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要倔了(一更)
如果說酒後適合做什麼, 那肯定是睡覺。
至於是哪種意義上的睡覺,宋以深和夏時優在這一點上估計會產生分歧。但分歧歸分歧, 夏時優畢竟不是那個百依百順的夏時優了, 宋以深也不是那個心安理得的宋以深了。
人會變, 情況自然也會變。
已經很晚了。
宋以深沒有叫醒副駕上睡得人事不知的夏時優,只覺得酒真是一個好東西。雖然喝的人不是他。
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夏時優身上來回好幾遍, 從額頭、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與脖頸, 宋以深仔細回憶過去那段時光,眼前的一切都曾是他的觸手可及。
夏時優歪頭靠在椅背上, 眼鏡在開車的中途因為太疲憊被拿了下來, 此刻虛虛握在手裡,搭在膝上。他沒有面朝宋以深,而是朝向了車窗。
也許是真正入睡之後徹底放鬆的原因, 夏時優眉眼間的冷淡褪去了不少, 上唇不自覺微微嘟著, 呼吸輕而淺。下頜線條柔美,脖頸修長, 因為側著頭,弧度顯得有些分明。包裹著纖細血管的肌膚過分白了,車窗外倏忽而過的燈光映照著, 像是被罩在了一層透明玻璃下,疏離感由此漸生。繼續往下,脊稜環繞的雪白襯衣領口徹底阻斷了視線, 肌膚的溫度被平涼的衣料取代,入目內斂而得體。
夏時優以前從來不穿這種衣服。一件T恤就了事,領口松垮,細緻的鎖骨很容易就晃悠在眼前。
有時兩人接吻,宋以深吻著吻著就會輕輕咬上他脖頸,溫度比紅著的臉要低些,肌膚相觸,很舒服。夏時優不知天高地厚,這個時候總會笑場,推著他肩就想躲。宋以深一邊啄吻一邊收攏手臂,夏時優掙不開,就會笑得更厲害。
宋以深搞不懂有什麼好笑的。有一次中途好不容易停下來問一句。夏時優笑得沒力氣,腦子也不大好使,睜開眼睛喘著氣說:「你和夢露一樣......」
夢露不是一隻貓嗎?
宋以深整個人不好了,唬著人對著夏時優脖子有些重地咬了一口,指著一圈圈地牙印說:「你回去給夢露看,告訴她,以後不許再碰你這裡。」
夏時優直接笑出眼淚。
宋以深覺得再想下去就是自我懲罰了。
一直扭著脖子睡很容易僵硬,時間長了,夏時優睡得不是很好。快醒來的時候,宋以深眼疾手快地拿下他手裡無意識就要松開的眼鏡,清了清嗓子,低聲問道:「醒了?」
夏時優惺忪點頭,看見窗外的酒店標誌,知道到了,便接過眼鏡戴上,拿上外套說了聲謝謝就要開門下車。
宋以深把人叫住,「你一直住酒店?」
夏時優點頭,剛睡醒沒什麼興致再多說幾句。
等人下車後,宋以深望著夏時優的背影,停頓片刻,也下了車。
一整天的陰霾,傍晚的時候下了小場雨,夏日里沈積的乾燥窒悶一掃而光。現在已近午夜十二點,空氣清涼,一會就有細微的風。
宋以深跟在夏時優身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夏時優感覺到了,好笑回頭,不知為何,開口想也沒想:「要不我請你上去坐坐?」
宋以深吐出一直悶在胸前的一口氣,同樣也沒多思考,周程和的話在夏時優的笑里被忘得一乾二淨,「好」。
酒店樓層很高,夏時優所在的是頂層。
頂層一共就幾套房。隔音效果達到極致,宋以深出了電梯,幾乎能聽到自己踩上鬆軟地毯的腳步聲。
「為什麼住這裡?」
門開了,宋以深跟著進去,裡面似乎一直有人在料理,桌上還擺著時鮮的水果。
「方便。」夏時優沒多說,走到廚房似乎想找出點什麼招待宋以深,打了個哈欠問道:「你想喝什麼?」
面前的人下一秒就會睡過去似的。
宋以深笑,走上前關上冰箱,「你去睡吧,我一會就走」。
夏時優真的困得不行了,也沒客氣,或許已經沒多餘思考的能力去思考客氣了,聞言點了點頭便扔下宋以深回了房間。
整間屋子大得嚇人,也安靜得嚇人。
宋以深想起周程和說的話,竊聽器事件之後,夏時優的精神受到了影響,一丁點的聲音都會讓他失眠睡不著。
應該是心理壓力所致,任誰在自己家裡發現竊聽器都會留下心理陰影。
宋以深想起很久之前SOW事件之後,自己在美國接受心理疏導,從而抓住那個關鍵性證據的時候,主治的心理醫生一開始也提到過這種精神性影響,但比起其他的精神創傷來說,這其實並不嚴重,只是很折磨人罷了。
而隨之而來的副作用有時候比這種精神影響更嚴重。
患者往往會養成很多負面習慣。
包括酗酒和過度依賴藥物。
屋子里隱約傳來酒瓶的聲音,宋以深皺眉。
夏時優洗了澡,也許是酒精隨著體溫發散得差不多了,等再次想要入睡的時候,神志反而清明瞭不少。
床邊一直備著酒,再不行還有藥,夏時優披著浴袍滿屋子找酒杯的時候,宋以深開門走了進來。
夏時優蹲在地上沒有反應過來。神情有點呆滯。一頓澡的功夫,他早就忘了自己有「請宋以深來坐坐」這件事。
宋以深忍笑走近,同樣蹲下身,注視著頭髮濕漉漉的夏時優,低聲:「找什麼?」
夏時優回想了一會,答非所問,語氣輕軟,像是在嘆氣:「你還沒走啊......」
宋以深一直看著夏時優,夏時優臉上所有細微的表情波動都沒有被他放過,開口溫柔至極:「準備走的。聽到你在找東西就來問問。」
夏時優慢慢點頭,轉開目光繼續在櫃子里找,「我一直放在床頭的酒杯不見——」
伸出去胡亂翻櫃子的手被宋以深截住,夏時優微怔,視線再次轉向宋以深,不是很明白,「怎麼了?」
手腕很涼,宋以深把人乾脆拉起來,然後彎腰將人打橫抱起,向著床走去。
「睡覺。不許喝酒。」
這樣的姿勢難免不會讓人多想。更何況是曾經那麼親密的兩個人,夏時優在一秒的愣神後,踢腿掙扎,「宋以深!」
不是軟軟糯糯的「宋老師」,幾年後,他成了夏時優怒喝的「宋以深」。
被叫住的人轉臉痞氣,停在原地低頭瞧著人,輕哼:「第一次聽你叫我全名,還挺好聽的。」
夏時優氣噎,手肘撞上宋以深胸膛。奈何力量不是一個級別的,他連番折騰下來,後背都出汗了,宋以深還把他牢牢握在懷裡,站得紋絲不動。
不知是不是錯覺,兩個人的體溫都有些上升。
夏時優是動作太多,耗費太多力氣,宋以深就是別的什麼了。
後知後覺的夏時優能感覺到宋以深看他眼神的變化。而這個念頭剛在腦海閃現,接下來夏時優就覺得自己快炸了。
他現在幾乎等於沒有穿衣服。
短暫的凝滯後,夏時優放棄了。他伸手整理好鬆散的浴袍,動作間恍若無事,之後閉眼冷聲道:「我要睡覺了。」
好一會才強制自己的視線從夏時優泛紅的鎖骨脖頸上移開,移過被咬著的微粉嘴唇,移到光潔的額頭,凌亂的黑髮。
宋以深稍稍平息了會,懶得跟夏時優計較,收緊手臂,把人放在床上,但好久都沒有離開夏時優上方。
氣息曖昧。
夏時優等了會,上方的壓迫還是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剛要皺起眉,眉心就被什麼軟軟地碰了下。
「睡吧。」
宋以深的嗓子乾啞,明顯是在忍耐什麼,不過語氣輕柔又縱容。
「你睡著了我就走。」
夏時優冷漠睜眼,扯了扯嘴角,帶著你我心知肚明的語氣說道:「你在我根本睡不著。」
宋以深聞言像是得到了什麼意外驚喜,揚眉調侃:「按我的理解,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做——」
夏時優直接捂上了他的嘴,有點氣急:「閉嘴!」
「那你就閉眼。」
「......」
夏時優瞪得眼睛都酸了。
宋以深想到過夏時優會有多麼倔,但沒想到會這麼倔。
於是,他壓下身體。
夏時優一下睜圓了眼睛,動都不敢動。
耳邊是宋以深長而緩的嘆息:「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了吧。」
「不要倔了,乖一點。閉眼睡覺。」
「你會睡著的,我會走的。」
宋以深找來吹風機。夏時優還是很警惕,眼睛跟著人轉。宋以深好笑,輕而易舉地就把固執的人翻了個身,讓夏時優趴在床上。
接著就是低低的熱風。
後來夏時優真的睡著了。
時間也沒花多久。
就連被宋以深摟在懷裡也沒察覺,他睡得很沈。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
這是夏時優回國後第一次睡到這個時間。往常里,只要有晨光顯露,他就會下意識地醒過來,然後再也睡不深。
可這次雖然潛意識里能感受到光線,但似乎下一秒就有什麼人在眼前替他擋住了。
夏時優看著斜擋在面前的枕頭,看了好一會,然後湊上去聞了聞。
像又不太像。
懶覺之後的大腦明顯供血不足,夏時優轉身聞了聞身後的床被,宋以深的味道才明顯些。
夏時優模模糊糊恍著神,伸手下意識地摩挲那塊,等供血上頭了,回神了,猛地一下撤回手。
活像是被什麼蟄了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兩更~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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