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薛長明在一旁聽著有些不樂意, 為什麼三個人在這兒,自己卻不能有姓名, 瞧不起誰呢?
章含微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什麼真華,難道是自己師父的熟人,不過她對師父完全就是孺慕在敬仰, 別的什麼都沒有,所以也沒有將女人的話放在心上。
最後只有薛長明被女人的話氣得抓心抓肺的, 還什麼反駁的話都不能說。
上元真人開口道:「你不用說這些, 我今天來這裡這是為了一件事。」
女人緩緩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然後冷下了臉,問道:「什麼事?」
上元真人眼眉低垂, 輕輕開口道:「把金山老祖交出來。」
女人輕笑了一聲,對上元真人道:「什麼金山老祖,我不知道。」
上元真人篤定地說:「我知道他在你這兒, 」
女人換了一個坐姿, 斜倚在背後的靠背上,她仍然是笑著,對上元真人說::「好吧,他在我這兒,可是我為什麼交出來的呢?」
上元真人點點頭, 他之所以會在進入天外城中第一時間來到女人的面前, 不過是想著在人家的地盤上,總要給人家一點面子,但看起來, 這位天外城的城主並不需要這點面子。
上元真人對女人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自己去找了。」
上元真人正要轉身帶著章含微與薛長明離開的時候,女人忽然將身子前傾了一點,撐著下巴,十分好奇地向上元真人打聽道:「我想知道金山老祖是怎麼得罪你的?」
女人記得她上一回見到上元真人的時候,他的脾氣好的不得了,好像什麼事都惹怒不了他,即使後來他為了從天外城中出去引了幾道天雷劈下來,也沒有傷害到天外城中的修士。
金山老祖並沒有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女人,只說他在尋找長安寶藏的途中遇見了上元真人,得罪了他的小徒弟,所以才會被上元真人一掌拍得連肉身都沒有了。
女人很奇怪,上元真人的小徒弟這不好好在這兒嗎?上元真人至於這麼大火氣嗎?
上元真人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章含微,對女人道:「金山老祖為了一個寶藏的下落,差點害死了劣徒。」
女人的目光在章含微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這個女孩總讓她想起一些久遠的記憶,那些記憶有好的,也有壞的,她收回了視線,笑著對上元真人說:「修仙嘛,弱肉強食都是很正常的事,只能怪你自己的小徒弟修為不行。」
上元真人點點頭,大概是覺得女人的話很有道理,緊接著一股磅礴的靈力向著石階上的女人衝了過去,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女人的臉色瞬間就白了,這麼些年來,她第一次體會到了被壓制的滋味,她瞪著上元真人,半晌才從牙齒間擠出一個字出來:「你——」
眼前這個上元真人的修為已臻化境,自己在他的面前與金山老祖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上元真人淡淡開口道:「弱肉強食,城主你說的。」
「走吧。」上元真人收回了靈力,對身邊的章含微說道。
女人看著他們三人離去的背影,向他問道:「你為什麼還沒有飛升?」
上元真人好像沒有聽到女人的話一般,既沒有停下,也沒有回答。
等他們都離開以後,女人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將被她收起來的那幅畫卷重新拿了出來,燭光搖曳著,映在女人精緻的面容上。看著畫卷上的男人,女人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來。
這一笑,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章含微跟在上元真人的後面,出了大殿以後,她向上元真人詢問道:「我們現在是要去找金山老祖嗎?」
上元真人回答道:「他的蹤跡被隱藏起來了,為師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找到他。」
章含微有些好奇,接著問道:「那師父要帶我去找誰?」
上元真人回答道:「你父親一個故人。」
章含微一愣,她父皇竟然還有故人在天外城中?那可真了不得了,她一直以為她父皇這一生見到過的修為最高的人就是那個忽悠他建蓬萊池的道人。
沒想到啊沒想到,章含微恍惚間有一種自己隔壁家買菜的大爺家裡原來有好幾個金礦的感覺。
銀色的月光灑在屋頂上,暗綠色的瓦片的表面上覆蓋了一層柔和的光滑,雲波浩渺,隨著夜風在天外城中緩緩地穿行著。
上元真人帶著章含微在這幾條街道上穿梭著,薛長明慢慢悠悠地跟在後面,欣賞著周圍的景色。
章含微跟在後面走了好一會兒,她注意到周圍的景物似乎已經見過好幾次了,雖然說天外城中的建築都長得差不多,但是植物方面還是有細小的差別的。
在第三次見到同樣的樹以後,章含微不得不多向上元真人詢問道:「師父,你是不是不記得路了?」
上元真人:「……」
章含微認路的本領同樣不怎麼樣,跟上元真人簡直是一脈相傳的,但勝在觀察力還算可以。
上元真人轉頭看了看四周,然後誠實地點了點頭,對章含微說:「確實記不太清楚了。」
章含微:「……」
薛長明聽到這兩個人的對話,看著自己旁邊的一對笨蛋師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他們說:「說說能記住什麼,我來找吧。」
上元真人仔細回憶了一下千年前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見到那個叫見荷的女人的,然後對薛長明說了出來。
上元真人的記憶力是真的不行,不過好在薛長明對這個天外城也算是熟悉的,循著上元真人說出來的蛛絲馬跡,最後在一座看起來與周圍的房屋並沒有任何差別的二層小樓,薛長明停了下來,向上元真人問道:「是這裡嗎?」
上元真人點點頭:「看起來像。」
章含微用一種十分佩服的目光看著薛長明的背影,他是怎麼憑藉那麼三言兩語就把地方給找到的。
上元真人上前一步敲了敲門,章含微總覺得這樣不太好,這大晚上的,他們又沒有辦法確定屋子裡的人是不是上元真人要找的那名叫見荷的女子,一旦找錯地方了,裡面的人可能正在搞搞什麼雙人運動,這麼突然被他們給打斷了,做不做孽啊。
過了一會兒,一名年輕的女子推開門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看到外面的章含微三人,微微愣了一下,少許後將目光停留在了最前面的上元真人的身上,開口問道:「章海?你怎麼來了?」
上元真人開門見山,直接向這名女子詢問道:「來問一下關於長安寶藏的事情。」
看來這名女子就是見荷了,她聽了上元真人的話,臉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來,問道:「長安寶藏?那是什麼東西?我從來都沒有聽過。」
上元真人以為眼前這個女人是不願意對自己說實話,他開口說:「我曾在趙氏皇宮裡看到過你的畫像,」
「他們都說你的記性不好,你著不是記得挺清楚的嘛,」見荷停了一下,向上元真人問道,「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上元真人面無表情,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叫的見荷的女人。
見荷被上元真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收起臉上的笑容,歎了一口氣,對上元真人說:「你認錯人了。」
上元真人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雖然說他的記性確實不怎麼太好,但是既然能記住,就不可能記錯了,眼前的這個女子的確與他在皇宮中見到的那幅畫像長得一模一樣。
難道見荷還有孿生的姐妹?或者是另一個人借了她的面容,去了趙氏的皇宮?
見荷覺著他們一時半會兒恐怕是不會放過自己的,而自己又是一個喜愛和平的人,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她將門推開了一些,側了側身子,讓出一點空間來,對上元真人他們說:「你們先進來吧,在大街上站著不太好。」
上元真人嗯了一聲,帶著章含微與薛長明一起進了見荷的這座小房子,這座房子裡的擺設比他們之前去過的那座大殿看起來要多了許多的生氣,顏色也豐富了很多。
見荷並不是享受之人,能忍受千年的寂寞在天外城中待下來的都是不是什麼樂於享受的人,她家中的家具沒有幾樣,一張床,兩把椅子,還有一個衣櫃,就再也沒有其他了。
見荷招呼著他們說:「你們坐吧。」
但是誰也沒有坐下,上元真人依舊望著見荷,希望從她的臉上能夠找出他們想要掩藏起來的痕跡。
「我沒有撒謊,的確不是我,」見荷的臉上露出不以為意的笑容,對上元真人道,「也許是我哪一個同胞姐妹吧。」
上元真人對眼前女子說的話病不怎麼相信,她也許說了實話,但不一定全部都是實話。
見荷被上元真人看得有點心虛,她垂下眸子,小聲道:「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不會撒謊的。」
不會撒謊?薛長明嗤笑了一聲,這世間哪有不會撒謊的人,就連出家人不打誑語的和尚也不敢保證自己一生不說一句謊話。
見荷聽到薛長明的的笑聲,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開口想他問道:「薛道友今兒個怎麼有空也來了?」
薛長明聽到見荷提到自己的名字,抬起頭來向著見荷看過去,白色的亮光下,見荷的容貌並沒有天外城的城主那般出眾,但也算是個小美女,她的五官柔和,有一種別樣的風情,給人的感覺非常舒服。
薛長明在一瞬間忽然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覺得見荷這個名字耳熟了,因為當年在攔住他的十個人中,有一個就是見荷。
他低笑了一聲,回答見荷道:「陪一個小姑娘過來的。」
見荷也跟著笑了一聲,打趣他道:「沒想到,逍遙尊者有一天也會動了凡心?」
薛長明輕笑了一聲,不知道是認為見荷說的話太過好笑,還是其他的意思。
而見荷口中惹得薛長明動了凡心的小姑娘章含微此時正看著見荷的那張臉發呆,她師父說曾經在皇宮中看到過見荷的畫像,那見荷與自己的父皇是什麼關係呢?
他們都說自己的母親在生產自己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難道說……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見荷的視線從薛長明的臉上移開,落在了他口中的身上,誇獎道:「這個小姑娘長得倒是挺可愛的,就是修為有點低,今年多大了?」
章含微回過神兒來,向見荷拱了拱手,回答道:「回前輩,今年十九。」
見荷盯著章含微的小臉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就突然笑了起來,她對章含微說:「這個年紀就能有這個修為,天賦也不算差,不如就留在天外城吧,」
章含微搖搖頭,她剛才跟著上元真人找見荷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把天外城走遍了,這裡也許對某些修士來說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地方,但是對她來說,實在太過冷清了,她雖不是很喜歡熱鬧,但是也不喜歡這種一點人氣都沒有的地方。
也怪不得薛長明不願意在這個地方待著,換她她也不樂意,這些話不能直接說出來,章含微笑眯眯地拒絕了見荷:「多謝前輩美意,我這種俗人不適合在這種地方待著。」
「好一個俗人!」見荷被拒絕了也不見動怒,她笑了起來,這天下的人哪一個不熟呢?
他們在見荷這裡似乎已經問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可上元真人總是覺得這個見荷對他們隱瞞了什麼,他向見荷又問了一遍:「想要得到長安寶藏的人不是你?」
見荷抿著唇笑了一聲,說道:「我們在天外城,那些什麼寶藏對我來說有什麼用處嗎?」
看上元真人不說話,見荷又補充了一句:「況且,我是真不知道那個長安寶藏在哪裡,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
這話說的倒是真心實意,應該是一句實話,她將自己垂在額前的髮絲捋到了腦後,問上元真人:「你們來天外城就是為了這個?」
上元真人沒有回答見荷的話,見荷也沒有在意,她轉頭看向了薛長明,向他問道:「薛長明,聽說你兩千多年前的時候飛升失敗,被雷給劈了,現在怎麼又活過來了」
薛長明輕輕咳嗽了一聲,這個見荷怎麼這麼討厭,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在不用薛長明回答,上元真人這個時候又提出了新的疑問,他對見荷道:「你沒有到過趙氏的皇宮,那天外城中還有其他去過下面的嗎?」
「這個你問我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的,其他人即使出去也不會像薛道友那樣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來。」見荷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含笑看著薛長明。
又被點了一次名的薛長明:「……」
他這是做了什麼孽呦。
看來他們今天在見荷這裡確實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了,上元真人對見荷道:「告辭了」,然後帶著章含微他們離開了這裡。
走出門口的時候,上元真人忽然回過頭來,向見荷問道:「你知道金山老祖嗎?」
「什麼?」見荷一臉茫然的模樣。
上元真人沒有再問其他,看來金山老祖背後的那個人的確不是見荷。
月亮依舊高懸在夜空上,灑下一地的清輝,瓦片反射出冷冽的光,秋天到了,天氣變得冷了,而天外城建在這麼高的地方天氣自然要比下面更冷一些。
修行者們是不怕冷的,可是這大半夜的,他們總不能就這麼在大街上遊蕩吧,薛長明開口道:「我之前在這兒還分了一棟房子,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還是不是我的,我們過去看看吧。」
上元真人跟著說:「我記得我應該也有一棟。」
然而並沒有人想去上元真人的房子,因為他們可能走到天亮都不一定能夠找到。
天外城的人的確很講究,薛長明的這棟房子幾千年都過去了,不僅沒有人住進來,薛長明當初做的一些小玩意兒還都在裡面,原封未動,天外城裡的東西也不會落灰,一切都是從前的模樣,仿佛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不過——
好像還是多了一樣東西啊。
薛長明看著自己不遠處的長桌上,那裡一個寫著自己名字的牌位,這也就算了,牌位前邊還放著一個香爐,裡面有三根已經燃到了盡頭的香。
天外城的人不都是目下無塵、不可一世的嗎?怎麼還有給他上香的?
薛長明看著這一幕,簡直都說不出話來了。
半晌後,他扭頭對身邊的章含微說:「這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供奉您唄!
章含微想了想,用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告訴薛長明說:「……可能是在表達對您的思念之情吧。」
薛長明冷笑了一聲:「我謝謝他們啊。」
為了防止薛長明受了刺激發瘋,章含微趕緊將那牌位還有香爐收拾了起來,所謂眼不見心不煩,看不到那些東西了,薛長明就會忘了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