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桶金
「阿兄你要做什麼?我來幫你!」六娘見到宋菽端著一盆豆子去後院,忙跟了去。
自從開了火鍋店後,宋菽已經很少自己做吃食,六娘更是許久沒吃到阿兄做的好東西了。
「家裡的棒冰吃完了,你去拿磨具來,再做些。」宋菽說。他們家裡也放了冰鑒,就在後廚外的小地窖裡,裡頭還存了些蔬菜和糧食。
六娘很快拿了磨具來,七郎也拿著兩個,跟在阿姐後頭。
宋菽先前做過鹽水棒冰、牛奶棒冰,今天正巧來了許多豆子,便又想試試豆奶的。家裡的灶間放了一台小型的手搖磨,這磨長得小巧可愛,六娘很喜歡,吵嚷著要自己來磨,宋菽便在一旁替她加泡好的豆子。
磨著磨著,六娘問起驚馬那天晚上的事,「阿兄你那天怎麼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那麼生氣。」以往她頑皮不聽話,阿兄也不過無奈笑笑,那天卻對宋阿南發這麼大火,要知道阿南哥從來都很勤快,六娘實在也想不出他哪兒惹了阿兄。
「你阿南哥大晚上不回家也不知會一聲,所以我生氣了。」宋菽說,又念叨了一番,教育六娘和七郎出去玩前要跟家裡人說,回家晚的話也得叫人捎個口信回來。六娘和七郎乖乖應了。
六娘又想起什麼好玩的事,跟七郎說起來,宋菽卻只盯著那加豆子的黑洞,不知不覺走了神。
那天他先是擔心,後又害怕,還對著宋阿南發了一通火。
可現在回想起來,卻還是不知道宋阿南那時去了哪兒。他是從作坊回來的,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他,當時他的馬由南往北,宋阿南來的方向……似乎是北邊?
北邊有什麼好東西,讓他流連忘返的。
恆州城裡雖然沒有宵禁,但夜晚開張的不過是幾家秦樓楚館。往北的那方向富戶多,的確有那麼幾家窯子,可那天晚上宋阿南身上並無脂粉氣,不像是從溫柔鄉里出來的。
除了這個,北邊有謝府和沈府,這兩家是靠在一起的,好像節度使府也在那個方向。可這幾個地方,更不像宋阿南會去的了,總不見得他睡前抱怨了一通沈二郎不賣賭莊,他便去問人拿了吧?
宋菽搖頭,這想法真有些可笑。
說起這賭莊的事,他得去謝謝謝婉,要不是她,想必也沒有人能說服沈二郎了。只是沈二郎那樣討厭他,謝婉又是如何說服的?
豆漿磨好,宋菽讓六娘拿柴進來生火。今天那個給他們做飯的婦人請假回家了,這生火的事只好自己來。宋菽在農村這麼舊,生火的事卻做得不多,這會兒做起來還沒六娘老練。
把豆漿煮熟,撇掉浮末,再濾掉豆渣。宋菽往裡面放了許多糖霜,便蓋上紗布晾在了院子裡。
等睡前便能晾涼,倒時凍進地窖,第二天早上便能凍結實了。
「我明天去謝婉姐姐那兒,你要一起嗎?」宋菽問六娘,沈二郎的介意倒給他提了個醒,他好歹是適齡單身男子,別人又不知道他喜歡男人還是女人,跟女子見面還是注意些好。
「好啊。」六娘挺喜歡謝婉的,聽宋菽這麼一說便答應了,又問,「阿兄,這冰棒什麼味道都能做嗎?能不能做火鍋味的?」
宋菽:「……不知道,你可以試試。」應該不好吃。
六娘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幾秒後,握拳一敲手掌:「我在火鍋湯裡放幾片牛肉再凍起來試試。阿兄,我們什麼時候吃火鍋?」
「……」這小丫頭,是饞火鍋了啊。
提到火鍋,宋菽又想起他的地。把豆漿料理好後,他把嚴卓叫去他的小書房,談起剛剛盤下的賭莊和鋪面。
嚴卓來時,帶了一張圖紙,他已經有了些許設想。
「這塊地很大,又方正,中間是賭莊的入口,可以做火鍋店,兩邊這些鋪面咱們可以租出去,或者做紙坊油坊,只是這賭莊院子裡還有廂房,我確實不知該用來做什麼了。」嚴卓辟里啪啦說了自己的想法,他親自參與了大塗縣那家火鍋店的改造,對火鍋店該有些什麼了如指掌,這圖紙雖畫得潦草,卻已經各種都齊全了。
說實在的,賭莊這樓雖然很好,但整個用來做火鍋店似乎太大了。這樓的每一層都有他們大塗縣那家店的正堂加東西廂的大小,就算恆州城人多,也不至於要這麼大店面。
「你不覺得全都用來做火鍋店太大了?」開玩笑,就算是現代的火鍋店,也沒有這樣大上下三層的,這面積都夠搞一個大型超市了。
「那你打算做什麼?」嚴卓問。除了火鍋外,宋菽的產業裡沒有需要這麼大一棟樓的,難道是要把褚寧叫過來,做其他吃食?可這些恆州城裡太多了,他們做了也賺不到幾個錢。
「咱們把這一整層做成火鍋店,然後其他的我們這樣……」宋菽已經有了一些設想,既然嚴卓問起,他便一一說了。
嚴卓對生意不感興趣,他只喜歡畫圖紙做算數,可他聽著聽著眼睛便越瞪越大。
還可以這樣?
他難以置信地聽著,一貫能問出諸多問題的嘴也停了,宋四郎這想法他聞所未聞,真是連提問都不知道從何問起。
「……這樣就差不多了。」宋菽在圖紙上畫下最後一個圈,上面原本的內容已經被改得面目全非。
「這真是……史無前例!」嚴卓道。
宋菽耐心地將墨跡吹乾,這當然不是史無前例的,他只是多了那一千多年的智慧可以借鑒,才顯得與眾不同。
「說到這個,你是怎麼讓尹恆那個摳門鬼一口氣買下二十六桶啤酒的?」嚴卓說。
「啊?」宋菽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嚴卓的話題跳得也忒快了。
「我聽幾個熟悉的朋友說,節度使的大公子尹恆去了你的作坊,一口氣買下二十六桶啤酒。我回來前,城裡好幾戶人家都收到了尹家送來的啤酒,這尹大公子可是難得這麼大手筆。」嚴卓說。
「怎麼,他很摳?」宋菽問,看起來不像啊,今天跟著他的那些手下明顯對他很信服,當老大的人怎麼可能摳門。
「也不是本性摳,只是這義成七州收的稅少,該花的卻一項不少,節度使府裡上下都節儉的很。」嚴卓說,「所以尹恆這突然每家送了一桶啤酒,好幾個眼高於頂的大家紈褲都受寵若驚,竟然對他客氣了許多。」
一個本來很摳的人突然大肆送禮,當然令人驚訝,可倒不至於能感動倒誰,看來這尹家大少的所作所為很得這些公子哥的心啊,所以他們才會猛然收到禮物時,有所動容。
「……阿耶曾說過,尹戎只是個會打仗的莽夫,唯一的好處是心夠大,他那幾個兒子才是天之驕子。」嚴卓道。他雖然離家多日,但到底在這個圈子裡從小長大,許多宋菽接觸不到的信息,他還是知道不少。
「他的幾個兒子都很優秀?」尹恆如何宋菽已經見識了一二,另外兩個卻沒怎麼聽過,「好像聽人說,他的小兒子打仗很厲害。」
「何止是厲害!」嚴卓彷彿想到了什麼,抖了抖,「我雖然沒見過,卻聽人說,滄州破城那日就是他領的兵,城門上萬箭齊發,他的身法卻快如鬼魅,逆箭而上,一刀砍翻了那個守城的滄州州牧。」
「是厲害,可也苦了滄州百姓。」城門被破,城中百姓總免不了一場浩劫。
「誰說的?」嚴卓用驚奇的眼神看著宋菽,「城破後,百姓們歡慶了七天七夜,差點把小將軍的塑像放廟裡供起來。滄州原來那個州牧屁事不幹,天天酒池肉林,魚肉百姓,我們這些世家大族都吃了他不少暗虧,別說普通百姓了,那可是個半分臉面都不要,只求醉生夢死的主。
「小將軍入城後,只清理了幾個貪官污吏,一點沒有影響百姓們的日常生活。而且就因為他那樣速戰速決,守城的士兵傷亡很少,大家都巴不得快些投降呢。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麼好打的。」
嚴卓撇撇嘴,自從天璽之亂爆發,國內諸多亂戰,除了少數外族渾水摸魚,大都是本國子民間互動干戈,既不保家也不衛國,這仗打得很沒意義。
「原來如此。」宋菽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他聽楊劍說過一些尹家的事,在他嘴裡,那就是尹家遲早藥丸,可沒想到嚴卓對他們的評價頗高。
不過也能理解,嚴家地處滄州,在義成境內,而楊家在關中,楊劍的伯父還是當朝宰相,處境不同,自然看法不同。
「而且你可知,滄州一役,尹暔一戰成名,當時還未滿十一歲。」嚴卓說,「尹家這小兒子絕對是怪物!怪物!」
「睡覺。」門忽然彈開,宋阿南站在門外,瞪著嚴卓,就差在臉上寫我很討厭你了。
宋菽和嚴卓說話的小書房和臥房相連,隔音並不好,宋阿南早就梳洗過躺下,小書房裡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起初嚴卓說起滄州城一役,他還挺高興,可到後來……宋阿南更加討厭這個滄州嚴氏出身的男人了!
「時間不早了,豆漿大約是涼了,我去弄棒冰。」宋菽早知道宋阿南看不慣嚴卓,每每他們聊得比較晚,宋阿南的臉色就很難看。
現在見他拉下臉,下意識要溜。
然而,嚴卓把圖紙卷卷先溜了,宋菽卻被阿南拉住。
「弄好了。」宋阿南說,他回房前就把宋菽的豆漿都灌進磨具裡凍了起來,「睡覺。」
宋菽:「……」
睡覺就睡覺,那麼嚴肅幹嘛,會做噩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