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超級喜歡
舞台還是漆黑一片。
四周的燈從進來開始就熄滅了, 入口處照來的一束光在夏時優站好後也被關在了門外。
夏時優知道很多人都躲在黑暗裡,也知道僅他身邊就架著三台攝像。
但在某一瞬間, 他覺得這個地方只有他和宋以深。
藍色的一束燈出現在舞台中央的時候, 夏時優笑了。
他看見宋以深坐在燈下, 也朝他勾唇笑。
宋以深從身旁拿起吉他。
夏時優愣在原地,幾秒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以為宋以深再也不會碰音樂了。
但面前這個宋以深, 只是低頭笑著撥了撥弦,弦聲清亮, 然後對他說:
「給你的話劇作了一首歌。」
「折磨了我三天,待會好好聽。」
「有什麼意見下場說, 給你男朋友留點面子。」
「乖。」
夏時優點點頭。
宋以深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他都想記下, 但不是那種很強烈的銘刻,是一遍遍重復的記憶。
可是宋以深接下來的動作卻有些停頓,弦撥了幾下又幾下, 也沒有任何連續的樂聲響起。
夏時優嘴裡能hold住任何場合, 從來不緊張的宋老師, 似乎緊張了。
後台的大潮瞪圓了眼,難以置信。
這他媽還是宋以深???
視線投向台下的夏時優。
夏時優倒顯得淡定很多, 不作聲凝視著宋以深。
這兩人互換靈魂了???
宋以深突然很輕地笑了下,低聲說了句什麼。
明顯不是好話。
因為後來播出的時候這句被消音了。
撥弦的手指快了些,宋以深重新抬頭看向夏時優, 唱出第一句:
「重復的事一直在重復——」
聲音確實變了很多,但這一刻的宋以深似乎和三年前無數個瞬間里的宋以深重疊在了一起。
沒有萬眾矚目的尖叫,沒有歇斯底里的人海。
周遭漆黑安靜, 此刻的一瞬間,更像是星星為他墜落。
夏時優忽然想起那個混亂眩暈的午夜,他面前的紅燈停了又閃,一輛車開過,而後座的宋以深還在等著他的答復。
兩人的關係從開始就是合作的性質大於兩情相悅,但夏時優依然踟躕而誠實地想,萬一宋以深會慢慢喜歡上自己呢。
宋以深知道他喜歡他。
他也毫不保留這份喜歡。
現在,他捧在手心裡的星星為他唱了一首歌。
不是夢寐以求,倒有點心誠則靈。
「重復的事一直在重復
就像海水不能著陸
習慣的一直在習慣
就像焰火始於黑暗
我對你從來沒抱幻想
尚且兵荒馬亂,何談鬆綁
你是我似有所覺的夢
睜隻眼閉隻眼,無關癢痛
假如海水停止漲落,生出焰火
結果是不是就沒結果
假如焰火被迫熄滅,沈入海水
後悔是不是會不後悔
重復的事一直在重復
就像海水不能著陸
習慣的一直在習慣
就像焰火始於黑暗
我對你從來沒抱幻想
尚且兵荒馬亂,何談鬆綁
你是我似有所覺的夢
睜隻眼閉隻眼,無關癢痛
......」
大潮覺得這一對太有意思了。
一個萬年控場王居然開場緊張到瞎撥弦。
一個專心好學生居然中途走神不知道想什麼。
一首歌唱完只要五分鐘。
夏時優覺得自己至少應該鼓掌或者說幾句什麼,但看著宋以深放下吉他撐著舞台邊緣跳下來,還是沒能抬起手啪啪拍幾下。
「傻了?」
宋以深朝他打了個響指,似乎也有那麼些不好意思,胡亂瞄了幾眼直直望著他的夏時優,顧左右道:「其實不是很熟練,太久沒碰了......」接著熟練賣慘:「給點面子,誇誇我,別看這裡黑得不行,其實哪哪都是人,而且我剛下來好像踩到——」
夏時優深吸口氣,「很好聽。真的。很好,特別好」。
一口氣說完,言辭碰撞,夏時優突然比宋以深還要緊張。
忽然之間,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宋以深。
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如何,才能對他更好。
借著舞台上的那一點光,宋以深低頭仔細瞧著才說完幾個字就喘的夏時優,眼神變了些,剛下場時的那一點忐忑在夏時優的緊張里奇異消解。
宋以深貼近,夏時優不躲不閃。
宋以深把人抱進懷裡,偷偷伸手關了自己和夏時優的收音耳麥,一邊貼近,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時優,有這麼好?」
夏時優點點頭,主動伸手摟住宋以深。
「那喜不喜歡?」
夏時優注意到宋以深給他關耳麥的動作,輕輕笑,「喜歡」。
「多喜歡?」
夏時優轉頭聞了聞宋以深身上的味道,閉眼說道:「超級喜歡。」
超級喜歡。
宋以深忍不住笑,松開些許,低頭吻上夏時優。
等在場的工作人員意識到宋以深乾了什麼之後,兩人已經若無其事地分開了。
夏時優太害羞,宋以深太無恥。
但總不能讓這對再來一次,這又不是演什麼偶像劇。
而且這一期分上下兩部分,一方準備好的驚喜會當場製作然後播出,另一方準備的回應則將在聖誕當天播出。
果不其然,宋以深的騷操作在正式放出的時候,直接被刷上了熱搜。
話題就叫:#宋以深,你的手在幹甚麼#
攝像三百六十度對準兩人,事後只要拿出來仔細看,很容易就能發現宋以深閉麥的小動作。
【騷還是宋以深騷。[跪了][跪了][跪了]我第一次在綜藝里看見關鍵時候關耳麥親親的!】
【現場還那麼暗,兩個人親也看不清好伐!!!求節目組放點高清的啊啊啊啊啊啊!!!】
【我佛了!這該死的愛情![檸檬酸][檸檬酸][檸檬酸]】
【橋豆麻袋......難道就沒人關注深寶再一次唱歌嗎!!![攤手][攤手][攤手]】
【樓上才是重點,那首歌好好聽!!!】
【我還以為深寶再也不會唱歌了!還有深寶嗓子怎麼了!】
【總算有人注意到了[攤手]宋以深當年應該也受了很大打擊吧......】
【我覺得很奇怪,當年那件事怎麼就全部都潑到sys身上了?】
【你們誰還記得上次金熊的那個熱搜嗎?wsh出現得很可疑啊......】
【記得記得!!!感覺就是為了遮掩wx才自爆的......】
【臥槽。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wx真的一點嫌疑都沒有???】
所有人都沒料到,一場聖誕驚喜,微博畫風數次峰迴路轉。
最後,SOW的陳年舊事再次被挖出來,結合最近與宋以深有關的話題,網友們紛紛感覺自己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猜測宋以深當年肯定被萬潯和魏實輝害了,而兩人根本就是有一腿!
更有好事者扒出了此前魏實輝和萬潯深夜共同出入酒店的照片。畫面模糊,光線很暗,但還是能看出魏實輝醉得一塌糊塗,抱著萬潯怎麼都不撒手。
這件事在網上炒到白熱。
但在第二天,魏實輝突然發出一封言辭極其懇切的說明,解釋自己因為SOW和萬潯確實關係密切,但不是網上傳聞的那樣,希望大家口下留情。
橫跨綜藝和音樂兩界的輝爺,這幾年在娛樂圈也不是白混的。聲明一出,自家粉絲總算找到了有理有據的反駁,將之前各色揣測一路追趕,罵得狗血淋頭。
就在風波即將被按下的時候,一封來自國外某知名律所的律師函直接將魏實輝告上法庭。
當年所有事件的導-火-索,SOW抄襲Recording一案被傳發現了新線索。
全網嘩然。
-
宋以深在台下閉麥的時候,驚動了很多人,包括後台回答偶像的工作人員。魏實輝跟著一眾工作人員到舞台前查看的時候,大潮對於即將做的事還有些沒把握。
魏實輝的電腦就在幾十步開外,屏幕還亮著,插進去也就花了幾十秒,等魏實輝回來,屏幕都自然暗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後來將優盤交給路易斯的時候,大潮還挺得意,「我這身手了得!」
但是現在坐工作室里,拿過路易斯遞來的最終比對報告,大潮莫名有點不放心,看了眼一旁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的宋以深,想了想還是問道:「光憑這個,官司有把握贏嗎?」
網上的熱度已經不是白熱能夠形容的了。
從律師函發出到現在,還不到十二小時,熱搜已經掛了兩次。
路易斯點點頭,「沒有十成十,那也有七八成了」,手指點了點報告最後一行的百分比,「我查了下,相似的案例在國外有兩例,百分比都沒有這個高,但最後還是贏了,國內......應該沒問題」。
大潮思考了會,換了個角度說道:「其實就算不贏,魏實輝在以深之前就修改了Recording的demo這件事,就已經是實錘了吧?只要有這張比對參考報告。」
路易斯笑,靠上椅背,「當然。懂行的都知道這是什麼——」
「必須贏。」
大潮和路易斯看向宋以深。
「還有聞源的死,我也要讓他親口承認。」
大潮嘆了口氣,知道他的執念是什麼,「以深......」
宋以深沒有看大潮,直接對路易斯說道:「魏實輝過幾天肯定會找我,官司的事麻煩你再幫我盯盯。」
兩人之間很少這麼鄭重其事地說話,路易斯當下應道:「沒問題。你放心。」
「還有萬潯的熱搜,誇張的、子虛烏有的,都別撤。我逼的不是萬潯。」
「知道。」大潮比了個OK,片刻猶豫道:「最後一步了。以深,你知道,我說萬一,萬一不成功你——」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宋以深沒有回答大潮,拿起手機走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背朝兩人低聲:「你們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就算賠上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
電話顯示是夏時優。
「宋老師?」
「嗯。夏同學。」宋以深肩膀夾著手機,點了根煙,開口一本正經。
隔著電話聽到了幾聲貓叫,離得還有點近。
夏時優習慣了宋以深每次不按常理出牌,「你現在忙嗎?」
「忙不也接你電話了?」
晚上八點多,幾個小時前淘淘就下班了。
整個工作室就他們這一間亮著燈,其餘的全暗了。
十二月底,好天氣越來越少,天空多數時候陰沈霧霾,此刻也是。霓虹像是包裹在團團迷霧中,光暈發散到眼前,怎麼都看不清。
電話那頭的夏時優忍不住笑。
吐出來的煙被高空的風吹散,宋以深聽了會也跟著笑,稍稍清了清嗓子,「小傻子別笑了,什麼事?」
「你來我家吧!現在!立刻!」
宋以深覺得夏時優就是慣的,命令語氣用得毫不含糊。
「嘖。皮癢了?」
宋以深覺得自己挺流氓的。
「真的有事!」夏時優沒有發覺流氓內涵,語氣帶笑。
宋以深回頭看了眼工作室里的兩人,「一會過去」。
「好。」
一會也有了兩個多小時。
等宋以深到夏時優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夏時優抱著夢露在沙發上睡了一覺,忙了整整一天,疲憊到極點,給宋以深開門時候還沒反應過來。
宋以深進門捏住夏時優微紅的鼻尖,「小傻子失憶了?」
腦內頓時清明。
夏時優啪的一下拍開宋以深手,勁還挺大,「你、你閉眼!!!」
嗓門也大。
宋以深瞪了眼夏時優,轉了轉手腕,忍著沒有去摸自己手背,「我看你是真皮——」
夏時優緊張兮兮地回頭看了眼完全沒弄好的現場,顧不得宋以深捉摸不定的脾氣,在宋以深跟著看過來的時候,抬手又啪地捂上宋以深眼睛。
宋以深:「......」
「你跟我來」,夏時優完全沒有對宋以深的咬牙切齒感同身受,拽著人一路進臥室,然後反手就把門鎖了。
「你先待一會。」夏時優越想越覺得宋以深有錯,隔著一扇門懊惱:「你來怎麼也不打電話?我都還沒弄好呢!你怎麼這樣!」
被鎖進臥室的宋以深:「......」
宋以深秉持愛幼,覺得和自己小的夏時優嘴上計較也沒什麼意思,站原地思索了會,索性坐床上自我反省,最後總結認為還是自己大意了。
夏時優就是養熟了就會吃人的狼。
沒良心的。
等到宋以深快睡著的時候,夏時優來開門了。
客廳里全暗了。
臥室里也沒有開燈,所有的光線都來自窗外彌散的斑斕霓虹。
像夢境一樣。
宋以深壓著笑意,走到夏時優跟前,彎起食指指骨不重地敲了敲夏時優腦門,沒有說什麼,然後走了出去。
兩步之後,宋以深呆在原地。
客廳的地上全是花瓣。各種花瓣,目之所及的顏色也是突破了宋以深的認知。香味濃得不行。桌子上擺了一個做得還有點精緻的蛋糕,但又和一般的那種生日蛋糕不一樣。
糕體做成了星球的樣子,半圓一塊,周身富有層次地淋澆成了澄藍入深紫的漸變星空色,外圍還兩圈凌空的流星,純金星辰點綴其中。
夏時優跟著遞上一把小錘子,不好意思,「做了好久了,都可以吃的,外面是巧克力的模,你現在需要敲開它......」
宋以深轉頭看著夏時優,說不出一句話,動作稍顯遲鈍地接過傻乎乎的小鐵錘。
「敲哪」,聲音乾啞,很不自然。
「喏,蛋糕。」夏時優笑,「裡面有驚喜!」
宋以深再次看了眼夏時優,走到星辰蛋糕前,特別小心翼翼地敲了敲。
巧克力殼太厚,紋絲不動,更別說敲開了。
「你用點力......」夏時優提醒。
「......」
宋以深用了三次力,都沒有砸開。
夏時優湊上前探頭,「這次應可以啊......你不知道,我第一做出來的時候,砸地上都砸不開」。
宋以深:「......」
「那我現在需要把它砸地上?」
說實話,宋以深還真捨不得。
「算了,我去拿刀。」
最後兩人齊力切開了星球。
夏時優舔了下手指,全是奶油,回頭繼續支使宋以深發現驚喜,「就在裡面......你要不用勺子挖挖?」
「......」
其實宋以深已經看見了。
是一枚戒指。
很簡單的戒指。
只不過沾滿了奶油和各種顏色的巧克力。
宋以深捏起那一小圈,「這個?」
夏時優看到戒指才後知後覺臉紅,抬頭望著宋以深,眼睛很亮,「驚不驚喜?」
說實話,砸蛋糕挺驚喜的。
宋以深看著滿臉期待的夏時優沒有說話,將戒指含進嘴裡。
過分甜了。
無論準備多少次,還是有不盡滿意的地方。
夏時優緊張盯著宋以深喉結,生怕他給吞下去,低聲嘟囔:「早知道外麵包一層了。」
也許是花瓣的香味太過濃郁,濃郁到昏頭。
也許是花瓣的顏色太浮誇,讓他不自覺想到那個同樣是為他定制的燈牌。
夏時優的審美從來不在線,宋以深卻覺得,這樣俗氣示愛的夏時優是他最難招架的夏時優。
直到現在,宋以深才徹底明白了夏時優為什麼會為他準備這些。
宋以深含著戒指吻上夏時優。
戒指的甜味到了夏時優嘴裡,夏時優有點緊張,含得淺,宋以深笑,吻得更深,不過最後也討回了戒指。
「為什麼不在節目當天做這些?」
夏時優蹲著一指頭一指頭地挖蛋糕吃,「我怕發揮不好」。
「那你現在就發揮好了?」
宋以深失笑,看了眼一地的巧克力渣,亂糟糟的花瓣。
「可是我不想分心」,夏時優坦誠,抬頭說道:「有攝像我總是會分心,分心就會出錯」。
「我不想給你驚喜的時候分心,更不想出錯。」
宋以深沈默了一會,戴上戒指,忽然很輕地說道:
「夏時優,你知道送戒指是什麼意思嗎?」
不等夏時優反應,宋以深繼續問道:
「你是在向我求婚嗎?」
其實夏時優就是這個意思,當下急急道:「那你會同意嗎?」
又覺得自己不夠鄭重,擦了擦手站起來,看著宋以深,停頓了幾秒,小心到怕打攪什麼似地問道:
「如果我現在向你求婚,你會答應嗎?」
宋以深望著面前這個夏時優,忽然覺得,如果一切塵埃落定後還能擁有夏時優,於他而言,是一件最好的事。
「我答應。」
-
後來的很多時候,宋以深對鐵石心腸的夏時優恨到了極點。有一次將人鎖在車里,幾乎要將人生吞的眼神,盯著人一字一句:「夏時優,如果我知道那次你和我求婚是對我說的最後一句情話,我一定死都不會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真的很抱歉,怎麼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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