我們不一樣。」
　　腳步靠近，屈一看了眼靳塬，心想他這超越情深深雨濛濛裡可芸的演技，不到下播是不會結束了。
　　他小心蹲箱子後，等人差不多到眼前時，猛地出現，抬起槍口對準來人就是一頓掃射。
　　【One11 使用 Scar-L 擊倒了 XiaoPeng333】
　　靳塬鼓掌：「666，或許這可能就是強者，這就是大佬吧。」
　　屈一斜眼看他：「別舞了，快過來舔包。」
　　【嗚嗚嗚，霸霸現在已經淪落為舔狗】
　　【我11翻身把歌唱】
　　【不存在的，反攻什麼的，永遠不存在，姐妹不要逆CP。】
　　屈一小心把下城區人都清了，開車帶走靳塬，他們爬上龍脊山，屈一停住車：「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有過一段故事。
　　那時候他們都還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卻兜兜轉轉地相遇。
　　靳塬看他不動，笑著問：「在這裡待會兒？」
　　屈一點點頭，下車在樹後開鏡：「你看屁股。」
　　靳塬：「這不好吧。」
　　屈一的六倍鏡一抖：「？？？」
　　他倆強行在龍脊山二人世界了一會兒，圈刷了就開車往裡走，屈一載著靳塬到G鎮：「在這兒卡圈邊吧。」
　　沒多久，就有車聲傳來，靳塬先開口：「接客。」
　　屈一端著槍，回頭看了眼靳塬，他正好好趴在地上，完全沒有要去接客的模樣，演技精湛。
　　「……」
　　他覺得，sadasafaqw<盒子精<醫療兵<正常隊友<<<<<<<<<<<2UTen、Pteau。
　　屈一卡牆站著，腳步聲靠近的時候馬上轉身拉槍線，AK壓得死穩，將第一個人擊倒後直接補死，房子裡有手.雷聲，屈一喊靳塬：「雷！」
　　轟鳴聲過去後，屈一回頭查看，卻被那人隊友偷了背身，以牙還牙，擊倒後沒給任何機會。
　　而敵人應該是想開下一把，殺了屈一以後自雷離開遊戲。
　　屈一看著黑白屏幕，歎了口氣切到靳塬視角……
　　然而……
　　靳塬壓根，從頭到尾，就沒動過，趴在原地。
　　他把鼠標一摔：「起來打一架，快點！」
　　靳塬笑擋住：「警告你，家暴石錘了啊。」
　　屈一看著彈幕上滿滿的石錘，伸腳踩他：「你有毒，金山毒霸是你本人吧？」
　　「外號不能亂起，」靳塬悠悠說，「萬一待會兒我吃雞了怎麼辦。」
　　【哈哈我很想打出那兩個字，但是為了直播間不被封】
　　【雞霸只是一個組合詞，為什麼不能打，我又沒開車，誰看見我開車了！（叉腰】
　　【我證明上面的姐妹沒有開車，但姐妹要帶我上車】
　　靳塬慢悠悠爬起來，把三個人盒子舔完，賺了個盆滿缽滿，開著吉普，使用戰術偽裝之酒駕技術，一邊花式翻車一邊問屈一：「霸霸帶你自駕游，想去哪兒？」
　　「你馬上駕駛載具擊殺自己。」屈一說。
　　靳塬勾著嘴角：「不存在的。」
　　為了忽悠觀眾，靳塬就沒開過槍，開著車按照圈刷的位置和槍聲避戰，還「一不小心」運氣不錯，空投砸臉，舔出個吉利服，一路爬著狗進了決賽圈，最後M4靈性點射，又「一不小心」，成功吃雞。
　　滿屏幕都是那兩個不堪入目的字眼，屈一把靳塬一腳踢出了隊伍：「我不和你一起玩了。」
　　「我都帶你吃雞了，你還不和我玩？」靳塬撐著胳膊，朝他挑了挑眉。
　　屈一拒絕歷史重演：「我不要，你走開，你忙你的去。」
　　靳塬笑著下線，彈幕一片哀嚎，屈一自己開了把四排，靳塬全程督戰。
　　屈一就差用黑膠布封住他的嘴了。
　　結束直播的時候，屈一感覺自己整個後背都濕了，他把毛衣脫下來，扯著秋衣呼啦呼啦透氣，靳塬好整以暇，彎著眉眼在椅子上看他。
　　和他衣服下面忽隱忽現的肌膚。
　　「你初六真不和我一起走？」他問。
　　屈一搖搖頭：「宿舍要到初八才開門，沒地方住。」他指著靳塬，「別跟我說去住酒店，我花那錢圖啥。」
　　靳塬放棄誘拐屈一，枕著腦袋：「之前的面試約在幾號？」
　　「最早的一家在初十，」屈一打開手機，「我還在等RT面試通知，啊……不知道能不能過關。」
　　靳塬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應該要等初七人事上班了才有通知，其實你初六和我走就正好。」
　　「那萬一人家不打算面試我呢，」屈一坐在床上，「現在國內美術生的就業市場還是很狹窄，高端的平面設計公司和遊戲公司不需要那麼多人，門檻又高，所以大部分都是做插畫漫畫和自由約稿，不然就和計算機行業雜交了。」
　　靳塬嘴角動了動，傳出來的聲音讓人安定又踏實。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就像我對你有信心一樣。」
　　屈一抬起頭，靳塬那雙好看的眼睛沒有像平時一樣風流，反而練達自持，幽靜深邃，不得不讓屈一想起，他們遇見的時候，靳塬告訴他，想做什麼就去做。
　　他覺得，當時，他也一定是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肯定和相信。
　　這樣輕而易舉，從靈魂裡都散發著魅力。
　　*
　　初六。
　　屈一把紙袋遞給靳塬：「這個是胡姐做的牛扎餅，你帶在路上吃，」他又往副駕上放了他的外套，「衣服給你放這兒了，下車的時候記得穿。」
　　「我看起來很慘，一個人孤零零來，一個人孤零零走。」靳塬拉住他，「別忙活了，趕緊話別一下。」
　　屈一笑了笑：「話什麼別，我過幾天也回了。」
　　靳塬抬手在他臉側輕拍了一下：「行吧，那我走了。」
　　「對了，我昨天把錢轉到你銀行卡上了，收到沒有？」屈一問。
　　「這有什麼好確認的，我還怕你騙我嗎，」靳塬繞過車頭，習慣性把他拉鏈拉上去，「下面冷，早點上去。」
　　屈一抓著領口點了點頭：「嗯，你先走。」
　　靳塬坐進副駕，偏頭看他：「過幾天見。」
　　「嗯。」屈一伸手抓著車門，沉默了一下，又看了靳塬一眼，驀然和靳塬對上視線，離愁別緒被當場戳破，慌張說了兩句，「路上小心，一路平安。」
　　靳塬歎了口氣，在他抓著車門的指頭上安慰地拍了拍：「我記住了。」
　　「那……過幾天見。」屈一縮回手，輕輕推上車門，退後了兩步，看著靳塬緩慢駛出停車場，直到消失在視野裡。
　　他摸了摸領口，最後轉身。
　　他其實不喜歡拉鏈拉到下巴，看起來太醜了。
　　但是靳塬總嫌他拉鏈拉得太低，容易感冒。
　　電梯裡只有屈一，數字兀自跳躍，從1到7。
　　七樓還是一樣的安靜，屈一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拉開門以後，房間和離開時一樣，床上還是兩個枕頭，兩床被子，桌子邊上還是一黑一白兩把椅子，只是門邊沒有行李箱了，掛著靳塬大衣的好幾個衣架都孤單地懸在空氣裡。
　　靳塬走了。
　　屋子好像一下就空了。
　　屈一慢慢過去，把靳塬的被罩和枕套拆下來，拿進衛生間，抬眼卻發現，靳塬沒有拿走毛巾，也沒有拿走牙刷和剃鬚刀。
　　他快步出去，打開衣櫃，看見靳塬的睡衣還在。
　　他在眼睛上揉了揉，不覺失笑。
　　為什麼這個人總能設計好一切，算準他所有的情緒。
　　他伸手把靳塬疊的不整齊的睡衣拿出來重新疊好，放進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