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都是假的
手機關閉之前, 明姐發來信息說蕾雅也得知了消息,正從墨爾本趕來。
「手術已經開始了。護士說目前為止一切正常。等你到了肯定已經結束了。」
「時優, 不用太擔心。一路平安。」
夏時優在空姐禮貌微笑的注視下看了好幾遍信息, 發出「好的明姐, 我已經上飛機了」後才將手機關機。
長達二十多小時的飛行,中途轉機香港, 夏時優幾乎沒怎麼睡,但是身體一點疲憊的感覺也沒有。
周遭熙攘, 打開手機,周程和已經按他說的, 將事件本末完整發佈在了微博上。同時配合警方證據。從始至終, 盛娛一方的態度不卑不亢,內容也是有理有據、條理清晰。
輿論稍有轉變。部分網友開始懷疑這起事件是陳述譽在死透之前的最後掙扎,想著怎麼坑老東家一把。
微博登錄的賬號還是@深寶背後的男人。
最新的一條轉發了回答偶像的官博, 是關於宋以深「聖誕驚喜」的宣傳剪輯。視頻封面上宋以深蹲在舞台邊沿, 兩手自然搭在膝上, 正朝什麼地方笑,上身挺拔, 氣質卓越,是個完美偶像。
夏時優下意識點開視頻。
在「請回答!偶像!」五個品牌花體字出現之後的幾秒里,畫面定格在一片漆黑中。先是腳步聲響起, 接著就是他自己的聲音,有些疑惑,但語氣帶笑:「這也太像驚喜了。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夏時優退出視頻。
一分三十秒的視頻, 他只看了十秒不到。
微博再往下翻,還是宋以深。
兩千多條的微博,宋以深佔據了一大半。
耳邊傳來登機提醒,夏時優退出賬號,然後卸載了微博。
很多事情來不及細想,而且夏時優也不想去多想。
到達奧克蘭的時候,明姐已經安排人在機場等著了,是此次陪同夏濟銘一起來奧克蘭參加影展的盛娛影視項目的執行製片人,叫黃衛信。
此人五十多歲,中等個子,有些中年發福,不過長得很精明,看人的時候很專注,幾乎不笑。聽周程和八卦,說黃衛信去劇組的時候,沒有人不怕他的。
夏時優也與他有過幾次照面。
之前他的話劇前期籌備,黃衛信就參加過幾次會議。那個時候周程和還開玩笑,說幸好這次資金預算很低,不然黃老師那關肯定過不了。
夏濟銘聞言笑呵呵,打趣,老黃給點面子,我兒子很好養,用不了多少錢。
夏時優忘了當時具體什麼情形了,不過黃衛信沒有笑沒有接話是真的,好像略為敷衍地點了點頭,然後仍舊一絲不苟地低頭審查合同。
不過最後夏濟銘也沒說什麼。
「黃老師。」夏時優遠遠地就看見黃衛信朝他招手。
「時優,手術結束了。不是很好。」黃衛信引著人上車,沒有客套,直接如實相告:「顱腔內有淤血,要準備第二次手術。」
夏時優能感覺到手心霎時的冰涼,明明外面是近乎三十七八度的曝曬,但是後脊背還是急掠過一陣寒意。他反手系上安全帶,然後用力拉了把,將自己固定在座位上,細微的顫抖才稍稍止住。
夏時優垂頭找了好一會按扣,然後低聲問道:「那什麼時候二次手術?」
黃衛信招呼司機開車,「不好說。現在情況不穩定,你爸一直沒有醒。」
夏時優沒有再問什麼,仰頭靠上椅背閉上了眼。
「你媽媽來了。她在和醫生商量二次手術的方案。」
黃衛信轉頭見夏時優臉色慘白,剛剛在外面的時候以為是強烈的日光過度照射,眼下進了車里,還是白得毫無血色。
「吃東西了嗎?二十多個小時,你不會什麼都沒吃吧?」沒等到夏時優回答的黃衛信轉頭對司機說了幾句,五分鐘後車子停在了一處快餐前。
「我不餓,黃老師。」感知到車子停下,夏時優睜開眼,笑了笑。
「不餓也要吃。你不想你媽媽再替你的身體操心吧。」
黃衛信很嚴肅地看了夏時優幾眼,打開車門,「去吃點東西」。
重新解開安全帶,雙腳踩在堅實的地面上,耀眼的日光還未進到眼裡,眼前就是陣陣眩暈,夏時優能感覺到冷汗沿著鬢角涼絲絲淌過,咬牙撐著車門,停了一會沒動。
黃衛信見他這幅樣子也沒說什麼,親自去買了些麵包和水,然後將人帶進了車里。
「你先吃,吃完了我們再去。」
夏時優知道自己目前的狀態很不好,沒吭聲,依言接過水,灌下去一大瓶後才開始咬麵包。
「你爸的脾氣你也知道。火氣上頭,就是航空母艦去拉也沒用。」黃衛信透過後視鏡看夏時優小口安靜啃麵包,想了想,說起了出事的原委。
「網上的消息傳到這裡的時候,我們正在和主辦方吃飯,你爸被明映叫出去,後來直接就在現場發了飆,破口大罵——還說回去要宰了陳述譽。」說到這裡黃衛信忍不住嘆氣,無奈道:「明映沒攔住......」
「誰都攔不住,都怕他,更擔心他火氣上頭,身體有影響。」
「後來就幫他訂了機票。轉頭剛準備找司機送你爸去機場的時候,人早就已經開車飆走了......」
「你爸脾氣太爆,也只有你媽能治得了。」
夏時優機械地嚼著麵包,嘴巴里很乾,想要喝點水,但是簡單的一個放下麵包伸手拿水的動作他做起來都有點僵硬。
「我媽怎麼樣?」整瓶水全部灌完,夏時優有些氣喘。
「你媽遇事一直都比你爸強。鎮定多了。」說到這裡,黃衛信轉頭罕見地笑著對夏時優說:「這一點你像你媽。」
到醫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蕾雅坐在餐廳里等夏時優,見夏時優跟在黃衛信身後走了進來,立馬起身跑了過去,緊緊抱住夏時優。
從始至終一直堅強應對的蕾雅不知怎麼就紅了眼眶。
「謝謝黃老師了。」蕾雅擦了擦眼睛,沒有松開夏時優,對著黃衛信抱歉說道。
黃衛信站在原地擺擺手,「你們先聊,我出去找下明映」。
「媽。」夏時優回抱蕾雅,「爸爸怎麼樣了?」
蕾雅低頭埋上夏時優肩膀,夏時優感到一點潮濕。
「他真的要氣死我了。」蕾雅哽咽,「你爸真不是東西!」
夏時優收緊,閉上眼深吸口氣,「他就是這個脾氣......」
「他就是這個臭脾氣!」蕾雅氣極,跟著罵了句。
片刻穩了穩心神,剛見到夏時優時心防瞬間松懈的崩潰感這個時候稍稍緩解。
蕾雅松開手,捧著夏時優臉頰瞧了好久,親了好幾下夏時優的額頭鼻子臉頰,才再次開口說道:「不是很好。下周還要準備一次手術。」
夏時優有心理準備,點了點頭,「嗯」。
蕾雅帶著夏時優坐下,整個人憔悴了很多,眼下浮腫,有些發青,夏時優將蕾雅額前的頭髮撥到耳後,「媽媽......」
母子兩人互相看了會。
周圍沒幾個人。護士輕手輕腳地推著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婦人進來用餐。隔了幾張餐桌的不遠處也是母子兩人,正在安靜地用餐。
「吃晚飯了嗎?」
「黃老師在路上給我買了點吃的。」
蕾雅仔細看了眼夏時優眼睛,擔憂道:「沒睡?」
夏時優淡淡笑,「沒事,我還好」。
蕾雅也明白,垂下眼,湛藍眼眸還有些濕潤,眼睛里全是血絲,過了一會疲憊說道:「風險還是很大。昨天半夜裡手術結束後你爸就沒醒過。明天如果還不醒的話......」睫毛再次沾染淚水,積壓很久的焦急和不安這個時候全數傾倒在兒子面前。
「媽」,夏時優起身將蕾雅摟進懷裡,「我們等到明天。會沒事的」。
蕾雅點點頭,也起身,「我們一起去看看你爸吧」。
這個點,ICU里一個人也沒有,偶爾有護士路過,也是匆匆忙忙,似乎到了交班的點,來往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夏濟銘帶著呼吸器,頭髮也剃光了,折了一條腿,此刻姿勢頗有些囂張地睡在床上。
不知為何,母子兩人見到這幅畫面,都笑了出來。
夏時優轉頭看著蕾雅,心頭柔軟,安慰道:「會沒事的,你看他的樣子」。
蕾雅伸手摟住夏時優肩膀,點了點頭,「真的好想狠狠揍他一頓」。
「等他醒來再說。」
「等他醒來再說。」蕾雅笑著重復。
明姐給他們在附近的酒店訂了房間,母子兩人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蕾雅臨時從酒店廚房找了些食材,然後在房間的小廚房裡給夏時優煮了碗海鮮面。
麵包不抗餓,一碗面夏時優吃得乾乾淨淨。蕾雅沒怎麼吃,坐在一旁給自己倒牛奶喝。
「累不累?」見夏時優端著空碗進廚房洗,蕾雅笑著問了句。
「不累。」
「我看到你和宋以深的綜藝了,那首歌挺好聽的。」
一開始的水溫還藏著白日里的薄薄熱度,唰唰衝上手背的時候,像帶著體溫的絲緞,溫柔無比。
夏時優低頭望著浮著油沫的晶瑩水面,「嗯」了一聲。
蕾雅轉頭看著夏時優背影,「他對你還挺用心的......」
也許吧。
夏時優忽然想起那次在車里,宋以深捂上他的眼睛吻他的時候,也是這種溫度。
水龍頭一直開著,不一會水溫就徹底涼了下來,一絲溫度也沒有。
「我看到有消息說他和你結婚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蕾雅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夏時優身後,替他關上了水龍頭。
「你們結婚了?」
蕾雅問完就解釋道:「媽媽也不是干預你......你要是真的喜歡他,愛他,也可以。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你有問過——」
「沒有。」
很突兀的兩個字,蕾雅疑惑,側頭瞧夏時優。
夏時優望著水面,手早就在水里浸得涼透,轉頭對蕾雅笑道:「我們沒有結婚。」
「那些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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