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其實蘇輕窈最近多少有些感覺， 月事差不多已經晚了半個多月， 再加上身體上的其他反應，事情就也能推算出來。

　　不過可能是因為這一次月份淺， 太醫也沒診出來， 因此宮裡大概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當然了，伺候她掃洗的宮女可能也有猜測， 不過娘娘不說， 宮女們便也不敢說， 因此聽濤水榭裡倒也還算安靜。

　　這麼多年， 蘇輕窈其實還挺想再生一個的，不過為了安兒著想， 蘇輕窈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畢竟楚明毓身份不一般， 只有他嫡長子的地位穩固， 國祚才能興隆昌盛， 無論是後宮還是前朝也會團結一心。

　　當然，這其實還不是最關鍵的。

　　她相信自己，也更相信楚少淵， 知道他們兩個教養出來的孩子，不會出現令人心痛的結局。最大的問題是，楚少淵不想讓她生了。

　　興許是第一次生孩子的場面比較「嚇人」？總之楚少淵時刻都很擔心她的安慰，平日裡也都很小心， 就是怕她懷孕影響身體。

　　見楚少淵確實一門心思都是她，蘇輕窈也不再堅持，這幾年隨著楚明毓漸漸長大懂事， 蘇輕窈自己便又動了心思。

　　不過她也知道許多事都不能強求，因此，倒也存著隨遇而安的態度，能懷上就生，不能懷上也不跟楚少淵念叨。

　　卻是沒成想，年節時的一次放縱，這個小寶貝就來了。

　　此刻聽到楚少淵說楚明毓課業的事，蘇輕窈想了想，還是決定緩些時候再說。先讓他適應了新來的弟弟妹妹，再去加重課業吧，要不然小傢伙就太可憐了。

　　楚少淵說著話，就發現蘇輕窈發起待來，倒也不著急，過了一會兒才說：「叫安兒進來用晚膳吧。」

　　蘇輕窈點點頭，這才從深思中清醒過來，安排晚膳的事。

　　不過，她突然意識到，要怎麼跟楚少淵和楚明毓說，這是個大問題。

　　三日後，魯星又按照慣例過來給皇后娘娘請平安脈。

　　皇后身體康健，自來也沒什麼病痛，是以魯星一直都覺得很省心。每旬請平安脈不過就走個過場，叮囑柳沁兩句就是了。

　　但是今天魯星剛一摸到蘇輕窈的脈，眼睛一瞬間就睜大了。

　　蘇輕窈淡定自若坐在那，顯得分外從容，倒是柳沁有些緊張，對如此驚訝的魯星道：「大人，可是有什麼變故？」

　　魯星看了她一眼，緩緩搖搖頭，又去仔細聽蘇輕窈的脈相。

　　待一刻過去，魯星才鬆開手，往後退了幾步。

　　作為太醫，他自是早就學會寵辱不驚，不過皇后娘娘生下大殿下後幾年都未曾有孕，魯星一直以為她跟陛下就不想再生了。

　　主要是時隔多年，皇后娘娘再度有孕，魯星魯院正才頗為驚訝，難得顯露出些許表情，顯得不那麼專業了。

　　這會兒他已擺正心態，又變回了沉穩的魯院正：「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已有一個多月身孕，從脈象看母子均安，娘娘可放心。」

　　蘇輕窈當媽的人，自己早就有猜測，這會兒聽到魯星的話，自然也很鎮定。

　　倒是她宮中的宮人們一個個喜笑顏開，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柳沁也很激動，跟桃蕊站在蘇輕窈邊上，竟都開始掉眼淚。蘇輕窈先謝過魯星，然後才對她們兩個道：「怎麼了這是，哭什麼呢。」

　　「娘娘，臣這是喜極而泣！」柳沁一邊哭一邊說。

　　蘇輕窈就忍不住笑起來：「那你們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了。」

　　本來還挺嚴肅的事，到了蘇輕窈這裡就直接輕鬆下來，仿佛並沒有多重要一般。魯星看到皇后娘娘這個態度，猜到她自己心裡有數，因此便也不再多言，依舊是回去安排林醫女過來，讓她關照蘇輕窈這一胎。

　　因還不足三月，胎還沒有坐穩，因此魯星也沒宣揚，導致到了晚間時分，等一家子用過晚膳，楚少淵才後知後覺發現宮中的宮人都有些奇怪。

　　一個個看起來都很高興。

　　楚少淵有點疑惑，問蘇輕窈：「今日可是有什麼喜事？」

　　蘇輕窈抿嘴笑笑，衝他搖了搖頭，卻是什麼都沒說。

　　她不說，楚少淵也不著急問，晚上陪著楚明毓玩了一會兒，待他睡著了，兩口子才從偏殿出來，一起回了寢殿。

　　此刻已是早春時節，晚間風涼，卻並不寒冷凍人，兩人只穿著常服，在園子裡漫步。

　　楚少淵牽著她的手，跟尋常每一次散步那般，偶爾說上一句話，氣氛卻是異常融洽。

　　待行至池塘邊，蘇輕窈才停下來，拽了拽楚少淵的手，讓他看向自己。

　　楚少淵低下頭去，就看她一雙杏眼閃著溫柔的光芒。

　　他低頭在她嘴唇上親了親，然後摟著她問：「怎麼了？你一定有話要說。」

　　蘇輕窈輕聲笑笑：「知我者，陛下也。」

　　楚少淵深吸口氣：「說吧，朕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蘇輕窈一聽他這話，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待她笑夠了，才認真看向楚少淵。

　　「陛下，我們要多一個寶寶了。」

　　楚少淵一待，只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他恍惚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回過神，就那麼呆呆看著蘇輕窈，眼睛都不知道眨了。

　　他這麼蠢的樣子，跟他兒子犯錯的時候如出一轍。

　　蘇輕窈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頓時覺得心滿意足：「陛下沒聽錯，我又有孕啦。」

　　她說得輕鬆，殊不知聽的人可是受了驚嚇。

　　楚少淵下意識回：「真的，怎麼可能啊？」

　　蘇輕窈挑了挑眉：「嗯？」

　　楚少淵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回過神來，立即說：「朕的意思是，朕一直很小心啊，怎麼會有呢？」

　　蘇輕窈瞪了他一眼，湊過去在他耳邊念叨幾句，楚少淵一下子便恍然大悟，然後痛心疾首說：「美色誤我！」

　　「怎麼就誤你了？」蘇輕窈伸出手使勁扯了一下他的耳朵，「陛下這個態度，可是不滿意臣妾有孕了呢。」

　　楚少淵忙哄：「朕高興自然是高興的！咱們安兒那麼聰慧可愛，再來十個朕也不嫌多，可這不是怕傷了你身子嗎？」

　　他邊說邊委屈，最後還是道：「寶兒，朕真的是心疼你，生孩子多疼多嚇人啊。」

　　蘇輕窈是看出來了，她生孩子自己沒害怕，倒是楚少淵留下心理陰影，怎麼都不肯讓她再生。這是他關心她，愛護她，蘇輕窈很清楚，正是因為太過在意她，所以才害怕失去她。

　　「好了陛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蘇輕窈輕輕拍了拍楚少淵的後背，「我保證，再生一個咱們就不生了，要不然安兒多孤單呀。」

　　楚少淵歎了口氣：「好吧，皇后娘娘金口玉言，可不能糊弄朕。」

　　蘇輕窈「噗」地笑出聲來：「陛下都胡言亂語了。」

　　夫妻兩個說開了話，過了幾日，楚少淵才漸漸有了再做父親的喜悅。不過這會兒楚明毓還不知道這些，每天看父母親兩個都湊在一起小聲說話，就有了點小脾氣。

　　他倒也不是生氣，就是蘇輕窈和楚少淵無論做什麼都不曾避諱他，現在這樣刻意為之，就讓大殿下心裡不痛快了。

　　這一日他早早下學，提前從上書房回聽濤水榭，就湊到蘇輕窈跟前，用那雙跟父親如出一轍的大眼睛看蘇輕窈。

　　蘇輕窈倒是鎮定，慢條斯理寫完手裡的摺子，才去問他：「安兒怎麼了？可是有事？」

　　楚明毓很聰慧，他認真盯著母親的臉看，見她仿佛最近越發溫柔，心裡更是疑惑。

　　「母后，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楚明毓果斷問。

　　蘇輕窈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低頭看他：「為什麼這麼問？」

　　楚明毓想了想，果斷說：「因為你跟父皇一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還不讓安兒知道，肯定有事。」

　　瞧他這分析的，思路還挺清晰。

　　蘇輕窈笑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還真有件事，父皇母后不知道要如何告訴你，所以才猶豫很久。」

　　楚明毓當即就沉了臉，看起來很嚴肅，瞧他那樣子，仿佛出了多大的事。

　　「母后且說，安兒承受得住。」

　　蘇輕窈差點沒笑出聲，不過看氣氛如此嚴肅，她還是忍住了，對他道：「我記得你三歲的時候，還跟母后說不想要弟弟妹妹，怕母后辛苦。」

　　楚明毓疑惑地抬起頭，看向她。

　　蘇輕窈認真同他說：「你要有弟弟或者妹妹，高興嗎？」

　　楚明毓可能一開始沒聽懂，一開始表情都沒變，等過了一會兒，他自己明白過來，這才抿了抿嘴：「是……母后又有小寶寶了？」

　　蘇輕窈沒想到他居然能自己明白，便點點頭：「正是如此，安兒，你要做哥哥了。」

　　楚明毓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他沒有特別歡喜，也沒有特別生氣，只是平靜問：「寶寶在哪裡？」

　　蘇輕窈牽起他的小手，輕輕貼在自己的小腹上：「小寶寶還在這裡睡著，九個月後，你就能見到他了。」

　　楚明毓的小手就輕輕貼在蘇輕窈身上，孩子才一個多月，根本就沒長成，自然也摸不出什麼大概，但楚明毓卻不知道這一點。

　　他只覺得母后的身上軟軟的，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力。

　　「真的在母后肚子裡？」楚明毓好奇問。

　　蘇輕窈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柔聲道：「真的呀，當年你也是在母后肚子裡，一點點長大的。」

　　楚明毓眼睛一亮，他猶豫片刻，還是認真對蘇輕窈的肚子說：「弟弟妹妹，你們要聽話，不要讓母后辛苦哦。」

　　蘇輕窈笑了，又親了親他：「安兒真是好孩子。」

楚明毓一直不知道什麼叫懷孩子。

直到他看著母后的肚子就跟個小西瓜一樣越長越大,這才漸漸意識到生孩子到底如何不容易。

蘇輕窈這一胎是一月末懷上的,到了六月底時已有五個月,這會兒她已經顯懷,小傢伙也會動了,就顯得格外有存在感。

可能是二胎的緣故,這一胎蘇輕窈從容許多,也不再跟生楚明毓那般緊張，因此就略有些疲待，不如當時那會兒早中晚都要散步。

如此一來,肚子就真的顯得有些大。

楚明毓從未見過人懷孕，也從來沒經歷過這個過程，因此每日清晨他都要跑過去,先摸一摸蘇輕窈的肚子,然後再給父皇母后問早。

每當這個時候，蘇輕窈就很溫柔讓他摸。

頭一次胎動的時候,正巧碰上楚明毓在,他便特別興奮,彷彿發現什麼驚天大事一般,驚得都不知如何是好。

蘇輕窈摸了摸他的小手，對他說：「是弟弟妹妹在同哥哥打招呼。」

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蘇輕窈便這麼混著說,楚明毓也就混著聽,聽聞是在跟他打招呼，他便更高興了。

「我是哥哥,你們要乖哦！」楚明毓對著蘇輕窈的肚子認真說。

蘇輕窈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髮，說：「哥哥是個乖孩子，弟弟妹妹一定也很乖，你是最好的榜樣。」

楚明毓眨眨眼睛，抬頭問蘇輕窈：「我真的是好榜樣？」

蘇輕窈堅定點點頭：「你是，你不僅僅是好哥哥，也是好兒子，好孫兒，安兒最好了。」

話說完，蘇輕窈就看楚明毓的小耳朵一下子紅成石榴色，不由笑了。

她摸了摸肚子里鬧騰的小傢伙，心裡道：「你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從知道她有孕開始，楚明毓彷彿一下子就長大了。

他沒有鬧過也沒委屈過，很淡然就接受了自己不再是父母唯一孩子的事實，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他不再每天賴再寢殿讓母親幫他做這做那，不再故意留一兩門課業不做讓父皇指導，他倒是變得更加勤奮好學，也比以前更加沉穩。

哥哥這兩個字，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他似乎天生就很有責任感，每當遇到事情，先想到的是如何做好自己，而不是委屈不滿。

作為大梁皇帝的嫡長子，他這樣的品質實在難能可貴。

原本蘇輕窈和楚少淵想了各種法子哄他高興，事到臨頭才發現人家根本不用哄，自己就安慰自己接受了下來，並且還樂在其中。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好哥哥的。

後來把事情說給太后聽，太后就道：「這孩子能如此，於他於大梁都再好不過，等到以後他立在朝堂之上，這樣的性格會讓他格外輕鬆。」

遇事不慌不亂，勇於承擔責任，楚明毓能如此，實在令家中長輩分外欣慰。

欣慰的同時，倒也更疼愛他。

蘇輕窈六個多月時，胎動便很明顯了，不過她身體健朗，大肚子倒是不太妨礙她什麼，日常行走都很麻利。

此時已到了八月，天氣越發炎熱，楚少淵看老大人們有些暑熱，同蘇輕窈商量一番，便給老師們放了五日假。

不僅讓他們休息一下，也讓楚明毓能緩口氣，他最近表現太好了，是應當有所獎勵的。

楚少淵的初衷是好的，只是沒想到，自己大著肚子的媳婦，躍躍欲試要陪著楚明毓去爬山。

聽到蘇輕窈這麼說的時候，楚少淵險些沒把手裡的茶杯摔到地上，眼睛瞪得老大：「寶兒，朕沒聽錯吧？」

蘇輕窈瞥他一眼：「怎麼？我不能爬山？」

楚少淵輕咳一聲，低頭摸了摸鼻樑：「朕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看看你的肚子，如何能去爬上爬下，多不安全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楚明毓丟了個眼色。

楚明毓雖然也很想讓母后陪著一起出去玩，但低頭看到蘇輕窈的大肚子，他一下子就打消了念頭：「是呀母后，安兒自己去玩吧。」

蘇輕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裡一股火氣湧上來：「你們都不信任我。」

她這麼說著眼睛就紅了，看起來別提多委屈。

雖說時隔五年再度有孕，不過楚少淵對當年她懷安兒時的情景記憶猶新，當時她也有過一段情緒不太穩定的時候，很明白只要好好哄著，她就能氣順。

因此楚少淵立即就說：「哪裡是不信任你，我們這是關心你呢，要不這樣吧。」

楚少淵想了想，直接道：「明日朕趕一趕政事，後日咱們一家子一起去爬山，把母后也請上，如何？」

太後年紀大了，自然走不快，蘇輕窈要顧念太后，也不會往前沖。

這麼一想，楚少淵當即就樂了，覺得自己真是聰明絕頂。

蘇輕窈白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他打什麼主意，不過此時她理智回籠，也覺得楚少淵的想法不錯，於是便道：「好，那咱們就一起去。」

楚明毓在旁邊聽著，突然就被砸了一頭幸運，高興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父皇好棒，母后也好棒！」

一家人都陪他上山玩，對於楚明毓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事，自然是高興極了的。

於是第二日，蘇輕窈就看楚明毓來來回回收拾東西，恨不得把衣食住行都打點好，不讓母后操半點心。

蘇輕窈也由著他鬧，這邊還是叫了太醫來，讓太醫看看自己最近身體如何。

林醫女明日也要陪她一起上山，蘇輕窈倒是不怕這個，不過這一胎看著確實肚子大一些，她也不很放心。

魯星很快就來了，看了看在邊上翻箱倒櫃的大殿下，也不多言，直接給蘇輕窈請脈。

他一邊請，蘇輕窈一邊說：「當年懷安兒時，這個月份肚子也沒這麼明顯，如今瞧著，似乎確實不大對勁。」

魯星點點頭，聽得越發認真了。

不過此時蘇輕窈也不過才六個月，小殿下也才將將長成，再深的脈象是聽不到的，便是魯星這樣的水平，也只能聽個大概。

待聽完脈，魯星猶豫片刻，還是道：「娘娘脈象平安穩健，小殿下也很有力氣，聽起來很是康健。懷孕之事人人皆不同，如今二殿下比大殿下懷相不同，也在情理之中。」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不過聽到自己身體康健，蘇輕窈也就鬆了口氣，不再糾結。

次日清晨，一家四口加上肚子里的球，一起出發去爬山。

玉泉山莊朝南這一面並不很陡峭，工部早年就已經修整過，再加上大殿下喜歡爬山，因此這些年修建得越發精細，路上的山石都被打理妥當，蘇輕窈爬起來也不費事。

一家子有說有笑走了小半個時辰，就停下來休息了，蘇輕窈坐下讓林醫女請脈，看面色還不錯。

太后看著楚明毓跟撒了歡一樣，不由笑了：「難得見安兒這麼高興。」

自打開始進學，楚明毓明顯比以前穩重許多，也不是特別喜歡玩鬧，他們倒是許久沒見他這麼活潑了。

就看楚明毓在一邊躍躍欲試要爬樹，一群宮人跟著他怕他摔了，他卻毫不在意，一邊爬一邊喊楚少淵，讓父皇看他多厲害。

蘇輕窈也看過去，略嘆了口氣：「我也是想讓他高興，勞累母后出來走這一趟。」

大夏天爬山可不輕鬆，若不是玉泉山上陰涼平坦，蘇輕窈決計不敢請太后一起來。

太后拍拍她的手，知道她一片慈母心腸：「我也好久沒出來走動了，這麼出一出汗，倒是很舒服。」

「你著肚子，太醫沒說什麼？」太后一邊摸一邊問。

這時候小傢伙突然一動，弄得太后笑得合不攏嘴。

蘇輕窈也跟著笑：「太醫說我們都很健康，應當只是個頭大一些，無妨。」

太后也就只生過楚少淵一個，對於這些也不是很清楚，聽聞魯星都說她沒問題，自然也就放了心。

「肚子大一些，你就多走動走動，以後每日下午咱們娘倆都去湖邊走走，可不能時常坐著。」

太後知道她懷這一胎不如懷安兒時精細，也略微有些懶惰，這才如此說。

對於太后的好意，蘇輕窈自然心領，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多謝母后。」

這邊婆媳兩個說了會兒話，那邊的父子就玩完了爬樹戲碼，一家子便繼續爬山，待爬到半山腰的望心亭，這才停了下來。

楚明毓也算是在山裡玩大的，對山中的一景一物都很熟悉，一邊走一邊給長輩們講解，小嘴不停說，也不見他累。

蘇輕窈和楚少淵笑眯眯聽，太后倒是很捧場，還會跟著一問一答，祖孫二人說得不亦樂乎。

待用完午膳賞完景，一家人這才打道回府，結束了今日的游山。

大概發現自己精神頭還不錯，從爬山回去之後，蘇輕窈便跟太后一起每日都出去散步。

這麼過了一個多月，蘇輕窈轉眼便七個多月了，肚子是越來越大，她的精神也不如以前好。

肚子大，晚上睡覺就不容易安寢，白日就很困頓。

因為脈象一直沒有太大變化，魯星跟林醫女商量之下，也便只能讓蘇輕窈盡量多睡多修養，她如今是經產婦，肯定比初產好生一些。

不過蘇輕窈還是堅持跟太后散散步，或者陪著楚明毓在院子里玩，倒也覺得沒什麼太大妨礙。

直到她八個月。

此時已是九月末，轉眼就到十月，天氣漸冷，冷風來襲，站在室外都能感受到冬日無邊的寒意。

今歲的冬日比往年都要冷一些。

月初魯星第一次請脈，聽完臉色就變了，蘇輕窈見他如此，自己也有些緊張。

「如何？」

魯星同林醫女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慌亂。

「恭喜娘娘，」魯星輕輕吐出一口氣，「娘娘懷的是雙胎，因此肚子才顯得如此大。」

他話音落下，殿中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因厲平帝政變一事,皇室往後兩代延續,皆為單傳。

到了楚少淵這裡了,蘇輕窈五年前誕下皇長子后,就一直沒有動靜。朝臣不敢在楚少淵面前胡說八道,私底下還是要嘀咕一番的。

畢竟楚氏厲平帝這一脈,可能子嗣都不會太豐。

卻沒曾想,時隔五年，皇後娘娘又有了身孕，真是可喜可賀啊。

如今皇室凋零,宗室不豐，朝臣們自然也希望皇室能多些血脈，皇後娘娘再度有孕實在是大好事,滿朝文武都很喜氣洋洋的。

至於懷相如何,他們也不能夠知道。

懷孕初期孩子的脈象並不明顯，到了五六個月時略微有些異動,卻也無傷大雅,魯星一直覺得蘇輕窈這一胎也不會有異事,便也不是太過擔憂。

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皇後娘娘還挺天賦異稟的，這一胎雙珠倒是意外之喜。

皇家近兩代都是一脈單傳,到了蘇輕窈這居然能有雙生兒,怎麼不令人歡喜？待宮人們回過神來,殿中頓時炸開了鍋，宮人們都高興極了。

後面這麼熱鬧,前頭楚少淵自然是聽不到的，不過蘇輕窈也實在很歡喜，忙讓宮人過去前書房，讓跟陛下說一聲，有事請陛下回來。

楚少淵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不過是蘇輕窈叫他，當即就很重視，立即打發朝臣出去，自己匆匆往後殿跑。

結果剛一進花廳，就聽到裡面歡聲笑語的，似乎有什麼大喜事。

楚少淵一臉疑惑踏了進去，就看魯星臉上也掛著笑，對他行禮道喜：「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楚少淵：「……？」

他不是很明白，蘇輕窈都已經八個月了，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這會兒還恭喜什麼？

不過他轉頭看蘇輕窈也看著自己笑，不知道為什麼也很高興，就坐到她身邊跟著傻笑起來。

蘇輕窈等他笑夠了，才對魯星道：「魯大人，繼續說吧。」

魯星行過禮，便道：「陛下，剛臣同林大人一起診脈，發現娘娘所懷為雙胎，也就是一胎雙生子，所以娘娘的肚子才比懷大殿下時要大一些，也更容易疲憊。」

楚少淵整個人都愣住了。

蘇輕窈拍拍他的手，道：「陛下，這下安兒要有兩個弟妹了。」

楚少淵愣在那好半天沒反應，等到聽到蘇輕窈這一句，他才回過神來，第一句卻是問魯星：「那娘娘身體如何？雙胎會不會不好生？」

他最關心的，還是蘇輕窈的身體。

蘇輕窈一聽這話不由又笑了，她心裡溫暖，只覺得比喝了蜂蜜還要甜。

魯星倒是早就想好說辭，聞言便說：「雙胎確實不太好生，不過娘娘是雙胎，比尋常的雙胎肚子還要略小一些，可能兩位小殿下的個頭都不是很大。」

「再加上娘娘已經生過大殿下，生產時應當能順利一些，倒也沒有大妨礙。」魯星這麼說著，頓了頓，「陛下，娘娘懷雙胎，有八成可能要早產，約莫下個月中旬左右就要生了，早產也能減輕娘娘的負擔。」

楚少淵微微皺起眉頭：「還有可能早產嗎？」

早產兩個字，聽了就讓人心驚膽戰。

魯星忙回：「陛下，兩個胎兒對娘娘來說是很大的負擔，因此一般雙胎都會早產，不過陛下不用擔憂，娘娘身體一直很健康，小殿下聽脈也很好，便是早產也沒妨礙。」

有魯星再三保證，楚少淵才嘆了口氣。

「那就好。」楚少淵道，「既然如此，以後三日你就過來請一次平安脈，林愛卿也多用心，每日盡量守在皇後身邊。」

魯星和林醫女一起稱是，楚少淵才叫他們退下，然後又屏退宮人，只留蘇輕窈在身邊。

蘇輕窈回頭看他笑：「陛下這是怎麼了？這是大好事啊！」

楚少淵嘆了口氣：「咱們都知道，雙胎不容易生，會有很大的危險。」

雙生兒之所以少，就是因為很容易難產，到時候兩個孩子擠在一起，就不是很好生了。

魯星只說會早產，其他的話都不敢在楚少淵面前提，但楚少淵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蘇輕窈抿了抿嘴唇，使勁捏了捏楚少淵的手：「陛下，便是不好生，這兩個小傢伙也來了，咱們不如順其自然。」

「再說，就連大師都說我命好，是福祿長壽的命格，絕對不會出事的。不就是生個娃娃嗎？我又不是沒生過，說不定這回比生安兒時還要快。」

楚少淵被她這麼一說，頓時沒脾氣了。

他探過頭去，在蘇輕窈額頭上親了一下：「寶兒，答應朕，這是最後一個了，好不好？」

蘇輕窈抬頭看看他，也費力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答應你答應你，好了陛下，你就別擔心了。」

楚少淵點頭答應了。

不過答應歸答應，該操心還是要操心的。對於生孩子，無論第一次還是第二次，楚少淵都比蘇輕窈要緊張，不等她生完娃做完月子，他都沒辦法放寬心。

安撫完緊張得不行的相公，蘇輕窈晚上等兒子回來，又要跟兒子解釋。

楚明毓今日早早就做完課業，本來想跟蘇輕窈一起玩一會兒九連環，回了聽濤水榭就發現父皇竟然比他還早，不由有些差異。

「父皇你今天偷懶了？」楚明毓湊過去問。

楚少淵也不知道是心情好還是不好，懶得跟兒子拌嘴，直接點點頭：「是啊，不想工作。」

楚明毓一呆，頭一次聽楚少淵說這話，他都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映了。

蘇輕窈看他都被楚少淵弄懵了，不由笑出聲來：「安兒，你父皇逗你的，今日無事，才早早回來。」

楚明毓這才鬆了口氣：「父皇你可不能胡鬧，還有國家大事等著你。」

楚少淵瞪了他一眼，也憋不住笑了：「知道了，自己去洗臉去。」

等楚明毓洗臉回來，蘇輕窈讓他坐下吃橘子，才說：「安兒，母后給你說個事。」

楚明毓當即就不吃橘子了，一臉嚴肅看著蘇輕窈：「母后請說。」

蘇輕窈就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早先太醫來過，說母后肚子里是兩個孩子，等下個月生出來，你就會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高興嗎？」

楚明毓沒聽明白。

他能明白蘇輕窈懷的是個孩子，是他的弟弟妹妹，已經比尋常孩子聰明了，現在蘇輕窈說的，實在有些高深。

他根本就沒辦法明白，為什麼一個弟弟或者妹妹，突然變成了兩個。

「另外一個是哪裡來的？」楚明毓問。

蘇輕窈被他這麼一問，一時有些語塞，竟是答不上來。

楚少淵輕咳一聲，道：「一直就是兩個，不過太醫沒看出來，現在看出來了，自然就知道了。」

楚明毓若有所思點點頭，也不管自己聽沒聽懂，直接說：「母后好厲害，這樣安兒就比明環厲害了！」

畢竟明環只有一個弟弟，他現在要有兩個了，果然還是母后厲害。

楚少淵跟著說：「不是你母后厲害，是你父皇厲害。」

蘇輕窈一聽他說這話，立即就拿橘子砸他，楚少淵一把接過去，小聲嘀咕：「好了好了，朕不說了。」

夫妻兩個在這打眉眼官司，卻沒曾想楚明毓卻不信：「為什麼是父皇厲害，弟弟妹妹明明在母后肚子里，一直都是母后辛苦。」

他思路很清楚，直接把夫妻兩個說沒音了，少頃片刻，蘇輕窈笑起來：「安兒說得對，我們安兒最聰明，就是母后厲害！」

楚明毓摸了摸蘇輕窈的肚子，跟弟弟妹妹打招呼，然後得意地看了一眼父皇，就一溜煙跑走了。

楚少淵搖搖頭：「這孩子，再過幾年就管不了了。」

蘇輕窈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一臉慈愛地說：「你不用管他，他自己就能做得很好。」

當懷孕到九個月時，蘇輕窈的肚子越發驚人了。

她現在手腳都有些腫，每日除了出去院子里走一會兒，別的地方也不太能去，太后每隔一日就過來看看她，只盼她能安然生產。

到了十一月初時，天氣越發寒冷。

遲遲而來的冬雪落滿山莊，而蘇輕窈就在鵝毛大雪中，開始了陣痛。

這一次的陣痛比第一次要緩和一些，卻更急切，等到蘇輕窈堅持著沐浴完，就已經快得不行，只得匆匆進了產房。

正巧太后就在聽濤水榭，一邊安排蘇輕窈生產，一邊派人去叫楚少淵，看蘇輕窈一下子就出了一身的汗，也很緊張。

「輕窈，可是很痛？」

蘇輕窈握住她的手，沖她勉強笑笑：「還好，母后毋須擔憂，比上次強點。」

等跟趕回來的楚少淵匆匆說了幾句話，蘇輕窈就直接進了產房，楚少淵在廳外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停轉圈圈，轉得太後頭暈眼花。

「皇兒，你坐下等，」太后說著，又補充一句，「一會兒安兒過來看你如此，像什麼樣子。」

這會兒楚明毓還在上課呢，根本不知道聽濤水榭亂成一團，等他下課回來，剛巧蘇輕窈要生了，在產房裡面聲嘶力竭地叫喊。

他下了一跳，衝進來就看楚少淵臉色煞白，當即就嚇哭了：「母后怎麼了？」

太后也慌，可是看兒子那不頂用的樣子，也很無奈，她叫宮人把楚明毓抱到身邊，仔細對他解釋半天，楚明毓才終於不哭了。

「祖母，你說的是真的？」太后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淚珠。

「自然是真的，不過生孩子不易，你母後生你時也是如此，她很辛苦的，以後你要孝順她。」太后道。

楚明毓使勁點點頭。

產房裡的蘇輕窈一聲高過一聲，產房外祖孫三代的心也跟著她起起伏伏，一個時辰之後，一聲啼哭終於在產房內響起。

帝后二人的第二個孩子出生了。

此刻產房中，蘇輕窈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產嬤嬤道：「娘娘再使點力氣，三殿下馬上要出來了！」

蘇輕窈也知道自己懷的是雙胎，因此一鼓作氣，大喊一聲，只覺得身下一痛，另一聲啼哭聲便響起。

這一次，蘇輕窈什麼都不顧上，直接暈了過去。

她實在太累了。

門外，楚少淵都要急瘋了，這會兒根本不管裡面情景，只聽孩子都生出來，便直接闖了進去。

此刻產房內還一片血污，味道也很不好聞，蘇輕窈臉色很白，她閉著眼睛睡在床上，頭上都是汗。

楚少淵直接撲到床邊，甚至不敢碰蘇輕窈。

林醫女一直在安排宮人，見楚少淵如此擔憂，便上前道：「陛下，娘娘無事，只是力竭而眠，待休息好了自然就能醒來。」

楚少淵抿著嘴也不說話，只接過溫熱的帕子，輕輕給蘇輕窈擦臉上的汗。

宮人們各忙各的，倒是井井有條。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太后才領著楚明毓進來，讓他先看看母親，然後再讓宮人抱來兩個小寶貝。

這時候，產嬤嬤才有機會道喜：「恭喜太后，賀喜太后，皇後娘娘誕下一兒一女，二殿下是男孩，三殿下是女孩。」

太后只覺得眼睛都有些熱了。

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兒女雙全，湊成一個好字。

不容易啊。

皇後娘娘喜得龍鳳兒,簡直是天大的喜事,此事一傳出,朝野上下皆是歡欣鼓舞。

一連三日,上朝時也是人人喜笑顏開。

畢竟,皇帝陛下自己就高興得不行,朝臣們自然也只得跟著高興。

相比於前朝,後宮中就安穩許多，蘇輕窈這一胎懷得並不是很輕鬆，生產完,自要好好休養。因此每日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睡覺，幾乎沒什麼精力去管三個孩子。

要不是楚少淵精力旺盛，能時時看顧孩子,否則日日見母親如此,楚明毓早就慌了。

坐月子日子不好過，不過蘇輕窈這一次到底累著了,前半個月就是睡過去的,等她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兩個新生兒已經脫去紅臉蛋,變成兩個雪白的小糰子。

這兩個孩子是一胎雙生，自來沒有楚明毓個頭大,養了半個月也才將將足月,小小一團窩在襁褓里,看著可愛極了。

這一日楚明毓早早下了學，回到聽濤水榭自己洗乾淨手臉,然後才去產房裡看望母親和弟妹。

蘇輕窈正好也醒了，見他來了很高興：「安兒下學了？」

楚明毓湊到床邊，看了看母后，才去看床邊上的兩個小寶寶。

「下學了，母后你好點了嗎？」楚明毓問。

蘇輕窈點點頭，幫他順了順鬢髮：「母后無事了，多謝安兒關懷。」

楚明毓有點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嘴沒說話，倒是去看兩個弟弟妹妹。

他從沒見過這麼小的孩子。

似乎只有他胳膊那麼長，臉兒圓圓的，手腳小小的，摸起來又軟又滑，自是可愛極了的。

當然，也是越來越好看。

「母后，他們比之前好看多了，之前是紅彤彤的。」

蘇輕窈點點頭：「他們會越來越好看，等到你這麼大的時候，就跟你一樣好看了。」

楚明毓抿嘴笑了笑，眼睛都亮了。

「母后，哪個是妹妹呀？」

蘇輕窈也不太能分得清兩個孩子，他們兩個前後腳生，重量只差了些許。這麼仔細養了半個月，如果不脫衣服，基本上是看不出什麼分別的。

不過若是仔細去看，會發現妹妹的眼睛大一點點，弟弟的鼻樑更挺一些，也不過就這點區別了。

但若是這麼說，楚明毓看不出來定要著急，所以蘇輕窈很直接：「妹妹的襁褓是粉色的，弟弟的襁褓是藍色的，以後都這麼包。」

楚明毓：「……」

不管怎麼樣，還挺省事。

因為跟他比較熟的楚明環只有一個弟弟，所以現在楚明毓多了一個妹妹，自然就很得意，對她的關注也比對弟弟要高一些。

每次來產房，都要看他們好久才離去，看起來倒是真的很喜歡這兩個弟妹。

這會兒他問：「母后，弟弟妹妹沒有名字嗎？」

蘇輕窈微微一愣。

生產前她就精力不太夠，跟楚少淵只想著能平安生產，倒是忘記要給孩子起名字。現在孩子生了，她一直昏睡，楚少淵更憂心她，自也記不得起名字這回事。

因此，兩個孩子生了半個多月，還是弟弟妹妹地叫，也沒個正式的名兒。

現在由大兒子這麼一說，蘇輕窈才想起這事。

「安兒不說，父皇和母后就要忘了，安兒覺得什麼名字好？」

楚明毓早就想過了，他張口就說：「母后給安兒起安這個字，就是希望安兒平安，那弟弟就叫康兒好了，健康是福。」

蘇輕窈沒想到他自己這麼明白，意思也表達得尤其清晰，不由心中一動：「你是怎麼想到的？」

楚明毓有點不好意思，卻還是很誠實：「安兒問過祖母的，祖母說安兒的小名就是這個意思。」

因此，他稍加推導，就給弟弟起了這麼個小名，自己還覺得挺好聽。

「母后，怎麼樣，是不是很好？」楚明毓一臉期待地問。

蘇輕窈還沒來得及回答，楚少淵便一步踏入產房內：「很好，康兒這個名字好聽，就叫你弟弟康兒。」

楚明毓當即就笑起來，看起來別提多歡喜了。

蘇輕窈見他如此，也忍不住跟著笑：「安兒真是好哥哥。」

楚明毓挺起小胸膛：「那是自然的，安兒是最好的！」

瞧瞧這得意的小樣子，真是太愛人了，蘇輕窈問他：「弟弟有名字了，那妹妹呢？」

說起妹妹，楚明毓反而有些猶豫：「我給妹妹想了好幾個名字，都覺得不能襯托妹妹的可愛。」

楚少淵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小閨女才巴掌大，臉都沒長開，還要怎麼襯托？

他走到床邊，先低頭親了親蘇輕窈，然後便抱起小女兒，摟在懷裡不撒手。

跟調皮搗蛋的臭小子比，還是閨女看著順眼啊。

楚明毓不敢抱弟妹，現在看父皇抱了，他就眼巴巴看，羨慕得不行。

楚少淵自己倒是想好了名字，問蘇輕窈：「要不就叫閨女珠兒吧？」

蘇輕窈抬頭看他：「掌上明珠？」

楚少淵笑著點點頭，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女兒：「咱們也就這一個女兒，自然要如珠如寶待之。」

珠兒倒是很好聽，蘇輕窈跟楚明毓對視一眼，一起道：「好，就叫珠兒。」

小名起完了，就該起大名，這個倒是不用蘇輕窈和楚少淵操多大心，欽天監早就給了一份備選，只要在裡面選出喜歡的名諱即可。

於是一家三口團團坐在一起，開始研究起大名來。

就在兩個小寶貝呼呼大睡之際，他們兩個的大名便被父母哥哥定了下來。

二殿下定名楚明琅，三殿下定名楚明珍，都是極好聽的。

蘇輕窈這一次坐月子很簡單，睡足了之後沒過幾日就出了月子，宮裡這麼多太醫給她調養，等到了百日時，蘇輕窈已經恢復如初，氣色也很好。

今年因為生產坐月子，她年宴時就沒回長信宮，現在孩子百日，楚少淵就堅持辦得盛大一些，也好叫朝臣命婦都來給皇後娘娘請安，道一聲恭喜。

蘇輕窈也知道他是為自己著想，倒也不嫌麻煩，一場百日宴是辦得熱熱鬧鬧，可謂賓主盡歡。

孩子的成長看似很慢，卻又彷彿白煦過隙，眨眼孩子就成了大人。

轉眼就是建元十五年春，這一歲桃花又開，芳華鼎盛。

楚明毓已經八歲了，他一年比一年穩重，到了今歲個頭長得很高，幾乎要到蘇輕窈的腰際，看起來已經是個大孩子了。

當然，在外面時，他自來也是威風凜凜的大殿下，人人都不敢輕易待之。

這一日微有春雨，楚明毓下了課，自己撐著油紙傘往聽濤水榭走。

馮福跟在他身後，也已經長成了少年模樣。

楚明毓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問他：「之前珠兒要紙鳶，你可找了會做的黃門？」

楚明珍明明才兩歲多，古靈精怪的兩個哥哥都比不過她，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閑話，非鬧著哥哥們帶她放紙鳶。

紙鳶這東西簡單得很，她要多漂亮的都有，不過楚明毓雖然很寵她，卻也不打算慣著她，準備領著弟妹自己做紙鳶，這樣也更有意義。

跟父親比，楚明毓倒是更有原則一些。

馮福便回：「已經找到兩個工匠，明日就到，手藝都很出眾。」

楚明毓點點頭：「正好我明日休沐，做好了再帶他們玩。」

這麼說著的時候，楚明毓臉上才略微有了些笑意，看起來隨和不少。

馮福見他高興，自己也很高興，便忍不住笑起來。

迎著春雨，一行人在雨幕里漫步，楚明毓看了看天，道：「春雨貴如油，今歲一定能豐收。」

馮福就說：「殿下說得是。」

這麼說著話，轉彎就到了聽濤水榭，待進了園中，楚明毓就收起油紙傘，在迴廊里穿行。

如今聽濤水榭可比以前熱鬧多了。

除了蘇輕窈和楚少淵住的主殿，邊上兩個偏殿一個他住，另一個弟弟妹妹住一起，每日到了傍晚時分，園子里就歡聲笑語，老遠就能聽到楚明珍的笑聲。

楚明毓臉上笑意更濃，他步子更快，穿過垂花門，轉身就看到花亭里楚明珍在逗鳥。

因為她性子活潑，楚少淵跟蘇輕窈商量之後，也在宮裡養了些小動物，好讓她有的玩。

頭一隻養的就是臉蛋上有兩坨紅暈的玄鳳鸚鵡，這一隻能被送入宮中，長得尤其漂亮，還很親人，日常都是楚明珍走哪裡它跟哪裡，聽話得不行。

楚明珍也最愛它，也不知道成天高興什麼，反正就是在那給它摸毛，都能笑個沒完，一家子都嘆為觀止。

楚明毓一看她這樣，就知道楚明琅肯定不在花廳里。

楚明珍眼睛又大又圓，看起來尤其可愛，她顧盼之間看到哥哥的身影，一下子就爬起來往迴廊跑。

「大哥，大哥你回來了。」

瞧那興高采烈的樣子，彷彿十幾年沒見過楚明毓似的。

楚明毓臉上帶著笑，略有些無奈，又十分開懷地上前兩步，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珠兒在跟小黃玩嗎？」

楚明珍點點頭，發間的金鈴鐺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小黃可乖了。」楚明珍一本正經道。

這是兄妹兩個每日都有的慣常對話，楚明珍年紀太小，記不得自己說過什麼，楚明毓卻也耐心配合她，當之無愧是個好哥哥。

兩個人說著話，就進了花廳，楚明毓低頭就看到那隻黃了吧唧的傻鳥在那轉圈圈，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小黃……確實很乖。」楚明毓勉強說了一句。

「你二哥呢？」楚明毓問。

楚明珍想了好一會兒，才大概想起來：「臭康康，不跟我玩。」

楚明琅性子懶，不愛動，還嫌妹妹嘰嘰喳喳煩人，經常都是躲在寢殿里睡覺。

楚明毓抱著楚明珍進了寢殿里，就看蘇輕窈正在看摺子，他剛要給母後行禮，就看母后對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楚明毓心下瞭然，轉身就看到楚明琅躺在矮榻上，鼓著肚子呼呼大睡。

兄妹兩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壞笑起來。

蘇輕窈就看楚明毓輕手輕腳走到矮榻邊上，跟楚明珍一起，一下子撲到楚明琅身上，大聲喊他：「哎呀，天亮啦。」

楚明琅被嚇了一跳，直接從床上彈坐起來，捂著小胸口不停喘氣。

「楚明珍！」只聽他咬牙切齒念妹妹的名字。

楚明珍一點都不怕他，沖他吐舌頭：「懶哥哥，臭哥哥！」

楚明琅直接撲過去，跟妹妹滾成一團。

一瞬間，雞飛狗跳。

蘇輕窈在邊上看得津津有味，楚明毓原本想等他們玩夠了再去拉架，結果抬頭就看母后意味深長看著自己，頓時出了汗。

蘇輕窈勾起唇角笑了。

臭小子，還知道看弟弟妹妹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