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貓捉老鼠

　　「金熊那天我喝多了，很多事記不得了。」

　　「不過，如果你記得，可不可以幫我回憶回憶？」

　　夏時優覺得自己是得有多想不開才會選擇幫宋以深回憶。

　　手心潮濕，臨時撒起謊來都心慌，夏時優技術青澀：「沒有、嗯......其實沒什麼。我們就吃了點燒烤，我吃撐了玩遊戲......後來——後來我就回去了。」

　　宋以深不露聲色，偏頭左手食指指腹擦了擦眉骨，走近。

　　夏時優讓開稍許。

　　「你沒喝酒？」

　　宋以深興味濃厚，面上卻不顯，表現得足夠誠懇。

　　夏時優老實，「喝了點」。

　　宋以深點頭，片刻的思索，輕描淡寫捉弄：「我沒做什麼？」

　　「做、做什麼？！」

　　放下一半的心，突然來了個懸崖跳，就連夏時優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猛然拔高的嗓音。

　　宋以深轉頭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沒什麼」。

　　夏時優摸不准，但也不知道說什麼，望著宋以深，眼睛眨也不眨。

　　兩人之間實在稱不上勢均力敵。

　　幾年後，夏時優也養成了一身的鐵盔鎧甲。

　　任他宋以深千撓萬撓，他自郎心如鐵。

　　宋以深以為是夏時優長大了。不知，夏時優長大的第一堂課、第二堂課、第三堂課——數不清的課，都是他宋以深身體力行的教導。

　　宋以深再狗，也知道來這趟的目的不是逗夏時優，而是解除夏時優心裡的障礙——對他的障礙。

　　拿過夏時優攥手裡的劇本，宋以深隨手翻了幾頁，「你有心事？」

　　夏時優還望著宋以深，聞言轉開頭，看向打開的門，門外傳來幾聲腳步，是外出吃午飯的劇場工作人員陸陸續續回來了。

　　夏時優抬手抓了兩把頭髮，含糊：「沒事。」

　　「那是什麼？」

　　宋以深既然記不得了，那他也沒必要多糾結。

　　夏時優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青春期？」

　　「叛逆期？」

　　「——身體不舒服？」

　　回頭，宋以深一臉嚴肅。

　　夏時優注視著忽然笑了，也沒發現自己語氣有些撒嬌，「宋老師，我沒有」。

　　「老師覺得你有。」

　　「......」

　　對視兩眼，宋以深一笑，劇本敲上夏時優額頭，「背好就去吃飯吧」。

　　「嗯。」夏時優順勢拿了劇本，猶豫了下問插兜就要走出去的宋以深：「宋老師吃了嗎？」

　　宋以深剛解決青少年心理健康問題，成就感滿值，聞言轉身，笑得人畜無害：「一起？」

　　夏時優眯眼笑。

　　下午的排演意外順利。

　　除了被宋以深好幾次逗得笑場，夏時優都表現出了專業水平。

　　王衢導演也很滿意，指定兩周後進行正式彩排，下個月，正式上映。

　　關於夏時優的出道，盛娛方面也已經準備充分。夏時優剛開始會以話劇演員的身份出現在大眾面前，但是只要大眾看到夏時優長什麼樣，接下來根本用不著盛娛引導，夏時優勢必會向著偶像新星的方向發展。

　　一切只欠東風。

　　不過在此之前，盛娛還要準備《鹿特丹》的內地上映。

　　《鹿特丹》首映當天，劇場停了彩排，宋以深作為主創人員之一需要和王衢導演一同出現在市內最大一家影院的首映現場，進行眾星造勢。

　　除了邀請《鹿特丹》主創，借著這股熱度，盛娛方面還安排了一位自家藝人串場，就是時下最熱的綜藝回答偶像中的當紅小花孟筱葉。

　　孟筱葉之前主演了搞笑愛情網劇《吃了嗎？王爺！》，加上形象古靈精怪，很快就獲得了一大批顏值粉，後來就被盛娛安排參加回答偶像，幾期下來，人氣值比同期偶像小生傅棠還要漲得快。

　　宋以深一眾主創還沒有上台的時候，孟筱葉就被主持人作為觀影人拉到了台上，邀請她先點評下《鹿特丹》。

　　顧煦陽奶茶喝完了，拿起燦燦只喝了一小口的爆漿鮮奶黑糖，眼睛盯著台上光彩照人的孟筱葉，嘟囔：「愛燦，你減肥？」

　　燦燦白眼，瞪了他一眼，拿回自己的奶茶，一句話都沒有理他。

　　顧煦陽不明就里，胳膊肘捅坐在一旁玩手機的夏時優，「你看，又來」。

　　夏時優頭也不抬，放下手機開始閉目養神，「你也不看看你盯孟筱葉多久了」。

　　顧煦陽無語，移開目光，左右望望，「舞台就這麼大，台上就那麼幾個人，那幾個人里也就孟筱葉養眼，我——嘶——」

　　燦燦生氣了，起身拿包摔了下顧煦陽就要走。

　　「哎！你去哪？」

　　「廁所！」燦燦就是有點不爽，不客氣地踢了踢顧煦陽翹起的二郎腿，「讓開！」

　　「......」

　　夏時優笑，「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

　　「——宋以深就在後台呦，說不定他已經聽到你說的話了！」

　　台上傳來主持人八卦的聲音，周遭一陣熱鬧起哄。

　　孟筱葉有些害羞，一手握著話筒，一手按住額頭不好意思笑，整個人小巧玲瓏，嗓音輕輕的：「我說的是實話呀！宋老師真的很帥，演技也超好！」

　　顧煦陽喝著奶茶，用看透一切的眼神指點舞台：「這小葉不對啊，喜歡宋以深不是？我看臉都紅了。」說著學孟筱葉嗲嗲的聲音，擠眉弄眼：「演~技~也~超~好~」

　　夏時優睜眼。

　　孟筱葉一襲橙紅波點長裙，搭配純白亞麻喇叭長袖襯衣，大螢幕前燈光打得足，將她襯得膚白貌美，清新可人。

　　主持人還在八卦，前排不乏娛記，明天的熱點雖然肯定是《鹿特丹》首映，但如果能牽扯些與宋以深有關的花邊，那也是很吸睛的。

　　「你對宋老師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現場已經變成了女方情感訪談。

　　關鍵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孟筱葉捂嘴笑，埋怨：「你怎麼這麼八卦」，扯了扯寬松的袖口，歪頭可愛地想了想，慢慢說道：「我是在回答偶像第三季第二期見到宋老師的，他那時是空降主持人。剛開始見面的時候其實坐得很遠，給人感覺很不好接近，嗯......就是那種酷酷的，很man......」

　　耳邊顧煦陽戲精上身，搓著一手臂的雞皮疙瘩，「酷~酷~的~很man~」

　　夏時優受不了，「有病吧你！」

　　「......可是接觸下來，我發現宋老師其實人很好，雖然話不多，但是很會照顧你情緒。錄制的時候我還犯了個小錯誤，宋老師完全沒有介意，還開玩笑......所以，接著這次機會，很想當面謝謝宋老師。」

　　夏時優忽然有些嘴疼，傷口明明已經長好了，但是那種輕微的刺痛感還是很清晰。他想起那天來樓梯間找他的宋以深，也是「很會照顧情緒」、「沒有介意」、「還開玩笑」......

　　孟筱葉畢竟只是配角，幾分鐘的花邊結束後，《鹿特丹》主創正式登場。

　　宋以深一身格紋西裝，白色襯衫，搭配灰色長褲，沒有打領帶，看似隨意又透出些許性感。無疑是台上最矚目的一個。

　　主創一行八個人，加上孟筱葉，站位就很有意思了。

　　宋以深作為男主角又是新屆金熊影帝，照例和王衢是C位，孟筱葉作為熱場嘉賓，在主創上台前又專門對宋以深發表過「崇拜感言」，這個時候，總不能讓她站邊邊上吧。

　　主持人趁熱打鐵，笑著問了句，「孟小姐怎麼站這麼遠？」

　　場下立即就有八卦的觀眾興衝衝起哄。

　　夏時優旁邊就有一位，曖昧地吹了聲口哨，大聲叫了宋以深的名字。

　　夏時優皺眉，忍了忍，忍不住，轉頭，「安靜點行嗎」。

　　顧煦陽嗆著了，左看右看，剛回來的燦燦和夏時優都是一副臭臉。

　　......

　　今天是什麼日子？

　　小陽陽很疑惑。

　　宋以深當沒聽到，依舊雙手交叉在身前，過了會，低頭研究自己鋥亮的黑色鞋尖。

　　王衢拿起話筒笑著打趣，「這什麼意思，我是要往旁邊移一位嗎？」

　　又是一輪笑鬧。

　　最終，孟筱葉如願站在了宋以深身邊。

　　這之前還在主持人的慫恿下和宋以深抱了抱，美名其曰，感謝下支持自己的美女粉絲。

　　夏時優冷眼看著宋以深笑，客氣又不失親暱地將孟筱葉摟進懷裡。

　　周圍爆發了一陣小高潮，前排攝像快門的聲音響個不停。

　　接下來，在宋以深自我介紹完畢後，兩人還放下話筒悄悄側頭說了幾句話。

　　「走吧。」

　　夏時優起身離開座位。

　　顧煦陽再次懵逼，「這你深寶剛上台——」

　　「走不走？」

　　夏時優頭也不回。

　　顧煦陽轉頭看燦燦，燦燦還是沒有好臉色，利落拿包起身，凶巴巴衝他重復：「走不走？！」

　　顧煦陽：......

　　-

　　《鹿特丹》首映取得了巨大成功。當日票房就破了一點一億，還高出了金熊最佳影片《速食晚飯》不少。

　　宋以深接下來要週轉好幾個城市，為《鹿特丹》上映宣傳。於是劇場的話劇彩排就被耽擱了不少時間。

　　等到宋以深再次回到東戲劇場，已經是一個多月後了。

　　夏時優見面還是「宋老師」前、「宋老師」後，舞台上台詞念得字正腔圓，表演生動形象，舞台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又不見人影了。

　　幾番下來，宋以深也察出點意思，準備逮人的時候，發現夏時優學精了，樓梯間不待了，各種犄角旮旯也摸不到人。

　　宋以深開始覺得挺有意思，久而久之，也就沒有多在意。

　　夏時優願意躲著他就躲吧，他又不是那貓，非要去逮那老鼠。

　　宋以深這麼想著，隨手打開微博，經常訪問的博主里第一位還是@深寶背後的男人。

　　夏時優最近的更新頻率慢了些，不過與他有關的還是一個不少。

　　一直往下拉，他那九張金熊紅毯照終於被po了出來，只是時間上差了兩天，文字表情也沒有那麼激動，但是祝福很真心，看得出來他背後男人的糾結。

　　然後就是轉發一些宋以深官方粉絲群發的機場照、在各地電影院參加活動的舞台照，還有工作室發的工作間隙照。

　　看上去沒什麼異常。

　　是一個忠實且勤懇的粉絲。

　　再次下拉，第一條微博下忽然送出夏時優最新的一條點贊。就在幾分鐘前。點贊的是一個娛樂博主的吐槽內容。

　　@送你最新鮮的瓜：#宋以深孟筱葉#【《鹿特丹》首映，孟筱葉瘋狂加戲】《吃了嗎？王爺！》之後，孟筱葉也算火了一把了吧！後來參加《請回答！偶像！》也是圈內遇貴人，不然她一個毫無演技，只會賣萌扮乖的十八線女星怎麼可能有機會和綜藝影視歌唱三界的大佬們同台。這次居然還想抱一把宋以深（看現場視頻，還真的抱上了[檸檬酸][檸檬酸][檸檬酸]），台上還和宋大魔王說悄悄話！[檸檬酸]還號稱是美女粉絲！[白眼][白眼][白眼]是何居心！？宋以深的粉絲何在？！

　　宋以深看著這條新鮮熱乎的點贊，笑了笑。

　　怪他眼拙。

　　其實是——

　　一個忠實且勤懇、還有些吃醋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