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念念不忘

　　到12月的時候肚子就已經很大了， 前期孕吐過去以後後期倒是風平浪靜的， 吃喝都算是正常。

　　大概是懷了雙胞胎的關係， 時念念肚子要比同月份的其他孕婦大許多，不過人還是瘦的， 除了肚子其他都和以前差不多。

　　於是江妄看著更加惴惴不安， 總覺得小姑娘那兩條瘦削的腿怎麼能支撐的住肚子， 公司直接請了職業代理人負責， 江妄天天親力親為的照顧著。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 對於生產這件事江妄比時念念還擔心， 有天晚上看完網上關於孕婦分娩的視頻後直接一個晚上都沒睡著。

　　時念念哭笑不得，還去安慰他：「你這麼緊張幹嘛呀，到時候我就推進產房裡過一會兒就出來三個人了，很快的。」

　　江妄摟著她蹭了蹭她的脖子：「怕你疼，還怕你一個人在裡面會害怕。」

　　之前挑醫院時聊過關於要不要陪產的問題， 時念念沒打算讓江妄也一起進手術室。

　　一方面是生產過程的確是狼狽， 另一方面以江妄對她這動不動就小題大做的關心態度，一起進了手術室說不定會怎樣。

　　時念念兩隻手揉了揉他的臉，江妄微微後仰著， 任由她揉。

　　她靠近， 額頭和他額頭貼著， 輕聲說：「那我們就生這一次， 我也只為你再疼這一次。」

　　江妄一頓，沉聲：「好。」

　　時念念雙手捧著隆起的肚子，將身子的力都卸在江妄身上：「我到現在還是覺得好神奇， 這裡真的有兩個寶寶。」

　　江妄勾唇，沒說話。

　　時念念側頭：「你想過名字了嗎？」

　　「什麼？」

　　「寶寶的名字呀，大名和小名叫什麼。」時念念說，「我們這還有兩個，總不能都叫寶寶吧。」

　　自從時念念懷孕後江妄精力就全部放在照顧時念念上，還真是沒想過兩個孩子出生以後要叫什麼名字。

　　他偏頭親了下：「我過幾天想想。」

　　這天江妄去了趟公司把需要他簽字的文件全部都處理完，再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他推門進去。

　　家裡原本總是亮著的燈如今都關著，黑漆漆一片。

　　江妄皺了下眉：「念念？」

　　沒人回應。

　　他剛打算給時念念打電話，身後就亮起一方昏黃燈光。

　　小姑娘戴著一個小皇冠捧著插滿蠟燭的蛋糕笑盈盈的走出來，身上是白色連衣裙，懷孕中期後剪短的頭髮及肩，看上去溫柔又綿軟。

　　她捧著蛋糕一步一步走到江妄面前，蠟燭的燈光將她的眼眸照的像是裝滿了星辰，笑著說：「江妄，生日快樂。」

　　自從江母在他生日當天墜河身亡後，江妄就沒再過過生日了。

　　後來即便也已經接受了母親死亡的事實，可江妄也總是覺得過生日沒什麼意思，所以這些年也從來沒過過。

　　久而久之，就連自己生日的日期都不那麼清晰，他對父母的感情可以都稱之為淡薄，母親的死亡在他心中終於翻篇後，這一天就好像真的平平無奇了。

　　他在這一刻，看著眼前的時念念，才記起來原來今天又到了那個日子。

　　江妄拉過她的手，嘴角掛著散漫的笑：「你還記得啊。」

　　「對啊。」時念念看起來有點興奮，拉著他走到餐桌邊兒，「這個蛋糕還是張姨教我做的，你快試試看好不好吃。」

　　江妄挑眉：「你自己做的？」

　　「對啊。」時念念像隻小狗似的興奮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托腮笑眼看著他，問，「我厲不厲害？」

　　他笑，點頭：「厲害。」

　　江妄俯身直接吹滅了蠟燭，時念念沒來得及制止，只好瞪他：「你怎麼沒許願就吹滅蠟燭了啊。」

　　「我沒別的願望了。」江妄看著她說，神情嚴肅，「我能想像的最美好的生活，你都已經給我了。」

　　時念念一愣，而後湊上前仰起頭親了親他。

　　江妄切了一塊蛋糕吃，淡奶油奶香很重，甜味倒是正好，時念念的學霸是體現在方方面面的，不管哪方面都能做的很好。

　　學著做的蛋糕也一樣漂亮又好吃。

　　「江妄。」她低喚。

　　「嗯？」

　　「以後我都陪你過生日，好嗎。」時念念說，「你沒有願望要許，可是我有很多願望，可以趁著你生日讓我許願。」

　　江妄垂眸，傾身問：「你有什麼願望？」

　　「想要我的江妄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想要江妄健健康康耳朵不要再痛。」

　　她扶著腰起身拉起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肚子上，看著他輕聲說，「還想要有更多的人去愛他。」

　　她的江妄，她的少年，她的英雄。

　　就該擁有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他不該是孤單的，而要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臨近預產期，時念念請了產假，直接住進了醫院。

　　江妄早就打點好了醫院上下，請了三個人專門照顧她，獨立病房裡每天都熱熱鬧鬧的，每天都有人來看時念念。

　　肚子開始陣痛是在預產期當天晨起，推進產房前要病房裡熬了一會兒。

　　江妄看著她疼的額頭蒙起層層細汗，憋的眼睛都紅了，聲音哽咽：「別怕寶貝兒，我請了最好的醫生，肯定會沒事的。」

　　時念念虛弱的笑了下，反過來抬起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你才是，你別怕啊。」

　　被推進產房時舅媽和許甯青一起過來了，舅媽拉著時念念的手叮囑了好一會兒。

　　許甯青拍了下江妄肩膀，沒說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江妄沉默的站在牆邊，下巴微抬，定定的看著亮起的手術室燈。

　　看不到時念念，不知道裡面情況到底如何，這種不受控的狀態讓江妄煩躁且心焦，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害怕過。

　　儘管時念念每一次產檢都得到了好的結果，儘管醫生也請來了最專業的，可他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沒法接受任何可能的「萬一」。

　　這種狀態在第一聲嬰兒啼哭響起時升到了頂端。

　　又在護士推門出來說「母子三人平安」時終於重新回歸了原位。

　　兩個男寶寶。

　　舅媽拉著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也終於是把心放下了，一個勁的重複：「太好了太好了。」

　　時念念被推出來時汗濕了整張小臉，大汗淋漓的，已經精疲力竭。

　　江妄在她旁邊跪下來，抱著她埋首在她頸側。

　　護士抱了兩個娃娃出來，小小的兩團，包的很嚴實，哭聲嘹亮的還在嚎啕大哭，舅媽歡喜的不行，輕輕握住娃娃的小拳頭。

　　她越看越覺得可愛，剛想跟時念念說，便見江妄扔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跪在她旁邊，將臉深埋進她頸窩。

　　頓了好一會兒，他才紅著眼抬起頭，揉著時念念的手心，垂下頭哽咽道：「謝謝你，念念。」

　　因為她，他當初那個讓他完全不想回憶的家庭似乎終於可以畫上句號，他有了一個屬自己的真正的家庭。

　　一個有時念念，還有兩個孩子的家庭。

　　這個家庭將會將他記憶中關於家庭的破碎回憶全部改寫，由他和時念念一起來改寫。

　　時念念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病房內窗簾依舊拉的嚴實，透不進來光，她看著天花板放空了十幾秒，而後才側頭向一邊看去。

　　便看見了趴在她床邊睡覺得江妄。

　　男人的輪廓堅毅而挺拔，人高腿長的這麼趴在病床邊睡覺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委屈。

　　時念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覺得身子都睡的有點酸，她剛動了動手臂，江妄就醒了，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握住她的手。

　　看了她大概有兩秒才反應過來，啞聲問：「醒了？」

　　「嗯。」時念念回握住他的手，「你就在這兒睡啊。」

　　江妄沉默的搓了下眼睛，頓了會兒說：「沒事，你怎麼樣，還疼嗎？」

　　時念念搖了搖頭，朝他伸出手。

　　江妄靠近，讓她能夠碰到自己的臉，時念念手掌貼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說：「我在產房時，你哭了是不是。」

　　江妄抿唇，沒回答。

　　時念念也不在意，牽起唇角溫柔笑著，掐了下他的臉，嘟囔：「你怎麼比我還愛哭。」

　　他目光沉沉的，也沒什麼笑意，時念念看著他漸漸斂了笑意，一句「你怎麼了」還沒問出口，江妄就俯身捧著她的臉吻下來。

　　時念念眨了眨眼，費勁的換了個舒服點兒的姿勢，任由他親著。

　　他很溫柔的親下來，含著她的下唇，舔舐著留下一道濕潤的水痕，過了許久才停下，人卻沒往後退。

　　仍然唇瓣相抵著，說話時摩擦而過，擦出一片令人耳紅心跳的旖旎。

　　他低聲說：「對不起，讓你疼了。」

　　時念念又親了親他，沒回應這句話，推開他一點朝旁邊看：「寶寶呢。」

　　江妄還維持著方才挨的極近的姿勢，啞著聲：「在旁邊的房間。」

　　「你看過了嗎，好不好看呀？」

　　先前在病房裡時護士倒是抱著兩個娃娃也給她看過，只不過那時候她實在又疼又累，也沒怎麼看清。

　　江妄一直擔心著時念念這邊，舅媽和許甯青倒是陪寶寶玩了好一會兒，他打發了人去照顧，自己就一直陪在時念念身邊沒離開過。

　　他說：「我讓人抱過來看看。」

　　很快，兩個被裹在小毯子裡的寶寶就被抱進房，輕輕放在先前就準備好的雙人嬰兒車裡。

　　兩個小傢伙胖乎乎的，不哭也不鬧，安安靜靜的睡著著，以前做的檢查說是異卵雙胞胎，不過大概是剛剛出生，兩個寶寶這會兒看起來還挺像的。

　　江妄扶著時念念在床邊坐起來。

　　她看著兩個軟軟的小傢伙心都化了，伸出手輕輕捏住他們的小手：「你說他們長的像誰啊？」

　　江妄看著兩個寶寶眼神也軟化下來：「像你。」

　　時念念仔細看了看：「我怎麼看不出來啊。」

　　他說：「像你好。」

　　「那就像我好了。」她笑了笑，窩在他懷裡，「他們要像我一樣這麼喜歡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