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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如熾》第141章
第141章 花會 - 9

  陳家的管家和太孫身邊的內侍同時等候在了台下,那內侍還陰陽怪氣地朝那管家笑了笑,差點把陳家管家的鼻子都氣歪了。無論方才陳夙夫人吩咐了他什麼,有太孫的人在一旁看著,他什麼都做不了。

  臺上的胡旋舞已經到了高潮迭起的部分,這支舞可說是今晚最出彩最能博得圍觀者掌聲的舞蹈,連正在廂房內換妝的陳妜都聽到外面如雷貫耳的掌聲,不由得愣了一下,「外面是怎麼回事?是誰在表演?」

  侍女笑著說,「管她誰在表演呢,還能壓下您的風頭不成。」

  陳妜想想也是,於是看回銅鏡內,將那已經描過了數遍的黛眉又細細地端詳了起來。

  等她確定妝容毫無瑕疵時,便帶著侍女去了祖母身邊。

  陳夙夫人的臉色很不好看。太孫不但讓人請了最後的那對雙胞姐妹花前來細細詢問,還賜了錦凳坐了下來,似乎沒有打發她們走的意思。

  陳妜帶著煥然一新的妝容和衣飾走進來,太孫雙眼一亮,「這位是?」

  長公主端著樂見其成的微笑,「這位就是跳菩薩蠻的陳妜陳小娘子。」

  太孫正往前傾的身子立刻就頓了一下,「哦,原來是陳小娘子。」

  這話明明沒什麼不對,可是長公主不知怎麼就直覺不好,「是啊,陳小娘子今晚可真是出人意表。平日裡只知道她精通書畫,通宵筆墨,但我都沒想到她聲樂一道,也這麼出色。」

  太孫並沒有反對的意思,「是啊,相當的精彩。」

  長公主只怕夜長夢多,「殿下,那麼今晚的魁首之選,是不是就可以定了?」

  太孫笑著問,「姑母覺得誰人最出色?」

  長公主道,「自然是陳妜陳小娘子。」

  太孫撫掌笑,「陳妜自然非常出彩,可是這兩位小娘子的胡旋舞和琵琶讓人大開眼界,方才樓下掌聲如雷,可見圍觀的百姓也都是極喜歡的。」

  長公主,「這……」

  太孫似乎也有些為難,看了看身型婀娜的陳妜,又看了看已經乖覺地站起了身,等待他決定的那對雙胞姐妹。「不然這樣吧,她們並列魁首如何?陳妜一人足以跟她二人平分秋色,足見陳小娘子的出色。」

  不等長公主發話,太孫就直接問了陳妜,「陳小娘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陳妜能怎麼說,太孫這話貌似已經是偏向於她了,而且今晚最重要的不是名次,而是要跟太孫有個好的開端。陳妜微微一福,「得殿下誇獎,小女子不勝惶恐。」

  太孫哈哈大笑,「如此極好,今晚良宵,果然不虛此行。來,給各位送上孤的賞賜。」

  內侍忙笑著用託盤給三位小娘子送上了三個錦盒。

  陳妜心中大喜,羞答答地接了。

  太孫心情極好,跟長公主和各位夫人告辭,便帶著內侍們回宮了。

  外頭的人也宣佈了,今晚七夕花會的魁首由陳妜和胡家雙胞姐妹平分秋色。

  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

  陳妜是陳閣老的孫女,這個不難打聽。可是這最後一舞傾城的胡家姐妹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一夜,很多人好奇地抓耳撓腮,到處打聽這胡家姐妹的來頭。

  而陳夙打聽起消息來,自然要比平頭百姓方便的太多,可是當下人打聽到那胡家姐妹的身份之後回府稟報,陳夙夫人氣得兩眼一黑,當即就暈厥了過去。

  此刻在場的還有陳妜。太孫賞賜的錦盒裡是一朵精緻華麗的宮花,高堂明燭,美人名花兩相映,的確讓人目不轉睛。陳妜正將之當成定情信物在姐妹面前含蓄地擺顯呢。乍聞胡家姐妹的身份,她一時竟然沒能回過神來。

  不知哪位眼紅的姐妹酸酸地嘲笑了一句,「聽說花樓裡打點伎女才用頭花呢。」

  陳妜將那朵宮花連著錦盒通通砸在了地上,親自踩了個稀巴爛,大哭著回了屋子,扯了條帔帛就要上吊,整個陳府鬧得雞飛狗跳,哭的哭,喊的喊,請大夫的請大夫,一夜未得安寧。

  歐陽昱哪裡知道這些,他摟著陸琅琅睡得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捨得睜眼。望瞭望外面的日頭,吃早膳太晚,吃午膳又太早,歐陽昱索性把陸琅琅摟回了床上,又胡天胡地了一回,這才捨得從床上爬起來梳洗。

  素奈和杏儀兩人服侍他二人,臉上是憋不住的笑意。陸琅琅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以為是歐陽昱昨晚有點過了,但是看看兩個丫頭的笑容實在是太古怪,忍不住開口問,「你倆一早是撿著銀子了嗎?為什麼這麼開心?」

  杏儀終於憋不住的笑了出來,素奈也笑得前仰後合,「陳閣老跟太孫鬧起來了。」

  陸琅琅立刻就聯想到了昨晚的七夕花會上,連連敲著桌子,迫不及待地問,「怎麼了,怎麼了?」

  素奈就將昨晚前面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就有那好事的人,連夜去尋那胡家姐妹的底細。才知道,那胡家姐妹是東城有名的私家女伎,跟好多貴人來往密切,而且,昨晚是臨時被貴人找過去砸場子的。一個閣老家的掌上明珠,跟兩個女伎平分秋色,陳妜小娘子,羞也得羞死。」

  陸琅琅雖然知道陳妜多少有些無辜,可是想到陳夙吃癟,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歐陽昱梳洗完了,只穿了家常的素袍,連腰帶也沒系,聽見她笑得如此開心,聞聲就走了過來,「什麼事,這麼高興?」

  「我在笑陳夙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羊肉沒吃著,還惹了一身腥。」陸琅琅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素奈便忍著笑,將前因後果給歐陽昱又說了一遍。這下連歐陽昱都笑了。

  陸琅琅抹了抹笑出來的淚水,「只可惜了陳妜那個美人,頭一回在京城的正式亮相,就落了個跟女伎平分秋色的名聲,日後還不知道要被人怎麼編排呢?」

  歐陽昱撇了撇嘴,「有什麼無辜,既然以身作餌釣富貴,就得有被咬掉一口肉的準備。雖說捨不得孩子打不著狼,可是更多的時候,是捨了孩子也打不著狼。如今她只是被人背後說說閒話,又沒少上一塊肉,以她的家世,還怕找不到眼饞富貴權柄的女婿?」

  陸琅琅雙眼亮晶晶得看著他,「說來還是我運氣好。」

  歐陽昱頓時意會過來,她這是變著法子誇他是難得的佳婿,不由得心花怒放,湊上前,就想親一口。

  陸琅琅眼明手快,一把把他摁在了凳子上,「吃飯吧,你。」

  素奈和杏儀只好當作什麼都沒看見,給他倆上菜。

  歐陽昱見她不讓親,只好乖乖坐下,準備吃飯,「其實,陳夙也是太心急了。黎萬里一倒,眾皇子被關,聖人已經無力打理朝政,魏芳韶羽翼未豐,只能讓他一人獨大。其實他要是繼續忍下去,說不定就成就了一代賢臣的名聲。可是他被黎萬里壓制得太久了,眼饞心饞,迫不及待地想要體會一把黎萬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光。」

  他想起數次遇到陳夙時,陳夙那越來越直的腰杆,越來越大的排場,忍不住呵呵笑。

  「而太孫此時,正好也沒有了眾位皇子奪位的威脅,京中聖人無力管教,京外梁王之亂有我頂著,他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揚眉吐氣,大振威風。一個想要在朝中一言獨大,一個巴不得明日就登基,從此隨心所欲、任意妄為。這樣的兩個人撞在了一起,爭的就是權力,除非陳夙先退一步,否則日後有的是好戲看呢!」

  陸琅琅托腮沉思,「只怕陳夙嘗了權勢滔天的甜頭,已經割捨不下這個癮。難怪他這麼熱切地要將孫女嫁給太孫,要是陳妜真的嫁給了太孫,生了孩子,太孫在不在,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歐陽昱就喜歡她這膽大、通透的七竅玲瓏心,對素奈道,「你們下去吧,我跟夫人有正事要說。」

  素奈和杏儀見他倆已經聊到了朝中大事,忙退了下去。

  誰知,她倆剛走,歐陽昱就在陸琅琅臉上吧唧了一口。

  陸琅琅笑著嗔道,「這就是你的大事?」

  歐陽昱留戀著她生動如畫的眉目,「什麼事兒,也趕不上你重要。」

  兩個人眼看著就要又粘到了一起,素奈在門外稟道,「將軍,魏閣老來了。」

  歐陽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抱怨道,「怎的哪哪兒都有他?」

  陸琅琅望著一桌還沒動筷子的菜好笑,感覺從昨晚開始,這府裡的菜肴就一直只有回鍋的份兒。「將酒菜熱熱,送到花廳去吧。順便再添一副碗筷,給魏閣老的。」

  兩口子簡單梳理一下,換了件見客的衣裳,去見魏芳韶。

  魏芳韶一臉的鬱卒地坐在花廳裡。

  歐陽昱過去拍拍他肩膀,「你這是怎麼了,陳閣老跟太孫幹上了,你不趕緊去做和事佬,難道大火燒到了你的身上。」

  「你這烏鴉嘴。」魏芳韶呸他。

  「來來來,邊吃邊聊。」陸琅琅招呼他們坐下。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歐陽昱挺好奇。

  魏芳韶心情鬱悶到無以復加,「就許你你消息靈通,難道不允許我消息靈通。昨晚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整個京城,還有誰不知道嗎?」歐陽昱反問。

  魏芳韶摸了臉,想起今早發生的雞飛狗跳,連連歎氣搖頭,「這都什麼事啊?陳閣老想將孫女塞給太孫做太孫妃,太孫就去找了女伎出來打了陳家的臉。現在陳家小娘子哭著喊著不活了,陳閣老一早就衝進了東宮,非要太孫給個說法。如今官司打到了御前,我被堵在殿裡,進退兩難。還是王謹之給我通風報信,讓我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歐陽昱奇怪,「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在一旁看笑話就是了,幹嘛還躲啊?」

  魏芳韶翻了個白眼,「要是陛下隨手一指,芳韶啊,你尚未婚娶吧,不然你就娶了陳娘子,這事就了結了。」

  陸琅琅不厚道地笑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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