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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的自我修養》第17章
第十七章 別高估我的耐心

  蔣羨祺坐在唐洵的對面,他們倆今晚是一起吃的晚餐。唐洵今天穿得十分低調內斂,一身修身的淺色小西裝,沒打領帶,內襯是純白色的一件絲質襯衫。襯衫被搭理的十分妥帖,領口只解開一粒扣子,只露出雪白的脖根和一點微微凹陷的鎖骨。

  他很懂自己的身體優勢,今晚進餐的時候,身體不經意的前傾,從蔣羨祺的視角能輕易的能看到他挺翹的鼻尖、尖削的下巴,和向下延伸的漂亮的鎖骨線條。

  蔣羨祺的目光就好幾次落在他身上,這讓唐洵心裡十分得意。

  余明淵是一手帶大的又怎麼樣?今天晚上還是不是他來陪蔣羨祺吃晚餐。

  「你這兩天怎麼換風格了?」蔣羨祺放下刀叉,饒有興致地問唐洵。

  唐洵把蔣羨祺當作衣食父母,恨不得拿回家貢起來。他連忙道:「蔣先生喜歡嗎?」

  蔣羨祺不點頭,也不反對的樣子,拿眼睛看他一眼:「跟誰學的?」

  唐洵笑:「我能跟誰學?就是自己琢磨的。」

  「是嗎。」蔣羨祺說,「我還以為你很喜歡穿那些名牌衣服,還打算下個月讓你進內場親眼看看那些時裝秀。既然你不喜歡了,那就算了。」

  唐洵臉上的笑一僵,他不知道蔣羨祺還有這個打算。若早些時候知道……唐洵從位子上站起來,他繞過桌子,在蔣羨祺那讓人頗有壓力的目光下,主動抬起大腿,跨坐到他的大腿上。

  唐洵摟住蔣羨祺的脖子,把臉靠在蔣羨祺的肩膀上,聲音像沾了蜜一樣甜說:「蔣先生對我真好。」

  蔣羨祺任他摟著,聽了他的話,臉上不由露出一點笑意:「是謝家那個叫謝俞城的小子告訴你這些事的?」

  「什麼事?」唐洵一驚,他抬起臉,驚慌地看著蔣羨祺。蔣羨祺好像只是隨口一說,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漫不經心,彷彿不知道這句話讓人有多惶恐。

  蔣羨祺半垂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指撫摸唐洵的臉頰,聲音平靜地道:「你知道嗎?你剛剛那個姿勢,是明淵前兩年喜歡做的。」

  「蔣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唐洵努力想讓聲音自然,但是好像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他甚至不敢推開蔣羨祺的手。

  蔣羨祺卻像是不耐煩一般,打斷他的話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別高估我的耐心。」

  唐洵霎時噤聲,他的臉色慘白如紙,纖長的睫毛因為情緒的起伏而劇烈的顫抖著,看著十分可憐可愛。

  蔣羨祺認真地看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對著這樣的楚楚可憐竟然沒有絲毫波動。

  這世上,果然只有餘明淵一個人能如此輕易的引起他心裡的憐惜。

  他突然非常想見見余明淵,這麼長的時間的冷戰,這個大寶貝應該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吧?

  余明淵上了鄭家峰的車,鄭家峰半刻不敢耽誤的發動了車子。余明淵坐在汽車的後排,他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

  鄭家峰把車開出了一段時間,覺得再這麼沈默下去,以後這份工作算是乾到頭了。

  「余少,最近過得怎麼樣?」他看著倒後鏡,含著笑道。

  余明淵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回笑道:「還行,湊合湊合,還算過得去。」

  這叫什麼回答?你那足以媲美大少爺的生活,還只叫湊合?那湊合,難道要過上皇太子一樣的生活?鄭家峰心裡腹誹著,嘴上道:「余少,您不要怪我多嘴,您但凡對蔣先生軟和一點,蔣先生怎麼會去找其他人?這些天,我看就是先生都不好過。」

  余明淵聽得稀奇,蔣羨祺找了新人,還叫不好過?這個不好過的標準未免設置的太低。

  他笑笑,不想再接話。

  鄭家峰吃了閉門羹,心想自己真是犯賤。他跟在蔣羨祺身邊也不算短了,就沒碰到過像余明淵這麼難伺候的。

  說余明淵身份特別吧,但是最高也不過是得寵時間長的床伴兒。一個床伴兒,位子再高能高過自己的親生兒子?

  說余明淵對自己認知清醒吧,可惜他卻對他們這些在蔣羨祺手下吃飯的人,都不親不近,平時見了面,也不過點頭之交,誰都沒和他有過深交。

  車子到了地方,鄭家峰的臉上已經完全恢復了全能助理該有的精英模樣。他畢恭畢敬地把余明淵送上二樓,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氣。

  余明淵去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館。這是他第一次來,地方還不是很熟。索性蔣羨祺包了全場,找到唯一一處光線明亮的地方,並不難。

  他走近一看,原來蔣羨祺不是一個人在等他。

  他表情略微驚訝的看了坐立不安的唐洵一眼。唐洵似乎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低垂著腦袋,根本沒注意到余明淵也來了。

  余明淵穿著一身便服就來了,他上學的時候衣服很隨意,跟以前在蔣家的時候被十幾個人圍著伺候的日子相比,顯然算上粗糙許多。

  但是一個人的喜好還是很難在短時間變化太多。他還是很喜歡低調的淺色系,魚肚白的灰色襯衫,上面繡了一些沒有規律的線條,彷彿早上日出時候的天空,亞麻色的休閒西褲,厚底的低幫靴子。

  清爽又乾淨,跟唐洵穿著的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余明淵不知道蔣羨祺想做什麼,他的眼睛在桌子上繞了一圈,最後略微一猶豫,只站著看蔣羨祺:「不是說有事找我?」

  他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唐洵,「他就是您要說的事?」

  蔣羨祺被他看的心中不快,他用眼神示意他坐下說話。

  余明淵擰起眉頭,睫毛低低的垂下,沒人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只見他再抬起眼睫,臉上已經沒有其他情緒色彩,像是戴了一層面具。他繞過桌子的一端,坐到唐洵的身邊。

  唐洵這才注意到有其他人來了,他一抬頭就看到余明淵那張讓他恨極的臉。明明什麼都得到了,明明誰都不放在眼裡,還是一副全世界都欠了自己的憎惡模樣?

  余明淵,你到底在不滿什麼?

  可惜,唐洵什麼都不能問出口。他只看了余明淵一眼,就垂下目光,專注的研究自己面前桌布上的花紋,彷彿自己只是一盆安靜的沒有生命的盆景。

  「你們倆怎麼不是見過面嗎?怎麼再次相遇,不互相打個招呼?」蔣羨祺說。

  余明淵沈默,唐洵臉上面露尷尬,期期艾艾想要說點什麼,卻不敢真的張口。

  他沒有得到蔣羨祺允許他開口的提示。

  蔣羨祺卻只盯著余明淵,「明淵?」

  余明淵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張蜘蛛網,絲絲縷縷的絲線將他一寸一寸裹緊,他逐漸不能呼吸,越掙扎越覺得窒息。

  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問自己,明明蔣羨祺對自己已經很好了。為什麼他卻沒法呼吸了呢?

  「蔣先生,」他忽然抬起眼睛,目光和蔣羨祺的目光撞在一起,「您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我撒謊呢?」

  余明淵說完,轉頭去看唐洵:「唐洵,對吧?」

  唐洵愣愣地看著余明淵,遲疑了許久才點點頭,但仍然不知道此刻應該在臉上擺出什麼表情。真是太奇怪了,蔣羨祺要做什麼呢?

  要給余明淵出口氣嗎?他明白的很,也做好了準備。

  但現在這架勢,怎麼突然對余明淵興師問罪來了?

  」好了,唐先生也回應我了。蔣先生如果是想讓我們倆互相認識一下,那麼目的已經達到。「余明淵徒然站起身,他沒看蔣羨祺,只避開現場兩個人的目光,語氣平靜地道:「我就不打擾兩位用餐了,你們玩得開心。」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蔣羨祺被他氣的不輕,「余明淵,——你敢再往前走一步試試看!」

  余明淵覺得合格的寵物是不能讓主人生氣的,如果哪一天,寵物不再聽話,那就要落得被遺棄的下場。

  這符合正常的事物發展規律,他沒有職業道德在先,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他沒理蔣羨祺的話,徑直走出餐廳。左腳還沒有踩到階梯,腰上被一個力道按住,緊接著他的身體騰空而起。

  余明淵驟然失重,下意識的伸手抓住那個罪魁禍首。

  「你真是要把我氣死才開心是不是?」蔣羨祺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

  余明淵抿起嘴唇,閉上眼睛,一副回避的姿態。他這個倔強的表情被蔣羨祺捕捉到,本來就是燒起來的火氣,此刻像是被人再澆了一盆汽油,燒得他想狠狠給余明淵一個教訓。

  讓他知道,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

  如果我喜歡你乖順的模樣,那你就是裝,也得給我裝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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