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幫我燙蝦滑。」屈一坐在椅子上,身後靠著枕頭,手裡端著碗慢慢吃,另一個碗裡放滿了東西。
靳塬筷子在鍋上敲了一下:「警告你不要太囂張。」
「嘶……我背有點疼……」屈一看著他的手,「都下了都下了。」
門被人輕敲了敲,屈一努努嘴:「小塬,開門。」
靳塬看他一眼,放下勺子開門:「胡姐來了,一塊兒吃點?」
「嘖嘖嘖,你倆真是。」胡姐進來,把門給關了,從他們櫃子上拿了碗筷,一點沒客氣地坐下,「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上來?」
靳塬把漏勺給她,屈一依然盤腿坐著,嘻嘻笑:「這還用問,肯定是來慰問我的。」
「要不要臉,」胡姐給自己夾了一筷子羊肉,熱氣騰騰地吃著,「你們隔隔隔隔壁住的大爺按護士鈴,投訴七樓全是火鍋味。」
屈一動了動鼻子:「不能吧,靳塬把門窗都關了啊。」
「你隔隔壁也在吃,八成就是你倆帶起來的風氣,搞什麼外賣火鍋,饞的別人。」胡姐說。
屈一聳聳肩:「那隔隔隔隔壁的大爺也可以吃啊。」
「人家養胃呢,吃什麼火鍋。」胡姐再夾了口青菜就停了,「背上還疼不疼?」
屈一動了動:「還好,其實沒那麼嚴重,明天再去讓劉叔按一按。」
「哦。」靳塬淡淡開口。
「疼疼疼疼疼……巨他媽無敵疼,」屈一齜牙咧嘴抱著碗,「我剛是為了安慰胡姐。」
胡姐「嘁」了一聲,屈一把碗給靳塬,讓他給自己盛東西,順便問:「盛叔叔回家了沒?」
「你院長伯伯早就讓他從後門走了。」胡姐歎氣,「你說這都什麼事兒啊。」
屈一放下碗:「今天的事情怎麼處理?」
「還不知道,還在等相關部門認定是否形成醫鬧。」胡姐說。
屈一歎了口氣:「這種明顯建議不做手術還非要做的……」
靳塬望著他,好奇他沒說完的話。
胡姐簡單解釋:「往壞了想,這種一般是已經不太願意贍養的家屬,手術成功了還好,失敗也算給自己解脫,如果能趁機找醫院賠償一筆,就更好了。」她抿抿唇角,「你們走的早,後來記者還來了,也不知道這幾天會鬧成什麼樣子。」
胡姐離開以後,靳塬靠在椅背上,看著屈一沉靜的面容:「是不是經常會碰到這樣的事?」
「偶爾吧,今天算是大的。」屈一伸手把枕頭扯了扯,笑著說,「你不要害怕,我保護你。」
靳塬嫌他話說的幼稚,嘴角卻淺淺彎起,思及胡姐說的話,又不自覺地搖了搖頭:「以前覺得醫院是個很消磨人意志的地方,尤其是連通生死,讓人覺得整個環境都冰冷麻木。」
屈一沉默了半晌,開口:「沒人會主動放棄一條生命的」他望著靳塬眼睛,「那種人是少數。」
靳塬沒看懂他目光裡的情緒,卻聽懂了他語氣裡的悲寂,他給屈一從鍋裡撈了菜出來,挑走了辣椒和他不愛吃的東西,穩穩蓋進他碗裡,輕聲道:「嗯,我相信。」
火鍋沸騰而起的白色霧氣往上飄散,屈一透過朦朧看著靳塬。
靳塬這個人,不正經的時候,眼睛總是有些慵懶的,連眼尾都透著股玩味的笑意,但今天在大廳裡,他攬著自己的時候,這些神情全都消弭無蹤,緊繃的臉色和冷漠的眸子讓人看了都犯怵。
而現在坐在面前的他,認真正經,深刻的五官反而給人一種溫暖和明媚的感覺,好看到讓人一眼就沉淪。
「怎麼了?」靳塬問他。
屈一垂下眼睫,推了推碗示意自己吃完,想了兩秒以後抬頭看他:「我覺得你是長的挺帥的。」
靳塬勾起嘴角:「你誇不誇我,今天碗都是我洗。」他起身拿過他的碗,「不過衝你這句話,紅包多加一個零。」
屈一盤腿在椅子上大聲問:「接著誇還加嗎?」
靳塬的聲音從衛生間傳來:「看你誇的好不好。」
屈一閉著眼吹:「世界上怎麼有你這麼可愛的人啊,這樣的美貌和帥氣是真是存在的嗎,簡直就是電競圈第一芳心縱火犯,我就是你的腦殘粉……這麼誇夠不夠!」
「會說話就開場演唱會。」靳塬笑著說。
「等著!」屈一打開手機,對著歌詞唱,「你問我想要喝什麼我想要呵護你,你問我想要吃什麼我癡癡地望著你,我看那最近氣溫突然變得有點冰,我來做你的暖手寶溫暖你的心,猴子住山上你住我心裡,管好你的嘴因為我會親你……」
靳塬洗碗的手停住:「你說親誰。」
屈一停住,照著歌詞念:「親你。」他騰的一下臉紅了,擺擺手,「這個是歌詞!」
靳塬將水瀝干,端著碗筷從衛生間出來,似笑非笑地掠了他一眼:「我又沒真讓你親我,你這麼緊張幹嘛。」
屈一坐在原地,心裡重複他的話,是啊,這麼緊張幹嘛……
靳塬用餘光看他發呆的表情,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過去揉了揉他的腦袋:「回床上躺著吧。」
*
屈一醒來的時候,靳塬正在看視頻,一半身子還是墊在他下面。
「醒了?」
他撐住被子,拉扯到背上的傷處,馬上重新趴回靳塬身上:「我靠,怎麼比上午還更疼了,動都動不得了……」
靳塬被他砸的身體一僵,伸胳膊把他從正中間挪過去一點,避免某些部位的接觸。
「可能你的反射弧有點長。」他說。
屈一哀歎:「今天可能開不了直播了,我要鴿一天。」他剛點亮屏幕,就看到洪建國一排的微信消息。
【你怎麼又和我塬爹在一塊兒?】
【醫鬧是什麼東西?】
【快說話!!!】
【電話未接通】
【接電話你個霸佔我塬爹的臭流氓】
【你死了,我跟你講,你回學校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交出我塬爹,你還是可愛的11】
屈一笑得整個胸膛都在震動,靳塬偏過頭:「笑什麼呢?」
「洪醬,他知道你在這兒了,和我生氣呢。」他把聊天記錄給靳塬看,「他才沒膽子來問你……嗯?」屈一看他,「為什麼他會知道你在這裡,不是已經讓醫院的人不要外傳了嗎?」
靳塬把他睡翹的一根呆毛壓下去:「你說不傳人家就不傳了嗎,而且在大街上碰見那麼多人,早就知道我在這兒了。」
「那醫鬧呢?」屈一問。
「上新聞了,我很幸運的在視頻裡露了個臉。」
屈一皺著眉:「不是說我們走了以後記者才來的嗎?怎麼把你拍進去了?有沒有人說你什麼?」
「別擔心,」靳塬拍拍他的頭,「視頻可能就是路人拍的,沒人說我,他們只是好奇我為什麼在這裡,」他歪頭笑了笑,「我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出現在民生類新聞裡,這是個值得紀念的人生時刻。」
屈一在微博上搜了靳塬,五分鐘的視頻,靳塬出現了大約二十秒,他舉起手機:「這麼模糊也能認出是你,你粉絲都是真愛啊。」
「你也一眼認出來了。」靳塬說。
屈一手在空氣裡頓了頓,舔舔唇:「那你都和我住這麼久了,肯定很熟悉啊。」
靳塬沒說什麼,只是問他:「晚上還去吃烤肉嗎?」
「吃啊,變成小殭屍也要去,過兩天就過年了,趕緊去吃一頓。」屈一咧著嘴笑了笑,「辛苦小塬親自動手了。」
最後屈一還真就這麼挺著背去了,不過所有東西都是卑微小塬一個人動手烤的,屈一光顧著張嘴等待餵養。
他倆回來的時候身上一股烤肉味,屈一抖著抖著脫了羽絨服:「你幫我從櫃子上面拿套新的睡衣吧。」
「你現在洗澡嗎?」靳塬問。
屈一點頭,拿著衣服進了衛生間,還不到半分鐘,靳塬就聽到了衛生間裡祈求的聲音:「靳塬,你進來一下。」
靳塬起身推開門,只看了一眼,目光便沉了下去。
「彭」。
門被重新關上。
屈一站在衛生間裡莫名地愣住:「你關門幹嘛啊!」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光著的腿,心裡隨著靳塬剛剛的動作升起一種奇怪的曖昧和旖旎。
靳塬喉結滾了滾,重新打開門站在門口:「你要幹嘛?」
「我……」屈一還光著腿站在原地,毛衣遮住了腿根,「我……」
靳塬看著他臉上慢慢覆上一層紅暈,捏著門把的手又緊了緊,腦子裡卻清醒了許多,索性用眼睛將能佔的便宜都占光了。
屈一站在原地,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學生,又羞又臊的。
「要拿什麼東西嗎?」他勾著唇角問。
被靳塬這麼盯著,屈一甚至有種想縮著腿往後走兩步的衝動,但又覺得這太像被男生看光的妹子才有的動作,於是站在原地沒動,心臟卻莽莽撞撞。
不明白這份羞赧從何而來。
「算了算了,你出去吧。」他破罐破摔地說。
靳塬瞧了他半晌:「你是不是想讓我幫你脫衣服?」
屈一抬眼看他。
被說中了。
靳塬往前走了兩步,離他很近,手指輕輕把毛衣邊緣勾起來:「抬胳膊。」
屈一垂著頭慢慢把手伸上去。
靳塬的動作又慢又溫柔,偶爾還用手輕輕推過他的胳膊,讓衣服脫的更順利些。
他瞇著眼睛在屈一的蝴蝶骨上按了按,當即聽到了屈一抽疼的聲音,於是重新在皮膚上安慰地摸了摸:「洗澡吧。」
他轉身出去,反手帶上門以後,低頭往下看了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
屈一和靳塬隔著一道門,站在浴室中間,頭頂暖黃燈光照出一片明亮,可心裡卻有種兩眼一摸黑的感覺。
他抬手在自己臉上碰了碰。
燙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