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真是沒有最意外， 只有更意外。今天竟然是他的生日。

　　想到每年自己生日，顧橫都會盡到朋友之誼送上一份貼心小禮物。方落的尷尬， 不好意思就不用提了。

　　這幾年，她參加的朋友們慶生會不少。跟自己有共同朋友圈的顧橫幾乎也都出席。

　　很多人包括自己也問過他的生日，每次他都是淡淡一句。

　　「我不過生日的。」

　　看出來他是真心不想提這話題， 知趣的人也都不在打聽，沒想到是今天。

　　方落有些抱歉：「我， 我都不知道，也沒給你準備生日禮物。」

　　看出她有些窘迫， 顧橫不想她為難，口氣更加淡。

　　「師姐， 你不用介意。我從十二歲出頭就沒再過生日。這些年都習慣了。你要是不問， 我自己都想不起來了。再說你今天還給我買了襯衫，我很喜歡，就算你送我的生日禮物了。」

　　十二歲起， 那之前就是有人給他慶祝過了，定然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才導致再沒過生日。不然， 他看似灑脫無謂的口氣裡， 怎麼有絲絲難過傷感。

　　忽然想到他少年時母親過世， 這些年跟父親繼母僵硬冷漠的關係， 方落心頭一沉。

　　抬眼看去，男人身上自己那件隨便買的高仿襯衫，竟然做了他隔了十幾年後第一份生日禮物。這下方落心裡更過意不去了。

　　車已經快到新家樓下， 看看時間11點多了，家裡應該沒有什麼吃的。何況，她現下的身份也不好請顧橫單獨上樓去，想了又想問道。

　　「你餓不餓，我請你吃宵夜啊！」

　　「好，吃什麼？」

　　s市的夏天悶熱非常，不夜城裡許多人把宵夜當聚會，用餐的重點。

　　時間緊迫，方落沒去找店排位置，直接到了單位不遠常去的一家排檔。她們幾個投契同事的常聚窩點。

　　招呼熟悉的老闆娘過來，別的不管，細細拜託先做碗面來。

　　沿街兩邊飯店都放了桌椅在露天，家家生意興隆食客滿滿熱鬧非常，看她熟客老闆娘給他們安排到了清淨一角。

　　特殊意義的面很快上來。

　　清湯素面上漂亮的太陽蛋，配上幾棵青翠欲滴的青菜，倒也看得過去。

　　看看手機，時間剛剛好。

　　小心把面推到顧橫身前，方落眉眼彎彎。

　　「時間太緊了，沒有蛋糕。明年我一定親手給你補一個。不過生日面還是要吃的。還沒到十二點你快閉上眼睛許個願。」

　　覺得有些幼稚的顧橫，餘光掃了眼左右談笑風生，就著冰啤酒吃的暢快的人群。蹙著眉頭有些為難。

　　方落也知道這情境下過生日有些太簡陋，還有點搞笑。

　　不過有總比沒有強，挪了挪椅子湊到他身邊低低唱起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顧橫：幸福與尷尬交織的感覺，真酸爽！

　　抬手揉了下眉心，閉眼許了個願，在師姐充滿母性光輝的目光下，頭皮發麻的男人一口氣吃完了一碗熱面。

　　黑漆漆天幕下，燈火通明的喧鬧中他抬頭，瞧方落帶著點憐惜虔誠的眼神，好笑的問。

　　「師姐，生日許願真的會讓我心想事成嗎？」

　　「會。」對於過生日很執著的方落，回答的斬釘截鐵。

　　見她如此篤定，顧橫亮如寒星的鳳眼染上了灼熱，因熱面帶了豔色的紅唇翹起。

　　「既然師姐這麼說了，那我肯定能實現願望。師姐你也會幸福的，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援你，幫著你的。」

　　「謝謝。我也一樣，會一直做你做好的朋友。」

　　月落日升，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雖然住了幾個月，忽的醒來眼睛到大腦還是要先適應一下。

　　方落劃開大清早比鬧鈴還先響動不停的電話，迷糊糊問了句：」誰？「

　　耳邊清脆的聲音是表妹周至臻。

　　「嫂子，起了嗎？」

　　「至臻，有事嗎？」

　　肯定語氣的問句：「嫂子你昨天晚上去排檔吃飯了，跟顧橫一起？」

　　不清楚她是怎麼知道自己行程的，方落疑惑著還是坦然回道。

　　「嗯，昨天去醫院陪護大學時的老師，回來順道一起吃了夜宵。怎麼了？」

　　電話那端的至臻聽到這個答案嘻嘻笑出聲輕快道。

　　「沒什麼，我昨天跟朋友聚餐看見你們覺得像，當時離得遠也沒上去打招呼。但顧橫怎麼會跟你去大排檔吃飯啊，多沒面子，怎麼也要五星飯店吧！」

　　「呵呵，大排檔怎麼了，怎麼就不夠身份沒有面子了！主席還去小店排隊吃包子，總統還啃漢堡呢！「方落笑著反問。

　　電話那頭的至臻想了想，也對。

　　而且，顧橫如今的身份地位，還需要外在東西充面子嗎？

　　他哪怕蹲在路邊吃麵條，誰也不敢低看一眼的。

　　瞬間心情大好的至臻軟聲拜託道：「嫂子，以後你再跟顧橫吃飯聚會，方便叫上我嗎？」

　　給朋友機會認識相交她到是不反對，可妹妹的心思，顧橫的態度都是鮮明的很，方落猶豫一下還是答應了。

　　「如果我們集體聚餐，你方便就過來湊熱鬧。」

　　得到機會的至臻熱情的大喊一聲：「謝謝嫂子。」

　　被女孩無憂甜脆笑聲感染，方落淺笑兩下，忽然，她想到什麼，捏緊了手機。

　　望著桌上透明魚缸裡，繞著纖柔水草無憂無慮歡快遊動的小魚，不禁出神。

　　頓了頓柔聲道：「至臻，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嫂子，還是叫回我落落姐吧！」

　　「為什麼？」

　　「我已經決定跟周至誠離婚了！」

　　「......」

　　掛斷電話，隨手劃了兩下所有的短信，微信。果然，交際軟體裡全是這些天周至誠早中晚例行的短信。

　　「落落。早點睡，做個好夢，我愛你。」

　　「落落，起床了，別忘了吃早飯，乖。」

　　......

　　捏著手機的手指發疼，熟悉的三個字讓方落眼眶也跟著酸疼。咬著唇指尖劃過一鍵刪除，在清晨陽光裡伸長胳膊伸個懶腰起床。

　　時光寶貴，生活向前，切莫回頭。

　　這是個份外忙碌的週末，因著明天是一年一度的鵲橋七夕，情路上各有安排的年輕同事們早早就無心工作了。

　　午飯後，就一個個心浮氣躁，看手機，開電腦小視窗的頻率是平時的數倍。

　　淪為單身的方落沒有什麼慶祝計畫，沒有意外的話，她打算靠外賣度過這個一年一度牛郎織女相會的激情之夜。

　　到公司大半年的她，跟部門同事相處的都還好，幾個親近的雖然沒有接到喜帖，也知道她原定最近辦婚禮的。

　　如今沒有通知大家喝杯喜酒，無名指上的結婚戒子也消失不見，自然清楚婚事有了變動。

　　好在鋼筋水泥大都市的冷漠也有些好處，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界限被禮貌刻定在一定範圍。

　　也沒有人會太關注別人的隱私，刨根問底些尷尬問題。

　　就在方落以為會平淡度過這個原本會充滿驚喜幸福的七夕時，意外接踵而來。

　　午休前，公司前臺給她轉內線，說是有女訪客夏萱來找。

　　聽了那個曾刻骨的名字，方落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猶豫了片刻，不想在外面鬧出難堪的她跟上司請了個假，一邊給周至誠打電話，一邊下了樓。

　　一樓大堂，在閨蜜燕子陪同下找上門來的夏萱，穿著淺粉孕婦裙，平底鞋。

　　頭髮鬆鬆挽了個團子，不施脂粉的臉，經過幾個月好湯好水的滋補更顯粉嫩。

　　不時拂過肚子的眼神，帶著母親特有的溫柔。

　　如此溫柔如水的她，跟白襯衫，黑西裝褲，細高跟典型ol打扮，如畫眉目下紅唇潤透的方落一比，越發顯得夏萱柔弱楚楚，讓人心憐。

　　女人看另一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其實都一樣，第一眼都是容貌。

　　何況情敵相見，更是有比試較量的意味在裡面。

　　對於自己的臉蛋，夏萱一向自信的很，而且她自認怎麼也比方落年輕4、5歲，所以一直有些莫名的驕傲。

　　可今天一見面，只看方落的眉眼，她心就沉了沉，換了心思。

　　看著面前比照片裡多了幾許溫婉柔弱的夏萱，方落淡淡開口『相請』。

　　「走吧，有什麼事到對面的咖啡廳說話。」

　　一點不想跟她有什麼接觸的方落，更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難堪的隱私，第一時間想帶著她們離開公司大樓。

　　眼圈含淚粉唇淡淡的夏萱，在見了情敵那張比自己還好的臉後，果斷決定用閨蜜燕子的計畫。

　　抿了抿唇，她忽然起身撲通一聲跪在方落腳邊，抱著人家大腿嚎啕哭求。

　　「方小姐，我求求你，你饒了我們母子，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吧！」

　　一瞬間，人來人往的大堂裡，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