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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的自我修養》第3章
第三章 不過是做蔣羨祺的寵物

  見到蔣羨祺的時候,他還在開會。

  會議廳就在他自己的書房裡。蔣羨祺的書房分為兩個套間,平時工作就在外間。如果接待自己的心腹,還有重要生意夥伴,才會把人帶到內間。

  大約是今天的會議比較重要,余明淵跟著鄭家峰,遠遠的望了一眼,發現以往人來人往的外書房,此刻已經熄了燈,房間空蕩蕩的,竟然一個等待接見的人都沒有。

  「先生在內書房。」鄭家峰察覺到他的視線,低聲解釋一句。

  余明淵點點頭,並沒有多問。蔣羨祺的工作和家事,他知道的越少,對他才是越安全的。

  他被領進一間小書房裡,這裡是蔣羨祺平日小憩的地方。房間不大,但是佈置的非常舒適。

  他找了沙發坐上去,鄭家峰退出去後,順手關上了門。房間越發的安靜,似乎只剩餘明淵自己的呼吸聲。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余明淵靠著沙發陷入睡夢中。再醒來,只見房間燈光昏暗,窗外一片漆黑。他緩慢地睜開眼睛,猛然想到自己還要見蔣羨祺,正要坐起來。

  突然一隻手按住他的後背,力道不大不小地壓著他的身體,不許他起身。

  余明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頭枕在別人的大腿上。來人身上的味道十分好聞,帶著一絲煙草氣息。擱置在他身上的大手,寬厚溫暖,余明淵僵直的身體慢慢軟下來。

  「什麼時候過來的?」余明淵挪動了一下身體,將臉依偎進蔣羨祺的肚子上,聲音悶悶地說。

  蔣羨祺抬起手,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臉。另一隻手上拿著一份文件,在沙發旁的台燈下看著,頭也不抬地道:「有一會兒了,睡醒了?」

  余明淵按住他的手,把下巴埋進他的手掌里,聲音軟軟地說:「沒睡醒,好困。」

  蔣羨祺聞言,將沒看完的文件合攏放到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在他懷裡的余明淵。

  余明淵仰著臉,看著蔣羨祺被燈光暈染的臉。蔣羨祺有著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五官分明,說不上多麼英俊瀟灑,但十分耐看。因為長期身居高位,其實一般人看到蔣羨祺都不會首先注意他的長相,而是被他周身那股淡淡的威懾和迫人的威嚴所以吸引,繼而不敢再多看。

  「怎麼感覺你最近瘦了許多?」蔣羨祺摸摸他的臉突然道。

  說完,他身體後仰,放鬆地靠在沙發墊上,將余明淵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身上半趴著。

  余明淵一笑,沒說話,只是用雙手繞過蔣羨祺的腰環住,把頭輕輕地靠在蔣羨祺的胸膛上,聽他胸腔里心臟跳動聲。

  蔣羨祺的身材管理的很好,薄薄的襯衫下的肌肉,結實堅硬,充滿了強悍的力道。

  「在我這裡就不愛說話了。」蔣羨祺似是感慨似是玩笑般地說了一句。

  余明淵聽了,眉眼彎彎,笑得兩頰邊的酒窩若隱若現。

  蔣羨祺低頭看得覺得可愛,俯下臉,在余明淵的臉頰兩邊酒窩的位置,一邊親了一下:

  「現在才賣乖是不是太遲了,嗯?中午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

  余明淵聞言,不由睜大眼睛。

  「中午有什麼事?」

  蔣羨祺看他清凌凌的漂亮眼睛,好像真不明白他的話,不由好笑。這麼想著,便伸手攬住余明淵的腰,把他的身體摟得與自己更貼近。

  「真想不起來了?」

  余明淵配合他動作,松開抱著蔣羨祺腰的雙手,轉而自然地環住他的脖子。這個動作,讓余明淵的身體大半都壓在蔣羨祺身上,兩人之間近得幾乎沒有距離。

  余明淵甚至能感覺到蔣羨祺呼出的熱氣,噴灑到自己的脖頸上。

  他搖搖頭:「什麼事,我不就出去見了一會兒同學。」說著,他扭頭看著蔣羨祺的眼睛,「誰知道你今天會找我。」

  其實蔣羨祺有段時間沒找余明淵了。他是蔣羨祺豢養的一隻聽話的寵物,自然無權過問主人的生活。

  蔣羨祺有空找他,他就要全神貫注陪著他。

  蔣羨祺要是將他忘到一邊,那他也不能去討嫌。

  余明淵說不准蔣羨祺遺忘他,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蔣羨祺養了他那麼多年,就像方臻安說的,蔣羨祺給了他天大的恩情,他必須償還。

  自從懂事以來,他一直在心裡想怎麼報答蔣羨祺。

  但是蔣羨祺什麼都不缺,他就想回報蔣羨祺,也沒這個能力。

  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余明淵為此苦惱了好長一段時間。

  慢慢的,他們相處時間一長,余明淵就發現蔣羨祺很喜歡他聽話的模樣。

  蔣羨祺其實也從來沒打算遮掩自己的目的。

  他沒必要。

  余明淵對於他來說,不過可有可無的生活調劑。

  聽話又討他的歡心,他就能一直寵下去。

  要是寵物不合心意,完全可以再換一隻。

  余明淵這才找到一條報答蔣羨祺的方法,不過是做蔣羨祺的寵物,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他和蔣羨祺第一次的見面,是蔣羨祺三十歲生日的時候。因為是而立之年的整歲生日,蔣家決定大辦。生日宴會整整進行了三天,余家被邀請在第二天,余家跟蔣家的財力相比,當然不值一提。不過,今天是蔣羨祺的生日,蔣家圖喜氣,好多像余家這樣的富商之家都有了入門的資格。

  十三歲的余明淵便是這樣的情況,跟著父親余志燁去的蔣家。他是家中幺子,余母郝蘭生他的時候,因為身體吃不消,等不到預產期,便早早生下了余明淵。

  小小的余明淵生下來便吃了許多苦。小時候,余明淵大病小病不斷,直到上了學之後,身體才好了許多。

  雖然身體較以前好了許多,但是相比正常健康的小孩子,余明淵明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更小一些。

  那天余志燁在蔣家為了抓住機會,拓張自己的人脈,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在賓客身上。余明淵跟在他身邊沒一會兒,便被打發去了跟別的小孩玩,讓蔣家的傭人看著。

  但他沒想到,在蔣家做傭人的哪個不是長了一雙火眼金睛。

  余明淵本來就瘦瘦小小的,大孩子不樂意帶著他玩,女孩兒們抱著洋娃娃,不屑與男孩子為伍,早早躲到另一間屋子玩。而跟余明淵同年齡的男孩,又嫌他長得漂亮,像個女孩,起哄一般推搡他。

  傭人在一旁看著,因起哄中的一個孩子,是蔣羨祺叫得上名字的生意夥伴,便更加不想管,反而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

  直到余明淵被推倒到地上,傭人一看事情可能要鬧大,這才遲遲的起身,一溜聲去哄帶頭的男孩。等他們想起那個被推倒的小孩,卻發現那小孩已經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余明淵眼睛含淚,慌不擇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亂闖到哪兒。蔣家實在太大了,房間多,走廊一圈繞一圈,彷彿是巨大的迷宮。

  他走在地毯上繡著繁復花紋的走廊里,胡亂走了好一會兒,直到聽到背後有人的腳步聲傳來,他才驚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推開一扇沒鎖的房門。

  而來人竟然不放過他,腳步聲停在房間門口。他的心臟因為要被人抓到的恐懼弄得砰砰直跳,最後在門打開的一瞬間,一下鑽到了寬大的書桌下面。

  房間里傳來大人說話的聲音,余明淵身體瘦小,他抱著膝蓋,把自己縮在書桌的一角。接著房間不斷的有人進來,他們的話題,余明淵聽不懂。

  他靠著厚實的紅木,剛剛疾跑帶來的疲憊慢慢侵襲他的大腦,伴隨著那個好聽的聲音說話聲,余明淵迷迷糊糊睡著了。

  他不知道,外面余志燁因為找不到小兒子,急得團團轉。看護孩子的傭人因此還吃了排落,但是天色漸晚,余明淵還是沒找到,事件越發嚴重。

  尤其弄清余明淵還被其他小朋友欺負的情節,余志燁後悔急了,差點就要報警。最後好說歹說被蔣家的管家給攔了下來。

  連蔣羨祺也被通知這事,他家走失了一個來賓的孩子,事件可大可小。他吩咐家裡的保鏢傭人,一起去尋找,又讓人翻看監控。

  最後監控顯示,沒有一個長得像余明淵的小孩獨自跑去蔣家的大門。

  那孩子就還在蔣家,蔣羨祺便叫人更加仔細地把家裡再找一遍。

  他還待在書房,垂目思考今天發生的事,想了一會兒,又想到這個叫余明淵的小孩子身上,心想,一個半大的小孩,還能躲到哪去?

  難道是綁架?哪個綁匪膽子大到在我三十歲生日這天來讓我出醜?不要命了?

  蔣羨祺想了一會兒都沒有頭緒,他站起身去書桌的抽屜拿東西,就在他拉開抽屜的時候,視線的余光掃到一隻嫩嫩的小手伸出書桌的桌肚外。

  那只小手帶著嬰兒肥,手腕雪白,肉肉的手背在燈光下,顯現出五個凹陷的窩窩。

  蔣羨祺一怔,他想到自己這一天確實忙得沒空在書桌前坐下,當然更加沒注意到他的書桌下還另有乾坤。

  他啼笑皆非地順勢蹲下身,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孩坦然地靠著書桌擋板,呼呼大睡。

  那晚是蔣羨祺親自抱著余明淵,把他交到余志燁手上的。余志燁接過還在睡覺的余明淵,很是惶恐不安,又見余明淵身上還披著蔣羨祺的外套,馬上想拿下來。

  蔣羨祺卻攔下他的手,說:「小孩子還在睡,別讓他受涼了。說來,今天是我們蔣家對不住你,大老遠過來參加我的宴會,卻敗興而歸。」

  「唉,蔣總,沒有的事,是明淵太調皮……」余志燁看著臉色還掛著淚痕的小兒子,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蔣羨祺也知道他的意思,說:「余老闆先回去吧,孩子今天都累了。這樣吧,改日我親自登門道歉。今天因為家裡傭人的原因,讓你和令郎受累了。」

  余明淵一路睡到家,第二天醒來,肚子餓得慌,倒是把蔣家發生的一切不開心回憶都忘了。

  等蔣羨祺真的去了余家,余明淵對蔣羨祺已經毫無印象。他怯生生地躲在父親身後,張望看起來氣質斐然的蔣羨祺,只覺得這個叔叔聲音很好聽,好像在哪兒聽過。

  蔣羨祺對他倒是很溫和,送了一塊兔兒形狀的玉墜給他當見面禮,說是以前給某個名僧開過光,正好拿來給余明淵驅驅那晚受到的不必要的驚嚇。

  余明淵接過玉墜,並不知道玉墜的貴重。余志燁卻知道,不敢接,蔣羨祺看余明淵伸著胖胖的手指摸兔子的尾巴,臉上不由笑了一下,對余志燁說,我看明淵很喜歡,你就別太拘泥了。

  那天之後,余志燁的事業迎來了一次巔峰,余家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一個台階。余志燁吩咐余明淵,好好佩戴這塊玉墜,不要隨便拿下來。余明淵不明白父親這麼吩咐的原因,只是見面禮而已,他往年不知道收到多少。

  但是余志燁這麼珍而重之的告誡他,他不由點頭。把蔣羨祺深深的記在腦海裡。

  但蔣羨祺卻自此沒有來過余家,余明淵也再沒有見過他。

  直到余家一夜之間敗落,父親去世,余家走投無路,余明淵才想起每天晚上貼在他心臟位置,陪著他的玉墜。

  他想到了蔣羨祺那次來家裡,余志燁對蔣羨祺的鞠躬哈腰,又想到蔣羨祺那天對他的善意。

  他決定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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