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梁淺深抽痛的太陽xué讓她意識到自己正對著來人發呆,於是立即恢復姿態,有禮地讓來人坐下,自己迅速在他對面坐下。
那個男人還在那目不轉睛地盯著淺深,淺深無奈地靠在皮椅上對著那雙驚詫萬分的眼睛道:“看夠了嗎?莫先生。”
莫天這才收回自己唐突的視線,只是不過一會,他又禁不住看向淺深,嘴裡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真沒想到,還能遇上你,我們都還以為……”
淺深笑笑,雲淡風輕地說:“人生何處不相逢。”
莫天一愣,驚詫過後又不怎麼自然地笑了兩聲,眼睛盯著淺深辦公桌上的名牌道:“沒想到你成為了律師。真厲害。”
淺深反誇讚道:“哪有你厲害,大建築師。” 她拿起一個杯子, 隨口問道:“喝茶可以嗎?”
“不用麻煩了,我今天來只是諮詢幾個問題來的。”莫天連忙起身,擺了擺手。
“沒關係。”她把茶水遞到莫天面前,重新坐下,“那麼,你想問什麼就儘管問吧,我能幫你解答的一定不遺餘力。”
辦公室裡的冷氣chuī得淺深的頭越來越漲,握著鋼筆的手心滲出冷汗,但她不想在莫天面前吃止痛片,只得告誡自己要忍耐。莫天游移了一會開口問道:“你還有辛……”
“莫先生,我今天很累,本來我已經在家裡休息了,但因為你我現在還坐在這里工作,所以,請你快點諮詢,我也好快點回家休息。好嗎?”梁淺深的語氣陡然下降了幾度,態度也qiáng硬了起來,雖然依舊帶著禮貌的微笑,但言語裡憑空生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從以前起,莫天就對自己的同桌有些害怕,這麼多年了,自己這張老臉也混了好多年了,可是潛意識裡還是會對梁淺深嚴肅的臉孔感到害怕。
“好的。”
其實,莫天要問的是關於商業上的盜竊問題。他們建築公司最新設計的是一幢本市即將新建的體育場館,本來馬上就要以此設計方案參加公開投標了,豈料競爭對手先一步公開了他們的投標方案,而他們的設計方案竟然和莫天公司的方案達到了百分之八十的相似。於是,他們懷疑有人竊取了公司機密,而且他們也開始懷疑公司的法律顧問在此次事件中也存有嫌疑,所以,他今天才會來淺深這裡諮詢。
淺深聽完他的說明後,略做思考,便分析道:“你們懷疑公司有內賊?大多數這種案件,多數是自家人所為。”
“是的。”莫天想了下,補充道,“我們公司近年來發展的很快,從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已經發展成為了實力雄厚的上市公司,當初一起打天下的幾個元老級股東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們懷疑問題恐怕出現在高級領導層的幾個新人身上。”
“他們為什麼有可疑?”
“據我們手上的資料,有人想要挖我們公司的牆角,對象就是這幾個人。”
淺深拿筆在白紙上打了個叉,接著又搖了搖頭。莫天不解地看著她問:“有什麼不對嗎?”
“我知道你書讀得很好,做事也很努力,但是,看問題不僅僅需要專注於一點的。”淺深拿手指揉了揉太陽xué,慢慢地說道,“如果我是你,我會懷疑那些沒有被挖角的人。”
完全沒有經過大腦過濾,莫天就直接開口問道:“為什麼?”
“你們公司待那些員工如何?”
“很好。酬勞優渥,每年都有帶薪休假。”
“好了,這些人被別人看重,那是無可厚非了。問題在於另外一些想出人頭地,卻一直被人壓制著的野心家,他們會不會蠢蠢yù動地想跳槽呢?”梁淺深頗帶意味地看著莫天若有所思的臉孔,習慣xing地手托腮等待著他的恍然大悟。
終於,“我懂了。原來如此,淺深,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沒什麼,只不過是這種案件看得多了,怎麼也摸出些門道了。”淺深隨意地笑笑,靠著椅背左右轉動著。
“那麼,我們能告那家公司嗎?”
淺深勸解道:“一般來說,官司是可以打的,不過勝算不高,如果你們咽不下這口氣,我可以幫你們打。但是,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們搶得了先機,著作權也是他們先拿到的,你們再怎麼辯駁,在外人眼裡,你們終究是模仿他人的後者。所以,大多數qíng況我是不勸當事人打這種無謂的官司的,畢竟有些勞命傷財,搞不好還會被對方反咬一口。所以,趁著還有時間,還是多思考一下超越對手的新方案來的實際。”
莫天凝眉把淺深的話好好想了一番,說:“我明白了,我回去會跟我們總裁好好商量一下的。謝謝你,淺深。”
“不客氣。”
“哦,我的名片。”
臨走前,莫天急忙從西裝內側的袋子裡拿出一張名片,淺深接過稍稍看了眼:×維度建築設計有限公司,項目總經理,莫天。
“混得不錯啊,總經理都當上了。”淺深也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莫天。莫天拿著淺深的名片看了半天,臉上的神色有些凝重,淺深不語,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裡層的窗簾紗被空調的冷風chuī起chuī落。
“淺深,有時間一起吃頓飯吧。”
遲疑了半天,莫天還是發出了約。
“再說吧,等哪天我有空了,最近實在太忙。”淺深給了一個算是拒絕的場面話。
莫天忍了忍,把淺深的名片放回皮夾,說了聲再見,淺深閉著眼繼續揉著太陽xué,不經心地應了聲。
“梁淺深。”
走了一半,莫天又折了回來。梁淺深應聲睜開眼睛,平靜地看著明顯有話要說的莫天,不用莫天開口,她就已經能猜到他要跟她說什麼了。
“我把你當作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今天會說很高興再遇見你。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能原諒你當初的行為。”
莫天頓了一下,看著淺深沒什麼反應的臉,這才露出些許憤憤的神色指著淺深說:“我把你當朋友,但是,辛梓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會厚此薄彼。當初,是你的錯!”
淺深美麗的唇邊淡淡暈開一抹笑容,好似飄零的櫻花瓣若有似無地附在上面,美好得令人窒息。她的頭疼得已經快要裂了,可是她依舊什麼事都沒有一般氣定神閒地坐在皮椅上,手上的鋼筆敲啊敲,發出固定的節奏。
“忍了很久吧。你剛才見到我時就像這麼罵我了吧。既然這樣,我想你應該不會傻到跟他說你見過我了。”
莫天顯然沒料到淺深如此淡定的回應。
“就讓一切保持現在這個狀況吧,大家老死不相往來。”
“哼,”莫天揚起頭冷哼一下,“淺深,其實,我也是這麼希望的。”
淺深坐在椅子上,冷靜地看著莫天黑著臉走出去,呆了片刻,她立即拿出兩粒止痛藥就著水吞了下去。
嘉妮從門外敲了兩下門,把頭湊了進來:“莫先生怎麼一臉不高興地出去了,沒什麼吧?”
“沒事,我要回家了。記住,這兩天不要找我。”
淺深拎起筆記本電腦包快步走出辦公室,撫著額對嘉妮說。她就知道頭一痛就沒好事,這次的事比她想得任何事qíng都要糟糕。
淺深一出事務所的門就直接回家,她需要休息,絕對安靜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