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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畢業好多年》第5章
開普勒第三定律

  其實,薄一昭確實很有衝動想要走過去,對那個身體幾乎折疊掛在窗臺上的小姑娘說,你穿得太少了,外套呢?

  但是他很快清醒過來這不是他們學校的學生,換句話說,他管不著。

  十八中沒有哪條規定說,學生的家裡人來學校給送飯還要捂得密不透風的,何況今天外面天氣確實很熱,她這樣穿……合理,且,也不是不好看。

  到這裡,薄一昭覺得自己已經想得有點多了。

  在身後嘰嘰喳喳的笑聲中,男人伸手揉了揉眉心,轉身回到講臺後面。

  拿了個麵包出來,一邊看接下來的教學大綱一邊吃。

  他吃東西的時候很安靜,就連麵包碰塑料袋的聲音都沒有。

  「成熟的男人吃麵包都好看……幼稚的小鬼吃著飯還挑三揀四。」

  徐酒歲偷看薄一昭好久了,一邊心不在焉地指點徐井年不許把青椒牛肉裡的青椒挑出來,一邊偷看男人吃麵包。

  ……他還自帶保溫杯,嘖嘖嘖,這年頭誰還自帶保溫杯啊,這老幹部風也太可愛了叭!

  徐酒歲看得心花怒放。

  直到下巴被兩根手指捏住,帶著警告意味的捏了一把,飄忽的眼被迫對視上弟弟帶著無奈的眼睛:「別看了,恨不得自己變成那個麵包一樣,丟人不丟人?」

  「蠟炬成灰淚始幹!你們在這大魚大肉吃愛心便當,你們的老師只能啃麵包!」徐酒歲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腕,「你今年不拿個金牌回來你對得起他麼?」

  徐井年一把掙開她的手,翻了個白眼,想了想又說:「你別惦記了,我覺得薄老師真的不喜歡你這類型。」

  「自古陰陽調和,異性相吸,人就是容易被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類人深深吸引。」

  「哦。然而事實就是,剛才我覺得他眼神兒陰惻側往這邊看了幾回了。」

  「他偷看我?!」

  「……您是高中語文沒學好不知道『陰惻側』是什麼意思,還是一句話隻撿自己喜歡聽的關鍵字聽?」

  「……」

  徐酒歲又噘嘴。

  看她整張臉圓鼓鼓的噘成屁桃,徐井年用筷子夾著一塊青椒往她嘴裡塞,徐酒歲硬著脖子往後躲:「幹嘛呀!滾!我不喜歡吃青椒!」

  徐井年被她這光明正大的雙標氣笑了:「你他媽不許我挑食,自己挑得飛起!」

  「我是小姑娘,又不用長高。」徐酒歲一邊敷衍地說著,眼神兒還不停地往講臺那邊飄,看男人擺弄教案一副相當認真的樣子,歎息,「真好啊,我要年輕個六歲——」

  「這是奧物班,」徐井年乾脆身子一側靠在牆上,整個兒用身軀擋住了徐酒歲的視線,嘴裡也沒閒著嘲諷道,「你個文科生,頭髮禿瓢了也考不上!再年輕六歲你也是在窗外站著的那個。」

  徐酒歲:「……」

  徐酒歲:「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那麼討厭?」

  徐井年:「不想你做無用功最後還惹得傷心,哭唧唧的話老子還得花心思安慰你——薄老師一看就喜歡那種純情一掛的。」

  徐酒歲眼都瞪大了,立刻反駁:「我不純情嗎?」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勾著她脖間項圈摸索了一圈,找到縫隙指尖塞進去,稍稍一個使力,窗外的人被他拉著往窗內彎腰。

  他似笑非笑,微微眯起眼:「純情?這是什麼?」

  姐弟倆湊得近,徐酒歲一張嫩臉本就因為熱而泛著紅,這會兒被靠近的少年氣息噴了一臉,那水色又擴散了些,染紅了耳根。

  兩張有些相似,又各有各的好看的臉湊在一起,貼的挺近。

  此時,坐在後排和朋友吃飯聊天的某學霸小姑娘不經意抬起頭,就看到這一幕,一口飯含在嘴裡噴也不是吞也不是,愣是被撩紅了臉。

  ……不過她誤會的一點在於,徐酒歲的臉紅不是羞澀,是氣的——

  她伸手掐徐井年的手腕:「就一個戴得稍微往上一點的項鍊!徐井年!我怎麼以前沒看出你他媽還有直男癌的潛質!」

  徐井年放開她,又捧起飯盒扒了幾口飯:「反正就你這樣,撩一百年都撩不上薄老師。」

  結果話一剛落,他就看見徐酒歲嘻嘻一笑,潔白的牙露出一排,虎牙朝氣蓬勃,那雙眼裡也閃爍著狡黠的光。

  少年有些警惕地放下飯盒。

  這時候就聽見她小聲說:「所以我問人借了七中的校服。」

  徐井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盯著他姐看了半天,確定這貨不是在開玩笑,他半天憋出來一句:「徐酒歲,你是不是瘋了?」

  「隔壁鄰居學渣少女,一朝覺醒勤奮好學——薄老師,開普勒第三定律是什麼,這題怎麼做?」

  徐酒歲捏著嗓子,她劇本都寫好了。

  ……還開普勒第三定律,徐井年簡直想把手裡的飯盒扣到那張矯揉做作的小臉上去。

  「你以為他會向一個學生下手?」

  「六十集電視劇還有第一集呢,」徐酒歲翻了個白眼,「我先草個人設不行啊!」

  徐井年被說服了。

  他拒絕再和這瘋子繼續說話,將手裡的飯盒蓋子一蓋,往她手裡一塞,直接伸手把窗戶關上了——

  面無表情看著窗外的人氣得跳腳,他還嫌不夠,當著她的面,「哢嗒」一聲把窗戶落了鎖。

  徐酒歲在外面衝他做鬼臉,做夠了才轉身趾高氣昂地走開。

  純情不純情不知道。

  反正幼稚的一筆。

  ……

  送走了徐酒歲,沒多久晚自習就開始了。

  薄一昭把剩下的題講完,就發了一張「整體法」專項訓練的卷子給他們做——講真,學聖對付這些小學霸很是有一套的,他發試卷的時候就說了,他做了一整套「整體法專項訓練」的卷子,一共十張,寫完一張就可以交給他,去換第二張。

  寫的快的可以不用照顧大部隊速度。

  學霸們,總是私底下較勁的,表面上一派和諧,考試前「我也沒複習」,一考試就是「我也沒考好」,實際上大家心知肚明,這條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成績排行榜就是尊嚴之戰。

  薄老師這一鬧那還得了,誰都知道,別人都寫第三張卷子了你還在第一張墨蹟,那不是鬧呢麼?

  講完例題,大家得了卷子就開始埋頭苦寫,整個多媒體教室裡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薄一昭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開始看加州大學那邊發過來的正經工作郵件。

  ……十八中學校校長把薄一昭特招來心裡也不是沒有批數,給了他極大的工作自由,教學生的同時也不耽誤自己的正式研究——

  本來也是。

  人家堂堂一做著天體物理研究的博士,千里迢迢回國來給你奶孩子,換句話一個鬧不好,你就是拖了人類文明進步的後腿。

  薄一昭低頭看自己的東西,沒一會就靜下心來,專研進去。

  如此這般,時間倒是也過得快。

  等第一個孩子上來換試卷的時候,晚自習已經過去了一大半。

  他接過卷子看了眼,全部答對了不說,有的題除了用「整體法」思路解開了還用了別的常規辦法,薄一昭看得挺滿意,給了這孩子一個讚揚的目光,點點頭,淡淡道:「不錯。」

  站在他面前的那個男生推了推眼鏡,激動得指尖都是紅的。

  而薄老師這淡然的誇獎,就仿佛是給下面的小學霸們吹響了無聲的進攻號角——

  就像是開了個豁口,等到晚自習下課的時候,下面的人基本都拿到了第二張試卷,最快的已經做完了第二張試卷的第二題。

  學生們站起來收拾東西的時候,薄一昭抬頭看了眼,最後排,有個人還坐在那沒動。

  徐井年。

  薄一昭進十八中的時候,校長就給他重點介紹了這個學生——高二就拿遍了國內物理競賽的大大小小各類獎項,就差一個奧林匹克物理金牌,來一個大滿貫。

  是天之驕子,是老師的寶貝疙瘩。

  品學兼優,運動神經也發達,長得也好,簡直挑不出什麼毛病。

  徐井年一直是這個班裡的領頭羊,平時下課別的同學拿著題目問他思路這種事也不少見。

  但是今晚薄一昭好像沒有看見他上來換卷子,這就不太尋常了。

  等教室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徐井年也回過神來開始慢吞吞地收東西……薄一昭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扣了自己的電腦,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徐井年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壓在書下面的卷子就被抽走了,他臉色變了變——

  整張卷子一片空白,就第一道題,上面寫了個公式:a^3/T^2 =K。

  原諒徐井年年少不經事,他拿到卷子掃了一眼第一題,看到「太陽運行軌道」六個字,就想到了開普勒第三定律,想到開普勒第三定律,就想到他姐想日他老師——

  於是心態就崩了。

  思緒那叫一個混亂。

  「怎麼回事?」

  毫不知情的薄老師挑了挑眉。

  「……」

  徐井年看著男人那張成熟又冷漠的臉,有苦說不出。

  而此時,見少年只是一臉悲催盯著自己的臉光看又不說話,薄一昭有些不耐煩了:他又不是真的來奶孩子的,並不會照顧少男心思,自然懶得跟他廢話。

  「卷子帶回去,洗了澡來我家寫,寫完再睡。」

  薄一昭放下卷子,輕飄飄扔下這麼一句。

  徐井年一聽,臉上霎時變了色。

  薄一昭:「怎麼了?」

  徐井年試圖無謂掙扎:「我自己在家寫——」

  薄一昭笑了:「就這效率?兩個小時寫一行公式?」

  徐井年哭都哭不出來了。

  老師你這是引狼入室,我這一去你家,後面還不得跟著條狼尾巴?

  被吃幹抹淨了,可別賴我啊!

  我也試圖救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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