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675

　　反聯盟組織的火力重點都在新城區，他們佔據了高處的狙擊點，又提前在目標街道或是建築物邊埋下了遙控裝置。

　　聯盟軍今晚是徹徹底底的被擺了一道。

　　他們收到的消息，是跟往年一樣的小打小鬧。以為招數還是那些，自製的燃/燒/瓶，手持鐵棒打劫車輛或是金店，哪怕有K947式他們也能夠控制情況。

　　尤其是反聯盟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在舊城區鬧一鬧，守衛軍有專門的巡邏隊伍，每次遇上都能夠輕鬆制服。

　　宋鈞他們逐漸發現，近些年來參與反聯盟鬧事的是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他們或是沒什麼工作，或是受了父母影響，也有真的不滿聯盟做法，抱怨自己為什麼不能住在新城區的人們。

　　但平日裡鬧事的，更多是喝醉的酒鬼，破產失業人士，以及中二的未成年。

　　他們的武器是摔碎的酒瓶，棒球棍，書包裡厚厚的書本，路邊的花盆等。

　　可今天不一樣了。

　　這些只要隨便喊一句口號就能自稱反聯盟組織人員的傢伙們，如今每人手持一把TPK重離子，朝著穿了制服的聯盟守衛軍們瘋狂掃射。

　　新生和歷練生們今天沒有穿制服出來可算是走運了。

　　「所有巡邏軍優先疏散人群，疏散人群！」指揮開啟全頻道下達命令，「守衛軍一到三隊控制西北區街道，四五隊定點拆除危險裝置，六隊偵察給出所有座標！」

　　大隊命令分佈下來後，開始由各隊隊長安排其他細節。

　　宋鈞在隊伍頻道內說：「鑒於敵方火力，現允許你們開槍自保或救人。」

　　趙芊聽著他那邊傳來的激鬥聲眨了眨眼。歷練生所處的位置正巧是在激鬥範圍內，爆炸就在前邊的十字路口，隨著爆炸飛射出去的碎石和掉落的招牌不講道理的將路邊行人砸倒。

　　從店裡或是高樓中衝出來的武裝份子狂妄的掃射，眾人驚恐的尖叫著尋找掩護，騷亂中不慎摔倒被踩踏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鮮血橫流，槍火的刺鼻氣味蔓延在空中，不斷擴大範圍。

　　在車裡的周羨跟霍秋刃都驚呆了，他們有些不敢置信，鮮血濺上玻璃窗的那一刻霍秋刃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他們是軍校的精英，是能力出眾的天子驕子，每次的訓練或是聯賽都能取得不俗的成績。可他們依舊是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沒有親身經歷過血與火的年輕人。

　　這些人還是軍校的A3級學生。

　　他們將來的路是再過一年畢業後進入訓練營，從後勤開始，一步一步接觸所謂戰場。他們需要有人在身邊引導，哪怕已經使用過槍械無數次。

　　可沒有一次是為了開槍殺人。

　　與他們槍口相撞的，也從沒有過殺意。

　　車裡的光腦地圖還在閃爍著光芒，從窗邊路過的反聯盟人員瞧見後停下，拿槍指著車裡的周羨，抬手握拳嘭嘭嘭地砸著窗戶。

　　他們不會阿卡拉的語言，但是軍用通訊器會自動轉換他們接收到的資訊。

　　窗外兩個兇神惡煞的年輕人看起來要比周羨還小上一兩歲。

　　可他們衣服上沾染的鮮血，持槍時那囂張傲慢的態度，卻無法讓人聯想他們的年紀本該是在校苦惱學業的高中生。

　　「出來，快點！」其中一人對著車裡的周羨說：「這車我哥倆要了，還有你的光腦，裡面的東西都不准動！」

　　周羨的心臟怦怦直跳，他要自己冷靜，將武器藏在身後，一手搖下了車窗，故作不解地看著兩位說：「hell，有什麼事嗎？」

　　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少年人凶道：「下車！」

　　「好好好。」周羨打開了車門，槍口離他稍遠了一些，出去的時候周羨猛推車門直接將最近的那人撞倒。

　　他反手拿槍針對第二人時對方卻先開了槍，可到底不是專業人員，一槍未中，只是擦著車門飛了過去。

　　周羨心跳鼓動，還是沒有開槍，而是用槍托把人給砸暈過去。

　　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後腦就被冰冷的槍口堵住，身後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們這幫廢物！」

　　被車門撞倒在地的少年罵罵咧咧的站起身來，發怒後赤紅的雙眼緊盯著無法動彈的周羨，抬起手，槍口直衝他的腦門。

　　在少年開槍的上一秒，從左邊飛射而來的子彈擊中他的手腕，少年慘叫著跪倒在地。此時霍秋刃從後方上前放倒挾持周羨的人，繳械了他手中的K947式後狠狠地給了人一拳揍暈過去。

　　周羨這才鬆了口氣，朝左邊看去，路邊的趙芊只是看了他們一眼，確認沒事後便朝前邊走去了。

　　「你們的部署人家都知道了。」老闆娘歎息著。

　　趙芊說：「反聯盟那邊的監聽能切斷嗎？」

　　老闆娘笑道：「可以，要切嗎？」

　　趙芊：「切了。」

　　「許少遊？」陳袂在通訊器裡喊道。

　　沒有回應。

　　周羨回到車上去看地圖，「他在上一個街道，混在人群中了，周圍都是反聯盟人員。」

　　許少遊因為偵察位置在最前面，因此也是最靠近反聯盟組織的。

　　同時也是離地獄最近的人。

　　周羨下車後聞到空氣裡的血腥味都有些忍不住，而許少遊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邊的人被炸飛，被一槍爆頭的女人血花濺了他一臉。

　　噁心反胃的情緒反復翻滾折磨著他。許少游將在人群中嚎啕大哭的受傷的小女孩救走的時候被飛射而來的彈片擦臉而過，耳邊的通訊器被擊碎，因此跟隊友們失去了聯繫。

　　好在周羨那邊還有定位。

　　由於爆炸的襲擊和不斷的掃射，周邊的小店建築物都開始搖搖欲墜顯得脆弱無比。

　　許少游將小女孩帶到旁邊超市裡，附近有不少躲避的其他大人。小女孩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哭著，許少遊拿出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所有耐心哄著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

　　「乖，別哭了。」他將小女孩在貨架角落裡放下，壓住了胃裡翻滾的噁心和眩暈，無奈地將進摟著他脖子的雙手給卸下，「把毛巾拿著，壓在傷口上，不要讓傷口繼續裂開。」

　　毛巾是他從貨架上順手拿的。

　　小女孩是住在舊城區的孩子。白嫩的雙腳裸露在外，走了一天的路只是沾染了些許灰塵，可如今卻染上了赤目的紅。

　　小女孩驚惶無措，她有一雙漂亮又清澈的眼，此時蓄滿了水珠，宛如一隻被丟棄的小鹿般，拿著毛巾哭喊道：「媽媽……」

　　許少遊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單是那脆弱的聲音落入耳裡就讓他感到眼睛微酸，柔聲安撫著給她處理著身上的傷口。

　　躲避在超市裡的其他人有的嚴陣以待，有的正拿著手機試圖給自己的親人好友打電話，還有的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互相擁抱。

　　許少遊環視一圈後正抬眼，透過貨架的縫隙看見玻璃窗外一名沒有武器的守衛軍被反聯盟組織開著的重武器車輛直接撞飛。

　　在重武器車輛轉彎朝超市這邊看過來時，許少遊第一時間咬緊牙關低下頭去避開。

　　在這短暫的瞬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城市地圖，敵方分佈，武器類型，應對計畫，通通沒有。他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雷鳴，一下又一下，不知夾雜著多少複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至下頜，滴落在女孩揚起的臉上，混進那晶瑩的淚水。

　　許少遊臉色慘白，幾次差點吐出來，都被他壓了下去。

　　在女孩脆弱不安的喊聲中，許少遊這才回過神來。他深吸一口氣，將女孩身上的傷口都處理好，這才低聲說：「乖，你就待在這裡，儘量把自己藏好，你還小，可以藏在一些大人進不去也看不見的地方。他們……他們的目標是我們，不應該是你。」

　　他低聲說著，也不知道小女孩聽不聽得懂，但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

　　「反正在外面的聲音沒有停下來之前，把自己藏好，千萬別出去。」許少遊說完，便要起身離開，卻被小女孩抓住了衣袖。

　　她死死地攥緊著，目光驚恐地看著許少遊搖著頭，淚水盈滿了臉。

　　許少遊咬牙，將她的手掰開，「別擔心，等外面那幫人解決後，就會有人來將你們帶去安全的區域。」

　　女孩見他將自己的手掰開，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許少遊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耳邊傳來細微的稚嫩聲音，他愣了愣，抬眼看去，女孩正仰著臉，怯生生地看著他說著什麼。

　　因為通訊器壞掉了，所以他沒法聽懂女孩說的阿卡拉話。

　　許少遊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無奈。

　　小女孩看著他，用她稚嫩的聲音說著生澀無比的聯盟語：「謝……謝……」

　　住在舊城區的孩子吃穿用度都是問題，更別談教育問題。反聯盟的勢力盤踞之下，他們不會交給孩子們所有聯盟相關的東西，也就更別提讓他們會聯盟語了。

　　小女孩聽不懂許少遊的話，她不知道許少遊是在告訴她怎麼躲避威脅，但是她能感受到這個人對自己的好。

　　她很害怕，非常害怕，不想讓眼前能夠幫助她的人離開，可她又是個溫柔善良的孩子，所以在對方必須離開後，她要表達自己的感謝。

　　許少遊喉結微動，他目光複雜，對上小女孩的雙眼明亮清澈。

　　然而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前邊傳來一聲槍響，讓後方的人群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有反聯盟的雜牌兵進來了。

　　許少遊收起了所有戰鬥以外的思緒，迅速朝前方移動，從貨架縫隙裡觀察超市入口的情況。

　　一共五人，每人都有TPK重離子武器，還有一人身上背著把K947式。許少遊的目標停留在背著K947式的人身上。

　　基地給的配槍一共有十六發子彈，根據許少遊的實力，他完全有能力在這裡將這幫人全部放倒，但是在超市入口引起戰火，就會吸引外面重武器車輛過來。

　　如果重武器車輛朝這邊掃射，躲在超市裡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他要考慮的不止是這家超市裡的人，還有外面吸引了重武器車輛火力的守衛軍。

　　重新開始高速運轉的大腦正在尋找著這座城市的所有可行路線圖，作為偵察系最優秀的學生，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記住最複雜的地圖路線，也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出最適合自己的那條路。

　　許少遊選定了那條路後，開始行動了。

　　超市入口的幾位青年正持槍戲弄著一名穿著超市營業服的中年男子，背著K947式的男人在掃蕩貨架上的物品，拿的全是零食。

　　在他轉過貨架一角的瞬間被許少遊來了當頭一棒，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許少遊拖著他朝角落走去，卸下了他背著的武器。

　　果然有強武器在手上後底氣也充足了不少。

　　許少遊輕籲口氣，拿起K947式朝入口的幾人走去。之前在飛船上拿到了也沒能開一槍，今天總算是可以打個過癮了。

　　那幫戲弄營業員的青年們正在肆意哄笑著，卻不知下一秒就遭到側面而來的掃射。

　　許少遊沒有瞄準致命點，因為他還需要這幫人吸引火力，將超市附近的威脅帶離。

　　他輕鬆地越過這幫沒有受過訓練的雜牌兵的阻攔，順手又搶了一人的TPK重離子武器後朝外面跑去。

　　被戲弄的青年們憤怒地大叫著，轉身追著許少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