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在林寧生無可戀， 血濺理石五分鐘後。

　　廣場大螢幕的滾動消息上，連續三分鐘都是一條愛的訃告。

　　【有些人的愛情， 一生只能有一次，所以我一生隻愛一人。永別人間的林寧】

　　大螢幕上一個女人最後的愛情訣別，讓所有親眼目睹了那場血淋淋悲劇的人們， 不由悵然深思。

　　愛情真有這樣大的魔力嗎？

　　會讓一個受過良好教育，有著美好前程的女孩， 化身殘暴冷酷的殺人犯。

　　讓她捨得拋下白髮的父母，拋下親人與朋友， 用自己如花的生命去為愛情和愛人陪葬。

　　而愛情，到底又是什麼？

　　激情後的承諾， 溫情中的陪伴， 偏執下的佔有，放手後的成全，誰又能說得清呢！

　　車裡， 方落第一次清醒時主動依偎在顧橫懷裡，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襯衫不敢鬆開。

　　封閉的車門，阻擋不了外面喧囂的呼喊傳入。

　　隨著一聲聲啊啊啊， 腦袋都摔碎了。好可怕。

　　讓開讓開， 腦漿紅紅白白的好噁心， 吐了吐了。

　　......

　　一串串可怕的形容詞， 讓她更緊的往溫暖安全的臂膀裡擠去。

　　「乖，不怕不怕，放心有我在， 我會一直在。不怕。」

　　知道她嚇壞了的顧橫，一下下不停地摩挲懷中人的後背，長髮，帶著呢喃的碎吻，輕輕淺淺落在懷中人的額頭鬢角。

　　動作上如此溫情的男人，此刻，望著窗外的臉卻沒什麼表情，淩厲的眼中更沉色如墨。

　　狂跳的心終於落回心口，惶恐又疲倦的方落，緩緩抬起頭。

　　看著眼前男人刀削斧鑿輪廓下，有些硬朗面容上，那聲音裡不容錯失的關心緊張。

　　忽然間覺得人生在世，還是要有個伴的。

　　如果物件是能兩情相悅的人，就更不錯了。

　　......

　　當晚，本地新聞，圈子，網路沸反盈天，都在熱議著這件情人節慘案。

　　據說，餘遠南還在手術室做開顱手術沒有出來。

　　保守估計，就是救回來人也完了。

　　毫無留戀，縱身躍下的林寧選的角度很好，乾脆俐落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一點搶救的餘地都不存在了。

　　不少相熟的朋友，有聯繫的同學，知道方落跟餘遠南關係不錯，又在一個樓裡上班，紛紛打電話過來。

　　不用接也知道他們想問些什麼，想知道些什麼。

　　心情煩亂的她，只給真心擔心她的靜霜回了兩條沒事的短信。

　　然後，果斷關了機。

　　可就算沒有人在耳邊不時提醒發生在眼前的悲劇，就算沒有親眼目睹血腥慘烈的畫面。

　　這一晚上方落還是只覺得冷，抱著暖水杯縮在沙發裡不想動。

　　一言不發好久後，她輕飄著聲音跟身邊守候的顧橫道。

　　「你說我之前的夢裡，餘遠南和林寧也都不在。會不會，就是他們也出事了？」

　　正剝桔子的大手微微僵了下，顧橫帶著淺笑安慰。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都是潛意識的回饋。也許是你本能對他們的排斥，也許是他們在你心裡沒有什麼地位。所以夢裡也沒有他們出現。

　　而且，他們兩，一個放蕩的遊戲感情，把女人當成玩物。

　　一個偏激偏執到病態，人生裡只剩了男人。早晚會鬧出什麼。別多想了。」

　　是啊，想想林寧留在人間最後的那句話，還有她義無反顧的飛身一躍，無法理解與感同身受的旁觀者，只能惋惜的歎氣。

　　知道她沒心思出門，也沒什麼胃口，可不允許她空肚子睡覺得顧橫，還是在宵夜的點，堅決下了廚做晚飯。

　　之前求學，他留宿時也常常幫忙做飯。追求方落這半年，也下過三五回廚房。

　　可那時候，小小的公寓裡還有嘰嘰喳喳的靜霜。

　　那時候，被追求者的方落滿心抗拒。和如今兩個人的感覺大不一樣。

　　滿腹心事的方落慵懶的靠在廚房門柱上。

　　有一下無一下，撫摸著手腕上一串白、紫、黃的水晶，搭配粉紅、綠色碧璽，顏色對比強烈，創意很新穎的手鏈。

　　這是顧橫剛送給她，說是開過光，能安神祈福的。到是正對此時的心情。

　　方落接過來就帶在了手腕上，也算圖個精神上的安慰。

　　知道她現在不想一個人待著，顧橫一邊忙碌一邊跟她說話，想著分散她的精神，放鬆下來。

　　「冰箱裡有什麼我看看。嗯，拌個菜心，你愛吃的熗瓜片，在煮碗面怎麼樣？」

　　「好。」

　　「還是多酸少辣的口味。」

　　「嗯。」

　　......

　　摩挲著腕子上寓意牽手一生的禮物，方落安靜的看著顧橫的背影。

　　看著這個日子，本該金尊玉貴坐在豪華餐廳，被眾星捧月，美女環繞，品美酒聽音樂的大少。

　　如今，甘之如飴窩在幾平的小廚房裡給個很普通，被嚇到的女人洗手做羹湯。

　　情絲百轉，怦然心動。

　　愛情是什麼？我們為什麼會愛上一個人？

　　炙熱如火的一見鍾情，或是細水長流的日久生情。

　　我們又該如何相愛，如何讓愛天長地久。

　　而在擔心這些不可預知未來之前，最需要確定的就是——我愛上他了嗎？

　　是不是動心，動情，真的愛上了他。

　　不是將就，不是習慣，不是只為了一份安穩，不是只覺得我們還算合適，不是為了有個伴。

　　而確定這些後，又是否有勇氣去愛呢？

　　很多時候愛情和心動都是莫名其妙到匪夷所思的。

　　一句話，一隻雪糕，一個回眸甜笑，帥氣的跳起投籃，桃花樹下纖細的小腿......

　　還有此時。

　　系著粉格圍裙，拿著菜刀，專注切瓜片，清俊的男人側臉。

　　捂著胸口，感受那裡失了規律的方落，此時此刻非常確定。

　　她對於顧橫，不是平常溫馨與關懷中產生的習慣與依賴，不是感動感激，是清清楚楚的心動。

　　對的，是動情的心動。

　　想想敢愛的靜霜，敢打破自己的劉教授，敢狠的林寧，她實在是太遜了。

　　一直以來，對於感情總是少了幾分勇氣與義無反顧，卻多了太多的猶豫，左右顧慮。

　　可那樣周全比較，現實衡量，最後就一定不會受傷，不會曲終人散嗎？

　　也許，現在自己還做不到像顧橫愛自己那樣愛他。

　　也許，他們最後因為各種原因未必能走到一起。

　　可世界上哪有那麼多也許，愛情裡更沒有如果。

　　兩個人最終能不能在一起，除了真心付出，努力經營，還要看緣分和天意吧！

　　既然如此，青春寶貴，真心難得，走著看吧！

　　......

　　襯衫袖子卷到了胳膊肘，手起刀落間，顧橫動作俐落的把菜切片切絲。

　　點火，放油。嗤啦，水開，面下鍋。

　　「顧橫，我們在一起吧！」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有些僵。

　　方落想，原來話說出口沒那麼難，看來自己的心，真的是百分百接受他了。

　　顧橫先是不可置信。

　　老天，我沒幻聽把，方落答應跟我一起了，老子有名分了。

　　之後就是，我艸，這種事，怎麼能讓女人先開口。

　　委屈了她，也廢廢了自己。

　　接著大腦一時短路，有些大男子主義的傢伙，就做了件之後想起來就覺得傻逼，犯二的事。

　　沒有回頭的他，揉了揉耳朵大聲道。

　　「落落，你家的油煙機該換了，噪音太大。弄得我的耳朵嗡嗡的，什麼都聽不見了。」

　　喵喵咪的，搞什麼鬼，你煮的是麵條，油煙機早關了。

　　覺得自己使出洪荒之力，才說出那句話的方落，深深被傷害了。

　　冷冷看了一眼還在假裝耳聾的男人，轉身回了客廳沙發裡。

　　看了眼關著的油煙機，為自己超越人類範疇的愚蠢默哀的顧橫，在面完全煮糊後，整理好抓成雞窩樣的頭髮，肅著臉出了客廳。

　　單膝跪在沙發前，男人仿佛之前的尷尬不存在，認真鄭重的問道。

　　「方落，我喜歡你，給我個機會照顧你，愛護你，生生世世好不好？」

　　雖然搞了點，猜不透他詭異心思，如今再不想矯情猶豫的方落淺笑了會後，還是重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