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675

　　午休的時間結束後，眾人都自覺得準備朝毒區出發，卻在基地大門被宋鈞等教官給攔了下來。

　　基地門口的電子壁報上正播放著一則短視頻。

　　在黑夜中飛行的戰機們尾部亮著的燈光劃拉出一條光河，它們在阿卡拉的城市上空肆意橫行，子彈飛射而出的火花隨著烈風呼嘯著。

　　爆炸接連而起，建築物隨之倒塌，煙塵轟然而起，將夜空的明月光芒遮掩。

　　在場的人都看出來了，這是當年阿法夜襲阿卡拉的視頻。

　　「今天是阿卡拉2.26的哀悼日。」宋鈞跟趙芊等人說道：「阿卡拉人民會組織遊/行默哀，因為最近反聯盟武裝組織活動太頻繁，而且每年這個日子他們都要鬧一鬧，所以今天需要在城市裡加派人手巡邏。」

　　比起宋鈞這邊懶洋洋的解釋，旁邊的新兵隊伍們可就嚴肅激昂多了。

　　宋鈞說：「本來只是讓新兵過去支援的，畢竟他們以後常駐阿卡拉，這些事需要提早熟悉。」

　　「但是想到你們歷練生來這邊，除了每天的訓練和毒區建設外，其他的也該讓你們經歷一下。」宋鈞瞥了眼神色淡淡的趙芊，意有所指道：「不管你們以後加入了什麼樣的兵種隊伍，哪怕是不需要上前線的，也希望你們能親眼看看。」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要守護的。」

　　宋鈞參與了當年守衛阿卡拉的戰爭，此後就一直守護著這方天地，到如今已是十二年了。

　　在阿卡拉邊境的聯盟軍們始終相信，他們會將毒區裡的h9毒素徹底清除乾淨，讓舊城區的阿卡拉人民重新回到這裡來，過上他們曾經有過的平靜美好生活。

　　他們亦甘願每天守候在邊境牆上，阻止任何試圖越境的危險再次進入他們身後的城市。

　　可城市裡的人們一直都在與他們刀劍相向。

　　趙芊回去宿舍換下了制服後才出發。因為他們需要隱藏在遊/行的人群中，作為主力軍們的眼睛。

　　新兵與歷練生們隻負責傳遞資訊和疏散保護其他非武裝組織人民，可以佩戴武器防身，但沒有上級命令許可不准擅自開槍。

　　自從剛降落阿卡拉的第一天晚上在城市裡待過，隨後兩個多月的時間都是在聯盟邊境軍事基地裡生活，唯一外出的地點還是毒區。

　　再次回到阿卡拉的城市區時，許少游跟霍秋刃卻滿是唏噓。

　　「天差地別，天差地別！」許少遊看著眼前熱鬧的街道上滿是赤足和穿戴破爛衣衫的孩童們搖著頭，在隊伍頻道內說道：「這真的是同一個地方嗎？」

　　「阿卡拉城區兩極分化嚴重，你第一天知道嗎？」坐在駕駛座上的周羨壓低了聲音說，「戰後的有錢人們基本都去了西北那片區域，現在的主要建設和交通都在那邊，這邊只剩下了沒錢的那批人。」

　　體力最好的三人在車外的隱藏點候著，只有周羨跟霍秋刃分別待在一輛車裡隨時準備支援。

　　舊城區的人是新城區的兩倍之多。各方建築也顯陳舊破敗，但是阿卡拉的人民將它們裝飾的很漂亮。牆上隨處可見的可愛塗鴉，屋簷下掛著的趣味彩條，以及門窗前端放的盆栽花束，都在無聲表示，即使住在破落的舊城區，可我們也是在認真的活著。

　　遊/行的人們每個人都拿著一朵白色的金繡花。這是隻生長在阿卡拉的花，是他們在葬禮上送給逝世之人的花。

　　霍秋刃搖下了車窗，看著在街上游/行的人們唏噓道：「聯盟沒有相關政策的嗎？」

　　「聯盟的相關政策就是給這邊審批更多的補貼公款。」周羨說：「至於有沒有效就不知道了。」

　　「有效就見鬼了。」許少游跟在遊/行隊伍中，他是偵察兵系出身，偽裝查找敵方這種事是他的強項，「看他們這個生活環境，我就有點理解為什麼會有反聯盟的組織存在了。」

　　「聯盟每年批給阿卡拉的公款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陳袂也在遊/行隊伍中，只不過是在許少遊後邊一截。他在路邊買了一個寫有2.26的黑色哀悼帽，戴上後遮蓋了半張臉。

　　「你這話駐紮阿卡拉的聯盟官員可不愛聽。」趙芊手裡捧著杯冰可樂，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微眯著眼看著眼前的隊伍。

　　意外的在人群中瞧見了戴著帽子的陳袂，趙芊說：「陳袂，看左邊。」

　　陳袂以為是有什麼情況，抬頭朝左邊看去，結果一下就撞進了趙芊眼裡，看著她拿著手裡的冰闊樂朝自己晃了晃。

　　陳袂：「……」

　　幼稚。

　　他一臉漠然地轉過頭去。

　　趙芊笑了一下，起身慢悠悠地跟進了游/行人群裡。

　　遊/行的隊伍十分壯大。他們會從舊城區一直輾轉到新城區，最後在毒區那邊走一遭回到舊城區來。相當於是繞著整個阿卡拉受過襲擊的區域轉一圈。

　　只是新城區的人們大多數不會跟完全程。

　　戰爭過後，這些人正過著普通的日子。他們正常的上班或是上學，忙碌著今天的晚飯，照顧著生病的家人，掐著點等著去學校接放學的孩子。

　　即使在街道上看見那聲勢浩大的遊/行隊伍，他們也只是站定後配合著默哀一分鐘，便重新邁步回歸自己的生活。

　　他們沒有忘記，只是生活需要繼續。

　　趙芊跟著的隊伍還沒有進入新城區的範圍。她耳邊不時會有低低的啜泣聲，身邊的人互相給彼此安慰和力量，支持著他們繼續走下去。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為了哀悼和紀念前來。

　　最前面的許少遊跟著的隊伍經過一個轉角後，與另一支遊/行隊伍遇上了，雙方很快合併一起前行。

　　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半左右。

　　太陽逐漸西沉。大片的絢麗晚霞浮沉在天邊，奪目的光芒照射而來，將眾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許少遊看了眼前邊的隊伍，壓低了聲音說：「今晚不會太平了。」

　　周羨設置了自動檔，在車裡擺弄著光腦，模擬建設著阿卡拉的城市地圖和當前遊/行隊伍。

　　「剛才跟一批隊伍合併後，危險的人又多了起來。」許少遊將被他看穿，身藏武器的人告訴周羨，周羨一一將這些人在地圖上標記出來。

　　一開始被他們判定有危險的只有七八人，隨著隊伍合併後，這個數量幾倍增長，已經到了五十多人。

　　並且還在繼續。

　　根據許少遊的標記，後邊的陳袂與趙芊兩人在獲得了宋鈞的許可後，可以將被判定威脅的人帶離遊/行隊伍。

　　每個小組的人都在進行這樣的清除任務。

　　前邊已經出現的明面上的衝突，就交給了其他守衛軍出面解決。

　　「我有不祥的預感。」許少遊說。

　　一直在聽守衛軍頻道的宋鈞切回小隊的時候剛巧聽見了這話。

　　「別自己嚇自己。」霍秋刃開著車跟在他後邊，「我們的清除行動進行的非常順利，排除威脅已經鋼彈上百人了。」

　　「所以才覺得不對勁。」許少遊說：「單單我們小組就已經排除了上百人，更別說其他組的，這規模太大了。」

　　霍秋刃聽後兀自沉思著，又聽周羨說：「這幫反聯盟組織存在又不是一兩年，在聯盟收復阿卡拉的第三年就開始了。」

　　「也就是說他們有差不多七年歷史了？」霍秋刃驚道：「聯盟竟然忍了他們七年！」

　　周羨遲疑了一下，說：「我覺得是聯盟從來沒將他們當回事。」

　　末了又補充道：「但是又一直壓著阿卡拉的消息沒有曝光過。」

　　這樣一來，聯盟高層在想些什麼就越發讓人好奇也覺得奇怪了。

　　「公款。」陳袂將一名偽裝人員帶出人群，繳械了他藏著的武器後把人打暈在破落巷子中，聲色清冷，「聯盟給的公款顯然阿卡拉的人沒有用對地方，七年的反聯盟卻一直沒有措施應對，這也不是我們熟悉的作風。」

　　「反聯盟有守衛軍壓制著，再怎麼鬧也翻不出花來。時間越久，舊城區的人會因為各種原因逐漸減少，而毒區的建設卻會慢慢恢復。」

　　周羨聽後，眉頭微皺著說道：「所以……舊城區這邊的人還能繼續生活下去，就不需要再做多餘的建設。即使有人鬧起來，也可以說他們是反聯盟的人，是反聯盟組織的陰謀。」

　　許少遊在這種事上的理解和反應總是慢一拍，好一會才驚道：「我靠，你們倆的意思是，阿卡拉的官員獨吞了那批公款？」

　　「糾正一下。」想通了霍秋刃道：「是聯盟高層跟阿卡拉的官員一起吞了。」

　　否則也不會一邊對反聯盟無動於衷，一邊又壓著阿卡拉的消息傳播。

　　旁聽了許久的宋鈞總算是忍不住了，他冷聲怒道：「我讓你們好好監視遊/行隊伍，誰讓你們胡說八道瞎猜測這些東西了！」

　　幾人立馬道：「我們剛才什麼都沒說。」

　　宋鈞冷笑：「我錄音了信不信？」

　　一直沒開口的趙芊懶聲說：「不信。」

　　宋鈞氣得咬牙切齒，開始花式批評這幾人。

　　趙芊將反聯盟人員打暈後，俯身撿起他掉落在地的武器看了一眼，打斷了宋鈞的批評：「報告教官，我覺得許厲害說的沒錯。」

　　許少遊：「這個梗不好笑！」

　　周羨跟霍秋刃都在憋笑，陳袂往後邊看了一眼，趙芊在他隊伍後面。

　　「他們有TPK的重離子武器。」趙芊說：「人手一把。這樣的武器規模，說明這個組織背後有大量資金支援。」

　　「現在我們沒有給這些人動手的機會，但是當他們不再躲躲藏藏的時候，至少有五分鐘以上的狂歡時間，我們沒法阻止。」

　　趙芊說：「教官，你可以說一下你預想的今晚的反聯盟人數嗎？」

　　宋鈞沉默了一瞬後，說：「之前我的預想是一百五十人左右。」

　　然而他們已經清除掉的就不止這個數了。

　　許少遊低聲道：「我左手邊穿綠格子衣服那位。」

　　人數還在繼續增加。

　　陳袂不動聲色地朝目標靠近。

　　「TPK重離子武器，之前有過嗎？」周羨問道。

　　宋鈞有些惱怒地皺眉，「這玩意我們都得省著用。」

　　結果現在反聯盟組織人員卻當著他的面人手一把。

　　遊/行隊伍進入了新城區。

　　西沉的太陽最後一縷光芒也已經消失，這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城市。

　　這裡繁榮璀璨。與他們有著最明顯的穿著對比，不再是赤足，而是漂亮的高跟著鞋，沒有衣衫襤褸，而是精緻時尚的西裝與長裙。

　　少年們在街邊笑鬧，少女們在精緻的店前兀自說著悄悄話。道上疾馳而過的車輛裡，有小孩好奇扒拉著窗戶朝外面遊/行的隊伍看去。

　　趙芊聽著通訊器裡隊友們的資訊傳遞，她抬眼朝周羨說的目標看去。目標正走過一家咖啡廳。街邊的咖啡廳正在營業，客人卻是不多，靠窗的位置隻坐著一位紅裙女子。

　　她單手撐著下顎，正似笑非笑地看著玻璃窗外走動的遊/行隊伍們。

　　趙芊看著窗戶裡的女人，耳邊的通訊器傳來短暫的沙沙聲後，她聽見了老闆娘的聲音傳來：「今晚是阿卡拉反聯盟組織的狂歡，你也要參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