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臥槽你也喜歡男的啊!」
其實生日禮物的事情鐘未時也就是嘴上說說,真沒放在心上。
遙想去年,和強子他們搭伙過生日,禮物是一包辣條,包裝上印著一個骷髏頭和一排非主流字體:死神辣條。
「生日快樂啊大壽星!嘗嘗看,這個真的好吃!比衛龍強100倍。」
鐘未時滿心期待地咬了一大口,一股刺激性的辣味直衝五臟六腑,嗆得他滿臉淚花,睜不開眼。
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辣條,舔一下就足以讓人辣到失去味覺,他趴在水池邊上萬分痛苦地洗了半小時嘴,舌尖還是麻的,嘴巴辣得根本合不上,口水還在不斷分泌出來。
那幾個始作俑者在邊上笑得沒心沒肺。
隔天,屁屁仍然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他對’禮物‘這個詞的理解就是鬧著玩的,沒想到顧禮洲會這麼用心地挑選禮物。
不得不說,顧禮洲的字跡還是和他本人一樣相當好看的,和萬里舟的簽名幾乎一模一樣!
估計練了很久。
鐘未時呈大字型癱在床上,晃了兩下腳丫子, 把頭深深地埋進枕頭裡,長嘆一聲。
回味過來覺得太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就裝作被騙好了!
右手觸碰按鍵,系統發出’噠噠噠‘的打字音。
[未時]: 剛才一激動,好像忘記說謝謝了。
[小白臉]:不客氣。
[未時]:手錶挺貴的吧,真是破費了。
[小白臉]:彌補你多年來缺失的父愛。
鐘未時看到信息樂得不行。
單手捏著打字有些費勁,他換了個姿勢,手肘支著床鋪。
[未時]:你什麼時候生日啊?
[小白臉]:明年父親節。
[未時]:你還有完沒完了!說真的呢!
[小白臉]:2.29
[未時]:沃德麻鴨!真的嗎?
顧禮洲發了一張證件照證明沒有說謊。
身份證照片是新拍的,鐘未時放大照片,盯著看了好一會。
人間極品。
[未時]:你好慘,這輩子豈不是比別人少過很多生日?
[小白臉]:是啊,每四年過一次。
[未時]:那你今年才七歲哈哈哈哈哈
[小白臉]:……
[未時]:你的生日我記下了!到時候陪你一起過農歷生日啊!
顧禮洲盯著最後這句話愣神良久。
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上次有人陪著過生日是什麼時候,大概是七八年以前?他向來不太在意這些節日。
可看著最後這個感嘆號的時候,他居然有點期待生日到來的那一天。
他的指縫間還夾著剛點燃的香煙,單指點按屏幕,回了語音:「好,你早點休息。」
[神經病]:嗯,晚安。
「晚安。」
聊完已經十一點多了。
顧禮洲毫無睡意,坐在書桌前,又想到了今天掉馬失敗的事情。
思緒飄回了鐘未時吹彩虹屁的那個晚上。
鐘未時說看他的文,能感受到力量。
命運真是挺神奇的東西,在許多年前帶給別人的力量,兜兜轉轉,以另一種方式,注入回他自己的身體里。
多響亮的名聲終有一天會成為過去,自己堅持下去人生才有意義。
有多少人離開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還有人在等他。
他後來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層次元壁沒有捅破也挺好的,以他現在這樣頹喪的狀態出現在鐘未時面前,白月光的形象大概是會崩塌吧。
想變回原來那個自己。
想要接下來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變得更有意義,想要在耄耋之年還能驕傲地回憶過去。
——我曾經忐忑過,失望過,迷茫過,崩潰過,趴下過,但又重新站起來找回了方向。
顧禮洲盯著屏幕,敲擊鍵盤。
他眼神里的散漫變成了專注。
順著上次突如其來的那個靈感,他理出了主線和許多分支,準備寫一篇長篇的懸疑。
主角人設和故事的大致框架已經出來,主播遭殺害會作為的第一個案件,接下來就是慢慢細化每條支線,糾正邏輯上的錯誤。
這類題材的作品他看過無數,但真正提筆去寫還是第一次。
需要花多少時間能寫完不知道,創作中途會遇上多少困難不知道,寫完以後還有多少人願意看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這一刻,是他人生新的起點。
將來可以重新站到自己的腦殘粉面前,讓他收回那句「老了寫不出」的話。
萬里舟不是什麼天才,但他一直很牛逼,能堅持夢想的人,都很牛逼。
鍵盤敲擊聲到凌晨四點結束,顧禮洲上床睡了一覺,早上八點被廚房的動靜吵醒,起床繼續查資料。
與他隔著幾堵牆的鐘未時也興奮了一晚上,一會研究新手錶的日曆功能,一會看大非直播,睡覺前想到那筆罰款的事情,又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寫了張欠條,連同上回那四千多房租一起算了進去。
清早。
曹智恆在陽台上晾衣服,鐘未時跟他點頭打了個招呼就直奔顧禮洲臥室。
「有錢人……那個我昨晚……」他的下半句話卡在了嗓子眼,頓住了。
因為他看見顧禮洲的電腦屏幕從一個界面瞬間切到了桌面。
男人通常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會出現這種反應,一是在辦公室打遊戲碰見領導,二是看毛片打 飛 機忽然有人推門而入。
坐在電腦桌前的男人戴著細框眼鏡,神情驚慌,一臉錯愕,嘴唇微張著,像是個木頭人一樣,沒反應過來。
答案太顯然了!
沒想到顧禮洲……
鐘未時在心裡「噫~」了一聲。
顧禮洲的座位是背對著房門的,要不是這傢伙衝進來的時候風風火火,他壓根就來不及反應。
他又瞟了一眼筆記本,確認自己的文檔全部最小化後,轉過頭吼道,「誰讓你進門不敲門的?滾出去重新進來!」
「噢。」鐘未時扁了扁嘴,到退出去,敲了三下房門,「請問有錢人在家嗎?」
顧禮洲噗嗤一笑,「進來吧。」
比起一大清早坐在電腦前打 飛 機,更令鐘未時吃驚的是顧禮洲戴眼鏡的樣子。
這男人平日吃穿住行都挺講究,三十多歲了皮膚仍然養得光滑白皙,黑金細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斯文又好看。
此刻他的桌上鋪滿了紙張,右手還搭在鼠標上,劉海半遮住眉峰,是一副他從來沒見過的學生樣。
藏在鏡片後面的眉眼也不像尋常那麼懶散,深沈得像是換了一個人。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戴眼鏡比不戴眼鏡還要好看的男人。
但同時,又有一股斯文敗類的氣息撲面而來 。
鐘未時挺不好意思地抓抓後腦勺,「我是不是打擾到你那什麼了?」
「什麼?」顧禮洲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小畜生要是追問起來要怎麼回答,我的身份不會就這麼暴露了吧‘,好一會才從鐘未時不懷好意的眼神里領會到他的意思,反手就是一個利落的巴掌,「你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不是嗎?」鐘未時的視線在顧禮洲的襠。部掃了一眼,牛仔褲,沒有異常突起,拉鍊完好,「那你在看什麼?」
「關你屁事。」顧禮洲合上電腦,起身爬到床上。
這做賊心虛的動作讓鐘未時浮想聯翩,「真的不是嗎?」
「當然不是。」顧禮洲坦蕩蕩。
「你怎麼戴上眼鏡了啊?」鐘未時捏著鏡框架在自己鼻梁上,「媽耶,還真有度數啊。」
「廢話,沒度數的我戴上乾嘛?」
「裝逼啊,我拍戲的時候戴的都是平光鏡,演那種斯文敗類。」鐘未時看著他,「你戴眼鏡也好……」
他本來想說好斯文啊,但顧禮洲一直用那種深沈的眼神盯著他,盯得他喉嚨一緊,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了「好敗類啊。」
一頓腥風血雨的狂揍。
鐘未時抱著枕頭在床上打滾,顧禮洲一個魚躍撲上去抱住他,跟捆大閘蟹似的將人死死地箍在懷裡,不停撓癢癢,「還跑?」
鐘未時笑得仰面朝天直蹬腿,抓著顧禮洲的手腕死命往外推,奈何被撓得完全使不上力氣,房間里就只剩下崩潰的笑聲和喘息聲。
掙扎間不小心抓過顧禮洲的下巴,白皙的皮膚上立刻留下三道清晰的抓痕。
鐘未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對不起。」
「你死了。」顧禮洲跨坐在他大腿上,一通亂撓。
鐘未時跟條泥鰍似的拼命掙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握住顧禮洲的手腕,崩潰求饒:「我我,我錯了。」
顧禮洲反手扣緊他手腕,俯身壓下去:「認輸了?」
兩人中間就隔著一個鬆軟的枕頭,鐘未時聞到了一股香噴噴的洗發露味。
他凝視著顧禮洲的眼睛,就像凝視著黑夜裡的星星。
心臟不知為何瘋狂跳動。
短短兩秒鐘的對視時間,逼得他耳根泛紅窘迫不已,他眨了眨眼睛,點頭道:「認輸了。」
顧禮洲這才笑著鬆手,理了理皺巴巴的衣服,「你著急忙慌地跑過來找我乾嘛?」
鐘未時撓撓耳朵,從兜里摸出一張欠條拍在他桌上,「這個給你,房租,連同罰款一起,等我攢夠了還你。」
「這麼乖?」顧禮洲掃了一眼那張字跡醜陋的欠條,「半年內能還清嗎?」
「不知道啊,還不清就再拖一陣唄。」鐘未時笑著說。
欠條旁邊就是顧禮洲手寫的人設大綱。
兩人的視線交匯在同一個地方。
「欸?」鐘未時眼睛一亮,「你在寫什麼……」在他準備伸手翻開的那一剎那,顧禮洲一把奪過,破天荒地磕巴道:「那什麼,你,你早飯吃了嗎?」
「還沒啊。」
「走走走,一起吃早飯去。」顧禮洲一手搭著他的肩膀向門外推搡。
「你在寫什麼呀?」鐘未時扭頭往回看。
「練字。」
「噢,一會早飯你請嗎?」
「請,你刷牙洗臉了嗎?」顧禮洲不停切換話題。
「刷了洗了。」
「噢,是麼,那怎麼眼睛里還有眼屎沒擦乾淨。」
「不會吧?」鐘未時揉揉眼睛,「我真刷了,不信你聞。」
「滾。」 其實顧禮洲一早上已經被曹智恆強迫著喝了一碗稀粥了和倆包子,問一問是想轉移話題,誰想到兔崽子都這個點了還沒吃東西。
到了早餐店,他只要了一份蝦仁小餛飩。
「你是男人麼,這麼點東西都不夠塞牙縫的呢。」鐘未時說。
「你點你的。」顧禮洲從錢包里掏了張毛爺爺放在收銀台上,「能吃多少吃多少。」
鐘未時胃口大開,要了一份全家福大餛飩,還要了份生煎和綠豆湯。
「蟹粉湯包你吃嗎?也可好吃了,皮薄汁多。」鐘未時仰著腦袋看菜單。
顧禮洲:「你想吃就點啊。」
「那我點了吃不完不是浪費麼,所以我得問問你的胃還有多少容量可以儲存。」
顧禮洲想了想,「還有大概百分之三四十吧。」
「三四十是多少?一份餛飩?你的三四十和我的三四十可能差得有點多,強子的三四十可能是十碗方便面的量。」鐘未時一本正經地分析。
顧禮洲懶得和他廢話,直接讓收銀台後邊的小姑娘加了份蟹粉湯包。
「你真大方。」鐘未時說。
「將來有機會好好孝順我。」
「知道啦——」
今天上午沒什麼活,鐘未時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準備慢慢享受這頓豐盛的早餐。
早餐店裡有WIFI,等上菜的時間他低頭刷了會微信群消息。
[皇甫]:大非你別怕,有我罩著呢,他不敢拿你怎麼樣。
[大非]:我就是怕他來店裡騷擾,被我爸媽知道就完了。T_T這人簡直有病。
[偉哥]:@未時 @未時 醒了嗎?出大事了!!大非被人看上了!
[皇甫]:那孫子說要跟我飆車。
鐘未時瞳孔倏然放大,趕緊往上翻聊天記錄。
強子嘴裡的孫子就是之前給大非狂刷禮物的’糟糕,是那種感覺‘。
昨晚上鐘未時下線以後,這兩人在直播間里吵了一架,原因是’糟糕‘在直播平台里自稱是大非的男朋友,而大非並不承認。
事情要追溯到幾天前,顧禮洲和鐘未時一起看直播的那個夜晚。
強子只刷了幾艘航空母艦就因為餘額不足住手了,而’糟糕‘一口氣刷了6萬塊錢的禮物,驚呆了直播間里的所有人。
刷完禮物說要加大非微信交個朋友。
但凡混過點社會的都能領會到那點意思,大非自然是拒絕的,剛開始並沒有加他好友,並私信詢問支付寶賬號想把那筆打賞錢打回去。
’糟糕‘不僅沒給,隔天又一次上線打了筆巨款。
大非良心不安,最後還是加了對方好友,想私下把錢打回去,拒絕掉這門骯臟的’生意‘。
而這一加,朋友圈就暴露了他的工作地點——閱山街’傳奇美髮沙龍‘。
’糟糕‘非但不接受大非的退款還各種撩他。
[糟糕]:你又沒體驗過怎麼就確定了不喜歡呢,我一定會讓你舒服的。
[大非]:你別說了。
[糟糕]:這麼多錢買你一個晚上還不樂意?嫌不夠?不夠 我可以再給你打啊。
人如其名,這是一段糟糕的開場白,大非聽後很生氣。
[大非]:你有病吧!我又不是出來賣的。我可以把我收到的那些錢一分不差的還你,以後也不會再直播了。
[糟糕]:我不差錢,給你了就是你的了。
[糟糕]:我慢慢追你總可以吧?你別這麼快拒絕我啊,你都不瞭解我。
[大非]:並不想瞭解。
[糟糕]:你這樣我很難受。
[大非]:你這樣我也很難受。
[糟糕]:我會去找你的。
鐘未時看完大非放出來的聊天記錄,渾身都不舒服了,顧禮洲喝著他碗里的綠豆湯,笑著評價:「大非果然很受男孩子喜歡啊。」
鐘未時瞪圓了眼睛,狐疑道:「你不會也喜歡他吧!」
「我不喜歡這種款式的。」顧禮洲又喝了口湯。
「噢,嚇我一跳。」鐘未時低頭的那一剎那,靈光一閃,炸毛道:「臥槽你也喜歡男的啊!」
店裡數不清的腦袋齊刷刷地轉向同一個方向。
一驚一乍的後果就是被顧禮洲按進了綠豆湯里。
雖然顧禮洲後來說了自己喜歡異性,但鐘未時對他這個答案的可信程度保持著一定的懷疑。
「我聽曹叔叔說你沒有女朋友,你為什麼沒有女朋友啊?」
「交不到唄,沒碰見心動對象。」
「不應該啊……按理說你這種顏值的應該很好找啊。」
「我哪知道,命里缺緣唄,誰這一輩子能順風順水的。」顧禮洲攪和著碗里的小餛飩,「我,這麼有錢長這麼好看,性格又這麼好,太完美了,老天爺可能覺得……」
他話音未落,對面的人「嘔」了一聲。
顧禮洲提起筷子在他腦門上一敲。
鐘未時眯縫起眼睛,斜斜地看他,「你該不會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顧禮洲被他磨得無奈了,「我就喜歡男的成了吧?」
這語氣過於勉強,鐘未時反而不太相信了。
話題又跳回群里的聊天記錄上。
大非平日里看著扭扭捏捏,但終究還是個男人,哪裡受得了’糟糕‘三番五次地騷擾,一時氣急就把人給拉黑了。
’糟糕‘就上直播平台威脅,如果再不答應他’復合‘,就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
強子替大非打抱不平,上去就罵人變態,死同性戀,兩人劈頭蓋臉地對罵一番。
強子覺得男人的尊嚴就如同生命一樣重要。
線上吵不過癮,乾脆線下單挑。
來龍去脈鐘未時就說了個大概,顧禮洲這個退出江湖的老男人覺得匪夷所思。
這到底有什麼可吵的?
幼稚。
而鐘未時比較在意的是,強子名下就一輛小電動車,到底要拿什麼跟人飆車啊!?
強子發來了約定的飆車地點,是市區方向的某萬達商場。
顧禮洲被鐘未時強行拉去湊熱鬧。
-
大門口。
鐘未時正低頭翻看萬達附近可以飆車的地方。
商圈附近都是紅綠燈,就算是飆電動車也相當危險,被警察抓到了就完了,所以他讓邊上的文化人幫忙組織語言,想要阻止這場男人之間的博弈。
「真是一幫幼稚鬼。」顧禮洲站著說話不嫌腰疼,「那就讓他們飆啊,正好可以認識認識交警隊的人了。」
鐘未時白了他一眼,往群里發語音:「強子,這樣,你能不能跟他商量商量,別飆車,也別打架,文明社會,我們要爭做文明人。」
「不如比賽誰先背出來八榮八恥怎麼樣?我也一起參與!相信我,穩贏!」
顧禮洲:「……」
這時,阿偉從萬達的正門口迎了上來。
「未時,快快快,他們都已經在預熱了!」
「瘋了啊他們?」鐘未時心急火燎地跟著跑,跑著跑著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因為偉哥正帶領他們往商場裡面狂奔。
「這是要去哪兒啊?不是說要飆車嗎?」
「對啊,三樓遊戲廳比賽開摩托。」
顧禮洲:「……」
鐘未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