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付完錢以後,章含微將衣服分成兩包, 一包送到薛長明的手上, 而另外一包則自己留下,放到了靈物袋裡。
由於他們在成衣店中待得時間太長了, 等到出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繁華熱鬧的街道已經不再, 只剩下零星幾個賣糕點的小販還在叫賣著。
章含微與薛長明一起向著山上走去, 他們沒有禦劍,只是慢慢地走著,欣賞沿途的風光。
章含微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走過了, 她看著周圍的景色,一場秋雨過後,碧綠的葉子染上了一層金粉,黃色的落葉鋪滿了石階, 好像是走在一條金黃色的地毯上。
薛長明的身上穿著他第一次試過的那間紅色的長袍,薛既堯喜歡穿紅色, 也常常會穿紅色,但是同樣的紅色穿在兩個人的身上完全是兩種不一樣的風格, 薛既堯豔麗的好似一朵盛開的牡丹, 而薛長明凜冽得好像一把剛剛染過血的刀。
章含微被自己的這個比喻給逗笑了,薛長明聽到她的笑聲,轉過頭來問她:「你笑什麼?」
章含微回應道:「前輩這麼穿,還挺好看的。」
薛長明沉默了一會兒,對章含微道:「換個稱呼吧。」
章含微不明白薛長明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此事, 明明之前薛長明在芥子空間的時候,她這麼稱呼的時候,他從來都沒有反對過,現在是怎麼了。
「為什麼?」章含微向薛長明問道。
薛長明想了想,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聽著章含微稱呼自己為前輩有些不太舒服,他絞盡腦汁想了一個理由,對章含微說:「你叫我前輩,顯得我年紀很大。」
難道您的歲數並不大嗎?
章含微偷偷地把這個疑問給咽了回去,開始慎重思考起薛長明的這個需求來,她對薛長明說:「叫長明肯定是不行的。」
薛長明畢竟是和她師父同一個時代的人,長明兩個字她還是有些叫不出口的。
薛長明也很苦惱,不能叫長明,那還能叫什麼?
他摸著下巴,連周圍的景色也無心觀賞了,就在想該讓章含微怎麼稱呼自己,他想了大半路,最後對章含微說:「要不,叫我薛兄吧。」
章含微自己也提不出更好的建議,這個稱呼雖然聽起來還是感覺怪怪的,但是已經比長明好了很多了,她點頭應下來:「也可以。」
薛長明對章含微道:「來,叫一聲我聽聽。」
章含微:「……」
「快點,叫一聲。」薛長明催促道。
章含微沒有辦法,只能對著薛長明輕輕地叫了一聲:「薛兄。」
薛長明這個心理瞬間感覺是舒服了不少,他抬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撫摸了兩下,不過他總覺得如果能叫薛哥哥的話應該會更好聽一點。
章含微被他誇張的表演要逗笑了,雖然這個稱呼一開始叫起來是有些奇怪,但是多叫幾聲之後也就熟悉了起來,等到章含微走到山頂的時候,她已經能夠把這個稱呼隨口說出來了。
剛一回到山頂,就看到江奇正在不遠處望著他們兩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章含微覺得江奇的目光好像也有點奇怪,但是也沒有多加理會,轉頭與薛長明回了各自的房間中去了。
章含微回到房間不久,又出來了,跑到上元真人的眼前,問:「師父,猜猜我給你買了什麼?」
上元真人的目光在章含微手裡的大包裹上微微停頓了片刻,明明只要放出神識就能夠看出來包裹裡有什麼,上元真人沒有這麼做,他順著章含微的意思,繼續向她問道:「什麼啊?」
章含微嘿嘿笑了一聲,將包裹當著上元真人的面打開,對上元真人道:「師父你衣服的顏色太單調了,我今天下山給你買了幾件衣服。」
上元真人看著那一件件花花綠綠的衣服,覺得自己的腦袋都疼起來了,但是小徒弟的好意他又不好拒絕,他動了動唇,對章含微說了一聲:「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上元真人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揚起嘴角笑了一下,指著一旁的櫃子對章含微說:「放那兒吧。」
章含微將衣服在櫃子裡放好以後,還提醒上元真人道:「師父不要忘記了穿啊。」
上元真人抬頭摁了摁自己的額角,對著章含微點了點頭。
章含微滿足地從上元真人的房間裡出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出雲峰上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章含微就與薛長明整日待在一起,探討著修行方面的問題,不過其實也不能說是探討,算是薛長明在單方面指點她。
江奇看著章含微與薛長明兩個整天黏糊在一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誰他們能整天看著有隻豬在拱自己家的白菜而無動於衷。
好不容易抓到一個薛長明不在的機會,他來到章含微的面前,好言勸道:「小師妹,你不要被男人騙了。」
章含微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說:「大師兄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跟那個薛什麼的,」江奇只聽章含微叫過薛長明薛前輩、薛兄,所以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全名,他對章含微說,「你才認識他多久啊?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章含微覺得倒是好笑,對江奇說:「我與大師兄認識的時間倒是久,可我也沒有想到大師兄更相信隻認識了幾天的崔姑娘、白姑娘啊。」
江奇瞬間啞口無言了,他感到無比的挫敗,即使在面對自己對抗不了的凶獸的時候,他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的無力。
他看著眼前章含微,聲音中帶著懇求:「小師妹,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消氣?」
章含微對著江奇笑了起來,搖搖頭,對江奇說:「我不生氣了。」
不生氣才怪呢!江奇一點都不相信章含微說的這話。
「小師妹……」江奇望著章含微,希望能夠得到她的一絲憐憫。
可是章含微現在的心是石頭做的了,她冷冷地對江奇說:「大師兄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可以離開了。」
江奇輕輕歎了一口氣,「小師妹,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小心一點,外面的男人大都沒什麼好東西,而且你跟他認識的時間太短了,對他認識有限,你怎麼知道他家裡有沒有家眷兒女什麼的。」
有啊,小紅啊。
「本尊家裡……怎麼了?」薛長明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了起來。
江奇轉過頭,看著薛長明正向著這邊走過來,他不免有點尷尬,他這正背後說人家壞話,卻被人家聽個正著。
薛長明走到章含微的身邊停下來,看著對面的江奇,慢悠悠地開口說道:「讓本尊想一想啊,在善音城的時候,那個葉陵應該告訴過江公子含微當時在什麼地方,當時江公子做了什麼,江公子還記得嗎?」
江奇當然記得,他以為對方是想要調虎離山,於是他將計就計,根本沒有去葉陵說的那個地方找過章含微。
薛長明繼續說道:「江公子倒是沒有家眷,不過我看那幾位姑娘與江公子的關係倒是比家眷還要親密不少。」
江奇的臉色一下就白了,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他看著章含微臉上的表情,她應該不是才知道這個消息的。
小師妹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怎麼想?她肯定會以為自己寧願看著她死,也不願過來就她。
這是第二次他選擇了那些女人,而沒有選擇自己的師妹。
這件事薛長明如果不提來的話,章含微差不多都要忘了,她的心從與江奇因為白淼的事大吵一架後就已經冷了,也不差這一件事。
江奇只覺得渾身冰涼,他用顫抖的聲音向薛長明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薛長明沒有說出那時候章含微就在一邊看著,他只是對江奇說:「本尊自然有本尊知道的方法。」
江奇忽然想起那個看起來沒有一絲修為,但是最後卻帶著他們找到了逍遙尊者寶藏的年輕人,江奇皺著眉頭問道:「你是那個薛晨?」
薛長明只是笑了笑,沒有說是,也沒有否認。
江奇感到十分詫異,那個人與眼前這個男人的身形幾乎一點也不相符,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章含微實在懶得聽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既然江奇在那個時候選擇了相信崔見月和白淼她們,後來在善音城發生的那件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其實最讓章含微難過的不是被白淼她們平白污蔑了,而是自己在江奇的心中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這是最讓章含微接受不了的事。
至於後來的種種,倒也怨不著江奇了。
章含微轉身要離開這個地方,她的手卻被江奇一把抓住,章含微回頭看著江奇,淡淡開口道:「放手。」
江奇可憐巴巴地叫著:「小師妹……」
薛長明在一旁看著江奇抓住小姑娘的那隻爪子,心裡想著該用什麼辦法把這隻爪子給砍去。
章含微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江奇沒有辦法,只得怯怯地收回了手。
章含微想了想,江奇之所以總來找自己,大概是與崔見月她們分開以後不習慣了,她對江奇說:「大師兄如果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去找小白她們。」
章含微如果不提的話,江奇都要忘記那隻兔子精了,他對章含微說:「我已經跟她們分開了。」
真是怪事啊,她大師兄竟然還捨得跟小白她們分開,章含微搖了搖頭,向著自己的房間回去。
江奇站在章含微的身後,這一回他沒有再拉住章含微的手,只是輕聲說道:「今年春天種得蘿蔔和白菜再過一段時間要收穫了,小師妹你別忘了。」
章含微的身形微微停了一下,隨後便又繼續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薛長明搖了搖頭,也要回房間中休息了,江奇卻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警告他說:「你要是敢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小師妹的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薛長明輕笑了一聲,江奇的威脅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半點用處,他將江奇抓著自己袖子的手指一一掰開,頭也不回地離開。
江奇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站了好久,看著掛在樹梢上的月亮徐徐升到了半空中,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他自己活該,他知道。
薛長明在這裡終於感到無聊了,他這人本就是心向著自由,為了章含微已經在奚華山上逗留了挺長一段時間了,可是讓他這麼一個人離開,他又覺得不太甘心,他得想個辦法把章含微給一起忽悠到山下去。
當薛長明準備忽悠章含微下山的時候,逍遙派卻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初六的那天早上,掌門又把上元真人給叫到了敬事峰,然後發現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上元真人今日竟然穿了一件紫色的袍子,要知道在過去的以前多年裡,他可只見過他穿過黑色與白色。
掌門不禁有些好奇,向上元真人詢問道:「你今日怎麼換了一個顏色?是有什麼喜事?」
上元真人面露無奈,對掌門說:「含微給買的,怎麼說也是一份心意,作為師父也不能辜負了。」
為什麼掌門感覺到自己從上元真人的語氣中聽出的炫耀的意思?
他正了正臉色,面色沉重的對上元真人道:「靜清宗的人找上門來了,他們說要替白淼討一個說法。」
上元真人哦了一聲,完全沒有其他的表示。
掌門看到他這個樣子無奈道:「你就沒有什麼其他想說的嗎?」
上元真人想了想,很是認真地對掌門說:「他們來的比我想像中的晚了一些。」
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