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燒烤啤酒

　　「高樓深溝，宋以深，你想嘗嘗嗎？」

　　一秒的沈寂黑暗後，再次響起了主持人歡快激動的聲音：

　　「接下來——就是——最受矚目的——影帝——宋以深！！！」

　　台下登時掌聲雷動，尖叫不歇。

　　幕後的魏實輝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側身比了個請的手勢，邀請宋以深先一步上台。

　　宋以深看著他，忽然笑了笑。

　　在魏實輝還沒有理解那抹笑容背後的意思時，宋以深已經跨過他，幾步上台接過主持人遞來的話筒。

　　所有的燈光都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所有的矚目都屬於他一個人。

　　宋以深垂眸看著面前那些激動無比的神情，勾唇一笑。

　　當他還是歌手的時候，他就已經經歷過這些。

　　那個時候，掌聲還要更熱烈，呼喊還要更急切。

　　是真正的萬眾矚目。

　　「上台之前，有人跟我說——」

　　開口又是一番情緒高昂的粉絲呼聲。

　　宋以深笑容緩慢加深，底下霎時捲起一輪被他迷惑的狂歡吶喊。

　　宋以深左手食指輕按唇，「噓——」

　　次第安靜。

　　「有人和我說，宋以深，這個圈子里，很多人前腳光芒萬丈，後腳就是身敗名裂。」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瞬時都變了。

　　疑惑不解，震驚擔憂，難以置信，千變萬化。

　　最後都歸於尷尬的竊竊私語。

　　宋以深有意思地瞧著。

　　他沒有回頭，不過魏實輝的臉色也可以想見。

　　前排的媒體在一秒愣神之後，將直播攝像瘋狂對準了台上的宋影帝。

　　快門一刻不停，迅速按下的聲音和觀眾席詭異的安靜形成鮮明對比。

　　重歸江湖的宋大魔王又要搞事了嗎！

　　今天的頭條有了：金熊獲獎，宋以深大談身敗名裂？！

　　幕布後，魏實輝冷下臉，他想幹甚麼！

　　遠遠的，身處二九九小分隊的夏時優張了張嘴，片刻後，沈默注視著舞台中心的宋以深。

　　他比他想象得還要艱難。

　　舞台上的宋以深仿若未受任何影響，繼續笑說：「他問我，這樣的滋味，我想嘗嘗嗎？」

　　現場寂靜得連快門聲都凝固了。

　　他是誰？

　　他和宋以深是什麼關係？

　　......

　　他會不會和SOW有什麼關係？

　　現在想來，當年作曲抄襲和聞源的意外發生後，全部質疑流言都指向宋以深一人，而就這一點，也有點蹊蹺。

　　蹊蹺就是八卦，就是人是人非。

　　宋以深沒有給看熱鬧的人太多八卦遐想的時間，他看著他們，看著他們和幾年前一樣，議論紛紛，目光閃避，交頭接耳。

　　眉目收斂，壓下一座心魔深重的山，笑容完美得像是面具，開口很輕，如同囈語催眠：

　　「我想說，這種滋味，我不是早就嘗過了嗎？」

　　說完這句，未等左右人反應，宋以深直接回身走下舞台，沒有接受接下來的金熊頒獎。

　　全場嘩然。

　　再次路過魏實輝身邊的時候，宋以深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刻意停下腳步，並未回身，眼神沒有絲毫溫度，語氣卻帶著挑釁：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了。」宋以深頗為為難地說道：「嘖，還是別給我頒了。你也知道，我這人潔癖，嫌惡心，怕待會不知道怎麼伸手拿，這不給你尷尬了嘛。」

　　魏實輝臉色鐵青。

　　宋以深往前走了幾步，一會又停下來，商量：「不過也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就麻煩你把獎杯送到我家。你知道我家地址吧？畢竟派人蹲了那麼多次。」

　　說完，施施然離開現場。

　　老牌影展金熊史上從未遇到這種情況，現場立時一片混亂。

　　觀眾全體懵逼，完全搞不懂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宋以深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粉絲們卻是徹底瘋了。

　　宋以深的那句「我不是早就嘗過了嗎」一下將他們帶回三年前。

　　那個時候的宋以深，真的是前腳高樓矚目，後腳卻因為抄襲和火災深陷入名譽泥潭。

　　那時，所有人都以為自此以後，娛樂圈再也不會出現宋以深這號人物了。

　　宋以深下台後的近十分鐘里，粉絲們一致大喊「宋以深」，表情莫名激動。

　　直到主持人慌張上台，宣佈頒獎禮臨時進入中場休息。

　　大潮徹底呆滯。

　　當事人宋以深從大潮兜里掏出車鑰匙，接著把自己的車鑰匙塞進他口袋，然後轉身一句話沒說就要走。

　　「你去哪裡......」

　　大潮氣息奄奄。

　　「帶小帥哥去吃飯。」

　　「......」

　　大潮覺得宋以深就是來減自己壽的。

　　-

　　手機震了震。

　　宋以深：出來。

　　夏時優麻溜地從座位上起身，拿上燈牌，戴上帽子，背著一眾癲狂的粉絲，悄悄從座位後繞了出去。

　　出了場館就是一條寬闊的馬路，金熊影展的指示牌在路口閃爍著金色的光暈。此刻車流不息，路邊暫時停了兩三輛車，不過都不是夏時優之前坐過的那輛。

　　夏時優扔了零食包裝袋後正要給宋以深發信息，就聽見左前方傳來一聲車鳴。

　　應聲而望，車窗降下一條指縫。

　　夏時優前後左右張望了會，發現除了場館內傳來的持續不斷的喧嘩人聲，周遭只有零星幾人。保潔正在打掃收起紅毯，外場保安蹲在門口抽著煙。紅毯前的盛況經過幾個小時的發酵，已經冷清了不少。

　　夏時優壓低帽檐，向那輛車走去。

　　宋以深坐在車里抽煙。

　　一支煙快要抽完，見夏時優乖乖開門坐進來，快速說了聲抱歉，一口將剩餘的煙都抽盡了。

　　車窗只開了一條縫，濃郁的氣味散得很慢，夏時優隔著籠籠煙霧凝視著宋以深，不知道說什麼。

　　似乎是被煙氣嗆了，宋以深笑著咳了聲，伸手在面前揮了揮煙，又低聲說了抱歉。

　　夏時優搖搖頭，只是擔憂地看著他。

　　宋以深受不了，抬眉笑，「這麼看著我乾嘛，我們又不是去私奔。」

　　這會輪到夏時優嗆著了。

　　宋以深笑得人畜無害。

　　待煙味散盡，宋以深看了眼場館門口正在收拾的紅毯，關了車窗，轉頭問夏時優：「想吃什麼？」

　　夏時優剛剛喝了宋以深遞來的水，放下水瓶想了想，「面？」

　　宋以深嘖的一聲，嫌棄：「吃面回家找媽媽。」

　　「燒烤？」夏時優好餓。

　　宋以深滿意，「會喝酒嗎？」

　　車子緩慢啓動，開了出去。

　　夏時優點頭，「嗯」。

　　宋以深沒有再問。

　　坐久了屁股硌得慌，夏時優瞄了眼專心開車的宋以深，慢慢從屁股下把燈牌拿了出來。

　　「準備挺充分的。」

　　冷不丁，宋以深余光看了眼。

　　夏時優索性也不藏著，大大方方遞到宋以深面前，按下手柄一側開關，握著來回晃，「酷吧？」

　　「宋以深」三個字妖艷得很。

　　宋以深笑，不知道說什麼，半晌點點頭。

　　又過了會，見夏時優越晃越起勁，斟酌道：「其實我不是很喜歡燈牌。」

　　「真的？」夏時優驚了，趕緊放下妖艷「宋以深」。

　　「真的。」宋以深面不改色。

　　最終車子停在了一家度假酒店前。

　　夏時優搞不懂，回頭看宋以深。

　　宋以深推人進去，「愣著乾嘛」，隨手摘下夏時優帽子，扣在自己頭上遮掩，吩咐：「開-房去。」

　　夏時優：？？？

　　「不是吃燒烤嗎？」

　　「對啊，他們這做的好吃又衛生，還可以送到房間里，適合咱們這種身份的。」

　　夏時優想了想也是，他總不能指望宋以深去吃大排檔吧。

　　那整條街都別動人了。

　　第二天的微博熱門還可以是：身敗名裂影帝宋以深，半夜醉酒灑淚大排檔......

　　五星級酒店就勝在服務質量，燒烤的單剛點下，十幾分鐘不到，就有服務員過來敲門。

　　宋以深躲進房間，夏時優安排著把燒烤架擺在了露台。

　　等一切準備好，「祝您用餐愉快」的服務員走了，宋以深掐著點從房間里踱步踱了出來。

　　夏時優快要忙死了。

　　「謝了，小帥哥！」宋以深嘴甜，對著夏時優比了個大拇指，附送邪魅一笑，「我就知道你人帥心肯定善」。

　　夏時優無語，站在燒烤架前給食物挨個翻身，指了指架子旁，「要加什麼自己加，調味什麼都很全——」

　　宋以深彎身拿起一罐啤酒，拉開罐頭，仰頭喝了口。

　　度假酒店坐落在臨海一片半山腰上，樓層不是很高，背朝霓虹都市，遠眺就是星辰大海。

　　燈牌被夏時優隨手放在鞦韆椅上，晚風潮聲，斑斕誇張的「宋以深」三個字在夜幕里忽閃忽閃。

　　宋以深幾口喝完啤酒，捏扁易拉罐扔進垃圾簍，揀起電量明顯不足的燈牌。

　　辣眼的絢麗色彩黯淡了不少，此刻像是蒙著一層黑霧，怎麼都拂不盡。

　　夏時優咬著雞腿，拿過一罐啤酒，奈何手上太油，拉環怎麼都拉不開。

　　宋以深看了眼，謹慎避開幾毫米：「去洗手。」

　　夏時優難以理解，把啤酒往宋以深面前一遞，眼神提示：幫個忙？

　　宋以深有潔癖，不接。

　　夏時優受不了，幾口啃完雞腿，在宋以深一言難盡的目光中硬是用油手拽開了拉環，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

　　夏時優算是認清了。

　　舞台上的宋影帝，驕傲跋扈，不可一世。

　　電話里的宋老師，一肚子壞水。

　　而眼前這個宋以深，彆扭又難伺候。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有你們要的實質性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