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念念不忘

　　時念念不滿江妄總是瞎吃醋， 還說自己同學對她有非分之想， 她不止一次跟江妄因為這事鬧的不太高興， 結果今天就被啪啪打臉了。

　　時念念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那個紅著臉的男生，手裡還捏著一封粉紅色的信， 信紙上還有一顆手畫的愛心。

　　她退一步， 有點怔怔的：「我結婚了啊。」

　　男生抬眼看她， 抿唇：「我知道的， 我也不是要插足你們， 只不過我們馬上就要畢業了， 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你知道就好了。」

　　「……」時念念為難的看著那封信，心臟加快了點，不是因為被告白，而是自己背著江妄聽其他男生說這些， 她覺得有點兒莫名的心虛。

　　男生見她不說話， 又把信往前遞了遞：「你看一眼就好了，之後你把信扔了都無所謂。」

　　時念念咬咬唇：「你拿回去吧，我結婚都快兩年了， 收這樣子的信不合適的， 馬上就要答辯了， 我先走了， 你也快去準備吧。」

　　她說完便飛快的推門出去，低著頭跑下樓，沒看清路， 在轉彎時撞到一人，額頭在那人胸膛上重重磕了下。

　　男人身上熟稔的氣味縈繞鼻尖，時念念揉著額頭抬起眼，便看見江妄正垂眸睨著她，一隻手還在方才扶她時護在她腰際。

　　「跑這麼快做什麼，差點就摔了。」他微蹙著眉低聲說。

　　後面還站著幾個學校領導，時念念飛快從他懷裡出來，上下看了他一眼，男人穿的挺正式的，一身正裝，領帶也打的一絲不苟，是他平時工作時的穿著，應該不是來找她的。

　　「你來學校幹嘛啊？」時念念湊過去輕聲問。

　　江妄抬手，在她臉上掐了把：「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時念念沒懂。

　　江妄又說：「快答辯了吧，你先去準備，我一會兒過去找你。」

　　時念念大半年前就開始做一個創新項目，和其他院的研究生一起合作的，是一個醫學和技術相結合的具有創新成果實物的項目，她的畢業論文也是這一方面。

　　她在候場室等著，論文內容已經熟悉的滾瓜爛熟，她沒再抓緊最後時間再看，而是偏頭看著窗外。

　　兩年的研究生生活也結束了，在這個江妄也讀了四年書的地方。

　　從這間房間的窗外望出去，前面就是第一教學樓著，剛剛下課，同學們從門口湧出來，打傘邊走邊說笑著，自行車車庫裡也擠滿了人。

　　「下一個，時念念準備。」

　　門口有人報了她名字，時念念平靜收回視線，把手裡厚厚一疊打印紙在桌上敲了敲，整理整齊後抱著走去隔壁的玻璃會議室。

　　她其實沒什麼過於緊張的感覺，準備的也已經足夠充分，畢業論文的導師就是陳清，出了名的嚴格，不知道修了多少次，估計答辯的老師也不能比陳清更嚴格了。

　　時念念站在門口深呼吸，推門走進去。

　　在門口就鞠了個躬，做自我介紹：「各位老師好，我是時念念，我的畢業論文是……」

　　她鎮定的做完自我介紹才抬眼朝那一排老師看過去，忽的目光一頓，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以至於走過去時差點絆了一跌。

　　江妄身子往後靠了靠，不易察覺得勾唇。

　　時念念不知道江妄為什麼能直接來聽她們專業的論文答辯，還是坐在老師的行列中，可這會兒顯然也不能問。

　　她重新鎮定下心神，打開提前導入的ppt，條理清晰的開始講課題背景、選題原因、現階段發展情況等等。

　　全部說完，學校老師又問了幾個問題，時念念一一回答。

　　小姑娘自信的站在前面，析縷分條解釋重點難點以及創新點，簡單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褲，紮了馬尾，額前掉落幾根碎發被陽光染成暖色。

　　江妄面前擺著時念念畢業論文的打印稿，其實他之前在家裡也已經看過了，因為她這次做的東西涉及了部分技術層面的東西，有些東西還要找他去瞭解。

　　他翻了翻論文，耳邊是時念念的聲音，溫和而堅定的，心裡有種莫名的自豪感。

　　幾個老師提問結束，主審老師側過頭來：「其他大家還有疑問嗎？」

　　江妄指間轉著的筆停下來，男人聲音沉沉的溢出來：「你論文中提到的這個技術轉化成果參加創新項目了嗎？」

　　這問題就是明知故問了，不過時念念還是乖乖點頭：「參加了。」還報了參加的那個國家級創新活動的名稱。

　　緊接著江妄又問了兩個涉及相關技術的問題，當初做那個項目中時念念主要負責醫學支持方面，對技術層面其實瞭解不算多，憑著記憶說明。

　　江妄問的挺專業的，時念念也就收了原本疑惑的心思認真回答。

　　答辯結束，她剛從會議室出來就接到陳教授電話。

　　時念念如今成了陳清最後一任學生，她畢業以後陳清也就退休了，大家玩笑稱她是陳清的「關門弟子」。

　　「陳教授，你找我。「時念念敲了兩下門走進他辦公室。

　　陳清辦公室東西已經整理的差不多，只剩下一點，他問：「答辯結束了？」

　　時念念：「嗯，剛結束。」

　　「之前上傳的創新項目有公司聯繫了，你可以去看看。」

　　當初的創新項目是需要將項目成果上傳相關網站的，評獎也是根據成果內容，有一點不同的是，各大公司都能登陸看到創新項目，並且看到感興趣的內容可以出資投資生產，只不過鮮少有人會得到這樣的機會。

　　時念念一愣，心情也雀躍起來：「好，我一會兒就去看。」

　　陳清把桌板裡夾著的照片拿出來放進紙盒裡，厚厚一疊照片，他教了這麼多年書了，教過的學生數不清，當真是桃李滿天下。

　　時念念上前幫他拿其中一個盒子：「教授，我幫你一起吧。」

　　「弄得動？」

　　「嗯，沒事。」

　　陳清便沒拒絕，他車就停在學院樓對面，是個時髦的老教授，一頭白髮天天自己開車上下班。

　　「您不教書以後還會繼續看診嗎？」時念念問。

　　「退休了還看什麼診。」陳清擺擺手。

　　他性格向來是淡，時念念跟著他學習實習兩年，也沒見他怎麼笑過。

　　穿過花壇和噴泉，陳清一手抱著紙盒箱子，一手開車鎖，突然車後門打開，一個白頭髮的老奶奶顫顫悠悠的伸腳出來。

　　陳清很快跑過去，別在腰間的鑰匙發出一片響聲：「你出來做什麼？」

　　老奶奶仰頭，笑的皺紋漾出一圈漣漪：「教了幾十年書現在退休了，想來迎迎你。」

　　「你迎我做什麼，腿本來就不好。」陳清把她的腿重新放回車裡，把車門又關上了，打開後備箱把箱子放進去，時念念把自己的手裡也放進去。

　　她笑道：「您和您夫人感情真好。」

　　「嗯。」陳清應了聲。

　　他話很少，時念念以為這個話題到這就結束了，緊接著又聽他說：「我夫人前段時間做了個小手術，年紀大了總會有點病痛，最後這點時光，總該是珍惜眼前人的。」

　　最後這點時光，時念念愣了下。

　　陳清最後也走的很瀟灑，背對著時念念揮了揮手，沒說再見，開著車就走了。

　　時念念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她在醫院也已經實習過一段時間了，她學的科室，不太會有遇上危及性命的病，黃瑤是腦科，有時候就會遇到一些病人檢測結果出來，病人緊張問到底是什麼病，黃瑤看著手裡生存期只有幾個月的結論開不了口的情況。

　　後來黃瑤還來找過時念念一次，兩個實習小姑娘穿著白大褂坐在醫院的樓梯間裡，安靜又空曠，黃瑤哭的不行，還不能適應這樣子的工作狀態，每天要看到許多生離死別，還有病人痛哭的樣子。

　　當時時念念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安靜的陪在她旁邊等她情緒恢復。

　　如今看到陳清的決定倒也能釋懷許多，很多的意難平都是來自「我本可以」的愧疚，所以他決定退休，在最後一段時間珍惜眼前人。

　　畢業季正是暑日當頭的日子，時念念在原地站了會兒，又蹲下來坐在花壇臺階邊，拿出手機登上之前那個創新項目網站。

　　有一條未讀信息，信封標誌的圖案在頂上跳躍著。

　　她點開，信息彈出來，而後愣住。

　　江妄這趟來是來聽部分有實體成果轉化項目的內容的，江氏有意嚮往醫藥方向拓展分支，聽下來後便已經確定了幾個投資意向。

　　「那我後續把那幾個項目的□□發給您，您可以系統評估後聯繫他們，校方也會提前通知。」醫學院范院長說。

　　江妄點頭：「好，麻煩范院長。」

　　幾人一起下樓，走到門口，院長問：「江總是怎麼回去，還是派人送您回去？「

　　江妄朝周圍看了眼，找到了坐在花壇邊的時念念，低笑道：「不用麻煩，我還要找個人。」

　　范院長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眯了眯眼認出來：「哦，這個也是我們院的時念念同學，陳清教授帶的最後一個學生，剛才答辯的挺不錯的，您應該也把她那份項目挑出來了，您是要現在就去認識一下嗎？」

　　范院長不瞭解情況，感慨著這個商學院傳奇的江總果然是名不虛傳求賢若渴。

　　緊接著便聽他說：「我們認識。」

　　江妄笑了聲，沉聲道，「她是我妻子。」

　　回家路上，時念念坐在後座把手機放到男人面前：「這個是不是你投資的。」

　　上面明晃晃的江氏集團四個字，左上角還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標誌。

　　江妄讓司機把空調調高了點，揉揉她的頭髮：「嗯。」

　　「你來我們學校聽答辯就為了這個事兒？」

　　「嗯。」

　　「你給我投資做這個。」時念念靠在他身邊，手裡抓著他手指玩兒，「要是我給你虧本了怎麼辦啊？」

　　「所以我是有要求的。」

　　時念念側頭看他：「什麼？」

　　江妄微微側身，旁若無人的咬了下她耳朵，「這個暑假去我公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