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674

　　《A3級674年特區歷練申請》

　　目標地區：阿卡拉[編號108]

　　時長：6個月

　　評級：S

　　區號：31096

　　……

　　【是否確認提交？】

　　【是】

　　******

　　今天是十三區軍校評級典禮的送別宴，所有院系A3級的學生們都將在今天確定自己歷練的區域，年後出發前往。

　　108個特級區域，其中有不少兇險之地。

　　「……包括但不限於戰地前線，三不管法黑地帶，星際悍匪海盜據點等，哇靠這哪裡是讓我們過去歷練，這根本就是讓我們去送死的嘛！」

　　「你傻嗎為什麼要選那麼危險的區域！」

　　「每個區域的分數都是一樣的，沒有特殊獎勵，那就算我去B91星把那邊的海盜窩全端了也不加分啊！」

　　「醒醒，要是陳袂去B91我就不說了，但就你還想去制霸B91星海盜，是想被砍頭掛船帆上辟邪嗎？」

　　「哎哎，最新消息，雖然危險區域不加學分，但是如果想要加入遠征軍，在危險係數5以上的區域歷練過的人是會有優先參選權的。」

　　圍坐一堆的少年們聽後齊聲道：「臥槽？！」

　　「危險係數5以上……那誰頂得住啊，真的要我去B91打海盜啊？」

　　「這個特權獲取還是要看命啊！」

　　「我覺得可以試一試，有優先參選權的話下學期就可以直接進訓練營了啊！」

　　「區域沒有人數限制，小隊分配是最多七人最少三人……哥幾個選一個吧，能不能進遠征軍就看你們了，大佬帶我嗷！」

　　……

　　趙芊歪頭看了一眼隔壁桌的少年們，其中有不少她眼熟的，都是同期卻不同系的十三區軍校生們。

　　在上學期的夏訓營中，八大兵系全都有參與，而她眼前這桌人是偵察兵系的。

　　既然不是單兵系的，那就說明她來錯地方了。

　　作為單兵系的人卻混入了偵察系的送別宴中還沒有被發現，趙芊對自己的低存在感十分滿意。

　　她甚至還淡定的同身邊的人胡吹海吹著，互相有說有笑的推杯換盞，直到對方越喝越暈後，她才拍拍手站起身，拿著外套穿上朝外走去。

　　剛出酒館，迎面而來的冷風讓她眯了眯眼。

　　這會已經是晚上了，街頭店鋪張燈結綵著，到處都是迎新年的裝扮與氣氛。

　　趙芊剛要挪步，就接到了某人的電話。

　　「你在哪？」對方語氣不善，「我不是跟你說了六點就過來的嗎？參加個送別宴有這麼難嗎？」

　　趙芊慢吞吞地回道：「我已經參加過了。」

　　秦羋冷笑道：「我怎麼沒看見你，你怕不是靈魂出竅來的？」

　　趙芊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酒館說：「我去的是偵察系的。」

　　秦羋沉默了一瞬後怒道：「我是叫你去偵察系的嗎？你自己哪個系的不知道嗎！」

　　趙芊將耳機取下拿遠了一些，「都是同級，不同系有什麼區別嗎？反正大家目的都是一樣的，再說偵察系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的，我深深地懷疑他們的偵察能力——」

　　秦羋嘲道：「你不是也沒有發現他們不是單兵系的嗎？」

　　趙芊頓時啞然。

　　「這次歷練我跟人約好了去卡特，沒工夫帶你，你自己過來跟其他人組個隊一起去，不然按照你的評級想要完成任務不死也要脫層皮。」

　　趙芊神色不變，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樣子，「不用了，我已經決定好去哪了。」

　　秦羋聽後氣笑了，「你決定好了？你決定好去哪？」

　　「不勞費心，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趙芊打了個哈欠，也不管對方聽後什麼反應，直接掛斷了通話。

　　冬末的夜裡還是很冷，趙芊裹緊了身上的外套，在路邊站著看了會夜景後，又去商城裡買了不少食材才回家。

　　到家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天明後醒來發現冰箱上有一張便利貼。

　　上書：我走了，你自己看著辦。

　　字跡潦草隨意，可見寫的時候有多麼的不上心和一丟丟的憤怒。這張便利貼被反復揉捏過，變成了皺巴巴的一團，趙芊覺得多半是秦羋扔進垃圾桶後又重新撿回來的。

　　現在又被趙芊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裡。便利貼的這個命運是逃不過了。

　　今天是除夕，趙芊起了個大早，將昨晚買回來的食材拿出來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一旁的光腦在播放著今日新聞。

　　「賽貝爾目前已經查證，於11號在邊境區發現的疑似雀後感染者已確認為是H9患者……官方已經第一時間將其隔離，對於前幾日給民眾以及聯盟上造成的恐慌表示歉意。」

　　「新春將近，凱特首相前來恭賀聯盟新年，據悉目前已經入境，將會出席29號的晚會……」

　　「於川教授在遠征軍的保護下已經成功到達阿卡拉邊境，軍方表示阿卡拉是聯盟境地，阿法軍如果在沒有聯盟許可的情況下擅自帶兵進入，將視作為對聯盟的宣戰……」

　　趙芊將做好的午餐打包完畢後關掉了光腦，拿著鑰匙出門，開車去往郊區。

　　暖金色的陽光穿過林間縫隙灑落在小道上，道路的盡頭是一座小木屋。屋前的小院裡栽種著一排銀鈴花，尋著早春的氣息迫不及待的綻放開來。趙芊剛下車，就迎著清風聞到那淡淡的花香。

　　她正將車裡的食盒拿出來時，木屋門打開了，暖光照射進昏暗的屋子裡，讓門前的人有些抗拒地伸手擋了擋。

　　「我聞到了紫薯餅的味道。」門前的男人說道。

　　趙芊提著食盒走去，微眯著眼看著門前的人。滿頭白髮的男人已年過半百，可膚色卻異常的白，整個人都透露著一種蒼老卻平和的氣息。

　　老人穿著褐色的針織毛衣和同色系的運動褲，赤著腳站在門前，看著過來的趙芊笑得很是開心。

　　「那你很厲害哦。」趙芊語氣調侃，將東西都拿進屋去。

　　老人瞅了瞅停靠在院前的車子，有些納悶地問：「秦羋呢？」

　　「他去卡特了。」趙芊擺弄著碗筷沒有回頭，「軍校歷練，年後我也要離開十三區了。」

　　「啊，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嗎？」老人抬手抓了抓頭，笑了笑，「你們都長大了。」

　　他轉身朝餐桌走來，腳下傳來了清脆的響聲。趙芊歪頭看了一眼，發現了地面上的鎖鏈，一端纏繞在老人的雙腳上，正隨著他的走動而在地上摩擦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趙芊說：「又發作了嗎？」

　　「嗯，最近次數開始頻繁起來了。」老人不甚在意，落座後迫不及待的拿起自己等了許久的紫薯餅吃著。

　　趙芊也沒有多問，跟老人說起日常閒話來。

　　飯後趙芊去廚房洗碗，隨後打掃房間，將一些壞了的或是不用的物品整理起來，拿去院子裡一起燒掉。

　　老人站在門前沐浴陽光，張開雙臂微仰著頭，日光落在臉上的感覺舒服的他鬆開了微皺的眉頭。

　　「秦羋跟你還好嗎？」

　　趙芊認真地拿木棍子戳著眼前的垃圾堆，一邊回答：「還行。」

　　老人問：「他在軍校沒惹事吧？」

　　「沒有，他很厲害，沒人敢惹他。」

　　「他還想著去遠征軍嗎？」

　　「嗯。」趙芊點了點頭，「聽說這次歷練去了危險係數5以上的區域，在那邊表現好的話，會有優先參選權，運氣好說不定能直接進訓練營。」

　　老人搖了搖頭，睜開眼歎道：「這小子活著不好嗎？」

　　趙芊笑了笑，老人白了她一眼，「你也是！」

　　趙芊語氣悠悠，「我可沒選什麼危險區域。」

　　老人剛張口要說話，卻忽然咳出一口血來，血花啪嗒綻落在地板上，迎著陽光顯得很是刺眼。

　　趙芊撇了他一眼，沒動。

　　老人揪著袖子隨意擦了擦嘴角，咳了幾聲後說：「老了老了，管不動你們兩熊孩子了，他要是還在，肯定不會讓你們這麼胡來。」

　　趙芊扭頭看回燃燒的垃圾堆，淡聲說：「誰讓他不在了呢。」

　　老人在門前走廊盤腿坐下，他腳下的鎖鏈長度只能到這裡了。

　　老人說：「我也快了。」

　　「我知道。」趙芊將木棍扔進火堆裡，邁步朝屋子裡走去，沒一會後提著一個黑色的箱子出來，「我要晚點回來，你想吃什麼？」

　　老人說：「紫薯包。」末了又急忙補了一句：「要六橫街那家的！」

　　「行。」

　　趙芊帶著黑色的箱子開車隨著山路離去了。

　　清風習習，圍牆院落的光影下那一排銀鈴花正慵懶的舒展著枝葉。

　　老人目光溫柔地注視著趙芊離去的方向，緩緩閉上了雙眼。

　　除夕夜，十三區絕大多數人都在家裡與自己的親朋好友團聚歡慶著，星屏上都是當紅藝人們的歡慶表演。街上霓虹燈閃爍著，絢麗的煙花在鬧市區外不時閃爍照亮著黑夜。

　　趙芊換上黑色的連帽衫從酒館後門出來，帽子遮掩了她的面容，清瘦的身影整個被包裹在了黑暗中，她提著箱子，漫步朝對面高樓走去。

　　樓頂有獵獵夜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

　　趙芊將箱子打開，裡面是各種槍械零件，她緩慢而仔細地組裝著，清脆的哢噠聲在頂樓響起。

　　大片的煙花在她身後的夜空中綻放著，嘭嘭嘭聲接連而起，趙芊帶著耳麥，調著信號連接器，約莫一分鐘後，終於進入了她要聽的頻道。

　　「各方位注意，目標出現。」

　　耳裡的冷沉男聲響起時，趙芊已經伏身在狙/擊/槍前，在瞄準鏡中尋找著她的目標。

　　「倒數第三輛，車牌號A9456。」

　　那邊的車道在昨晚就被清場了，約莫幾百米就有守衛在邊道上巡查。車道上一共有七輛車在行駛著，他們除了車牌號不同外基本都是一模一樣的。

　　趙芊的目標鎖定在A9456上，她神色平靜，握槍的手很穩，在計算著風速與射程的偏差，聽見耳麥裡傳來指揮的聲音：「A組狙擊手就位了嗎？」

　　趙芊沒說話，有人回復道：「A組狙擊手已就位。」

　　「行動。」

　　下一秒，趙芊就看見鏡頭中的車輛瞬間爆炸，她的手指沒有動，其他車輛也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前行著。

　　很快她就聽見了耳麥裡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咒駡，「他不在那輛車上！」

　　「A組回話，A組回話！」

　　在男人指揮的時候，趙芊已經換了目標。

　　她的視線在對面大樓中掃射著，鏡頭定格在對面的狙擊點，一人掌槍一人拿著望遠鏡看著樓下。

　　她的焦點對準了那名狙擊手，修長有力的手指扣下扳機，伏身掌槍的人悶哼一聲側翻倒地，另一人驚慌看去立馬報告：「A組被發現了！」

　　趙芊繼續換著目標，清理著埋伏在車道附近的其他狙擊手。

　　「A組撤退掩護，B組繼續跟進，我們絕對不能丟掉這次機會！」

　　有車輛衝破了守衛的阻攔進入了車道，將在道上疾馳的車輛們攔截下來。

　　雙方展開了激烈的交火。趙芊聽著對方的指揮，動作迅速的切掉了他們的支援，將趕過去的車輛全部打爆。

　　「賽貝爾的人動作沒那麼快！」對面指揮總算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沉聲道：「B組繞後，C組把區域縮小，他們還有人藏起來了！」

　　「C組能定位嗎？」

　　「給點時間！」

　　趙芊聽到這裡時無聲笑了一下，對面的狙擊手全都被她點掉了，就算發現了她的位置，最快趕過來也得花上十五分鐘左右。

　　她不會在這裡停留這麼久。

　　在趙芊的計畫中，五分鐘後她就會離開。

　　瞄準鏡重新轉向車道上，男人指揮的語速逐漸加快，透露著些許焦急。趙芊斷了他們的支援，這些人在前線撐不了多久，而很快聯盟的支援就要到了。

　　「撤退！撤退！」

　　撤退的命令發出後，趙芊也立馬收槍，裝備拆卸放進箱子後快步朝樓下走去。

　　她只有五分鐘的時間離開這裡，若是慢了就會被發現。

　　黑色的夜幕中綻放著絢麗的煙花，震天的響聲將車道上的槍火聲掩蓋，警鈴聲在通往航天局的路段上響起，不少趕著時間回家的人們都有些納悶地看過去。

　　路段封鎖，躁動的人們開始不耐煩地按響了喇叭，拉下車窗詢問前邊攔路的員警出什麼事了。

　　趙芊回到車上後第一時間換了身衣服，走了早已選好的路線，只是開到一半後忽然想起來要去給老人買紫薯包。

　　她看了眼路線圖，一會後將車停靠在邊上，從車上下來步行趕去六橫街。

　　這一來一回花費了不少時間。

　　等她買好東西趕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快零點了。

　　這一天就快要結束了。

　　小道上路燈安靜的亮著，是這片山林中唯一的光，直到被刺眼的車燈覆蓋。

　　趙芊把車停好後，提著裝有紫薯包的袋子下去，剛走過院門就愣住了。

　　老人還坐在門前，一動不動。

　　他閉著雙眼，即使膚色已變得烏青駭人，可神色卻是慈祥溫柔的。

　　趙芊抿著唇沉默地看著老人，攥緊了手中的袋子。

　　新年的鐘聲在此時敲響。

　　夜空中滿是絢爛的煙火，點綴著單調沉默的黑暗，發出了震天的嘶吼。

　　趙芊走過去將紫薯包袋子放在老人身前，學著他一樣在旁邊盤腿坐下，微微仰著頭，安靜地看著這場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