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清晨5點, 一夜沒睡找遍了s市各大酒店的幾個人,聚集在酒吧門前。
已經知道前因後果的靜霜也終於見到了罪魁禍首。
罵了句王八蛋, 就要衝上去扇人耳光洩恨,徐五死死抱著她的腰,給人拉回來沉聲喝止。
「別鬧, 現在當務之急先要找到方落,別的事都靠後。」
幾個相熟的朋友, 擔憂方落會想不開出意外,有提議報警的有說去醫院急救室看看的。
臉色難看至極的顧橫, 無心理會那邊的糟亂。煩躁的扯開襯衫領口,正要查看手機消息。
熟悉的鈴聲響起, 靜霜一看號碼立刻滑屏尖聲驚叫。
「落落, 你去哪了?怎麼不接電話?什麼,好,我馬上回去。」
本來失魂落魄的周至誠, 搶過電話的一瞬,嘶啞的嗓子也發出不可思議尖利的嘶喊。
「落落,落落, 你在哪, 你快說?」
呼啦啦一群人圍過來, 要不是徐五幾個還理智的人攔著, 手機都得被搶壞。
方落的聲音很平靜,通知周至誠兩小時後,到老房子附近小公園見。又囑咐幾乎急瘋了的閨蜜趕緊回家給自己開門。
......
......
公寓的保衛室裡, 作為苦力的徐五給幾箱子書,打包好的行李,分幾次運到自家樓上。
原來,昨天晚上方落哪也沒去,直接打車回家整理自己的衣物準備搬家。
也是他們大意,竟然誰都沒想回去看看。
摸摸靜霜為自己嚇白了的臉,方落哭笑不得又帶著十分感激。
「我下飛機就一直沒來得及開手機。又著急收拾東西沒理會。讓你擔心了吧!不過我真沒想到周至誠會放下面子把這事宣揚開,還一一通知你們找我!」
絕對的忠犬閨蜜痛駡了一頓負心漢人渣,抱著可憐的女友在懷裡,柔聲細語讓她放開了,在自己懷裡哭一哭。
「靜霜,小清新煽情真的不適合你。」
推開這個電影看多了的傢伙,唇角彎彎情緒平穩的方落,扔下句忠告去洗澡。
再出來時,方落打扮的很簡單。
板鞋,五分休閒褲,白t,及腰黑髮鬆鬆挽了個丸子在頭頂,看起來跟個學生一樣。
靜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有些不滿意好友的打扮。
「落落,你可是要去攤牌分手,甩了那個渣男的。不是應該打扮的光彩奪目,美豔逼人,把那個小妖精比下去。
讓那個混蛋渣男看了你就拔不出眼睛來,恨不得捅死當初的自己,以後想起來一次悔一次,看小三一次噁心吐一次嗎?」
再一次確認好友電影看多了的方落,無奈搖搖頭迅速關門下樓。
一向守時的她,提前五分鐘到了約會地點。
放眼看去,小公園二十年來除了更小些,幾乎沒有變化。
一樣的桃林,一樣的小池塘,矮矮假山上多年不變的仿古小亭,還有東北角唱戲,西北處下棋打牌的大爺大娘。
只是,同樣的景致,同樣的事,人卻不同了。
舊地重回,卻物是人非。心情難免複雜。
遠遠看著她神色平靜走過來,周至誠上前兩步,又停住。呐呐叫了聲落落。
他接到那一句話通知的電話,就再也打不通聯繫不上人後,馬上心急如焚跑到這裡來等。
沒有敢挪動一步,甚至多眨一下眼睛。
可見了人,卻不知道怎麼開口,連對不起都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口氣說出來。
他內心裡是想解釋,甚至撒謊欺騙怎麼都好,只要能讓方落相信,能讓她原諒了自己就好。
可真四目相對,在那雙清冷乾淨的眸子注視下,之前的種種計畫編排。
他忽然都無法出口了。
此情此景下,也想不出怎麼開場好的方落,乾脆用行動表示。
遞過去一把鑰匙,一隻戒指。
鑰匙是家門的鑰匙,戒指是戴上後從不輕易摘下的結婚戒子。
這是什麼意思,不用多解釋一個字。傻子也明白的。
石桌旁只有四個石凳,之間的距離都很遠。
周至誠攥緊戒子,起身挪著僵硬的腿過來,雙手扶著膝蓋,半蹲在妻子跟前。
想到曾經徐五警告過他的話,方落的底線永不原諒。
心口一疼,卻還是沉了沉心,艱難的開了口。
「落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但我只是受不了她的哀求去見了一面,實質上我們什麼都沒有你相信我。」
聽到這句話,方落臉色變了。實在太意外了。
在她心裡,周至誠雖然不夠規矩正直,但從來是個敢作敢當的。怎麼現在被捉到現行還能空口白話?
沒想到他會如此騙自己,當自己傻白癡,有些失望的方落,眸子裡添了一絲黯淡。
複雜的目光沉沉注視著他半響,輕輕反問。
「你們沒有上過床嗎?那你怎麼會送她禮物,給她錢,送她車,她肚子裡的兒子又是哪來的?
哥哥,你考察投資提前回來的那個週五,在金悅衛生間裡激情四射的晚上,那個被你摟在懷裡的女孩,不是夏萱嗎?」
禮物,錢,車,衛生間,謊言被實例揭穿,還有那一聲兩人戀愛後再沒聽過的一聲『哥哥』,讓周至誠仿若雷擊的腦子嗡的一聲炸了。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想想那次方落忽然高燒暈倒住院,恍然大悟的男人一時呆呆若雞。
原來那時候她已經知道了一切。這傻丫頭是怎麼忍下來的,他又怎麼這麼糊塗這麼大意。
難堪,後悔,挫敗,自責,種種說不清楚的心緒,讓做丈夫的男人無言以對,手足無措半響,仰著頭看向那雙清冷的眼睛。
在發現方落眼睛裡沒有丁點恨怒時,他的心反而更疼的要死,悔的要死。
腦子裡飛快轉動,狠狠咬了咬舌頭,為挽留下愛人只能再次無恥開了口。
「對不起,落落。我騙了你。可我跟她只有兩次,都是酒後失控,我真的沒有心想和她一起的。求求你原諒我一次,看在我們一起二十年的份上在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
眼底浮出一絲淡淡失望,方落輕輕搖了搖頭。
「哥哥,別騙我了。據我所知,你們不只是上了一兩次床而已,曾經她和你好過很久的。
而且,女人原諒男人一次是寬容,兩次是縱容,三次是犯賤。我在隱約知道你們衛生間一起時,知道你送她車時,已經寬容縱容過了。
而男人傷害女人一次可以說無意,兩次就是故意,三次那就是無恥。
我不想讓你無恥,也不願意自己犯賤,所以哥哥,我們是絕不可能在一起了。如今能好合好散才是對雙方最好的安排。」
從來給人留有餘地的方落,更不會去逼迫比親人還親的周至誠沒了最後一點尊嚴,放棄剛才的話題,她彎了彎唇角。
「哥哥,咱們還是做兄妹吧。雖然鬧到這樣有些難看,但咱們這樣的關係,沒有愛情還有親情是不是?我也不想舅舅,舅媽傷心難過。
婚禮是如論如何辦不了了,酒店,策劃,影樓,還有親友各方面你看著處理吧!」
5歲相識,近二十年相處,不說心有靈犀,一個眼神動作也能猜到對方的想法。
此刻,周至誠就從方落的眼睛裡,看到了堅毅決然不可轉圜。
第一次覺得失去有多恐懼的他雙腿一軟,跪了下去。抱住起身要離開的人,反復重複著對不起我愛你,我愛你對不起。
見膝下黃金的男人竟然跪下了,還不停懺悔愧疚的說對不起與我愛你。
勉強維持鎮定的方落,滿心悲涼中忽然想到曾經看到的一句話。
我愛你是世界上最純粹的心意,可加上對不起的修飾,就是加倍的傷害與疼痛,無盡的心酸和痛楚。是情人間最難堪的傷。
現在聽來果然如此呢!
手指下的短髮觸感是那麼熟悉,曾經無數次站在自己身前遮風擋雨,保護自己的硬漢男人,如今怎麼會這麼軟弱,悲戚。
霎時間五味俱全的她,苦笑了下。聲線如夏日暖風一樣的輕柔。
「不是每句『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係』。哥哥你不愛我了,也許曾經愛過。但從你跟那女孩上床起,就不愛了,或者說沒那麼愛了。
愛一個人,怎麼捨得她難過傷心呢。求你快起來吧!我們都冷靜理智面對現實好不好?」
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心裡真的還愛著她,一直隻愛著她的周至誠,聲音裡有著掩飾不了的倉惶。
「不,不,不是的。我愛你,隻愛你,跟她那時候我只是沒控制住,我喝酒了,我......」
「哥哥。」
有了幾分厲色的方落打斷了他的話,正色道。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男人所謂的酒後亂性,都是給懦弱的,敢做不敢當的自己找藉口。」
「我,不是,落落,你相信我,我不是。」
看著跪在身前,幾乎語無倫次的男人,想到兩人之間的深厚情誼,父母親人,方落一時不忍,到底放軟了口氣。
「哥哥,你知道嗎?從知道你出軌開始,到我暈倒住院短短兩個星期,我就瘦了10斤多。生不如死一樣,每天吃飯味同嚼蠟,睡覺輾轉反側,活活淩遲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我本以為可以忍下去,淡忘掉,可太難了。真要那樣憋屈一輩子,我會熬死的。我的東西昨晚已經整理好,搬走了。你要是還念著我們曾經的情誼,就放手吧!」
生不如死,是自己逼得她嗎?活活熬死,就是自己和她的未來。所以只能好合好散?
那些帶著絲哀傷懇求的話,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嚨,窒息難言。
再也待不下去的方落,猛伸手推上兀自呆愣著男人的肩膀,扭身快步跑出公園。
只留下腿腳發麻,心口發冷的周至誠,跌坐在石凳前。
幾個準備跳廣場舞鍛煉的老大娘,打開收音機,微啞的女聲深情吟唱。
「有個愛你的人不容易,你怎能如此傷她的心......
有個愛你的人不容易,你為何不去好好珍惜......
當錯過了,失去了,懺悔的你 ,是否還能換回那顆善良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