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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如熾》第27章
第27章 相中

  宋鸞娘出嫁了之後,宋鳶娘只覺得整個宋家一下子都安靜了起來。

  雖然說姐姐沒出嫁之前,姐妹倆一起,也是她整日嘰嘰呱呱說個不停,姐姐點點頭或者是應和她,說的也不多。可如今姐姐一出門,只剩了自己一個,感覺連喘個氣都帶著回聲。

  宋鳶娘娘於是就賴上了陸琅琅。自打宋鸞娘出嫁的第二日,宋鳶娘每日從早上到晚,就像個尾巴纏著陸琅琅。

  陸琅琅練功的時候她還沒起來,等陸琅琅用完早飯,她就跑來拉著陸琅琅去出去玩。不是在花園裡,就是在她自己的閨房。

  小姑娘很大方,而且跟陸琅琅相處了這些時日,也知道陸琅琅沒有那種看見好東西眼饞的小家子氣,所以將自己多寶格里的東西一一搬下來,然後獻寶似的,向陸琅琅解釋那些精巧的珍玩如何的有趣。

  小姑娘累積了不少好玩的東西,陸琅琅很快被吸引住了,將心裡貓爪撓的小心思都丟到了九霄雲外。

  七彩琉璃做成的棋子;斑駁的湘瀟竹枝做成的九連環;薄如蟬翼的白瓷美人,鬢角眉梢無不生動,宋鳶娘給那一尺來高的白瓷美人,居然做了一小箱子的衣裳……

  這些林林總總的玩意裡面,宋鳶娘還收集了數本《圖經》,神神秘秘地遞給陸琅琅看。

  陸琅琅接過一翻,哈哈大笑,居然是教人打牌的圖文,裡面仔細到牌面介紹,打牌的策略、規則等等。圖文並茂,筆墨生動。

  「這是哪裡來的?」陸琅琅是頭一回見到這個。

  宋鳶娘過來咬耳朵,「我姐姐寫的。」

  「啊?」陸琅琅完全想像不到,端莊賢慧的宋鸞娘居然會寫這麼「不務正業」的東西。而且條理分明,頭頭是道,不由覺得分外好笑。

  因此在宋鸞娘三朝回門的時候,她就忍不住盯著宋鸞娘一直笑。宋鸞娘被她笑得一頭霧水,但是新嫁娘這些日子正是小夫妻最甜蜜的時候,心中那些羞澀的歡喜哪裡好意思跟姐妹們說。她只以為陸琅琅在調笑她,故而還特特鬧了個大紅臉。

  宋鸞娘的回門之後,陸琅琅就一直提防著歐陽昱上門,她磨刀霍霍地準備了一連串的招數等著收拾歐陽昱呢。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這第二隻靴子落下,惹得她好生氣惱。她原本不希望歐陽昱上門的,現在反而氣惱他不上門。

  「咚。」謝老夫人拿著敲腿的玉榔頭輕輕給了她一下,「發什麼待呢?還不去收拾你的東西。」

  「哦。」陸琅琅陡然回過神來。

  是啊,他們這次長途跋涉來。為的就是給宋鸞娘送嫁,並且讓多年未見的宋家老兄妹團聚。可是聚散終有時,他們總不能老是在歸州待著,這裡到底不是自己的家。而且如今形勢複雜,要是讓人知道了謝晗的行藏,少不得要給宋家添麻煩。

  是以,謝晗夫婦商定,過兩日就告辭返程。謝老夫人已經開始著手收拾衣物了。

  陸琅琅其實本來沒有多少衣物,而且她出門在外,素喜男裝打扮,以便行事。倒是宋夫人給她做了好幾身的衣裳,還添了不少首飾。陸琅琅想了想,將宋夫人給她添置的首飾裝好,又送還給宋鳶娘。

  宋鳶娘看著那一匣子的首飾,眼淚嘩嘩就下來了。抱著陸琅琅就不肯鬆開。「為什麼你要走呀,你要回去哪裡呀,你什麼時候再來?能不能不走啊?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玩一陣子,好不好?」

  宋鳶娘的奶娘看著自家一團孩子氣的小姐,真真好笑,到底還是個孩子,抓不住重點。「表小姐,這首飾都是夫人的心意,還望不要推辭。」

  陸琅琅笑道,「我平日裡很少用到這些,而且路途遙遠,帶著這些貴重的首飾,要是萬一遺漏了,反而浪費了夫人的一片心意。我怕夫人有誤解,所以才拿來給鳶娘,便算作我們姐妹間臨別的贈禮。」

  奶娘不敢做主,到底還是去回稟了宋夫人。

  宋夫人心中不由得更加高看了陸琅琅一眼。那一匣子的首飾價值不菲,便是當壓箱底的妝禮也是要的。本來她是不會送陸琅琅這麼多貴重的東西的。但是謝老夫人千里迢迢回來給女兒送嫁,而且老夫人什麼都不需要,她只能把這份人情補在陸琅琅的身上。

  可誰知道這個小姑娘,這麼貴重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

  長輩賜,不敢辭。轉手送給小姐妹,變著法子,也算是物歸原主。

  這樣的心性,這樣的周全。

  宋夫人的心裡就多了些想法,晚上宋梅堯回來,夫妻倆就寢前,宋夫人就將這事說給宋梅堯聽,悄聲跟夫君商量,「琅琅這個孩子,我看著著實喜歡。知書達理,心性好,雖然不是嬌養的小姐,但是比那些小家子的小娘子不知好上多少。鸞娘和鳶娘都喜歡她。我心裡想著,能不能聘給大兒。」

  宋氏夫婦有兩女一子,這唯一的兒子叫宋臻,跟陸琅琅同年。正在書院讀書,人很聰明,課業出色,書院的夫子很看重他,故而特別緊張他的功課,便是宋鸞娘出嫁,他的夫子也隻肯批了三日的假給他。

  宋梅堯沉吟了片刻。陸琅琅是謝晗親手教的,知書達理自然是不在話下的。但是那日在花園中,他也看出來,陸琅琅的身手膽色,那也絕不是閨中女子該有的。

  「你可知道琅琅這個孩子會武」宋梅堯問。

  宋夫人笑了,「知道呀,我有幾日過去給姑母問安,看到她在院中練武了。你別說,耍得挺好看的。」

  宋梅堯沒想到自己夫人比自己還先知曉。

  宋夫人見他驚訝的樣子,不禁好笑,「來的第一日,姑父不就說了,那位童昊是琅琅的師傅。瞧著那位童師傅也不像是教人詩詞歌賦的。想必就是武師。女子練武,強身健體,又不是出門去打打殺殺,怕什麼。」

  宋梅堯想想也是,閨中女子嫺靜卻多體弱,常聽聞時有病故或難產而亡的,若是體弱,也難以承擔一家主母的重擔。如此看來,倒也沒什麼不好。

  「再有,」宋夫人語氣略微沉重了些,「我瞧著天下,恐怕是要亂了。女子習點武,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了。」

  這幾年,歸州府的人家定親越發謹慎,要不然,宋臻的親事恐怕也早就定下來了。

  宋梅堯想,如果往這方面想,沒有背景的陸琅琅,(最起碼在外人看起來沒有什麼背景),以後無論是東風壓倒了西風,還是西風壓倒了東風,都不會讓宋家受到了牽連。

  「嗯,讓我再想想,明日我去問問父親的意思。」

  宋氏夫婦吹燈睡下。

  陸琅琅剛換了夜行衣,悄默無聲地溜出了偏院。(宋夫人:說好了不出門打打殺殺的呢?)

  行樂要及時,出氣要及時,砍人更要及時。等她離開了歸州府,這一肚子憋屈,上哪裡出氣去。過兩天就要走了,臨走之前,無論如何,都得找找歐陽昱這個混蛋的麻煩。

  否則,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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