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兩姓之好
被陸琅琅掐著耳朵進了西廂房的歐陽昱,只待一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就一把摟住了陸琅琅的細腰,湊到她耳邊,兩人咬著耳朵說話。
「你真擰啊!可疼了。」
陸琅琅挑著眉,壞壞地笑,眼神示意他看那未關的房門,「我動手,跟我爹動手,你選一個。」
歐陽昱假想了一下被老丈人單方面親手「教育」的場面,覺得有點無福消受,「還是你心疼我。」
陸琅琅笑著啐他,「真是的……你是不是從小被你爹放在案板上用刀剁大的?怎麼就是個滾刀肉的模樣。」
歐陽昱認真的想了想,「除了沒有案板,其他也差不離了。」
這個沒臉沒皮的傢伙。陸琅琅翻了個白眼。
畢竟長輩們都在外面,歐陽昱輕輕地在她臉頰上親了兩口,輕聲問,「你答應了?」
陸琅琅有點不好意思,想按照平日那種插科打諢的方式應付過去,可是看著歐陽昱那雙帶著笑意卻非常認真的眼睛,那些嬉皮笑臉的話就有些出不了口,「他們……不是都同意了嘛!」
「那不一樣,長輩們的點頭,那是長輩的。可我要你嫁給我,還是得等你點頭才行。」
她臉頰微燙,抿著嘴,笑著點點頭。
這一刻,這兩個平日裡口若懸河、舌綻蓮花的人都不想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笑著凝視著對方,莫名地歡喜著。
「咳咳。」謝老夫人在外面故意咳了兩聲。
陸琅琅便推開了他,率先走了出去,坐到了謝老夫人和陸湛之間。
歐陽昱跟了出來,一本正經的樣子,在下首坐好。
謝老夫人到底掌家多年,比這些只知道動嘴皮子的男人們想得更多。「雖然他們都同意了,你的爹娘呢?可知道這件事情?」
歐陽昱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恭敬地遞給了陸湛,「我已經跟我爹娘說過了這件事情,我爹娘很贊同,只是覺得有些委屈了琅琅,讓我先跟岳父大人表示歉意。」
陸湛抽出書信,認真地讀了起來。
信是歐陽鴻義親筆所寫,用詞十分客氣謙遜,大意就是琅琅乃是他們夫妻二人極為期待的佳婦,他們夫婦十分看重珍視,如果戰時有非常時刻,便請陸湛做主,主持他二人的婚事,以全六禮。只是倉促不周,萬望陸湛海涵,他日他們夫婦必將當面致謝。
陸湛點點頭,歐陽鴻義肯如此放低身份,看來還是很看重這小倆口的。
謝老夫人又問,「好吧,就算雙方父母都同意,可是禮服什麼的,都沒備下呢,就算是連夜趕,也來不及了。」
「阿婆不用擔心。」歐陽昱走出去對燕回說了幾句,燕回就領著一隊的兵士,抬著許多的箱子走了進來。
歐陽昱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定親的時候,我大哥回去被我娘痛駡了一頓,說我們行事太過草率。所以這次我寫信回去之後,我娘就將一些必需的禮服器物備下了,特地都送了過來。」
說著,那些兵士們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放下,輕手輕腳地打開。
第一個箱子裡,頭一個大錦盒裡便是數對華貴之至的髮簪、釵環、步勝和金翠花鈿。
謝老夫人見慣好東西的,可是光這幾副釵環,她就不由得心中暗自點頭。這幾對髮飾,莫說是在京城,便是宮中,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第二個箱子,是給陸琅琅的禮服,白色的細紗罩著,看不清細節,但是日光下,連那薄紗都遮不住那青色的禮服上閃爍的金銀絲縷,瀲灩生輝。
謝老夫人嗯了一聲,又望向了第三個箱子,那裡面大概都是些鞋子,最上面的幾雙,有笏頭履、雲頭錦履和軟履。尤其是那雙內室穿的軟履,鞋頭上綴著的珍珠足有龍眼大小。
歐陽昱還要讓人再打開後面的箱子。謝老夫人擺了擺手,「罷了,那些一會兒再看吧。你就說說,還有什麼沒有備下吧。」
歐陽昱笑咪咪的答道,「都備下了,只等各位長輩點頭了。」
這個傢伙,果然蓄謀已久了,謝老夫人不禁失笑,罷了,真是便宜他了。
長輩們點了頭,歐陽昱便是再沉穩的性子,也忍不住笑了個心花怒放。一箱一箱的東西,從大船上流水一樣送進了這間莊園。人手不夠,童昊便從南曙宮急調了些人手過來。向來靜悄悄的園子,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一直到了夜裡,陸琅琅在自己屋中獨自席地而坐,看著面前衣架上那套精緻絕美的鈿釵禮衣,深深淺淺的青色,端莊又華麗。她不禁伸手去摸了摸。
帛紗上重重疊疊的纏枝花紋,有金鳳飛舞其間,活靈活現。陸琅琅的指腹在上面劃過,竟然有羽毛般的觸感。她好奇地撩起來細細一看,才發現那鳳凰的羽毛竟然是用真的翠羽縫製的,連鳳凰的眼睛都是墨綠色的玉石。
她雖然平素並不常作女裝打扮,但也知道翠羽價格不菲,那些世家娘子偶爾得到了,也是做成了首飾,帶在頭上,讓別人豔羨。而這件嫁衣,居然拿翠羽只當繡線來用。
「喜歡嗎?」陸琅琅一回頭,看見歐陽昱正站在視窗,微笑地望著她。
陸琅琅雖然沒有說話,可那彎彎上翹的唇角,那歡喜的神色任誰都看得出來。
歐陽昱從視窗翻了進來,落地無聲。他走到陸琅琅的身後坐下,一手撐在了陸琅琅的身側,將頭枕在陸琅琅的肩上,跟她一同欣賞著這件嫁衣。
「還是你的嫁衣好看,你瞧這淡青濃綠,多配你。我的那套紅色的喜服,簡直蠢得像個耍胡戲的。」
「只穿一次,有點浪費了。」陸琅琅覺得自已不算窮,可是看著這件嫁衣,也覺得咂舌。
「就是因為只穿一次,所以我要給你我所能給的最好的。再說了,誰說只能穿一次的,你要是喜歡,可以每天晚上都穿給我看。」
天天晚上穿嫁衣,這是什麼毛病?新的鬼故事嗎?
陸琅琅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另有所指,便歪過腦袋看他,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神裡流轉的曖昧,「色胚!壞蛋!」
歐陽昱伸手就箍著她,使勁兒在她臉上啃了兩口,「等再過兩天的,哼哼。」
陸琅琅被他的雙臂困著,也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只好咬著唇笑。
歐陽昱看著燭火下,她那雙像琉璃般剔透的美麗的眸子,從心底長舒了一口氣,「哎,終於要成親了。」
陸琅琅放棄了掙扎,往他懷裡一靠,「成親,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歐陽昱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群祥既集,二族交歡。敬茲新姻,六禮不愆。羔雁總備,玉帛戔戔。君子將事,威儀孔閒。猗兮容兮,穆矣其言。六禮具備,婚姻乃成,夫婦之義,人倫之本。」
陸琅琅有些驚訝,歐陽昱並不是一個很守禮的人,甚至可以說,他那張溫文爾雅的面孔下面多的是離經叛道、駭世驚俗。但是他對這場儀式的重視,比她所以為的更慎重。
看著她那一臉的意外,歐陽昱忍不住用前額輕輕撞了她一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你是我心愛之人,我如何能捨得讓別人有藉口輕賤你。越是慎重,越是尊貴。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之於我,重於性命。所以只要我能給你的,必定是我所能給的最好的。」
「可是,我又能給你什麼呢?」陸琅琅並沒有想過那麼遠,她向來隨心所欲慣了,只以為婚姻兩情相悅就好,可是歐陽昱這麼一說,她突然就有了壓力,平白的得了這麼多東西,卻沒付出什麼,拿人手短的感覺並不美妙。「而且,我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小氣護短,刁鑽毛躁,實在不是個賢良大方的人。」
「小傻子。」歐陽昱忍不住笑了出來,「要做聖人讓別人去做好了。我要是娶個天天在我耳邊念叨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夫人,我在前頭衝鋒陷陣,她在後面慈悲為懷、扯我後腿,那日子,只怕一天也過不下去。」
陸琅琅忍不住道,「我怎麼聽你這話,我倆有點一拍即合、狼狽為奸的意思?」
「呸呸,我倆這是天造地設,佳偶天成,天生一對,絕配!再說了,你要給我的東西多著呢。你要跟我相互扶持,不離不棄,相親相愛,白頭偕老,我們要共同生兒育女,孝敬父母,要做的事情多著呢。」
陸琅琅眼睛眨了眨,甜甜的笑,「好像也不難嘛!」
「當然。」歐陽昱摸了摸她的臉,「你這麼聰明,有什麼可以難倒你?」
陸琅琅噗嗤一聲,笑倒在他懷裡,「不得不承認,到底比我大了許多,這幾年沒白長,想的是比我周全一些。歐陽昱,往後餘生,請多指教。」
「夫人真客氣,那個,以後互相指教,互相指教。只是,那個揪耳朵的時候,能不能力道輕些,你瞧瞧謝翁,耳朵都快被揪成彭祖的樣子了。」
「你又胡說八道,謝翁那是天生的長壽耳,福相好嗎?哪裡是被揪的!」
「我才不信,肯定是被揪的……哎哎哎,鬆手鬆手,輕點輕點,阿婆不會武功,謝翁的耳朵都成那樣了。你手勁兒這麼大,回頭我肯定不到六十,就得雙耳過膝……」
「我讓你胡說八道……」
陸湛聽著女兒屋內的笑鬧聲,忍不住搖頭失笑,回轉了腳步,將夜晚留著這對小兒女。這小子,比他期待的,略好些,嗯,只是略略好那麼一些些。
還有,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還前後擰了兩下,暗暗對比了一下長度。
難不成謝翁那耳朵真的是被揪長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