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676

　　陳袂懶聲說：「怎麼不認識， 林助理？」

　　林菀頜首， 繼續朝前走去， 鞋跟踩踏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018號。」

　　陳袂氣息微沉。他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哢嚓的脆響，雖然站在原地沒動， 卻又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你最好小心說話。」

　　「這裡沒有其他人， 你不用怕會有人聽見。」林菀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 一步一步地朝陳袂靠近著。

　　隨著兩人的距離拉近， 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局限在兩人之間， 吐露的話語卻越來越危險。

　　「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朋友？」陳袂挑眉， 語帶嘲弄， 「你？」

　　兩個疑問句讓林菀靠近的腳步停下。

　　她與陳袂之間約莫還有三五步的距離。

　　「你好像不這麼認為。」林菀低笑了一下，「這幾天你都避著我， 是怕你身邊那位發現嗎？」

　　陳袂說：「我沒有避著你。」

　　他聲色淡然， 讓人聽不出喜怒。

　　「沒有避開我的話， 就是說你不怕她知道了？」林菀語帶玩味。

　　陳袂瞥了她一眼，「你可以試試， 是她先知道，還是你先死。」

　　林菀聽著有些驚訝。

　　她邁步往前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你這麼在乎她，可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去喜歡一個人。」

　　「你每一次擁抱她的時候，就不怕雀後會殺了她嗎？」

　　陳袂沒有說話，可他此時看向林菀的目光卻有著明顯的命令在讓她停下，如果再敢靠近一步那就危險了。

　　林菀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下，似笑非笑地挑釁著。

　　陳袂垂眸看著她，低低的聲音裡有著說不出的狠戾，「我隻警告你一次，別去招惹她，也別招惹我。」

　　林菀語氣幽幽：「你害怕了，怕她知道真相後，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你。陳袂，沒有人會喜歡——」

　　她試圖走完最後一步，卻聽身後傳來尾雀清脆的啼鳴與枝葉搖晃聲，驚擾了下方的安靜。

　　纖長的身影從過道口漫步走來，看著樹下的兩人笑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林菀最後一步沒能走出去，她側身看過去，瞧見巡邏回來的趙芊正站在陰影區 。

　　陳袂收斂了冷冽的氣息，越過林菀朝趙芊走去，「醒了一會。」

　　「餓不餓？」趙芊說：「許少遊他們買了吃的回來。」

　　陳袂點了點頭，朝趙芊指的方向走去。

　　趙芊則看向對面的林菀，輕聲說：「林助理要一起去吃嗎？」

　　「不了。」林菀不動聲色地笑道：「我還有事要忙。」

　　趙芊頜首，微眯著眼，話裡帶有三分笑意，「剛才也是在忙事嗎？」

　　「算不上，只是短暫的聊了會天。」林菀雙手插在外套衣口裡，朝過道口連接的走廊走去，「兩位感情似乎很好呢。」

　　趙芊瞥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是啊，比你想的可要好多了。」

　　林菀挑眉，走過她身邊時低聲說：「盲目自信可不太好。」

　　趙芊笑了一下，「只是沒把你放在眼裡而已。」

　　林菀聽後，認為趙芊把她當做了情敵才會說出這種話來，眼裡的笑意不由加深了，看向趙芊的目光還帶著幾分憐憫和傲慢。

　　可憐的女人，什麼都不知道。

　　林菀輕聲歎息，「你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趙芊：「你只有這一句話說對了。」

　　「我指的可不是身份背景。」林菀說：「他身處地獄，總有天會把你也拉下去。給你個忠告，不想死就放手，現在或許還來得及。」

　　本以為趙芊聽完這些話後會表現出驚訝或者憤怒，把她當做情敵的挑釁從而生氣反駁。

　　可林菀只在趙芊臉上看見了幾分慵懶的笑意，對上那雙漫不經心的眼時，才感受到了這個人由內而外的傲慢。

　　趙芊沒有回話，她隻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林菀便轉身走了。

　　誰拉誰下地獄還不一定呢。

　　可憐的女人，什麼都不知道。

　　林菀眉頭微蹙地看著趙芊的背影遠去，對方臨走時的那一眼讓她有些在意，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原本在這場談話中，她是站在絕對的上風，可趙芊這個反應讓她有瞬間的模糊，好似自己才是被人高高俯視的存在。

　　趙芊回了休息區，看見陳袂吃著許少遊買回來的零食，風野他們也在旁邊聊著天。

　　她沒有過去，就在遠處靜靜地看著。

　　老闆娘開門出來，抬手扇著風，額上有細密的汗珠。她走到趙芊身邊，瞥了眼她看的方向後說：「飛雀計畫的實驗名單起碼要到後天才能出來，你要是等不及，可以直接出手試試。」

　　趙芊轉眼看過來，老闆娘聳了聳肩，笑道：「反正我覺得他就是實驗體之一。」

　　「他是陳懷煜跟安蔓的兒子。」趙芊說：「沒道理會成為這種計畫的實驗體。」

　　「你沒問過嗎？他不是跟家裡關係不好，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老闆娘琢磨著，「都能接受陳懷煜跟別的女人生孩子了，陳袂被當做實驗體這事好像也不會太驚訝了。」

　　趙芊：「……」

　　竟然覺得有點道理，有同父異母的弟弟這事在前，陳袂這事的衝擊力倒是沒有那麼大了。

　　只是原因依舊讓人費解。

　　「你們在這邊也待不了多久，於川教授頂多再煩惱個幾天就會回去木巢，畢竟那邊可供他研究的東西更多。」老闆娘說：「至於那個林菀，我會幫你繼續盯著。」

　　趙芊說：「她剛勸我離陳袂遠些，說我想活命就放手。」

　　老闆娘沒忍住笑出聲來：「她勸你還不如勸陳袂，陳袂想活命才該離你遠點。」

　　趙芊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低聲說：「你想想重點。」

　　兩秒後，老闆娘挑眉看過去：「她這麼說，看來是不知道你的身份。」

　　趙芊點了點頭，「所以盒子為什麼在她那，更讓我好奇了。」

　　「但她也間接承認了陳袂就是實驗體，她是知情人。」老闆娘沉思著說：「或許他們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卻不知道是誰。」

　　「是研究者，還是實驗體，難說。」趙芊低聲說著：「被感染的人我一定能分辨出來，可這個飛雀計畫的實驗體卻成了例外。」

　　「人和機甲是不一樣的。我感染機甲狀態下的黑蔓，嚴格來說當時控制的是他的機甲能源，而不是他本身，病毒侵蝕的也是機甲，不是他本人。」

　　在那種狀態下，機甲相當於是一層保護膜。

　　趙芊跟九七會對機甲使用雀後力量，卻不會輕易對人使用。

　　因為一旦被感染，就無法治癒，必死無疑。

　　哪怕是她跟九七都救不了。

　　正如當年的雀後也救不了某人。

　　所以趙芊不希望陳袂會是飛雀計畫的實驗體。

　　「不是有滅毒素嗎？」老闆娘看穿了她的想法，低聲說：「它的出現就是一種希望。」

　　趙芊笑了一下，滅毒素太不穩定了，想要弄清楚或者最大化它的作用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祈禱吧。」她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冰冷柔軟的髮絲中，將散落的長髮重新挽了起來，不慌不忙著，「該來的總會來。」

　　休息時間過去，他們要重新出去巡邏。

　　陳袂的巡邏安排是在晚上，但他跟單雲換了時間，決定現在就去。

　　趙芊跟許少游已經上車了，瞧見來的人不是單雲而是陳袂，兩人都有些驚訝。

　　許少遊問：「單雲呢？」

　　陳袂坐到副駕駛上，瞥了眼開車的趙芊說：「換了。」

　　趙芊倒沒有多問，笑了一下便啟動了車。

　　許少遊靠著椅背，目光幽幽地看向前邊的陳袂：「兄弟，不是我說，巡邏就那麼幾個小時，你倆就分開幾個小時——」

　　陳袂迎著午後暖洋洋的風，舒適度滿分，「我都到邊境者了為什麼還要分開幾個小時？」

　　許少遊啞然，又去看趙芊，冷不丁地聽後者說：「你跟林助理在一起我又沒生氣，你慌什麼？」

　　陳袂聽後，感覺迎面而來的暖風都涼了，「我沒有慌。」

　　趙芊慢吞吞道：「林助理說你倆就是碰巧遇上聊了幾句，她還誇我倆感情好。」

　　陳袂聽後看了她一眼，趙芊目視前方，神色淡淡地，看不出喜怒來。

　　他垂眸，淡聲說：「我不喜歡她。」

　　趙芊有那麼一瞬間感覺眼前的人說出這話是在撒嬌般。

　　後座的許少遊聽笑了，輕踹了下前座，「我看你除了趙芊誰都不喜歡。」

　　陳袂哼笑一聲沒說話。

　　「我也不喜歡她。」趙芊彎眼笑著。

　　許少遊眨了眨眼，好奇地八卦道：「林助理到底做了什麼惹到你倆，雖然我撞見好幾次她偷看陳袂，但又不像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覺得這個話題對你不太友好。」趙芊說：「但你實在想聽也不是不可以。」

　　許少遊聽後立馬搖頭，「不了不了，我忽然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了，真的！」

　　不太友好幾個字就讓許少遊有了判斷，不該聽的別聽，會死。真理。

　　因為巡邏範圍擴大，一路上的風景也不再是空曠的荒野，多了低矮交錯的建築房屋。

　　這一片算是與中心點週邊交接處，戰事還沒有波及這邊，所以周邊街市都很熱鬧。

　　一般到了這裡就會掉頭回去了，趙芊也正要這麼做，卻在剛調頭後就聽見後邊傳來一聲爆炸，一座建築大樓整個塌掉，尖叫聲此起彼伏。

　　趙芊刹車停住，三人都朝後邊看去。

　　如果她剛才沒有調頭而是繼續前進的話，這會應該是被連人帶車的整個炸飛了。

　　「反叛軍打到這來了？」許少遊坐直了身子。

　　「不是反叛軍。」陳袂打開了車門，在他剛下車時又聽見一聲爆炸傳來。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前方逃竄的人群說：「賽貝爾兩軍交戰不會殺塔格因的人。」

　　所以引發爆炸的人，並不是正在交戰的兩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