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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畢業好多年》第47章
47、成為九千歲(上)

  徐酒歲認為, 許紹洋可能就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剋星,二話不說找人砸了她的店不說,晚上也要入夢來嚇唬她。

  但是這一次徐酒歲夢見的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噩夢,而是三年前真實發生的事,走馬燈一樣的重現在她的夢境裡。

  三年前。

  徐酒歲大學畢業,徐井年剛上初三, 還住在舅舅和舅媽家裡。

  藝術生向來就是花錢如流水, 雖然徐酒歲偶爾上網幫人畫點插畫賺外快, 但是也就勉強地能攢個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 一直以來, 徐井年的吃住和生活費都是舅舅家裡提供的。

  偏偏那小鬼到了中二期,雖然學習不算差, 但是總是和一堆不三不四的小混混混在一起……徐酒歲警告了他幾次, 他都當做耳旁風,偏偏徐酒歲遠在首都近海市讀書也管不到他,遠水救不了近火, 只能幹著急。

  大四畢業,徐酒歲不得不從學生宿舍搬出去,簡歷投出去等待工作機會的時候她自己勉強和人合租一個三環外的套間, 一個月就要四千五, 壓三個月租金,一下子把她的積蓄全部空——

  就在這個時候,老家奉市來了電話,舅媽在電話裡焦心得要命地跟她說什麼徐井年在外面跟人打架, 把人家的手都打折了,對方家長鬧起事非要賠一萬塊,否則就要把事情捅學校去,讓學校給徐井年記過處分。

  父母留下的遺產全部在銀行存了理財,沒到時間拿不出來,舅舅和舅媽做得小本生意,還有兩個表弟也正讀幼兒園要錢,徐酒歲也沒那麼厚的臉皮伸手管他們借錢……

  打電話給徐井年把他臭駡一頓,並揚言自己可能要去賣血賣腎替他填坑,十五歲的少年信以為真並被嚇了個夠嗆,直接給姐姐開了視頻,遠程跪搓衣板發誓自己以後再也不胡來。

  湊錢,徐酒歲得就是出去打工,那種日結的工作,能賺一筆是一筆……除此之外,再把手上在畫的商稿畫完趕緊給雜志社,東拼西湊短時間內應該也可以湊夠那麼多錢。

  徐酒歲以前也有打一些零工,所以加了個招臨時工的微信群,裡面經常有商戶招人,從發傳單到找車模,應有盡有——

  徐酒歲的微信頭像就是她自己,大學時期的她還留著一頭黑色的長卷髮,十分富有藝術少女氣息……群裡一吆喝,就有車展找模特也會跑來加她好友私聊她。

  對方報價錢也多,從早上八點站到下午五點,包午餐,一天七百,徐酒歲心花怒放。

  然而當一切愉快地談到身高,人家一聽她的身高,那真是十釐米高跟鞋都追不上,總不能往車旁邊一站還沒車高吧,氣氛瞬間萎靡。

  五分鐘後——

  【對方還不是你的好友,請添加好友後再進行聊天對話!】

  徐酒歲一籌莫展。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個叫「藍風車酒吧-10.1~7日招人日結」的人加她,問她願不願意國慶去兼職,每天三百塊,日結,酒水有提成。

  一開始看到酒吧徐酒歲還下意識地皺眉,有些怕是不三不四的兼職。

  無意中和合租室友提起,這個合租的室友就是日後徐酒歲看見她微信亮起就覺得頭疼的小船。

  此時的小船還擁有一顆未被馴服的放浪不羈的靈魂,她放假的時候就喜歡去夜店放鬆,聽了徐酒歲小心翼翼的詢問,放浪不羈少女的眉眼裡全是輕鬆,一邊對著鏡子塗睫毛膏一邊說:「藍風車酒吧你都不知道啊,二環最大的酒吧,開門做正規生意的噯……背後老闆很有背景,是正經生意人,這次臨時招人應該是酒吧老闆三十大壽,外加國慶小長假,別想太多,可以去的。」

  見徐酒歲還有猶豫,她回頭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怕什麼啦你,2016年了姐姐,皇城腳下,法治社會。」

  徐酒歲被說動了。

  雖然後來的她只想感慨,法治社會,老娘信了你的邪。

  ……

  十月一日那天,徐酒歲將自己在畫的商稿順利交稿拿了八百塊給徐井年轉過去後,晚上六點半,準時報導藍風車酒吧。

  身邊還有個閒著無聊來陪跑加壯膽的小船。

  酒吧晚上八點開門,這時候裡面還沒有人,換上很正經的女服務生衣服,她們跟著值班經理熟悉酒吧環境,一樓是正常的夜店舞池,二樓是vip包廂,《霸道總裁愛上我》裡面最喜歡滋生豪門帶球跑虐戀情深姦情的地方——

  談戀愛嗎,生個兒子值十億那種。

  可惜徐酒歲她們的活動範圍是一樓。

  晚上九點以後酒吧人就多了起來,剛開始徐酒歲還不習慣這種擁擠又吵鬧的環境,幾個小時後她的耳朵都麻木了,臉上掛著快要僵硬的笑容穿梭在人群裡。

  不常穿高跟鞋的小腿在打顫,早知道這樣她寧願回去坐在電腦前面跟挑剔的甲方死磕到底畫商稿,也不來找這種體力活的罪受。

  十一點半的時候,徐酒歲抓著機會靠在吧台角落裡偷偷休息。

  一邊捶打快要抽筋的小腿,長髮少女的一雙水潤黑色杏眸漫無目的地滿酒吧亂看——目光從舞池裡扭動著的男男女女中飛快略過,在這種瘋魔動態畫面裡,靜態畫面會顯得特別顯眼。

  她注意到同樣是吧台角落,大概在她三米開外的地方獨自坐著一個男人,手裡夾著一根煙安靜地閃爍著星火之光,他低頭,面無表情地在翻看手裡的ipad。

  這男人大概二十六七歲上下,樣貌偏向陰柔俊美,下顎尖細且在ipad的燈光下照著顯得有些蒼白……

  和周圍舞池那些打扮新潮的少年和年輕男人不一樣,他身上穿著改良修士服,下身黑色紮口褲,隨意系帶的粗布修士服,將他瘦高的身材完全顯露出來。

  這是一個相當安靜的男人,徐酒歲注意到這段時間,不斷有年輕姑娘想要上前搭訕,卻在她們走近他之前,他似乎都有所察覺一般微微蹙眉抬起頭,用淡漠的目光掃向她們。

  那些看上去是會常年混跡夜店的年輕姑娘,在看清男人的臉的瞬間面色微變,留下一個倉促的微笑,然後直接轉身離開。

  徐酒歲悄咪咪看了這男人很久。

  最後的目光落在了他手裡的ipad上——

  可能是職業病,她注意到男人在看一張黑白線稿的素描作品,並且不斷地在放大,縮小素描作品的某個細節。

  好像是對那個細節不太滿意。

  徐酒歲很快把他定位為又一個挑剔的甲方。

  在許紹洋第十二次放大那張素描圖的右上角時,他身後忽然響起了軟糯的女聲:「這條龍的透視錯了,這個角度的龍爪子應該是翻過來的,這樣——」

  一隻白嫩小巧的手,透過吧台的光出現在男人眼皮子底下,那手原本是像握雞蛋一樣勾起來,在他的視線掃過時,手掌心翻了翻,換了個側面的角度。

  他微微挑眉,回過頭去,對視上一雙帶著笑意的黑色瞳眸。

  「龍身也錯了,不應該那麼長的,正常情況只有龍頭和龍爪。」

  帶著淡淡甜香的氣息從後侵入許紹洋的鼻息,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已經湊了上來,指了指ipad右上角那一條龍的身子——

  「喏,這裡擦掉就對了。」

  許紹洋看向蓋住他手裡ipad的兩根手指,一蹙眉,正想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手指是不是不想要了,定眼一看卻發現,她這麼一蓋,好像整副圖之前看著不順眼的地方還真就沒毛病了。

  吞回了已經到了唇邊的話,他終於抬起眼正眼掃了眼面前的小姑娘,指尖的煙草放至唇邊咬了下,他開口時嗓音懶散帶著一絲絲沙啞:「專業的?」

  話語一落,就見她眼眸一亮。

  「我是美院畢業生。」徐酒歲完全不受他冷氣息影響,「先生,請問這是您在別的畫師那約的圖嗎,恕我直言,出來做稿連透視都搞不清楚,您約的畫師有些太不敬業了。」

  原諒她是個心機婊,正常透視錯一點點也沒什麼,這圖其實也不是做得很離譜……

  但是搶單嘛,可不是使勁兒埋汰競爭對手。

  「……」

  許紹洋盯著眼前這張認真的漂亮臉蛋,心想這是什麼搭訕他的新套路?

  介於她的建議確實是有貢獻度的,男人沒跟她計較這麼多,懶散地「嗯」了聲,用眼神示意徐酒歲身後臉色難看,想要上來把她拎走的值班經理走開些……而後似笑非笑地挑眼看著她,仿佛在等待她還有什麼高見。

  此時的徐酒歲還是個不那麼會讀空氣的單純少女,見眼前的潛在甲方爸爸不置可否地看著自己,心裡有些急躁,顛了顛腳,眨眨眼:「冒昧問一句,這圖約來多少錢啊?」

  畢竟來這酒吧的看上都很有錢,搞不好是個冤大頭。

  許紹洋掃了她一眼,唇角一勾:「不記得了,大概五萬到八萬吧,看情況。」

  徐酒歲:「?」

  徐酒歲:「多少?」

  徐酒歲:「貨幣單位是人民幣嗎?」

  許紹洋輕笑了聲,神情散漫,居高臨下垂眼看著她。

  「先生如果以後還有約稿需求,可以找我的。不要再被騙子騙了,畢竟這年頭,錢難賺,屎難吃。」

  徐酒歲認真地點點頭,然後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筆,拽過吧台的紙巾,在上面飛快留下自己的qq——

  「商稿一千,純黑白八百,三天出草稿,免費修改三次。」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紙巾遞給男人——

  男人垂眼,淡淡看著自己鼻子底下那張紙巾:6102年了,有人跟人搭訕是交換qq的嗎?

  手中的煙草在吧台熄滅,男人沒有接過紙巾,薄唇輕啟:「我沒有這種東西。」

  ……遇見了個老古董,難怪被騙錢。

  徐酒歲一臉尷尬地縮回了手,琢磨要不要給他留郵箱——

  這人總不會連郵箱都沒有的山頂洞人吧?

  好歹還會劃拉ipad啊?

  許紹洋看著她表情豐富多變,十分有趣的樣子,不知道怎麼的,忽然想要看她表情變換的巔峰,所以他盯著她的臉,懶洋洋道:「這幅畫是我畫的。」

  徐酒歲:「……」

  她的臉上放空了三秒。

  第四秒,她臉上忽然出現個甜滋滋的笑容,聲音又軟又萌:「打擾了,告辭。」

  沒等許紹洋說話,她抓過放在吧臺上的託盤,一個彎腰,瞬間消失在了人群裡。

  ……

  裝逼不成反被艸,原本這只是徐酒歲發展客戶不成的萬千案例之一,並不值得一提。

  但是老天爺顯然不準備就這麼放過她。

  當天晚上一點,她靠在角落裡昏昏欲睡,忽然來了個人塞給她一瓶酒,讓她送到樓上走廊盡頭那個vip包廂。

  徐酒歲端著酒上去的時候,小船還湊過來笑話她已經邁出了《豪門總裁:十億媽咪帶球跑》的第一步,徐酒歲撇撇嘴:「十億?清明節燒給我那種麼?」

  說著端著酒上樓了。

  到了vip包廂外面,她正想要推門,剛推開一條縫,就聽見裡面傳來一聲男人壓抑的悶哼,她手一僵,心想:臥槽尼瑪?

  那隻手懸在半空要推不推的,站在門縫後面,她整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門後,屋子裡的人似乎已經注意到她的到來,緩慢且慵懶的嗓音響起:「不進來就滾遠點。」

  聲音還他娘有點耳熟。

  徐酒歲頭昏眼花,心想橫豎都是死,咬了咬牙一把推開門,然後就看清楚了房間裡的場景——

  那是一個空曠的房間,房間正中央擺了一把躺椅。

  此時此刻,一個渾身光溜溜的三十歲上下男人正趴在躺椅上,背朝上,英俊的臉上是壓抑著的痛苦。

  在他身後,身著改良修士服的男人還是之前那副懶散的冷漠模樣,燈光之下,他帶著手套的一隻手扶在趴在那的裸男的屁股上,掰開,正用紙巾,擦拭他屁股上那團不透明的乳白色粘稠糊狀物。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

  「你媽的,洋哥,輕一點啊!」裸男罵。

  「怎麼輕,你教我?」冷漠男面無表情地反問。

  裸男崩潰:「屁股叫你紮爛了。」

  冷漠男冷笑一聲:「孬種。」

  站在門外的徐酒歲:「…………………………………………」

  徐酒歲覺得自己的頭髮都豎了起來。

  人生就是這樣無常,霸道總裁文的女主推開vip室的大門,後面會有一個英俊又被下好了藥的霸道總裁在等著她。

  而徐酒歲手裡拿的大概是個脆皮鴨文學劇本,所以她看見的是……

  呃,霸道總裁在日另一個霸道總裁?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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