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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肩膀借我》第45章
第45章 借四十五下

  一路無言,各懷心思,車子順利開到徐葉羽公寓樓下,她渾渾噩噩地打開車門下了車,滿腦子都是他剛剛那最後一句話。

  ——缺個女朋友是什麼意思?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徐葉羽摁下電梯升行鍵,看著反光的電梯門兀自思索。

  總感覺這句話透露出來的意思太過旖旎,像一種潛藏很深的暗示。

  電梯門打開,徐葉羽站了進去,按樓層的時候想著,要是向微知道她在想什麼,估計又得嘲笑她想太多。

  就連向微那時候的表情她都想好了,肯定是抄著手翻了個白眼:「人家說缺個女朋友你就覺得是在向你示好了,那他車停在民政局門口你是不是還覺得他立刻想和你結婚?」

  不過他想不想結婚她不知道,她倒是挺想的。

  ……

  出了電梯,徐葉羽打開大門,迎接她的是敷著面膜卻難掩怒氣的向微。

  向微氣衝衝地問她一句:「怎麼,回來了嗎?!」

  「嚇我一跳,」徐葉羽低頭換拖鞋,「幹嘛突然朝我撒氣啊,習習好無辜。」

  「我沒朝你撒氣,我就是生氣,生氣你懂嗎徐葉羽?」

  「我懂……你冷靜點,跟我說說,氣什麼?」

  「我不生氣了。」向微忽然說。

  徐葉羽:?

  向微衝進廚房,下一秒,裡面傳來刀剁案板的聲音。

  「我現在就去把段青則殺了。」

  徐葉羽瞪大眼睛,趕忙衝進廚房,拿走向微手上的菜刀:「你想想清楚,這是一筆不划算的買賣,段青則那麼個……」

  向微放下刀:「也對,段青則那種草包,不值得微微拿自己的命去換。」

  「不是的,」徐葉羽說,「段青則太有錢了,你把他殺了,到時候我要替你還債怎麼辦?」

  「……」

  「那我就讓事情這麼發展下去嗎,我能夠嗎?」向微做了個抹脖的動作,「你知道他有多過分嗎,他要我明天去加班!!」

  徐葉羽默了好一會兒。

  「上司要你去加班,你就把上司殺了,向微,你是個職員,這種思想要不得。以後多得是加班,好傢夥,要是加一次班你殺個領導,L市的公司領導都不夠你殺的。」

  「呵,」向微冷笑,「我在你眼裡就這麼幼稚膚淺,僅僅是一次加班就把我逼成了這樣?」

  徐葉羽點頭:「是啊。」

  向微:「……」

  「是段青則,他要我加班的原因是他辦公室的花茶沒有人泡了,他要我去給他煮茶。不是,就那種傻逼煮茶壺,只要不是個智障,茶和水一起放進去,煮吧煮吧不就好了嗎,連智障我教幾次都能做,他就非要我去?」

  徐葉羽想了一下:「他可能是真的看上你了,總裁文裡不都是那麼寫的嗎,只有自己的小秘書煮的茶才是香的。當你舉著茶壺倒入他的茶杯,他光是聽著聲音就能夠……」

  「呸!我還倒入他的茶杯,我把整壺茶倒到他腦袋上還差不多,他怎麼不上天呢?」

  徐葉羽:「一定要冷靜,日總。」

  向微看著自己這雙手:「向微這雙手是用來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徐葉羽情不自禁地點頭接下詩句:「糞土當年萬戶侯。」

  「就你有能耐會背《沁園春長沙》是吧?還讓不讓我說了?」

  「您說,您說。」徐葉羽看她正在氣頭上,比了個「請」的手勢。

  「這雙手是指點江山的,不是給他泡花茶的,我覺得他這是在玷污我。」

  「而且他居然還冠冕堂皇地說什麼為公司做貢獻,培養我的工作能力,誰的工作能力是對著一千塊的水壺煮茶,我開慈善宴呢?還說我不去就不給我過試用期——」

  向微長籲一口氣,面對著牆壁上貼著的「段青則」三個字,就這麼隔空辱駡他:「行,你坦克,你牛逼,你拿大炮頂飛機。」

  徐葉羽抿了口牛奶:「嗯,這句話用的不錯。」

  「不錯吧,還有下一句呢。」

  「是嗎,下一句是什麼?」

  「……」

  意識到歪題了,向微看向徐葉羽:「誒,你真不知道為什麼我這麼生氣?」

  「因為加班啊,還只是讓微微這雙美得天地失色的絕美帝王手去泡茶,所以你……」

  「不是啊,明天你生日啊徐葉羽,」向微手放到她額頭上,「你最近新陳代謝把智商代謝掉了嗎?」

  徐葉羽這才稍許回過了點神來。

  其實她前段時間還是記得自己生日要來了的,結果這陣子太忙了,加上手忙腳亂的,也不知道心裡在慌什麼,就有點把這事給忘掉了的趨勢。

  「記得肯定記得,就是不記得是明天,」徐葉羽咳了聲,「可能我最近都是以大二青蔥學子的身份活著的,忘記自己的本職身份了吧。」

  向微:「你本職身份就是個高齡女大學生,植樹節我也沒在你心裡種點Ac中間的那棵樹嗎?」

  「高齡?」徐葉羽掄拳頭了,「我今年才畢業好不好,這麼說是欠揍嗎?」

  說完,徐葉羽很大度地安慰了一下向微:「沒事,一個生日而已,我覺得除了18歲和20歲生日,其餘的都沒什麼重要的,可過可不過。你才上班,還是不要跟段青則對著杠好了,工作重要。生日明年可以再過,萬一工作明年找不到那可就完了。」

  向微:「那你不過了嗎?」

  徐葉羽皺了皺鼻子:「這個……我可以、可以找陸教授陪我過嘛。」

  向微:????

  好不容易安撫好「受傷患者」向微脆弱的內心,徐葉羽從袋子裡刨了一小袋零食出來,邊吃邊給陸延白髮消息。

  徐葉羽:【教授,明天有空嗎?】

  她晃著腿等他回消息,向微還在一邊跟朋友辱駡段青則。

  很快,那邊回了消息:【什麼事?】

  徐葉羽:【明天有空一起出去玩一玩嗎?】

  徐葉羽:【我過生日。】

  這次消息倒是回得很快:【8-10點。】

  徐葉羽:【啊?什麼?】

  陸延白:【補課提前到八點到十點,下午陪你過生日。】

  徐葉羽:【這麼好嗎!】

  過了會兒,她又有點掙扎:【可是周日八點就要到學校,我怕我起不來。】

  本來只是想跟他講講價,看能不能周日的補課就不上了,又或者給他提前打個預防針,說她可能會遲到。

  但她沒料到,男人的消息回過來,居然是——【那我叫你。】

  徐葉羽:……?

  陸延白:【電話號給我。】

  徐葉羽:【175xxxx8846】

  徐葉羽:【用、用手機叫嗎?】

  徐葉羽:【打電話?】

  陸延白:【嗯。】

  過了會,消息又閃進來:【不方便?】

  【方便方便。】她立刻答。

  只是沒想到……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叫自己起床而已。

  想了想,徐葉羽轉頭同向微道:「明早你走的時候別來喊我啊,我要等一個電話叫醒服務。」

  第二天早上八點十五,差不多估算了一下她那邊需要起床的時間,陸延白把電話撥出去了。

  響了幾聲電話才接通,徐葉羽睡得天昏地暗不甚清醒,摸索來手機眯著眼睛劃下接聽鍵,甚至連陸延白要叫她都記不太清了。

  她才醒,聲音有點啞,鼻音也正濃,拉曳出的尾音像一片小小的絨毛,掃過他耳邊:「……嗯?」

  喉嚨底微微漾出一絲柔軟輕哼,無端撩人。

  陸延白握著電話的手頓了頓:「……」

  下一秒,他垂眸,道:「徐葉羽,該起床了。」

  「噢……」她深吸一口氣,撒嬌似的嗔著歎出來,揉揉眼睛,聲線純冽無害極了,像隻小兔子,「徐葉羽知道了,徐葉羽這就起來。」

  男人聲音很低,攙著沉了一晚的磁性:「好。」

  掛了電話,徐葉羽迷迷瞪瞪地坐了會,和窗臺上的多肉植物進行了一番對視,又看著秋日晨光,這才慢慢地清醒了,掀開被子下床。

  刷牙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某種興奮傳上神經末梢,他剛剛給她打電話的聲音太好聽,她現在後悔,迷糊中的自己怎麼就不知道錄下來。

  抽了張洗臉巾,抹洗面奶的時候她又不知不覺勾起嘴角。

  如果人真的有幸福指數,睡夠八小時是一級,睡到自然醒是二級,睡到自然醒還有早餐吃是第三級,那被喜歡的人和著晨光溫柔喚醒,大概是……屬頂級吧。

  不,大概比頂級,還要更高。

  要穿的衣服前一天就已經選好,徐葉羽提起包,收拾了一下便出發了。

  到他辦公室的時候時間遲了幾分鐘 ,徐葉羽喘著氣推門進去,陸延白已經在位置上坐好了。

  男人抬頭看她一眼,徐葉羽悻悻,以為他要責駡自己,誰知他開口卻是:「吃早餐了沒?」

  她搖搖頭。

  趕過來得太急,她沒來得及吃。

  「嗯,」他似是預料到了一般,提了提手裡的牛皮紙袋,道,「買給你了,就坐在這裡吃吧。」

  徐葉羽有點兒驚訝,指了指自己:「買給我的?」

  他好整以暇地望她一眼,好笑道:「不然呢?」

  「在這裡面吃會不會有味道,」徐葉羽說,「會……」

  「不會,等會通通風就好了,」陸延白撫了撫眉心,「不用你操心,你吃就好了。」

  徐葉羽坐過去,打開袋子嗅了嗅,麥當勞的早餐一如既往地香,她本來不餓,這會卻也覺察到絲絲餓意了。

  「不知道你喜歡吃哪種,就買了兩份,你選一份就好。」他敲敲桌沿。

  裡面一份是經典早餐,粥搭配健康油條;一份是漢堡加薯條,配一杯飲品。

  徐葉羽有點為難:「不可以都吃嗎?」

  「……」

  他笑:「你吃得下?」

  上次小龍蝦都是費力才吃完的,這次早上買了這麼多,他信她能吃完才是有鬼了。

  「試試吧,說不定能呢。」

  ……

  事實證明,徐葉羽確實高估了自己,吃了一個小漢堡喝了半碗粥,她就覺得差不多了。

  但是為了避免持續浪費,她磨爪霍霍,手伸向薯條。

  陸延白以手支頤瞧她:「還能吃的進?」

  「……可以吃一點。」徐葉羽擠了點番茄醬,須臾間解決掉一根薯條。

  「如果吃不下不要硬來,吃不完沒事,我本來也買多了。」

  「浪費總是不好的,」徐葉羽又抽了一根薯條,「既然怕我吃不完,那你幫我分擔一根嘛。」

  薯條被遞到他唇前。

  他滯了一下。

  徐葉羽秉持著良好的厚臉皮精神,很有耐力地拿薯條在他唇上戳了戳,表示這一根就是他的了。

  他抬眸看她一眼,半晌,還是低頭,咬走了她給的那根薯條。

  她滿意地點點頭,自己又吃了幾根才收手。

  上午的時間過得還算快,十一點左右陸延白就講完了內容。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天他好像有點心事,在她感知不到的維度默默走神,在思索和衡量著什麼。

  收拾練習冊的時候她問:「教授,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斂了斂眼睫,「訂了電影票,去看電影吧。」

  「電影??」徐葉羽眨眨眼,「這個行程我怎麼不知道?」

  「我昨晚訂的,」他問她,「你有計劃了麼?」

  想著是她的生日,終歸還是他來安排比較好,相對來說能給她一些意外和驚喜。

  徐葉羽:「還沒,我正愁不知道等下幹嘛呢,那就去看電影吧,剛好聽說最近有挺多好片子上的。」

  電影場次就近有一場,他們打算看完再去吃午餐。

  取了票之後,徐葉羽看他準備往放映廳走,弱弱扯扯他袖子:「就這麼進去嗎?」

  陸延白回過頭:「怎麼?」

  她在身前比了比:「你看電影都不買爆米花的嗎?」

  何止不買爆米花,他看電影一貫都是一個人來。

  陸延白折身往櫃檯走去:「走吧,現在去買。」

  徐葉羽樂顛顛跟在他身後,看他要了個大套餐,生怕不能把她喂胖似的。

  她正這麼想著,男人轉過頭:「要什麼飲料?」

  徐葉羽不假思索:「加冰的肥宅快樂水。」

  他眉一皺:「嗯?」

  徐葉羽趕忙改了口:「可樂,冰闊落。」

  「……」

  買好了爆米花和冰可樂,即將進場時,徐葉羽未雨綢繆地進行例行工作——上廁所。

  陸延白不上,接過她的東西在一邊等她,很好說話。

  要是跟向微一塊兒出來,指不定她現在已經被向微罵成個篩子了。

  說到這裡,也不知道向微那邊進展怎麼樣,她有沒有把花茶潑到小段總的頭上。

  洗完手從衛生間裡出來,借著昏黃明滅的燈光,她看到男人抱著爆米花在那裡等待,冷峻面容渡上柔和暖光。

  沒想到昔日只會拿粉筆拿教案,站在講臺和神壇上的那個人,有朝一日,會抱著爆米花等她入場看電影。

  這幾天真是過得如夢似幻,她覺得自己根本看不清他的路數了。

  管他呢,先享受當下就好。

  這次陸延白正合她意,買的是一部還算比較浪漫的愛情片,裡頭正在放廣告,大廳是暗的。

  徐葉羽摸索著走了進去,找到位置就坐下開始觀影。

  這部愛情片的開頭也還不走尋常路,怎麼看都感覺有點兒怪異,似乎陰森森的,加上電影院裡冷氣開的大,徐葉羽倏然覺得有點冷。

  她搓了搓手臂,更加對這部愛情片離奇的走向感覺到莫名。

  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自己在看恐怖片兒呢。

  正感覺冷,靠搓手臂取暖的徐葉羽忽然身上一沉,陸延白給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她怔了一下,側頭看向他,屏幕的燈光投落下來,襯得他五官更加深邃耐看,雕塑似的。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不冷嗎?」

  「不冷。」他說。

  「那等下冷了怎麼辦?」

  他勾了勾唇:「我不會冷。」

  「況且……這衣服本來就是帶給你穿的。」

  之前看評論,很多人說這家電影院空調開得低,最好自備外套,他就帶著了。

  徐葉羽「噢」了聲,這才會過意來。

  怪不得剛剛下車看他拿了件外套,那時候她還揶揄他怎麼這麼怕冷,看電影還要帶外套,沒想到他是帶給自己的。

  披著帶他體溫的外套,徐葉羽慢慢暖和了起來,順手拿右手邊的飲料來喝。

  一邊喝,她一邊緊盯屏幕分析劇情走向,這背景音樂也愈發撲朔迷離,拍攝地點也到了杳無人煙的荒島……

  之前看影評,大家不是說這片兒是在國外城市浪漫午後愜意人生,燈光特別夢幻嗎?

  她越看越覺察出不對勁,把手裡的水放下來,開始更細緻地分析,是不是這個編劇為了增強對比故意這麼拍的,或者這是主角的一場夢?

  只是這夢也忒長了點兒吧?

  想到這裡,她掃了一眼左手邊,發現左手邊也放著一杯水。

  她整個人都僵了,身子像是過了電,又看了一眼右手邊,這才確定——她剛剛不小心把陸延白的水喝了幾口。

  她眨了眨眼,連飛快轉折的電影都沒顧上,沉浸在小說作者為自己勾勒出的浪漫畫卷中難以自拔,少女心成圈兒地打滾。

  禁不住低下頭,悄悄觸了觸自己的嘴唇。

  再抬頭的時候就很可怕了,屏幕畫面血腥無比,突然躥出的恐怖人物嚇得整個電影院都是女孩兒的哀嚎聲——

  徐葉羽也不例外。

  ……這什麼鬼東西啊?!

  她嚇得縮成一團,身子往後退,尋找一個能讓自己心安的藏匿點,最終把頭埋在了陸延白的背後。

  他正在觀影,後背離座位還有一段距離,她的小半顆腦袋就嵌在那個位置,嘴裡還發出受驚後尖叫的餘音。

  等電影院好不容易安靜下來,陸延白這才道:「放錯電影了。怕不怕?很怕的話我們就先走。」

  「放錯了?」徐葉羽仍在瑟瑟發抖。

  「嗯,大概是工作人員工作失誤,把下一場的恐怖片調到這一場了,」陸延白確定道,「剛剛放到了那個海報裡的畫面。」

  徐葉羽:「那這也太衰了吧,好不容易跟你出來看場電影,工作人員把愛情片掉包成恐怖片,觀眾這麼遭殃嗎?」

  他道:「真怕我們就走。」

  「但是好不容易出來看一次,我不想就半途走掉,可能等下工作人員發現還會換回來的,反正也沒開始太久……」徐葉羽嘟嘟囔囔,「我先躲一會兒。」

  靠著他的感覺太舒適,她不想輕易放開。

  過了一會,男人這才道:「可以起來了。」

  她以為是她靠太久,他不想讓她再蹭下去了,誰知下一秒,他繼續道:「恐怖的部分已經沒有了,你先看一會,等又快到恐怖的地方我再遮住你。」

  徐葉羽眨眨眼:「你還知道什麼時候恐怖嗎?」

  他點頭:「我無聊的時候也會看這類片子,昨晚看到排片就點進去看了看,剛好邵岸看完跟我聊天,就順口說了幾個比較嚇人的地方。」

  他又笑著補充:「他膽子很小,所以你大可放心,有一點嚇人的他都會牢記的。」

  「害怕還去看這個啊?」

  「他總想跟我比,我看這類看得多,他也想看,加上他自己本來也有點感興趣,」男人笑笑,「不也有人害怕這些東西,但是還是想去鬼屋一探究竟?」

  道理是一樣的。

  徐葉羽知道他在說自己,臉騰地一熱:「我、我也不是很怕,我只是怕突然的東西啦,就比如這個電影,我是沒做好準備,懷抱著滿腔溫柔來看的,沒準備好強大的心臟,當然容易被……」

  「好了,」他不動聲色勾唇,「知道了。」

  徐葉羽哼了聲:「你根本就不信我。」

  電影進入劇情鋪排期,也沒有一開始那樣恐怖,加上徐葉羽稍稍適應了下,便也能接著看了。

  恐怖片當然不止有恐怖,作為一部合格的片子,它當然也有……一些非常香豔的鏡頭。

  男女主正在接吻,吻著吻著就吻到了床上,然後衣料飄然落地,曖昧輕響傳出。

  徐葉羽看得熱血沸騰慷慨激昂,心裡想著這下總算是賺回票價了,這個姿勢以後自己可以寫進……

  陸延白掃了一眼周圍,幾乎大部分女孩子都捂著臉躲進戀人懷裡,只有徐葉羽,甚至好像更往前坐了些,唯恐自己不能看的更細緻似的。

  「……」

  「徐葉羽。」

  他喚她,然後把手遮到了她面前:「不准看。」

  徐葉羽:???

  「我成年了,教授,再說了,這才哪跟哪兒啊,也沒什麼特別大尺度的啊……」

  太大尺度的她還不看呢。

  現在能過審的電影,該刪的都刪光了。

  他又喚她一聲。

  「好吧好吧……」徐葉羽妥協,「畢竟我是一個只有12歲的小女孩而已,是不應該看這些。」

  「……」

  過了會,裡面鏡頭停了,陸延白放下手,徐葉羽睜開眼。

  沒過一會兒,劇情又進展到了沙發上……

  陸延白側頭看向她,手還沒動,徐葉羽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抬手:「我自己遮,我自己遮。」

  雙手掩住面頰後,她緩緩打開手指,從食指和中指的縫隙之中窺測……

  男人警示的聲音再度傳來:「徐葉羽,我不是瞎子。」

  「……」

  徐葉羽換了個手法,兩手橫著遮蓋:「這樣行了吧?」

  然後自己眯著眼從兩手縫隙之間望出去。

  陸延白低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把雙手縫隙對著眼睛是什麼意思?」

  「……」

  然後男人自己把手伸了過來,親自幫她遮。

  徐葉羽氣餒得夠嗆,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那你也不准看,我看這個女明星身材挺好的。」

  手背胡亂摸索著蓋上他面頰,未幾,碰到一個柔軟濕潤的東西。

  她覺得軟軟的,禁不住在上頭彈了幾下。

  陸延白的氣息灑在她手背:「你遮的是我的嘴唇。」

  「……」

  「那、那遮眼睛。」徐葉羽咽了咽口水,正要找准方位的時候,鏡頭放完了。

  似乎是終於意識到這個影廳裡放映的電影不對,屏幕黑了一下,終於切回了正常的慵懶小清新畫風。

  徐葉羽收回手指,欲蓋彌彰振振有詞:「既然放完了,那就不遮了。」

  手指胡亂動作著,像被人撥亂了一樣。

  後來電影放映到一半的時候,她忍不住回味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在手背上碰了碰。

  真的好溫軟。

  一場非常玄幻的電影看完,兩個人去吃了午餐,又順著逛了逛,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

  他帶她去輪渡上玩。

  今天的輪渡很奇怪,居然沒什麼人,那麼大一艘船,燈掛的琳琅滿目,只有他們兩個人上去。

  侍應生似乎是認得陸延白,等他上船,說了句什麼,徐葉羽還沒來得及聽,就被一通電話打斷。

  打來的人是江宙。

  她站到船頭去接:「喂,怎麼了?」

  那邊沉默了好一陣,徐葉羽催促:「阿宙?江宙?」

  這才緩緩地,那邊遲遲開口:「姐姐,我是不是像個怪胎?」

  少年聲音很啞,鼻音好重,語調裡掛著的都是難以自愈的迷茫。

  她愣了一會兒。

  然後,捧著手機,徐葉羽非常認真地一字一頓地回:「一點也不像。」

  沒有問為什麼,沒有問發生了什麼,她很認真地回復他,讓他不要亂想。

  又說過幾句,徐葉羽繼續道:「外公馬上過生日了,那時候我會回去。我回去陪你一陣子,你別瞎想,好好休息。」

  又是大段的沉默。

  然後江宙慢慢說:「好。」

  電話掛斷以後,徐葉羽回到船中央,陸延白已經站在那裡等著她,見她走來,問道:「怎麼了,誰的電話?」

  「江宙的,可能情緒又崩潰了,」徐葉羽咬咬唇,「我什麼也幫不上,過一陣子要回去看他,但是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畢竟……」

  「你什麼時候回去?」他忽而問道。

  「過一周吧。」

  男人沒什麼猶豫,很快接口道:「我陪你。」

  徐葉羽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他放緩聲調:「我陪你回去看看江宙,看看我能不能先讓他過了自己那關。」

  ……

  徐葉羽站在那兒,有風吹過來,她的發尾隨風翻飛。就那麼杵了好一陣,她才回過神來。

  他的意思是要幫自己?

  「你、你之前不是說不接了……」

  他點頭:「但那是你的弟弟。那不一樣。」

  今晚真是個迷幻的夜晚。

  徐葉羽簡直覺得自己是被六合彩砸中了腦袋,而且還砸暈了,現在感覺到陣陣暈眩。

  她曾經用了很多辦法,都沒有讓他答應下來這件事,現在自己都沒抱這個希望了,他居然主動提出去看一看江宙?

  老天。

  她眨了眨眼,覺得眼眶有點酸。

  「好,那我到時候帶你回去。」

  他點頭,給她遞來一本書。

  徐葉羽接過,卻又陷入另一個問題的漩渦中。

  如果他要回去看江宙,那不用講,她的身份肯定藏不住。

  無論是從江宙口裡,還是她的親人那邊,要得知她的真實身份簡直再簡單不過,但凡還有一點感知能力,頃刻間就能發現疑點。

  還有,去到了t市,那個她成長的地方,他又會怎麼問她?

  在江宙抑鬱的那陣子,她無疑是在場的。而她又怎麼可能做到一邊在t市,一邊在L市?

  這個身份處處是破綻,如果他不介入她的生活,那麼一切將都還好,她可以勉強維持下去。

  但一旦他介入她的生活,紙終究包不住火,為了這一件事,她要用千萬個謊言填充。

  她怎麼讓江宙和親人配合自己?那根本不可能。

  況且……他對她這麼好——她怎麼能夠還騙她呢?

  彼時面對著他質疑的眼神,她會如何打哽?以及萬一被他發現後,他失望的目光……她甚至不敢去想。

  也許真的不能再瞞下去了,現在講開,是唯一的辦法。

  她自我坦白,也比他被動發現要好。

  徐葉羽咳嗽一聲,鋪墊道:「教授,今天是我生日,你應該可以滿足我一個生日願望吧?」

  他抬眸:「你說。」

  「你先答應我。」

  「……」

  他頓了頓:「我答應你,可以許三個。」

  「我不貪心,一個就好,」徐葉羽怯怯地比了一個一,「因為這個願望有點大,所以和三個願望一樣重。」

  「嗯?」他側頭,「是什麼?」

  徐葉羽深呼吸一口,醞釀著:「如果……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事,如果我騙了你,你可不可以看在今天天氣很好的份上,原諒我?」

  陸延白迎著夜風開口:「什麼事?」

  他的表情好像沒什麼變化,不像是要生氣的前兆。

  徐葉羽一鼓作氣,握緊了拳頭,準備把錯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以求得1012的免於受罰。

  「先說好了,這件事是我一個人的錯,和別人無關,當時是我一定要這樣做。其實……其實那個,教授,我並不是你的學生,學號是1012的也不是我,是我逼1012把自己的身份給我……」

  他靠在欄杆上,闔了闔眸,沒等她講完便兀自開口:「我知道。」

  徐葉羽差點被風吹得僵住了血脈,舌頭打結,差點說不利索話。

  「你知道?!!!」

  「要發現並不難,」他望向她,眼底眸色愈深,「不然你覺得,這幾天我都是在做什麼?」

  ——做什麼?

  這個問題把徐葉羽問住,但又幾乎是須臾間,他想起他這些天為她做的。

  給她溫柔拭去腳踝上的紅色顏料、過山車時用雨衣給她遮水、為她抓娃娃、給她剝蝦子,甚至帶她看電影,給她買早餐,陪她過生日……

  她後知後覺看向手裡滿是日文的書:「這本書……是誰寫的?」

  「北川理惠。」他說。

  北川理惠……北川理惠……

  想到這個名字的代表作的時候,她的聲音本能地開始抖,夾雜著不可置信和一瞬滅頂般的狂歡:「……《三行情書》嗎?」

  「嗯。」

  她手心滾燙,想到了自己在韓料館裡說的那番話,裹著紗霧似的朦朧敲擊她的耳膜,所有的一切都不真實起來——

  「怎麼追到我?那拿我女主舉例好了,首先要摸清她的生活習慣吧,再準備一點小驚喜,帶出去吃飯的時候給她剝剝蝦子,開開瓶子……」

  徐葉羽猛地一震,感覺自己喉嚨口發乾,因為太過不可思議,而不敢說出答案。

  「你、你在……」

  「嗯,」他認真地點頭,替她說完那句縈繞在腦海卻不敢說出來的話,「我在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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