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放心沒哭
大潮任勞任怨趕到酒店接人的時候,宋以深仰躺在床上心情還不錯。
屋子里全是燒烤啤酒的味道,露台一塌糊塗,啤酒罐頭東一隻西一隻,西裝外套掉在玻璃移門邊,床單凌亂,床上的人笑得春心蕩漾——
大潮由腳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崩潰:「你他媽勾搭哪個女明星了?!」
說著捉-奸似的挨個房間查看,衛生間里聞了好一會,香水的味道卻是一丁點也沒有。大潮疑惑,走到床前踹宋以深:「你到底幹甚麼了?!」
宋以深敏捷躲開,隨手往下指了指自己褲子拉鍊,臉皮純粹是裝飾:「你看我像做過什麼的樣子嗎。」
「......」
大潮覺得這個時候再問宋以深做了什麼實在沒必要。
一個前腳剛端了金熊的男人,做什麼都不稀奇。
拉來對面一把椅子,大潮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你就不能給我省點心?!你不知道現在熱搜都炸了?炸飛了!你就不能體諒下微博的工作人員?」
宋以深懶得理他,伸了個懶腰,起身走進衛生間衝臉。
屁股沒坐熱幾秒,大潮跟在後頭,「那句話誰跟你說的?」
「魏實輝。」
說完宋以深就把自己埋進水池,冰涼的水一瞬間浸透,心底那股燥熱漸漸平息。
再抬起頭,宋以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陰鬱,「走吧」。
轉身走到露台撈起掉在地上的西裝外套,眼角余光看到落在鞦韆椅上的燈牌和棒球帽,笑了笑,走上前一並拿走。
「我喝酒了,你開車。」
大潮跟著看了眼棒球帽,想起來,「你不是說帶小帥哥吃飯嗎?小帥哥呢?」說著煞有介事地探頭往露台下看了看。
山濤陣陣,懸崖萬丈。
凌晨四點,適合苟且,也適合殺-人-放-火。
宋以深無語,猛按了下大潮頭,「你有病吧!」
大潮回頭惡狠狠瞪了眼宋以深,叮囑:「你可別招惹盛娛那小子。」
「怎?」
宋以深當耳旁風,扣上棒球帽,閒閒:「剛不是還說我勾搭女明星嗎?」
大潮沒搭理他,打開房間門,左右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里一個人也沒有,頂燈亮如白晝。
「說真的,那小子呢?你把人家怎麼了?給我打電話叫我來接你的時候,感覺快哭了......」
宋以深想,那是因為在我懷裡打的,不過他很照顧大潮的心臟,沒有說出來。聞言一手插兜慢悠悠走,一手反復按著燈牌開關,「放心,沒哭」。
「......」
重點是這個嗎???!!!
兩人走進電梯,等電梯門閉上,大潮徹底回轉身子,指著吊兒郎當的宋以深,目露凶光,「你要是真把人毀屍滅跡了!你他媽最好現在就說!」
「——省的人家跑回家告家長!盛娛回頭就把咱們剁了!」
宋以深不耐煩,「跑——走了。老早走了。嘖,你更年期?」
大潮冷哼。
「告家長?」宋以深笑得心情大好,像是又想起什麼,又是輕笑:「他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大潮還是不相信,但也只能作罷。
想從這狗嘴裡套出什麼正經話,還是等下輩子宋以深再投一次胎吧。
等兩人坐進車里,大潮沒有立即開車,接過宋以深遞來的打火機,也給自己點了根煙。
「真想不到啊,他居然會先來找你撕破臉。」大潮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幾年按住性子,怎麼見你一回來,每每都這麼急不可耐」。
「可能因為萬潯問他了。」
宋以深抽煙抽得很凶,幾口下去一支煙就燃到底,拇指食指摩挲,注視著那一點火星隱滅,「萬潯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我上次和他說的那些話,他想了這麼多天,也該找個人問問了」。
大潮點點頭,忽然問道:「萬潯知道魏實輝喜歡他嗎?」
宋以深沒有說話,又點了根煙。
「那年萬潯被對頭打到胃出血,魏實輝第二天就拿著刀子去人家台上描脖子,嚇得我差點尿了。」大潮嘆氣,「我也是那後來才慢慢察覺到的——不過那會兒事情太多。你他媽又是個不省心的,給老子賣古董,捅出這麼大簍子......」
「聞源就不會那麼衝動。不過後來也被你帶壞了,他媽居然背著我幫你數錢!」
說道這裡大潮忍不住笑,宋以深也笑。
「你知道我推開門看到一屋子都在飄美鈔的感覺嗎!他娘的!我差點跪了好不好!」
宋以深笑,戳破:「你真跪了。」
大潮比了個中指。
「源小子還拉著我不讓我打你,魏實輝後來還替你哭,說大家一起想辦法還錢,萬潯心裡也不好受,抽了一晚上的煙......你看看你,大家都寵你這狗,哎!」
那時一個剛出校園的小樂隊要出名,地上地下的pk賽少不了,多了就容易得罪人,畢竟資源也就那麼多。萬潯那個時候心高氣傲,場地被搶了就想著跟人講理,可人家都是混出頭的地下樂隊,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上來直接一頓打。
醫藥費多出來不說,還黃了兩場pk賽,場地費補不上,一前一後就欠了一大筆錢。
後來宋以深回了趟家,再後來,就是所有人勸他回去繼承家產......
「說實話,我那時也搞不懂你」,大潮抓了抓頭髮,打了個哈欠,兩個人都是一晚上沒睡,「少爺一個,出來玩什麼音樂?對了,你賣的那個洋貨,什麼卡洛斯幾世的茶杯?都夠買上八-九個樂隊了吧?」
宋以深眯眼,坦蕩:「也就買八個。」
「......」
天際破出青灰一線,夏末秋初,天亮得還算早,海浪潮聲遠遠傳來,風聲也大了些,砸上車窗,衝煙決癮,明目張膽。似乎因為晨光臨界,所有的昏昧暗沈都變得急切,爭先恐後地想要做些什麼。
宋以深透過窗縫,望向山崖一角,那裡潮汐上湧,濺出滾滾雪白。
「接下來你想做什麼?」大潮看著宋以深,「熱度已經炒成這樣了,你之後無論做什麼都保不准會落入身敗名裂的局面」。
宋以深彈了彈煙灰,好笑:「你們一個個閒的?趕著集來提醒我身敗名裂?」
大潮沒有說什麼,抽了幾口煙,一把掐滅了,轉手發動車子。
「我回來不是做什麼影帝明星的。」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大潮沈默看了眼後視鏡,將車退出車位。
「我回來就是為了查清楚那件事。」
宋以深看著面前越來越遠的度假酒店,自言自語:「身敗名裂算什麼。要是讓我知道是他乾的,我讓他生不如死」。
幾分鐘的間隙。
大潮還是忍不住破壞這莫名瘮人誇張的氣氛,「那你......有線索了?」
「沒有。」說完這句,宋以深轉頭睡起了覺。
「......」大潮強力忍下問候宋家父母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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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時優悶頭睡到了下午,夏濟銘中間回來一趟,看早飯沒吃,就直接做了午飯。做好飯準備叫人的時候,發現夏時優躺在床上抱著被子發呆。
夏濟銘琢磨,這是失戀了?
不過也沒有戀過的跡象——腦海裡倏忽靈光一現,改天可以就這個問題找他媽好好談談......
「起床吃飯。」
夏時優轉頭,幾秒後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拖著步子,「我不想吃」。
腦後直接一巴掌,「你不吃誰吃?我做了那麼多!」
「我嘴疼。」夏時優看了眼牙刷,認命拿起。
「上火了?」夏濟銘轉身去找藥。
夏時優含含糊糊,「嗯......我不知道......」
「你怎麼整天跟個弱智似的」,夏老父親滿屋子找藥,吐起槽來絲毫不心軟,「周程和還誇你聰明,王衢那個人精還說你劇本好,你媽也把你當個寶,我就沒瞧見你哪裡機靈」。
「......」
瞬間鬥志滿滿,夏時優一口吐了牙膏沫,「您再招我,我不乾了!」
夏濟銘轉頭警告眯眼,「你當初可答應幫你爸一把的。關鍵時候出爾反爾,是男人嗎」。
「我就出個話劇不行嗎?非得出道?」
夏濟銘察覺到夏時優情緒,皺眉問道:「時優?」
「好吧,我知道了。」夏時優改口,也知道自己情緒不對,嘆了口氣,有些不安:「不過說真的,爸,我沒做過明星,什麼都不知道,如果到時候反而給您添麻煩,那我會後悔死的。」
夏濟銘笑,找到了藥仔細看說明。其實安排夏時優出道也是萬不得已。而一旦做這件事,他這輩子都別想和他老婆復婚了,所以這件事至今還瞞著夏時優他媽。
「就幫爸這一陣。最快三個月就能退圈。咱們悄無聲息的。你也知道,公司股票出了大問題。陳述譽的事情出來,負面影響不小。再加上之前的好幾起合同官司,不止你程哥明姐,你爸最近也快忙死了」。
「那些股東呢?光吃不乾?」
夏時優看了眼藥,上-火-藥,想了想也吃了,就當自己追星追上火了。
夏濟銘托著夏時優下巴仔細檢查了下,發現傷口位置有點奇怪,沒有多想,只說道:「小問題。過幾天就好了。」
夏時優見他爸躲避問題,也沒有多問,「您下次別讓他們胡亂塞人進來。陳述譽就是關係戶,背景太亂,人品簡直爛到底,當初就應該查一查的。還有那個coco,到現在中文都不會說,能做什麼?天天封面走秀?這成本都划不來。楊一霖就是個花瓶,除了浪費公司資源搞熱搜,您看他這兩年出過什麼代表作嗎?還有那個魏實輝,您沒看見,金熊紅毯的時候,欺壓自家人——」
「我知道,我知道」,夏濟銘拍了拍夏時優,「爸收回剛才的話,你確實還挺聰明的」。
夏時優白眼,「您再回避問題?!是男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