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自從『人人都是紀委』在微博上公開給向微道歉之後， 學校裡的風言風語很快就平息了。劇組裡那些之前嘲諷過向微的女生， 也都彆彆扭扭地道了歉。唯有楊芳的『歉意』，是柳西倩幫忙轉達的。

　　「向微學妹。芳芳之前是誤信了網上的謠言才會說那些話。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再生她的氣了。」

　　向微此時剛和洛嘉商議完配音的事，聞言點了點頭， 算是接受了。

　　柳西倩却沒有離開的打算，又說道：「向微學妹， 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向微又點了一下頭，沒接話，在心裡問二黑：她想幹嘛？

　　二黑：「刷存在感。」

　　「……」沒這個必要吧？向微：別告訴我她想和我做朋友。

　　二黑：「你想多了。她的目標是站在你旁邊的這位導二代。」

　　「……」原來是衝著洛嘉來的。

　　想必柳西倩來代楊芳向她道歉，也是爲了在洛嘉心中博個好印象吧？

　　向微不想摻和別人的感情生活，和洛嘉打了聲招呼後， 就出了劇組。

　　今天是周六，向微原本約了江城和陳越一起逛街， 因昨晚接到洛嘉的通知，她飾演的女二號臨時加了戲， 才來了學校一趟。

　　快到學校門口時， 向微給江城打電話：「我這邊剛結束了， 準備做地鐵過去。你們開始逛了嗎？」

　　江城不答反問：「你在哪裡？」

　　「剛走到學校門口……」向微正說著， 一抬眼，忽然瞧見江城站在前方不遠處。他穿著一件深色長風衣， 一手抄在褲兜裡， 一手拿著手機講電話。四目相對時，他隔空朝她笑了一下。

　　向微又驚又喜，手了電話小跑著過去， 問：「你怎麽知道我正好這個時候結束？」

　　在門口等了兩個多小時的江大帥哥聞言微微一笑，答得一本正經：「我接收到了你的腦電波。」

　　向微：「……」以前她向他求饒時，可沒見他接收到過。

　　向微决定囧一下江城，仰起頭一邊神情專注地盯著他看，一邊用腦電波發功，傳達完信息後，她笑眯眯地問：「接收到我剛才向你傳達的腦電波了嗎？」

　　腦電波沒有，含情脉脉的小眼神兒江城倒是收到了不少。低笑一聲，他道：「謬贊了。」

　　「耶？！！！」向微驚呆了：「你怎麽知道我在贊美你？」

　　回答向微的是從後座探出頭來的毒王大人：「你的眼神出賣了你。」

　　「……」向微囧：「你怎麽也來了……不對……我的什麽眼神？」

　　毒王大人：「迷戀江城的眼神。」

　　向微：「………………」

　　有這麽明顯麽？

　　向微有點兒不好意思了，緩緩抬起手遮住眼睛，然後從手指縫裡給毒王大人遞眼色：你怎麽能當著江城的面揭穿我迷戀他呢？我們是閨蜜呀！你要幫我，別幫他。

　　向微爲了把這蘊含著巨大信息量的眼色遞到位，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然而……

　　却幷沒有成功。

　　因爲毒王大人是這樣回復她的——

　　「你這個眼神太複雜了。我沒讀懂。」

　　向微：「………………」

　　假閨蜜。

　　鑒定完畢。

　　向微默默地把手指幷攏，切斷和毒王大人之間的眼神傳遞，然後保持遮眼的動作，囧囧有神地爬上副駕。

　　江城將女朋友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他含笑立在車旁，待她在副駕上坐定後，才扶住車門，略微弓身與她平視，道：「迷戀我幷不丟臉。」

　　向微：「……」

　　他居然把她迷戀他的事實又强調了一遍。

　　向微囧得連尬笑都做不出來了，頂著僵硬到開裂的盛世美顔呵呵了兩聲，然後開始向面前的人發射腦電波——

　　清除記憶，清除記憶，清除記憶……

　　二黑：「……放弃吧少女。智障幷不能創造奇迹。」

　　向微：「……」就不能讓她多幻想幾秒鐘麽？

　　向微認命地在心裡嘆一口氣，抬起頭直視江城揶揄的笑容，弱弱地說：「我餓了……」

　　「……」江城忍住沒有笑出聲，抬手揉了揉女朋友的小腦袋，用無限溫柔、寵溺到極致地聲音說道：「帶你去吃飯。我的小寶貝。」

　　向微：！！！！！！！

　　我的小寶貝……

　　小寶貝……

　　向微被那一聲磁性的小寶貝蘇得骨頭都軟了。

　　江城在說後面一句話時，將聲音壓得極低，低得連她都差點以爲是幻聽，坐在後排的陳越必然是聽不到的。

　　但……

　　向微的心裡還是羞耻感滿滿，耳根暴熱，十個指頭糾纏在一起，小小聲催促撩性大發的男朋友：「快、快去開車。」

　　江城哼哼地低笑了兩聲，然後道了一聲『遵命』，便將副駕的車門關上，從車頭繞回駕駛座，驅車去吃飯的地方。

　　目睹了全程的毒王大人在後座默默地打開手機記事本，記下了偷師而來的撩妹技能——話要靠近說，鼻尖距兩公分以內。

　　……

　　今天的重頭戲是陪毒王大人買衣服，吃飯只是順便，是以向微特意選了一家開在商場裡的家常菜館。吃完午飯之後，三人直接上商場四樓的男裝區逛街。

　　向微以前從來沒有逛過男裝區，認識的品牌少之又少，再加上她的穿衣搭配技能僅限於不會出錯的程度，對需要提升形象的毒王大人來說沒有任何參考價值，於是她隻默默地跟在兩位男士身旁，純觀賞不說話。

　　然而……

　　逛了兩家店之後，向微就意識到她不說話可能不行了。因爲品味一流的江城同學和六神無主的毒王大人，竟然也都一言不發。

　　……氣氛蜜汁尷尬。

　　「你想買什麽樣的衣服？」向微主動問毒王大人。

　　在此之前完全沒有想法的毒王大人凝神想了想，然後指了指江城身上的風衣，說：「像他那樣，穿起來顯帥的。」

　　向微：「……」

　　這個要求就有點無耻了。

　　不過既然毒王大人提了，她也不好說他無耻。

　　於是向微看向身旁帥氣逼人的男朋友，三分請求七分撒嬌道：「你幫他選一件，好不好？」

　　「……」撒嬌都用上了，他能說不好嗎？江城搖了搖頭，笑得無奈又寵溺。

　　視綫在店內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一件青灰色風衣上。

　　「那件。」江城用眼神示意道。

　　向微開心地取下衣服，跟江城確認無誤後，便交給毒王大人，讓他試穿。

　　毒王大人雖然比江城稍稍矮一截，但一米八出頭的身高足以撑起這件長款風衣了。

　　只是風衣的款式偏寬鬆，走起路來晃蕩晃蕩的，這讓原本就十分清瘦的毒王大人，儼然變成了一根行走的電綫杆。

　　向微無限可惜地嘆了口氣，正想提議換一件，却發現毒王大人已經站在店內的落地鏡前，自我欣賞起來了，邊欣賞還邊重重點頭：

　　「很好！就這件！」

　　「……」

　　向微努力告訴自己，其實電綫杆也挺好看的。

　　「換小一號的碼。」江城說。

　　對，換小一號。向微連連點頭，示意售貨員拿小一號的衣服來。

　　一分鐘之後……

　　向微被毒王大人驚艶到了。

　　僅僅只是換小了一個碼，效果竟然天差地別。一秒鐘從電綫杆變成了衣架子。

　　向微無限花痴地望著帥氣儒雅的毒王大人，不得不感嘆，穿衣果然是項技術活。

　　毒王大人似乎也十分滿意，將衣服換下來讓售貨員打包，然後無比真誠地對向微說：「謝謝。」

　　「不客氣。這是你身爲我閨蜜的福利。」向微學著毒王大人的口吻，十分霸氣地說。

　　面前的毒王大人聞言沉默了三秒，然後道：「爲了我們的友誼能够長期穩定可持續地發展，我建議你收起對我的痴迷眼神。」

　　向微：「……」

　　痴迷……

　　「你的男朋友已經吃醋了。」毒王大人又說。聲音裡帶著一絲絲幾不可察的幸灾樂禍。

　　呃……

　　向微看向自家男朋友，果然在英俊不凡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若有所思。

　　他該不會在思考……怎麽報復她吧？

　　向微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得小心肝顫了兩顫。

　　在求生欲的驅使下，她悄咪咪地勾了勾男朋友的手指，道：「我剛才其實是在欣賞你選衣服的眼光。」

　　江城掌心一轉與送上門的小手十指相扣，側過頭，勾唇淡笑：「我信你。」

　　向微：「……」這語氣聽起來怎麽那麽想少說了兩個字呢？

　　我信你……才怪。

　　是她想多了吧？

　　一定是的……

　　幫毒王大人選好衣服之後，今天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

　　就是幫她買衣服。

　　江城買。

　　向微一想起當江城說『我幷沒有打算讓你穿出去』時，二黑的那一句銷魂的『羞耻play』，就心慌得不得了。

　　……他該不會真的給她買那種衣服吧？

　　向微很緊張。

　　二黑很蕩漾。

　　「若是我家主人真給你買了，你是穿呢，還是穿呢？」二黑賤兮兮地問。

　　「……」這能算選擇題嗎？

　　向微瞪二黑一眼：江城才不是那種人呢。

　　「你不信？」二黑一挑眉：「那我們打個賭。若是我猜對了，你就要接受我家主人的寵愛，不許拒穿。」

　　寵愛……

　　向微額上飄過兩條黑綫：如果你猜錯了呢？

　　二黑：「讓我家主人穿給你看。」

　　向微：「……」

　　二黑：「或者不穿，給你看。」

　　向微：「……」

　　不穿，給你看。

　　……這神斷句大概也是隨江城的吧。

　　向微拒絕：我不想看。

　　二黑：「哦。原來我家主人的裸體對你已經沒有誘惑力了。習以爲常了是吧？」

　　向微：「………………」

　　她只看過一次好嗎？！

　　怎麽可能習以爲常？

　　二黑：「如果我猜錯了，就給你透露一個信息。這個信息决定你能否通過下周的面試。」

　　上次聽郭天提起遠盛傳媒在招聘實習生後，向微就在遠盛的官網上投遞了簡歷，應聘的職位是見習助理配音師。她原本只是想試一試，幷沒有抱太大的期望，沒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遠盛hr發來的面試通知。

　　面試定在下周五。

　　若二黑真有內幕消息可以助她通過面試的話……

　　向微隻猶豫了半分鐘，就答應了二黑。

　　沒一會兒，向微隨江城來到了商場的地下車庫。而毒王大人早在買好衣服之後，就揮一揮衣袖走人了。

　　「我的衣服……不在這個商場買嗎？」向微問江城。

　　江城幫她打開副駕車門：「已經買好了。」

　　「啊？？？」向微略驚：「你什麽時候買的？」

　　江城：「定制。」

　　向微越聽越糊塗：「定制需要尺寸的吧？你又沒有量過我的尺寸，怎麽定制？」

　　江城眉角一揚，笑得意味深長：「誰說我沒有？」

　　耶？

　　他的意思是……量過？

　　什麽時候量的？

　　她怎麽完全不知道……

　　等等，他該不會是趁她睡著量的吧？

　　雖然她睡覺有穿睡衣，但……

　　想到那個畫面，向微頓時羞得沒法見人了，快速捧住臉，控訴道：「你、你、你……你怎麽能趁人之危！」

　　呃，這個詞用得好像不太對，可……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了。

　　向微不打算修正用詞，氣鼓鼓地瞪著面前的男朋友。

　　「趁人之危？」江城低吟一聲，笑悠悠地敲了敲她的額頭，道：「向微同學，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不健康的東西？」

　　唔……向微囧：「你不是趁我睡覺時量的尺寸嗎？」

　　「……」江城：「不是。」

　　向微：「那你是什麽時候量的？」

　　江城聞言凝視向微數秒，然後氣定神閒地吐出兩個字：「目測。」

　　向微：「………………」

　　她有罪。她反省。

　　回家的路上，向微的心裡一直很忐忑，預感自己可能真的要輸給二黑了。

　　畢竟……

　　用二黑的話說，不需要穿出去、用目測尺寸定制的衣服……除了用來『羞耻play』，還能幹什麽？

　　「……」

　　早知道不陪毒王大人買衣服了。

　　這代價有點大啊！

　　向微在心裡默默地後悔。

　　「如果我真的趁人之危了，你會怎樣？」江城忽然開口。

　　向微一怔。

　　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

　　如果江城真的要對她做什麽，她可能……不會拒絕？

　　向微的心驟然狂跳了兩下。

　　「不、不知道。」她小聲答。

　　江城聞言勾了一下唇。

　　至少她沒有拒絕。

　　……

　　江城今天開的是原來那輛黑色商務車，一路暢通無阻，開到公寓的地下車庫。

　　回到家後，江城讓向微等在客廳，自己則去臥室取衣服。

　　一分鐘之後……

　　向微看到江城提了一個淡粉色的精緻手提袋出來。手提袋裡還有一個盒子。盒子的正中央寫著一串法語，向微不懂法語，不過猜想應該是品牌名。

　　「我可以回臥室拆嗎？」向微弱弱地問。

　　江城：「不可以。」

　　向微：「……」別人家的男朋友拒絕起女朋友來也這麽乾脆果斷不假思索嗎？

　　向微感覺自己仿佛交了一個假男朋友。

　　「我想第一時間知道你喜不喜歡。」江城又說。

　　……好吧。是真男朋友。

　　向微被這句簡單的話暖到了。

　　雖然有點擔心盒子裡的衣服不忍直視，但……

　　向微還是鼓起勇氣，緩緩地，打開了千斤重般的盒蓋。

　　接著——

　　一套淡粉色絲質睡衣呈現在兩人一妖的面前。

　　沒錯，就是睡衣。

　　而且還是長袖長褲，能把人裹得嚴嚴實實的那種。

　　二黑：「……」禽獸不如說的就是主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