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雙更合一）

　　向微無語至極， 但又不能在江城面前表現出來， 只好在心裡默默地吐槽二黑，面上却依然保持著蜜汁微笑，身體裡仿佛住著兩個自己， 分分鐘能有絲分裂。

　　摸頭殺換成親臉頰？

　　向微：「……」

　　那還不如不換！

　　且不說親臉頰這個動作有多容易引起誤會，單單是把嘴巴貼近江城的臉頰， 難度就堪比西天取經，畢竟那麽大一張臉凑過來，是個人都會躲。而摸頭殺就不一樣了。雖然江城比她高不少，但她舉起手來，還是能够勉强摸到江城的頭的。只要下手够快够准， 幫他拍一隻蚊子應該不成問題。

　　只不過這拍的力度得控制好，萬一一不小心下手太重， 那就變成搞事情了。

　　向微望著江城的那一頭利落短髮，尋找著下手機會。

　　她看得十分認真， 一雙眼睛清澈靈動， 臉上閃爍著猶豫不决， 粉嫩紅唇隱隱作顫。

　　這模樣看在江城的眼裡就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相互道過晚安之後又去而複返， 羞答答地望著他欲言欲止、欲語還休……這暗示不能再明顯。

　　江城看得心微癢，眸光在那兩瓣柔軟粉唇上停頓了許久， 終是怕嚇到了她， 不捨地移開眼，然後上前一步，垂首吻在了她的額間。

　　「晚安了。」他低吟一聲， 抬手幫她理了理鬢角的幾縷碎發，眼神溫柔得能擠出蜜來。

　　向微待了足足半分鐘才回過神來，目不轉睛地望著近在遲遲的人，恢復神智後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

　　現在的姿勢，好適合親臉頰……

　　於是——

　　鬼使神差的，踮起脚，親了一下。

　　親完之後向微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接著，巴掌大的小臉瞬間變得通紅，耳根燙得幾乎要燃起來，她驚慌失措地垂下頭，恨不能用眼神在地上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二黑歡快地吹起了口哨，聲音賤得無與倫比：「哎喲喲，厲害了二微。我就欣賞你這種在美男面前不做作不矯情，張嘴就親的真性情。」

　　向微：「……」

　　可是她一點都不欣賞……

　　剛才該不會是這小妖精附了她的體吧？

　　不然她怎麽會色膽包天去親江城？

　　那一秒鐘好像魂被什麽東西勾走了，等到意識恢復時已釀成大錯……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帥到讓人想犯罪？

　　啊啊啊啊啊——向微你要冷靜。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向微心中後悔不已，又羞又慫，說起話來舌頭打顫語無倫次：「我、我……我那個……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誤會。」

　　最後兩個字說得底氣全無，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前一秒才剛把人給輕薄了，後一秒讓人不要誤會？

　　這話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始亂終弃。

　　向微完全不敢看江城，怕承受不住他殺人般的眼神，一命嗚呼了。

　　事實上，江城此時的眼神跟殺人扯不上半點關係，倒是有那麽點兒想造人的意思。他揚著嘴角，好心情地俯視著面前的姑娘，啞著嗓子反問：

　　「不是故意的？」

　　不待她回話，他又問：「那麽……是情難自禁？」

　　語氣低沉優雅，聲音蘇到逆天，聽得向微耳根一麻，連骨頭都軟了，但考慮到此時不是花痴的時候，她連忙拍醒自己，思索著如何回話。

　　第一個問題很容易回答——對。不是故意的。

　　可第二個問題……

　　向微糾結了許久，最終畏畏縮縮、戰戰兢兢又無比嚴肅認真地抬頭答道：「我覺得可能是……鬼上身。」

　　二黑：「……」真特麽是個人才！

　　鬼上身？

　　還靈魂出竅呢！

　　二黑直接砸給向微兩個字：慫貨。

　　向微：「……」

　　慫就慫吧。

　　反正她不能承認是情難自禁……等等，『承認』……是什麽鬼？！

　　難道她剛才真的是……情難自禁？

　　向微被這個認知嚇壞了，眼中的嚴肅認真一秒鐘烟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心虛和無地自容。

　　這看起來就像是小學生撒完謊之後，意識到自己的謊話裡有漏洞的無措模樣。

　　江城是真沒有預料到向微的回答會如此獵奇，楞了整整三秒鐘，才嘴角一彎，忍俊不禁，看著她心虛可愛的模樣，心軟得一塌糊塗。

　　「你呀……」他揉著她的頭，語氣無奈又寵溺，眼底的笑意暖得能把人融化。

　　江城一笑，向微心裡的那頭小鹿就開始撞啊撞，砰砰砰跳個不停。

　　她怕自己又被美色所惑幹出什麽出格的事來，紅著臉低下頭，隔了許久許久，待心中平靜些許，才道：「我、我要回去了。」

　　才一轉身，便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整個人被江城從身後摟住，下顎輕輕地抵靠在她的頭上，雙臂攔著她的肩。

　　腹背相貼的一瞬，向微的心漏跳了半拍，怔楞許久才揣著滿腹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情愫，巍巍顫顫地問：

　　「你……怎麽了？」

　　江城揚著嘴角，享受著懷裡的軟香溫玉，隔了幾秒才字正腔圓地吐出三個字：

　　「鬼上身。」

　　二黑：「……………………」都特麽是人才。

　　向微被江城的這三個字堵得無話可說，哭笑不得，連害羞都忘了。

　　晚上的巷子口風呼啦啦地吹著。

　　她任由江城抱了一會兒，身體越來越熱，氣氛曖昧得不行，一出聲喉嚨還有點乾澀。

　　「鬼……走了麽？」向微小小聲問。

　　二黑翻個白眼，鬼知道鬼走了沒。

　　誰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爲負來著？明明都特麽是天才，一個兩個演技爆表，演起戲來都不需要劇本的。

　　二黑一脚踹翻自己促成的這碗狗糧，决定飄回小黑屋找二粉吐槽去，却在下一秒聽到自家主人一本正經地說：

　　「鬼說它不想走了。」

　　二黑：「……」

　　鬼說它不想走了。嗯，鬼說……有人被鬼上身的時候，還能跟它交流的。

　　厲害了主人。你這撩妹的段數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了。

　　只可惜用錯了對象。

　　二微要是能聽懂你的言外之意，她就不姓二了。

　　本來就不姓二的向微——在被江城撩了那麽多次之後，其實已經漸漸有了被撩的自覺。例如此刻，她就心跳加速了半秒。

　　之所以隻加速了半秒，是因爲她看到有個人影從巷子深處走了過來。

　　江城也注意到有人來了，不想給向微造成困擾，當即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說道：「我先走了。」

　　向微連連點頭。

　　雖然晚上天黑，看不清來人的模樣，但這大院裡數來數去就那麽幾戶人家，萬一被認出來，傳到向明强的耳裡，免不了又是一頓思想教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待江城轉身，向微也快步走進巷子，正好與來人在半路遇到。

　　「微微回來了。」對方先打招呼。

　　向微一眼認出對方是向明强的好友兼同僚陳國華，當即乖巧喊道：「陳叔叔好。」

　　陳國華笑著點點頭：「快回家吧。你爸爸在等你了。」

　　「嗯嗯。」向微重重點頭，向前小跑了幾步，爾後又慢下脚步，想起上一世的今天，陳國華也來找過向明强。

　　上一世的許多事情她幷沒有刻意去記過，但陳國華的來訪她却記憶猶新，因爲那個時候正好是新年到來前的最後一個周末，也就是今天。

　　陳國華和向明强在同一家造船廠工作了幾十年，兩個人都是做船上上層建築的。陳國華是瓦工，向明强是木工，都屬勞務外派工，沒有正式編制的。

　　近幾年船舶行業低迷，船市不景氣，不少船廠都倒閉了，國營船舶公司有政府背景，狀况還稍微好一點，大部分民營船廠幾乎都在苟延殘喘，裁員嚴重。他倆所在的船廠是一家民營企業，早就有了裁員風聲。

　　陳國華想辭掉船廠的工作，自己承包房屋建築的項目，改做包工頭，今天是來邀請向明强入夥的。向明强拒絕了。

　　一個月後，向明强所在的船廠果然開始大規模裁員，像他這種勞務外派的工人直接被一刀切，賠了一個月工資，就讓他走人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向明强提出了讓她退學。

　　想到這裡，向微心思一沉，連忙加快步伐。

　　回到家後，果然看見向明强心煩意亂地坐在客廳裡抽烟，餘麗和餘青瑤則在勸他別聽信謠言，安安心心在船廠做工。

　　餘麗：「你在廠裡做了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真的要裁員，也裁不到你的頭上。更何况現在微微和青瑤都還在上學，明年就要升高三了，萬一你辭掉工作後收入不穩定，她們倆可怎麽辦？」

　　餘麗的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上一世向明强也是聽了餘麗的勸，才拒絕了陳國華。

　　若不是重活一世，知道向明强會被公司辭退，向微也會認同餘麗的說法。畢竟創業的風險太大，但凡是有家有口的人，都要慎重考慮。

　　但……

　　上一世陳國華的那個項目進展的很順利。

　　要是向明强這個時候同意入夥的話，說不定就不會發生因沒有收入來源而逼她退學的事了，也就不會發生車禍了。

　　這樣一想，向微的心裡就有了思量，緩步走過去，說：「陳叔叔家裡也有小孩在念書。他既然敢辭職單幹，想必心裡已有十足的把握。」

　　向明强聞言，抽烟的手頓了一下，抬頭問向微：「你怎麽知道你陳叔叔來找我的事？」

　　此言一出，餘青瑤的目光也瞬間變得犀利起來，冷冷地盯著向微，似乎想將她看透。

　　說漏嘴的向微心中頓時一慌，緊張無比地支支吾吾了幾下，才胡謅道：「剛剛回來的路上，我碰到陳叔叔了，他跟我說起了這件事。」

　　餘青瑤的眼神越發犀利，顯然不太相信向微的話。

　　向明强倒是信了，點點頭，彈一指烟灰，說：「這確實是個很好的機會。若是能成功，我們家就能換大房子了，微微也就……」說到這裡他便停住了，抬頭吐了口烟圈。

　　聽到換大房子，餘麗的眼睛立馬一亮，剛要改口，却被餘青瑤制止了。

　　餘青瑤狠狠地瞪餘麗一眼，隨後換上假笑，對向明强說：「創業難免會有風險。爸，您若是擔心被裁員，可以給領導送禮呀啊！」

　　向微知道餘青瑤這是想讓事情按上一世的劇本發展，正思索著如何反駁，却聽向明强語氣强硬十分不悅地說道：

　　「做人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不走邪門歪道。以後不許再提『送禮』兩個字！」

　　向微心中一喜，再觀餘青瑤，那面色已是青白交接，遞過來的眼神下刀子似地恨。

　　二黑：「想不到向明强還挺有風骨的。」

　　向微輕輕彎了彎唇。與其說是風骨，倒不如說是固執。但不管怎麽樣，只要能够讓他不掉進餘氏母女的圈套，就是好品質。

　　回到小黑屋之後，二黑問：「你覺得向明强會聽你的勸嗎？」

　　向微搖頭：「不知道。」

　　二黑：「我覺得會。」

　　「爲什麽？」向微疑惑道。

　　二黑：「因爲你支持他。」

　　「？？？」向微更困惑了。

　　二黑：「我總覺得，向明强對餘青瑤母女好，只是出於身爲丈夫和繼父的責任，而對你才是愛。」

　　這話向微不太信。畢竟——

　　向微：「他讓我住小黑屋，還讓我退學、嫁人，從小到大什麽好的都給餘青瑤……」

　　「……」二黑懵圈了：「父愛這東西，確實玄乎得很。」

　　向微：「……」

　　……

　　幾天後，果然如二黑所說，向明强毅然决然的辭去了船廠的工作，和陳國華以及另外幾個船廠的同僚合夥做起了包工頭，承接下了開發區的一個建築工程。

　　聽到這個消息時，向微差點喜極而泣，高興得不得了。

　　餘麗也挺高興，特意準備了一桌好菜，提前慶祝向明强自己做老闆。唯有餘青瑤全程皮笑肉不笑，仿佛等著看好戲。

　　吃完晚餐，向微回房開始預習第二天的功課。

　　二黑忽然說：「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

　　向微一邊翻課本一邊問：「什麽？」

　　二黑：「根據餘青瑤小本子上的記載，上一世你和向明强死後，餘麗改嫁給了陳國華。」

　　向微：「！！！！！」

　　二黑：「不知道這一世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麽樣的愛恨情仇……」

　　向微：「…………………………」

　　要不要這麽狗血啊！

　　改嫁可以理解，可……爲什麽偏偏是陳叔叔？

　　向微又開始頭大了。

　　「陳叔叔是有家室的人呀！」

　　「出軌唄。」

　　向微：「……」

　　記憶中的陳夫人是個十分溫柔的江南美女，無論是身材還是樣貌都比餘麗好千百倍，陳國華怎麽會……那麽瞎！

　　不知道命運被改寫後的父輩們，感情綫會不會也發生變化？如果不變的話，那向明强……也太可憐了。

　　好友和妻子的雙重背叛……是個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向明强的自尊心那麽强……

　　向微越想越頭大，最後索性不想了，老老實實預習功課。

　　她只是個前塵未卜的高中生，操不了那麽多心。

　　過了一會兒，二黑又說：「我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向微低頭看著書，眼都沒抬一下：「說。」

　　二黑：「我想要一份新年禮物。」

　　「沒問題。」向微放下筆，一手托腮，一手攤開，說：「只要有金子。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買來。」

　　言下之意，你先給我變一塊金子出來。我窮，買不起禮物。

　　二黑：「……」庸俗的人類。

　　「我不是要你送給我。」二黑一臉傲嬌：「我想要我家主人送的禮物。」

　　「江城？」向微一挑眉，改成雙手托腮，問：「你想讓他送你什麽禮物？」

　　二黑：「玫瑰花。」

　　向微：「……」

　　「九十九朵。」二黑又補充道。

　　向微：「……………………」

　　九十九朵玫瑰花……你當自己是韓劇女主角啊！

　　還真是會想。

　　向微怕二黑軟磨硬泡搞事情，乾脆假裝沒聽到，低頭繼續看書，結果一排字還沒看完，就聽到二黑又說：

　　「你不是也準備給我家主人送新年禮物嘛！拿你的禮物去跟他交換九十九朵玫瑰，so easy。」

　　「……」呵呵。你以爲說英文我就會上當嗎？

　　不過——

　　向微：「你怎麽知道我要給江城送新年禮物？」

　　「我沒有告訴你嗎？」二黑笑眯眯：「本妖的讀心術已解鎖。」

　　向微聞言待了零點零一秒，接著滿臉驚恐：「你你你你你……」

　　二黑保持眯眼笑：「對。我現在可以聽到你的心聲。」

　　向微：「！！！！！」那那那那……以後豈不是沒有**了？！

　　「沒有**才好。」

　　「！！！！！！」啊啊啊啊——它真的聽得到我的心聲。

　　「別那麽激動少女。」

　　「……………………」

　　向微連忙捂住頭，心中默念：我什麽也沒有想，我什麽也沒有想，我什麽也沒有想……

　　二黑：「……」

　　智障。

　　無語地哼笑了聲，二黑說：「只要你讓我家主人親自送來九十九朵玫瑰花，我就送你一份新年禮物。」

　　什麽禮物？

　　向微看向它。

　　二黑：「……」知道我能聽到你的心聲所以連話都懶得說了嗎？

　　厲害了少女。

　　二黑莞爾：「一樣能够阻止我窺探你的心聲的東西。」

　　向微動心了：真的？

　　「嗯哼。」二黑挑眉：「有了那樣東西之後，只有在你願意讓我聽到你的心聲的時候，我才能聽得到。」

　　向微大喜：哇！這是樣好東西！

　　二黑：「當然。」

　　向微：「……」我只是在發表感慨而已，你能假裝聽不到麽？

　　「不能。」

　　「……」好可怕好可怕。這黑妖術太嚇人了。

　　二黑甚是得意：「知道怕就好。」

　　向微：「……」

　　這日子沒法過了。

　　必須屏蔽掉這小妖。

　　可是……

　　怎樣才能讓江城給我送九十九朵玫瑰花呢？

　　——好端端的，江城怎麽可能給我送花嘛！

　　什麽理由？

　　鬼上身嗎？

　　二黑：「此計可行。」

　　向微：「………………」

　　非禮勿聽懂不懂啊！

　　嗚嗚嗚嗚……太可怕了。

　　一定要從江城手裡弄來九十九朵玫瑰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