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75

　　阿卡拉的街巷連環曲折且密集，處於高處的位置朝下看去，層層疊疊，到處都是高高的電樁和鐵線纏繞在上空。

　　車輛要在有些狹隘的道路上行駛有點困難，這片區域到處都是赤著腳衣衫襤褸的孩童們。

　　大人們聚集在邊上抽著煙或是看著攤位，在夜裡出沒的小吃攤總是別有風味。

　　趙芊半開著車窗，香味飄散進來的同時，也有路邊的孩子們投射過來的好奇的目光。

　　穿過之前的區域，車子載著她來到了一條熱鬧的街道。閃爍的霓虹燈和敞著門的酒館，門口有幾名抱著吉他彈唱的流浪者，也有停下來駐足欣賞的姑娘們。

　　趙芊在酒館對面下了車。

　　酒館對門是一家私人雜貨鋪，店面很小，門口掛著一面豎著的招牌，上面密密麻麻的標注了許多國家的文字，翻譯過來都是同一個意思。

　　雜貨鋪。

　　星際通用語處於最醒目的位置，讓人一眼就能看見。

　　雜貨鋪關著門，只有一個小視窗開著，窗臺的左邊放著不少小玩意和零食。

　　竹制的拉簾半卷著，而雜貨鋪的老闆娘趴在窗欄上，柔軟的黑色長髮垂落在窗臺，在趙芊過來時老闆娘微微仰頭，露出那張白皙嬌媚的臉。

　　「喲。」老闆娘直起身來，一手撐著下頜，似笑非笑地看著趙芊說：「我還以為你要遲到了呢。」

　　趙芊將手中的照片遞過去，上面是那名少女殺手，她垂眸看向窗臺上的那些小玩意，淡聲說：「誰的人。」

　　老闆娘拿起照片看了眼，紅潤的唇角微勾著，「你壞了裡亞爾刺殺索克斯的計畫，人家就雇黃蜂的人來殺你，似乎沒毛病哦。」

　　「他有錢雇黃蜂的人殺我，還不如用這筆錢多招攬點軍隊。」趙芊懶聲說著，拿起窗臺上一顆藍色的水晶珠扔到地上，摔碎後的水晶珠變成了一簇小小的藍色火焰。

　　老闆娘鬆了手，照片落在藍色的火焰上瞬間化為烏有。

　　「黃蜂查了你六年，但你都隱藏的很好，可你最近太活躍了，讓他們咬住了你的尾巴。」老闆娘笑眯著眼看向趙芊，「賽貝爾自己人窩裡鬥奪權篡位，索克斯野心不小，但皇室也不是吃素的，他想要奪權，你非要護著他幹什麼？」

　　「我對賽貝爾的事情沒興趣，只是他現在還不能死。」趙芊看向對面酒館，她站的位置處於陰影區，光亮剛好落在老闆娘的位置，昏黃溫柔的光芒卻襯得這個女人精緻的面容越發嬌媚。

　　「你今天的旅行應該很刺激吧。」老闆娘說著，後半句話裡滿是嘲弄，「聯盟首都區的管制，已經發展到了能讓十多名星匪成功登機了。」

　　趙芊嗯了一聲，想起之前陳袂的問話，靠著牆時微眯了下眼，「昨晚索克斯已經明白自己的行程被洩露了，想要避開裡亞爾或者其他人，選擇了民用飛船。」

　　連保鏢都只帶了兩個，可以說是非常低調了。

　　「但是聯盟也有人想要他死啊。」老闆娘笑得狡黯：「最好玩的是黃蜂的人為了殺你也上了同一艘飛船，裡亞爾似乎又要背鍋了。」

　　「他運氣不好。」趙芊笑了一下。

　　老闆娘說：「聯盟的運氣也不好，讓你上了那艘飛船。」

　　「不，聯盟運氣不錯。」趙芊說：「有人把索克斯的警報解除了。警報器如果在那時候成功啟動了，聯盟要遭受的質疑可就太多了。賽貝爾的人也會第一時間出動，到時候索克斯死了還好說，若是沒死，已經到達的首相黨派等人不會輕易離開，至少聯盟要死幾個高層替罪羊才行。」

　　「這還真是給聯盟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呢。」老闆娘嬌笑著，抬眼朝趙芊看去，「是那位大將軍的兒子嗎？」

　　趙芊：「這天下有你不知道的事嗎？」

　　「這不是為了以防萬一，確認一下嘛。」老闆娘雙手托腮，「還有一個問題，我以前沒問，但不代表我不好奇。」

　　趙芊偏頭看她，黑亮的眸光微閃。

　　老闆娘說：「你這種人，怎麼會想到去軍校的？」

　　「這天下還真有你不知道的事。」趙芊笑的戲謔。

　　老闆娘聳了聳肩，「你在那根本什麼也學不到。」

　　「因為秦羋，他要去軍校，我就去了。」趙芊說，「一開始是怕他被人欺負。」

　　後來發現是她想多了，確認秦羋不會受人欺負後，她就開始在軍校混起日子來。她沒有加入遠征軍的追求，因此各種訓練都抱著能過就行的心態，沒有出風頭的心。

　　在趙芊看來，她要是認真應付軍校課程，就像是欺負小孩子。

　　老闆娘說的也沒錯，她在那裡什麼也學不到，因為她什麼都會。

　　「哎呀，秦羋還想著加入遠征軍呢？」老闆娘唏噓道：「也不想想他老爹是怎麼死的，進了遠征軍他就要發誓守護這個帝國和帝國的人民，違背這樣的誓言是要下地獄的。」

　　「他想做的跟我想做的不一樣。」趙芊抬手順了順頭髮，「只要我還活著，他想怎麼做都行。」

　　「你是他的保護傘。」老闆娘若有所思，眼裡的笑意加深，「但是當你有麻煩的時候，他保護不了你的。」

　　趙芊也笑道：「我不需要。」

　　「好吧。」老闆娘站起身，竹簾遮掩了她的面容，讓人看不真切，昏黃的光影下，只聽她笑著說：「我也保護不了你的。」

　　趙芊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對面酒館門口彈唱的人們。

　　老闆娘從雜貨鋪裡出來，穿著紅色束腰長裙的女人身姿妖嬈，漫步輕搖著朝酒館走去。

　　見她出來，周邊響起了不少打趣曖昧的口哨聲。

　　「黃蜂那邊的尾巴我已經幫你斷掉了，你可以安心的當你的歷練生。」老闆娘說：「走吧，明天你入隊歷練後，可就吃不到這些好的了。」

　　趙芊從陰影區中走出，之前散落的長髮被她抓起來綁成了一束，露出了纖細的脖頸，不在作戰狀態時的她看起來安靜又冷漠，哪怕有人想要上去搭訕這位宛如陶瓷姑娘般美麗的少女，也會礙於她的冷漠而躊躇不已。

　　老闆娘跟酒館裡的男人們調笑著，媚而不俗，嬌而不縱，迷得男人們神魂顛倒，即使有人過來搭訕趙芊，都被老闆娘三言兩語給勾走了，一直到離去時還帶走了好幾位不同類型的男士。

　　把人都帶上車後，老闆娘給了路邊的趙芊一個飛吻，說：「寶貝兒，要一起嗎？軍隊的男人們可沒有外面的這些善解風情呀。」

　　趙芊嫌棄地揮了揮空中的酒味說：「你快走吧，等會我怕你不知道第多少任的前男友們會開著星艦或者機甲過來將這裡炸成灰燼。」

　　老闆娘瀟灑的開車離去。

　　趙芊回了雜貨鋪，除了窗臺上的小玩意們，鋪裡面什麼貨物都沒有了。

　　她去了臥室，床單和被鋪是唯一還留著的東西。

　　趙芊正脫外套的時候，聽見外面傳來槍響聲，接連不斷，以及群眾們的叫駡聲。

　　居民們見怪不怪了，因為這邊幾乎每晚上都有反聯盟的人們鬧事，很快就會有軍隊過來鎮壓平息。

　　趙芊掀開竹簾看了一會，發現守衛軍出現後才轉身離開，倒去床上睡覺。

　　明天就要去隊裡報導，開始她為期六個月的歷練。

　　在阿卡拉種花栽樹，也算是給自己放假了。

　　此時的趙芊已經全然忘記自己之前在飛船上暴打宋鈞一事。

　　翌日。

　　出去瀟灑的老闆娘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鋪子裡的姑娘也一大早就離開了，沒過多久就有人來將這家鋪子拆掉開始重建。

　　守衛軍基地內，新兵們正在晨練，背著負重包繞著空曠的廢墟場跑圈。邊跑邊唱著星際戰歌，聽著很有氣氛。

　　但是唱著唱著就開始串燒女團偶像們的流行金曲，還越唱越有勁，讓旁邊路過的趙芊都忍不住給他們鼓掌。

　　然而沒一會就被暴躁的教官給制裁了。

　　趙芊背著包去往基地接待室，跟基地的工作人員辦理入隊手續，身份確認完畢後拿著隊服剛一轉身就撞進了某人眼裡。

　　「喲。」陳袂單手伶著背包跟她打招呼，「再見面的時間比我想的還要早啊。」

　　趙芊站在原地有點懵，陳袂怎麼在這？

　　她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跟工作人員說：「十三區軍校A3級歷練生，陳袂。」

　　工作人員哇哦一聲，「我知道，軍校唯一的S級生，牛逼！知道你選這裡的時候都以為是系統錯誤了。」

　　陳袂微微頜首，面不改色著。

　　旁邊的趙芊問：「你的歷練區域選了阿卡拉？」

　　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軍校的全能之才不去斬殺星匪海盜，跑來阿卡拉種花栽樹？這誰能想得到啊。

　　陳袂瞥眼看過去，說：「是不是很有眼光？」

　　趙芊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說，難道該誇他說你跟我一樣有眼光嗎？

　　在陳袂拿隊服的時候，工作人員看向後邊喊道：「哎宋隊！這屆歷練生到了，你來看看！」

　　「到了？」宋鈞正跟其他新兵教官們聊著天，聽言朝服務窗這邊走來，一眼就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嘿。」宋鈞挑眉，「是你們啊。」

　　趙芊：「……」

　　等會，她忽然想起來了，這位在飛船上被自己打到跪地的男人是她未來教官。

　　看見趙芊的時候，宋鈞可是太開心了。

　　「打擾了。」趙芊開始拿出手機打電話，悄聲說：「歪？我要訂一張今天就回十三區的票，價格不是問題，十倍都行。」

　　航空局訂票系統用甜美的女聲回答：「親，鑒於目前阿卡拉的航空管制，七天內都不允許任何飛船通行哦。」

　　趙芊：「……」

　　「想走啊？」宋鈞笑得和藹可親，看著兩人說：「高個的可以走，矮個的得留下來。」

　　趙芊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高個，被譽為軍校男神全能之才的陳袂：「……」

　　不要全能之才全校唯一的S級生，反而要她這位寂寂無名的B級生。

　　確定了。

　　宋鈞就是要報仇。

　　在趙芊悻悻然地收起手機時，發現又來了一批辦理入隊申請的歷練生。

　　霍秋刃跟許少遊慘兮兮地提著行李出現，兩人在看見陳袂的時候，皆是異口同聲道：「早知道昨天就將那幫星匪往死裡揍了！」

　　陳袂問：「你們來幹什麼？」

　　許少遊氣道：「因為昨天那事，聯盟頒佈了航空管制，七天沒法離開阿卡拉，七天後再去人家早截止了！」

　　「接下來的六個月，只能在這裡種花栽樹了。」霍秋刃耷拉著腦袋說。

　　宋鈞皮笑肉不笑道：「種花栽樹？你們想得到是挺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