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妄想

　　時念念愣在原地， 整個人都僵住了， 只有觸覺清晰而細密的感受到與自己鼻尖相抵的江妄， 以及他側邊的短髮有點刺的落在她耳畔。

　　她睜大雙眼，無意識的動了下嘴唇。

　　隔著口罩， 擦過江妄的嘴唇， 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穿透過來， 像是曖昧的摩挲。

　　從來沒和男生這樣近距離過。

　　江妄沒有親很久， 很快就鬆開她， 往後退了一點點， 仍然偏著頭近距離的在她眼前。

　　他緩緩睜開眼，眼底黑沉，像深潭，長而不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下。

　　時念念一寸不避的看著他，茫然的， 震驚的。

　　夜色靜謐， 月亮懸在窗外空中，灑下清冷的月光，將小姑娘的側臉映照的泛起一層盈盈的光芒， 漂亮的驚心動魄。

　　他開口聲線晦澀低啞：「再給我親一次好不好？」

　　食髓知味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沒等她回答， 江妄重新低下頭， 手掌扣在她腦後， 又抬起另一隻手拽去她右耳的耳機。

　　白色的耳機細線勾在他的食指上，被他扔在窗臺上，隨即又抬起手撫上她的臉頰。

　　寬大的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只有下頜骨及耳側的細肉露在外面，江妄的指腹輕輕在上面摩擦而過。

　　他將她的頭髮別到耳後，彎曲著食指將她的下巴抬起來。

　　呼吸灼熱。

　　唇瓣溫度漸漸升溫。

　　理智一點點抽空。

　　還隔著一層費事兒的口罩。

　　他食指從下勾進她的口罩邊緣，想往下扯，還沒用力就被時念念一把扣住了手腕。

　　他睜開眼，氣息灼熱，沒再用力，嗓音喑啞異常：「嗯？」

　　時念念覺得自己一定又開始發燒了，也要被他給氣死了，還「嗯？」，明明是他莫名其妙做這樣奇怪的動作。

　　她往後退，後背抵在飄窗邊緣，別過臉。

　　氣惱又羞憤，咬牙切齒的想罵些什麼，可她實在不會罵人。

　　又聽到耳邊江妄的輕笑，是饜足的懶散。

　　「你這個……」

　　她張口，可還是沒能順利的流暢又有氣勢的罵出來，尾調還軟趴趴的，分不清是罵還是撒嬌。

　　江妄故意逗她：「我這個什麼。」

　　時念念別開眼：「……變態。」

　　江妄笑著「操」了聲，把兩個耳機都給她戴上，剛戴好就被她一巴掌打掉了手，「啪」一聲，聲音還挺響。

　　「這麼凶啊。」

　　「你不要……碰我。」

　　「老子喜歡你啊，」他往後靠著，看著她低聲問，「再親一下行不行啊。」

　　小姑娘沒反應，仍然固執倔強的看著窗外，只有白皙纖細的脖頸一點點染上淡粉色，血色慢慢往上躥。

　　最後耳根都紅透。

　　江妄挑了下眉，嘴角略微翹起，似笑非笑，緩慢問：「聽到了沒啊。」

　　「沒有！」她想也不想就否認，捂著嘴急惱的搖頭，「沒聽到沒聽到，你煩……煩死了！」

　　再醒來時時念念看著眼前俯瞰的城市高樓大廈景象嚇了一跳，肩上搭著一條柔軟的毯子，她被嚇的顫了下，肩膀一抖，毯子滑下來。

　　緊接著是頭頂的一聲：「醒了？」

　　「……」

　　片刻後她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她讓江妄回去這人也不聽，就賴在這，隔離室只有他們兩人時念念都沒好意思說自己要睡覺了。

　　她不記得自己昨天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醒來時和江妄一起靠在飄窗一側的牆上。

　　她很快直起身。

　　江妄歪了下頭，捏著肩膀：「你挺沉啊。」

　　時念念倒是睡的挺好的，她坐起來，伸長腿去踩拖鞋，剛要拽起來就被江妄又一把拽回去。

　　她還沒來得及站穩，又一骨碌倒在他身上。

　　她下意識撐著手去腿，不知道碰到了哪裡，就聽到江妄在她頭頂暗罵了一聲。

　　「別亂碰。」江妄嗓音有點啞，「大早上的，不是哪兒都能碰的知不知道。」

　　時念念沒聽懂他話裡藏著的意思，隻順著他的話實現跟著掃過去，直直的落在自己撐在他身上的那隻手上。

　　正掐著他的腰胯間。

　　她平靜的鬆開手，重新站起來整了整衣服。

　　「我知道。」她抬起眼，漆黑的瞳孔看向他，「女孩子的……嘴，就是不、不能碰的。」

　　江妄一愣，覺得有趣：「你現在厲害了啊，還會給我挖坑了。」

　　江妄沒有久留，他本來就是偷偷進來的，看著時念念量了體溫確定已經退燒，又看著她吃了一片藥就走了。

　　剛走沒多久，護士就前後腳進來。

　　「欸小同學，剛才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嗎？好帥啊」護士姐姐笑的一臉曖昧的問，「他這麼早來看你啊。」

　　「……不是的。」時念念掀起劉海讓她用額溫計又量了次體溫，「是我，同桌。」

　　護士了然的笑了笑，沒說什麼，看了眼溫度計上的數字：「退燒啦，可以放心了，這個特效藥降溫很快的，可以給你爸爸媽媽打電話讓他們準備來接你了，然後再和我去重新做個檢測就可以。」

　　「現在嗎？」

　　「嗯，哦對了，你帶手機了嗎？」

　　時念念搖頭。

　　護士姐姐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給她：「快給你家長打個電話吧，肯定都擔心壞了。」

　　「謝謝姐姐。」

　　她剛輸入舅媽的電話，舅媽就拎著一袋早飯過來了。

　　入秋的天氣，一場秋雨一場寒。

　　一系列檢查做完，確定已經痊癒後就配了藥允許出院了。

　　「真是嚇死我了，還好也算是虛驚一場，我就擔心你一個人要在那種地方待好幾天。」舅媽一連說。

　　時念念看著舅媽眼下的黑眼圈，幾乎可以想像她昨天晚上都沒有睡好。

　　已經是週五，舅媽沒同意她回學校，一定要她再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晚飯的時候許寧青也來了，敲開她房門進來，把她落在學校的手機放到她書桌上。

　　時念念仰頭看他。

　　許寧青食指在她桌上點了兩下：「江妄讓我帶給你的。」

　　「……」

　　許寧青索性在她床邊坐下來了，往外看了眼確定舅媽不在客廳，「他昨天晚上去醫院陪你了啊？」

　　「……嗯。」

　　「哥哥給你說啊。」許寧青笑的幸災樂禍，桃花眼彎著，「像江妄這樣的吧，你得好好磨磨他，喜歡他的小姑娘可太多了，他還個個不搭理，擺譜擺的厲害，你就得挫挫折他的銳氣，懂了吧？」

　　「……我跟他就是，同桌而已。」

　　許寧青笑的不行，手肘撐在她床上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可以！不愧是我妹！有氣魄！」

　　時念念有點尷尬，許寧青又笑了會兒，接了通電話終於出去了。

　　臥室裡重新安靜下來，她看著書桌桌角躺著的手機，剛要拿起來屏幕就亮了。

　　【男朋友：小朋友，手機拿到了嗎？】

　　「……」

　　什麼呀……

　　她點開，江妄把他自己的備注改成了「男朋友」。

　　這樣一個備注躺在她手機裡，時念念臉頰發燙，很快改回來，改成規規矩矩的「江妄」。

　　她把手機倒扣過來，重新低頭看物理競賽題。

　　磁場、線圈、電阻r、金屬棒ab……

　　她在選項旁寫下答案「b」，而後低下頭將腦袋埋進了臂彎裡，把臉藏起來，一點點的紅了。

　　換作平時，她把那個備注重新改回來也就好了。

　　可昨天晚上……

　　她覺得心虛，一想到昨天那個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能否稱為吻的觸碰，她心尖兒就輕輕顫了顫。

　　最後她重新拿起手機。

　　把那個備注「江妄」，改成了刻板的「高二3班，江妄，男」

　　她高一時因為參加英語競賽加過幾個別的班的同學，她怕自己記不清楚，給他們的備注就是這樣的格式。

　　現在又多了個江妄。

　　時念念看著列表裡「g」字母開頭的一列非常規則的備注，揉了揉發燙的耳尖，終於是滿意了。

　　週一。

　　時念念重新回學校後就被一群人圍著關心問她怎麼樣了。

　　分班後的大家漸漸熟絡起來，大多也都是很好相處的人，黃瑤還給把上回週四晚上她落下的物理競賽筆記重新打印了一份給她，筆記記得清楚乾淨。

　　第一節課是英語，劉國啟按例又提前兩分鐘上課，不顧底下的「哀聲栽道」。

　　「來來來，大家都把課本都拿出來，馬上就期中考了，咱們班這進度都來不及了你們還有心情聊天！」

　　上課沒多久，薑靈就閒不住的跟時念念傳紙條，往後伸手，在她桌上丟了一團紙。

　　-念念，聽說程琦和九班那個李祿都要轉學了

　　-啊？為什麼？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江妄沒跟你說什麼嗎！

　　-沒有呀。

　　-我覺得吧，肯定是江妄為愛復仇，然後勇敢的把反派打的落花流水！謔謔謔謔謔！也太爽了！！

　　「……」

　　薑靈的腦洞一展開就停不下來，還加細節加聲效的補充一通。

　　時念念那張紙條還沒來得及傳過去，就被英語老師看到了，劉國啟食指一伸：「你們倆上課幹嘛呢？！」

　　紙條裡這樣的內容自然不能被老師看到，時念念很快把紙條攥緊在手心。

　　劉國啟還沒來得及走下來，門口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報導。」

　　「又是你！又是你遲到！」劉國啟注意力完全轉到門口的江妄身上，咆哮道，「別以為考第二名我就不說你了！你是多忙啊天天遲到！幹嘛去了？！」

　　少年逆著光站在校門口，看上去有點倦，眼尾耷拉著，心不在焉：「睡覺啊。」

　　「我讓你回答了嗎！」劉國啟食指指著他。

　　江妄歎了口氣。

　　江妄的校霸威嚴每次剛重新豎立起來不久，就被劉國啟指著鼻子無情的打壓下去，講臺底下又是一片憋笑的痛苦聲音。

　　劉國啟罵了好一會兒，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擺了擺手，讓江妄回座位了。

　　「剛才又在傳紙條？」江妄坐下後便問。

　　她小聲應一聲，攤開一半手心，露出紙條邊邊。

　　「你不是好學生麼。」

　　時念念有點無語：「傳紙條又……又不是，不聽課了。」

　　江妄把英語書從抽屜裡抽出來，瞥了時念念一眼，把書翻到第三單元。

　　他是高二下學期才休學的，明明應該上過這些課，可書上空白一片，像新書似的。

　　「週末給你發信息怎麼都不回啊。」

　　時念念低著頭記筆記：「誰讓你……改我的，備注的。」

　　「我改錯了麼。」江妄笑了下，手裡轉著筆，「那天晚上我們都……」

　　他沒說完，時念念就急急的想讓他閉嘴，抬起腳想要踩他。

　　動靜有點大，還在桌上磕了一下。

　　「砰」一聲。

　　劉國啟再次看過來：「江妄！」

　　江妄：？

　　「人家才剛從醫院回來你還欺負同學！再欺負同學就坐到講臺邊來！」

　　「……」

　　等劉國啟重新轉回去繼續講課，江妄才一條長腿伸過去，鞋子抵著時念念的腳拖過來：「你壞不壞，是誰剛要踩我的？」

　　時念念腿被他禁錮著，拿不出來。

　　這樣的動作太曖昧了，小腿隔著薄薄的校褲貼在一起。

　　時念念覺得那片地方一片滾燙，讓她很不舒服。

　　「你鬆開我。」

　　「不鬆。」

　　「江妄！」她壓著聲音喊了一句，羞紅臉。

　　他懶洋洋的：「幹嘛。」

　　「我要聽課……你鬆、鬆開！」

　　「你就這樣聽啊。」

　　時念念覺得這人怎麼總是能讓人這麼討厭，她羞憤又氣惱。

　　劉國啟正在黑板上寫一個長從句，已經快寫完了，她心下一急，直接抬手在江妄腿上重重的擰了一把。

　　力氣還挺大的。

　　她快速把腿收回去。

　　江妄眯了眯眼，靠在椅背上舔了下唇。

　　他那雙眼睛一眯起來就戾氣十足，有點嚇人。

　　時念念收回手，縮了下脖子，想著剛才自己下手是不是太重了點，要不要給江妄道個歉。

　　過了會兒，他才低笑出來，聲調慵懶散漫，拖著長音。

　　「你可以啊。」

　　「……」

　　江妄想起週末范孟明神秘兮兮給他看的貼吧內容。

　　他舔了舔唇，偏頭笑了下。

　　指尖勾進她遺漏的一綹碎發，繞在食指上，噙著笑意慢悠悠道：「聽說貼吧大家說你是，大哥的女人啊。」

　　「……」

　　他笑：「還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