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676

　　陳袂看著照片上的小女孩， 雖然只是一個側臉， 但足夠他認出來這就是趙芊。

　　他知道趙芊身上有眾多的秘密，卻沒有想到這份秘密會跟雀後有關。

　　「她為什麼……」陳袂低聲開口， 還沒有說完， 就聽老人給出了答案：「她是雀後的繼承者。」

　　陳袂默然， 很快提出異議， 「年齡對不上。」

　　「因為她被送進了木巢， 在木巢裡她屬於凍結狀態。」老人懶聲答著：「雀後是一股力量，擁有它的人才會懂。」

　　陳袂抬眼看他，無聲質問，老人笑得狡猾：「我曾經短暫擁有過， 不然真以為凡人之軀殺得死雀後呢？」

　　尾雀歪頭看了看陳袂， 又看了看老人，最後又偷偷過去準備偷喝陳袂手裡的酒， 被老人抓了回去。

　　陳袂發現自己除了最開始的震驚外，竟然就沒有別的想法了。他根本不在乎趙芊是什麼身份。

　　他將照片遞了回去， 聲色冷漠， 「還有誰知道？」

　　「只給你看過。」老人說完，陳袂還沒鬆口氣，又聽他說：「但聯盟裡也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陳袂問：「誰？」

　　「秦子洵和林子程。嚴格來說， 知道她是誰的人都死了。」老人側身拿了個小杯子回來倒滿了酒推給尾雀，「剩下的人只知道有東西從木巢裡被帶出去了，卻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陳袂眉頭微蹙，似乎是在計算著什麼。

　　老人笑他， 「連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就敢湊上去？」

　　陳袂沒有多想的回：「不管她是什麼樣，都是我喜歡的人。」

　　「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嗎？」老人喝了口酒，嘖道：「因為你時間不多了。」

　　陳袂沒說話。

　　他現在想的都是趙芊。

　　最近聯盟軍方的一些動作讓他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現在細細想來，原來是為了找出趙芊。

　　耳邊的通訊器傳來風野的聲音：「已經確定，林菀今晚會出現在伊戈，渡過交界點去往沉幕。」

　　同時聽眼前的老人說：「她也是不容於世的存在，更別提如今雀後病毒再起，人們越發厭惡恐懼它，她就越不能活。」

　　陳袂說：「病毒不是她散播的。」

　　「沒有人會信的。」

　　「我不管其他人信不信。」陳袂站起身，眸光晦暗：「但只要我還活著，她就不會死。」

　　老人聳肩，舉杯擋住了唇角的弧度，「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陳袂說：「我希望你不會再告訴第二個人這件事。」

　　「我要是說了，你就殺了我嗎？」老人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陳袂不動聲色道：「可能會。」

　　「年輕人。」老人舉手做投降狀：「你成功說服了我。」

　　「今晚伊戈不會太平，儘量別出去。」陳袂轉身朝酒館外走去。

　　老人一臉無謂，搖晃著手裡的酒杯，瞥了眼一旁張開翅膀抱著酒杯的尾雀沒好氣地笑了笑，「出息。」

　　尾雀朝他晃了晃翅膀，又指了指陳袂之前坐的位置，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看著老人。

　　老人喝著酒，淡聲說：「別瞎琢磨，安心等死吧。」

　　白尾雀搖了搖頭，展翅朝酒館外飛走了。

　　老人看了一眼，沒有阻止。

　　陳袂歸隊後，就一直跟在趙芊身邊，連風野分隊意外把兩人分開後也在陳袂的眼神示意下又換了回去。

　　風野還有幾分納悶，平時都不在意的啊，難道今天這兩人鬧矛盾了？

　　趙芊忍不住笑他：「這麼離不開我？」

　　陳袂瞥了她一眼，自己身為雀後病毒的繼承者，這麼危險的身份，還敢混進聯盟特種部隊裡來，甚至跟著他們一起對抗病毒。

　　她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到底有多危險，還是膽子太大？

　　肯定是膽子大。

　　「對。」陳袂哼笑一聲說：「離開我視線範圍內都受不了。」

　　許少遊抖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你過分了啊陳袂，再不考慮一下我們，我的槍可能要有自己的想法了。」

　　單雲擺弄著手裡的武器，朝著陳袂跟趙芊兩人的方向開了個空槍以示警告。

　　趙芊還挺愛聽陳袂說這種話的，但鑒於隊友們的威脅，她朝陳袂眨了眨眼，示意低調。

　　聯盟埋伏的地點在可以開啟暗洞的領域，因為知曉林菀不可能走正常路線降落在基地。第九軍的神預判，將可行的暗洞座標點全都標記出來，供他們參考埋伏。

　　在晚上七點左右時，趙芊發現附近的波瓦組織人員開始鬧事了。這裡不是三不管地帶，而是城中區，平民集中點。

　　鬧事的組織成員打砸搶劫，引起了恐慌。

　　埋伏的特戰隊員們完全不上當，交給當地警方和守衛軍處理。

　　「B2區發現暗洞開啟！」

　　「B1區發現暗洞開啟！」

　　「C2區發現暗洞開啟！」

　　「……」

　　幾乎是同時間，他們發現了六處暗洞。暗洞開啟時，戰機和飛船急速而出，甚至有一輛戰艦跟進。

　　「暗洞攔截怎麼沒有？」專隊指揮怒道。

　　手下人頂著壓力回道：「失效了，對方掌握了我們的線路密碼。」

　　「人家的頭可是在我們這邊埋伏多年啊。」風野觀測著那輛出了暗洞，在自己頭頂上空的戰艦，「波瓦組織最近跟哪國達成了交易？」

　　戰艦都是國有武器，從未有星恐組織得到過。

　　「黑格藍。」情報人員咬牙回道：「這是公認的反聯盟國。」

　　「有膽。」單雲說完，就見戰艦開啟降落艙，搶眼的機甲們紛紛朝下方降落。

　　黑格藍不僅給了波瓦組織戰艦，還給了他們機甲軍隊。從天而降的密密麻麻一片，保守估計約有上百輛。

　　許少遊驚呆了，「艸！」

　　風野叫了一聲：「霍秋刃！」

　　「收到！」霍秋刃已經麻溜地上了戰機準備迎敵。

　　「疏散人群撤退！」專隊指揮的命令接連下達，波瓦組織的人沒有給他們時間。

　　從而天降的機甲軍隊和戰機輔助，讓趙芊想到了當初阿法夜襲阿卡拉邊境的那一幕。

　　也是在這樣一個濃黑的夜裡。

　　「能源監控增加，保證能夠第一時間捕捉到任何病毒反應！」

　　轟炸開始，又是刺耳的尖叫和爆炸。趙芊躲著上空的掃射，尋找機會反打。

　　雖然聯盟早有撤退計畫，卻沒能料到一下來了這麼猛的戰力，這會別說找林菀了，突降的大批機甲軍就夠他們嗆的了。

　　「一二代機甲都有，檢測到兩百六十多輛。」周羨在後方給予資料支援，有些震驚：「黑格藍對波瓦這麼大方？」

　　「林菀參與了三代機甲製作，不全是黑格藍支持，她是可以自己製作的。」陳袂解釋。

　　周羨低喃：「那也太天才了吧。」

　　趙芊是同意陳袂的說法的，比如她就從研究院拐了一個人回去製作了三代機甲。

　　「這麼大規模的機甲和戰機支持，他們想要投放病毒，伊戈必淪陷。」許少遊咬牙：「就沒有辦法制裁了嗎？」

　　「我去找林菀。」陳袂說著，率先機甲化衝上了空中，迎著前方大批機甲軍開始交手。

　　「在能源監控放出警告的時候，立馬給自己注射瑪雅，不要被感染！」風野下了命令。

　　這一戰打的有些艱難。

　　尤其是許少遊這幾位還沒有獲得二三代機甲許可，伊戈軍隊調配機甲軍趕來也需要一些時間。

　　在那之前，波瓦組織完全可以將整個城中心覆滅。

　　他們也正在做這件事。

　　兩百多輛機甲，天上地下全都被包圍著，飛彈和鐳射攻擊接連而來。聯盟這邊的裝備也不差，各個特殊小隊都有機甲人員，還包括最先進的三代機甲。

　　但他們數量實在是不敵。

　　兩百多輛機甲是什麼概念？哪怕是第三代機甲遇上也夠嗆。

　　「B2區被包圍，需要救援！」

　　「撤退路線全被炸毀，無法離開！」

　　「空域對導無法偏離，編號9087準備自爆，航線清除！」

　　專隊指揮發出怒吼，叫他返航，卻沒能阻止，眼睜睜看著同伴駕駛著戰機與對面機甲同歸於盡。

　　霍秋刃駕駛著戰機在上空纏住了不少飛行的二代機甲，他的飛行軌跡刁鑽，命中率奇高，彈無虛發，打下了多輛機甲。

　　「東南區那輛黑鷹戰機，集火打下去！」波瓦組織盯上了他。

　　霍秋刃明顯感覺到針對自己的攻擊多了不少，讓他生出了壓迫感。

　　上下兩路合作，牽制逼迫著他改變了航行軌跡，險些撞擊其他戰機墜落不說，機翼也被打中了好幾次，逐漸有些抵不住了。

　　在六道鐳射朝他飛射而來時，霍秋刃心頭一驚，關鍵時刻陳袂衝破防線及時張開了防禦光屏幫他攔下這致命的一擊。

　　「單雲！」另一邊風野看著從空中墜落的單雲急紅了眼。

　　許少遊在地面盡力牽制了其他機甲，不讓他們對著墜落的單雲補刀。

　　趙芊護著周羨來到塔樓頂，她開槍掃落試圖靠近的敵軍和機甲，問道：「還有多久？」

　　周羨正借著塔樓頂的信號裝置，試圖將暗洞攔截系統恢復，斷掉林菀他們離開伊戈的機會。

　　「最少五分鐘！」

　　「太慢了。」趙芊眉頭微蹙，發射超導炮命中飛來的機甲，打落一輛還有第二輛，第三輛……太多了。

　　部分機甲已經借著其他人的掩護落到樓頂，朝周羨攻擊想要阻攔，趙芊速度很快，殘影都不給，躍身來到敵方機甲軍身前直攻能源點。

　　周羨匆忙中抬眼一看，瞧見趙芊一打三狠厲的招式不由眼角一抽。我靠，這個人竟然徒手拆機甲！

　　哪怕現在情況不對，他依然震驚趙芊的實力。

　　趙芊手上的小武器很多，飛雷，能源彈，火珠等等，這些在她武器能源耗盡後輔助了她能夠保護好周羨免受阻擾。

　　又一顆火珠落下在她前方掀起火牆攔下進攻的敵軍時，她的視線越過火光，看見空中被保護在最中心的那輛戰艦打開了一道艙門。

　　仍舊是一身研究院白色衣袍的林菀站在艙門前，手裡拿著一管病毒原液輕輕搖晃，微笑地俯視著被戰火吞噬的城市。

　　她看見了在機甲群裡的陳袂。

　　林菀朝他笑了一下，滿是挑釁。她不緊不慢地將原液放入了晨霧裝置裡，在眾目睽睽之下，鬆開了手。

　　陳袂想也沒想地就朝跌落的裝置飛去，霍秋刃亦然，駕駛戰機全速前進，絕對不能讓病毒在此時被釋放。

　　爆炸和交戰引發的傷殘和煙霧，更加利於病毒的傳播感染。

　　身後的黑帽子說：「這樣放下裝置，他們肯定會提前毀掉。」

　　「就是要讓他們來毀。」林菀盯著陳袂，嘴角的弧度擴大，傲氣不自覺地浮現在眉眼間，「讓這些人看看，自己信任的同伴，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是故意的。

　　故意在這種局面放出了一個誘餌，陳袂與他的父母一樣，效忠聯盟，有著身為軍人的責任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其他人無辜犧牲。

　　他一定會來阻止裝置釋放病毒。

　　然後，就能當眾揭穿他隱藏多年的秘密。

　　白金色的機甲極速飛行，有不少機甲攔在了他的前面，被趕來的霍秋刃直接撞開，殺出了一條路來。

　　夜雨夾雜了冰涼的風，當陳袂伸手接住下墜的晨霧裝置的下一秒就發現不對勁。

　　裝置瓶嘭的爆炸了。

　　不輕不重地聲響，遠沒有重武們的爆炸聲大，卻比它們的殺傷力厲害無數倍。

　　裝置瓶爆炸後，被林菀刻意壓縮過的原液隻灑了陳袂滿身。

　　許少游在下方看的心跳都停了，他大喊陳袂的名字，怒意與殺意交錯。

　　他們都以為林菀放下的裝置瓶跟以前一樣，是需要被開啟的能蔓延全城的。可他們想錯了，這次的裝置瓶單單是為了針對陳袂一個人。

　　誰都知道，被原液接觸的陳袂必被感染。

　　林菀看見陳袂接到裝置瓶隨後爆炸的一幕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她朝下方的陳袂伸出手，說：「陳袂，你該是我這邊的人。」

　　陳袂立在上空靜靜地看著她，聽了這話嗤笑一聲，即使林菀的位置高高在上，他依然藐視著：「你做夢。」

　　林菀遺憾地搖了搖頭，從黑帽子手中接過另一支裝置瓶，「你接住了第一個，也不在意第二個了吧？」

　　話音剛落，她就鬆手了。

　　毫無疑問，這一次陳袂也會去接。

　　許少游在下方喊他：「陳袂！」

　　周羨膽顫心驚地去看身邊的趙芊，他都很難受了，完全不敢去想趙芊會是什麼心情。

　　「你……」周羨剛張口，就見趙芊朝前走了過去，越過了火珠升騰而起的保護牆。

　　他看見趙芊閉目睜眼後，眼裡是一片暗紅，宛如寶石般的璀璨。

　　趙芊抬手間，風聲獵獵，將雨幕吹拂，周羨就在她身側，範圍太近，感到這一圈有著無言的壓迫和某種蓄勢待發的強大力量。

　　聯盟佈置的能源監控齊齊爆炸，讓觀測的人驚的臉色煞白。

　　脫手的裝置瓶不過轉了兩圈就啪的一聲炸開了。

　　林菀眼角輕抽，這次可是大範圍傳播的。聯盟的人們看著第二支裝置瓶沒能被接住爆炸後，心頭都是一沉。

　　周羨怔怔地看著趙芊的指尖流瀉白色的薄霧，手上的動作完全停下了。

　　「怎麼回事？」黑帽子沉聲問道。

　　林菀皺眉，正要回去時，忽然感到體內的病毒活躍異常，開始對她瘋狂的攻擊，巨大的疼痛猝不及防而來，讓她毫無防備的跪下身去。

　　「波奇！」黑帽子上前，林菀喝道：「別碰我！」

　　她話音剛落，耳邊就聽見一個輕輕的女聲說：「你放出來的病毒，還給你。」

　　林菀悶哼一聲，心中驚懼交加：「誰？！」

　　「什麼？」黑帽子愣然，還未明瞭林菀的突然轉變，耳邊就傳來驚聲彙報：「能源失控！」

　　「這是什麼！？」

　　「我控制不了能源！」

　　「他怎麼被感染了？不是說好免疫的嗎？！」

　　「波奇！病毒沒有被傳播出去，為什麼他們會被感染！」

　　趙芊瞥了眼地面的敵方機甲群，不容拒絕的命令下達：「上去。」

　　周羨聽得一個激靈，忽然瞧見地面的機甲軍們一時間全員開啟飛行狀態浮空，朝著最中心的戰艦飛去。

　　「你們想幹什麼？六隊回話！」

　　「負責指揮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我們的機甲軍會失控！」

　　「他們是要……攻擊我們嗎？」

　　機甲軍已經將他們包圍了，趙芊只說了一個字，「死。」

　　兩百多輛機甲同時自爆，爆炸的火光接連閃爍，一時竟讓人無法直視。

　　黑帽子等人在戰艦上看見這一幕簡直無法相信，哪怕他們再怎麼著急的呼喊調修能源都沒有用。

　　林菀遠遠地與下方的趙芊對視著，撐在地上的手微微發抖。

　　她聽見趙芊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你再碰這些人一下試試。」

　　「想活下去？」

　　「那得問我答不答應。」

　　林菀知道，她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可她完全無法直視對方的強大，那如山般的壓迫使她與趙芊對視都有些艱難。

　　恐懼從心底蔓延，她死咬著牙，從喉嚨深處急急地發出命令：「走！」

　　離開這裡！

　　快點，離那個人越遠越好！

　　黑帽子怒吼著傳達命令，著急地打開暗洞離去。

　　周羨因為身邊趙芊的異樣吸引，早就被她的能力震驚的停下了修復暗洞攔截的動作。

　　林菀轉身回去，整個人都在發抖，根本沒有勇氣回頭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