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終章)
“爸爸,今天方叔叔來不來呀?”
阮承在幫燦燦刷牙,燦燦張著的嘴被白花花的泡沫塞滿了,她含混不清地說。
“好了,漱口吧。”阮承問道,“你想讓方叔叔來嗎?”
燦燦乖乖吐掉嘴中的泡沫,又用清水漱了兩遍口,她滿臉興奮,臉蛋都是紅撲撲的:“想!”
阮承無奈,燦燦當真天生對方澤坤有種親切感,總喜歡念叨她的“方叔叔”,恨不得一天見他三回。
阮承挖出寶寶霜塗在燦燦臉上:“就這麼喜歡方叔叔呀,爸爸要吃醋了。”
燦燦圓溜溜的眼睛一轉,一下子伸手抱住了阮承的大腿:“因為方叔叔對爸爸好!燦燦最喜歡爸爸!”
小孩子的心思最為細膩,她記得上回爸爸生病的時候,方叔叔著急地把爸爸送到醫院,記得爸爸生日的時候,方叔叔特意親手摘了一大束木棉花送給爸爸,當然,也記得方叔叔親手做的好吃的桂花糕,甜蜂蜜。
燦燦尚且可以發現,更別說阮承早就被方澤坤深深勾著的心了,阮承抿嘴一笑,低低說了句:“想不想……再要一個爸爸?”
燦燦晶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本正經道:“我說想的話,爸爸會不會又吃醋了?”
阮承失笑,伸手幫她整理好衣服:“就知道貧嘴,都快遲到了。”
到底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不管阮承再怎麼嬌慣著她,燦燦還是顯得比同齡的孩子更早熟一些,。別的孩子還在吵著哭著要父母抱的時候,她自己就要求要去上幼兒園。
別看她小小年紀,脾氣倒是和先前的阮承一樣倔,打定主意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無奈之下,阮承只得提前一年把她送進了幼兒園。
這天,與往日一樣稀鬆平常、平淡寡味,但好像又有些微的不同。
這天,是燦燦的四歲生日,而阮承與方澤坤重逢,亦有一年的時光。
阮承找到了那個存在通訊錄最下面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了,對方卻沒有立即說話,聽筒裡,阮承能清晰地聽到對面急促的呼吸聲。
方澤坤使勁掐了一把自己,才相信這不是做夢。
這是阮承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
阮承輕歎一口氣,率先開口:“下午,你有空嗎?”
***
燦燦圓溜溜的眼睛又尖又賊,放學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爸爸旁邊的高大男人,是方叔叔!
她三步作兩步,像個小鴨子扭屁股似的,屁顛屁顛跑向二人。
方澤坤伸手穩穩接住她,把她抱在懷裡:“想叔叔了嗎?”
燦燦黑咕隆咚的眼睛看向方澤坤,反問道:”叔叔想燦燦了嗎?”
“想了,每天都想。”方澤坤答得痛快,燦燦也“勉為其難”道:“好吧,有一點點想,只有一點點哦!”她小小的食指和拇指並在一起,舉到方澤坤的眼睛面前,以此來形容“一點點”是有多少。
方澤坤笑著揉揉燦燦的腦袋,一路抱著她向阮承家裡走去。
到家的時候,一個青春洋溢,意氣風發的alpha正站在阮承門前,手裡拿著一個大的玩具熊。
“小肖叔叔!”燦燦脆生生叫了一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玩具熊,兩眼放光。
“阮老師。”那人朝阮承一笑,伸手捏了捏燦燦肉嘟嘟的臉蛋,“喜歡嗎?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這些年來,班長一直與阮承保持著聯繫,甚至今年還調到了c市工作。
其實阮承能感覺到班長對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但班長沒戳破,阮承也就假裝不知道。
“怎麼不提前說要來?”
班長撓撓頭:“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他目光有些猶疑地看向方澤坤,“這是……”
“這是方叔叔!”阮承還沒來得及說話,燦燦搶先一步答道,她還抱著方澤坤的手臂不願意下來。
方澤坤略微頷首:“你好,我是方澤坤,是阮承的……一個朋友。”
方澤坤也不知該如何形容二人之間的關係,思來想去還是用了朋友這個最俗套無趣的詞。
班長點點頭,他沒聞道方澤坤身上的任何味道,理所當然地把方澤坤當成了與他沒有任何競爭的beta,他與方澤坤握了個手:“杜肖,之前阮老師的學生。”
阮承沒想到杜肖會來,原本準備的菜有些不夠,幾人最後臨時決定去店裡吃火鍋。
“老師,您嘗嘗這個山藥,這個很脆的。”
“老師,這個牛肚也不錯,很香。”
“老師,豆腐吃了對omega好,您多吃一些。”
杜肖不停地幫阮承夾菜,阮承一一笑著接過,他碗裡不一會兒就堆疊的如個小山丘似得,還冒著熱氣。
方澤坤好幾次把手指伸進口袋,手指感受著紙盒子粗糙的觸感,最終卻又收了回來。
自從重逢之後,他從未在阮承和燦燦面前抽過煙。
吃完飯,杜肖有事先走,留下方澤坤送阮承和燦燦回家。
正值深秋,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下來,路燈稀疏地亮起,在地上留下一小片一小片的亮斑。
小孩子精力淺,燦燦這會兒已經在方澤坤的懷裡睡熟了,小小的鼻翼扇動著,還不時咂巴兩下嘴。
向日葵的味道充溢在鼻息之間,方澤坤刻意走得很慢,想讓這一刻停留的更久一些。
一路上,兩人就這麼靜默著,誰都沒有說話,腳步悠哉。
他們明明是第一次這樣走,卻像是已經走過了許多年。
臨近家門,方澤坤終於忍不住問道:“他……也是你的追求者嗎?”
阮承低下頭,不置可否。
方澤坤有幾分吃味,但又不能說什麼,整個人像個大狗似的,委屈巴巴的,毛茸茸的耳朵尾巴都耷拉了下來。
“嗯。”他從鼻腔中發出了一聲悶哼。
他們正走到一段小小的拱橋之上,此時無風,矮小的橫欄之外,一汪潭水如一面明亮的鏡子。曾經燃燒著的熾烈感情他沒有接住,如今再追悔莫及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只能心甘情願地退回到守護者的位置上。
前方就到了阮承的家,方澤坤小心翼翼地把燦燦遞給阮承,他不敢太用力,生怕驚醒了熟睡中的燦燦。
“那……我走了?”待阮承接穩了燦燦,他試探著問道。
“等等。”
阮承進屋把燦燦放在沙發上,從酒櫃上上取下那個小瓶子,其中的液體隨著阮承的動作輕微震顫。
“我想了想,這個……你還是拿走吧。”
一陣無措從心臟直直傳到方澤坤的指尖,他的指尖麻透了,顫抖得幾乎抬不起來。
阮承是決定不再給他機會了嗎?
方澤坤艱難地開口道:“能不能……不還給我?”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語言是如此的蒼白,面對商業上的對手,他可以巧舌如簧,面對同事上司,他可以虛與委蛇,但唯獨面對阮承得時候,卻發現自己只能說出這一句乾巴巴的話。
阮承堅定地回答道:“不能。”不由分說地將那個小瓶子塞入方澤坤的手裡。
驀然,他有些羞澀地笑了一下,說出了一個思慮已久的決定。
“我想你的紅酒味了。”
三年三年又一年,他們兜兜轉轉錯過了許多年,如果還是相愛著的,又何必來用時間來一遍遍證明。就讓往後的餘生作為考卷,來檢驗他這個大膽又果斷的決定是否正確吧。
方澤坤霎時愣住了,燦爛星河之下,數不勝數的星星都不如阮承含笑的眼眸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