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言檬頂著一張熊猫面膜走進演播廳，舞臺對面，十幾個選手聚在最佳觀看位置，盯著臺上某處，全然一副迷妹花痴的模樣。

　　舞臺上有人在試音，言檬正好走到音響邊上，忽如其來的一聲沉悶男低音震得她腦袋發懵。

　　等等，這個聲音是……

　　她停住脚步，猛然轉頭看向舞臺。

　　角落裡遲沉正側身和調音師低語，光綫昏暗，瞧不清神色。調音師衝他比了個手勢，他微微點頭回到舞臺中間。

　　聚光燈驟然打在他身上，他低著頭，鼻梁和下顎的輪廓被燈光修飾得更加分明，雙手搭在褲子口袋，修長的指節輕輕打著節拍。

　　隨著音樂響起，他拿起麥克風歌聲又低又蘇，身體伴著節奏開始舞動，衣角下擺勾人的馬甲綫若隱若現。

　　一個動作，一個眼神，足以讓言檬看丟了魂。

　　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啊啊啊！我的愛豆他會發光！！這是什麽絕版炸裂的彩排！血槽已空！！

　　言檬連跑帶跳坐到觀衆席中間，盯著舞臺上的人看得痴迷，沒去成生日會的遺憾終於得以彌補了！

　　音樂結束，臺上台下工作人員掌聲一片，就連一貫瘋狂懟人的黃坤導演都對遲沉竪起了大拇指：「好，非常好！你的舞臺我是最放心的！」

　　遲沉接過寧浩遞過來的紙巾，摘下帽子擦拭額角的汗滴：「不行，有幾個地方還是需要調整。」

　　他對自己的專業要求一向嚴格。

　　黃坤導演笑了一下，滿眼都是贊賞。

　　黃導不經意掃了一眼台下，指著敷了熊猫面膜的人大喊：「那誰！給我把手機收起來，不許拍照！你是來比賽還是來追星的！」

　　言檬心裡暗道：我本來就是來追星的。

　　委屈巴巴地把手機收回口袋，突然有一種讀書時候被教導主任抓包的感覺。

　　臺上正在和樂隊商議細節的遲沉抬眸看過去，女孩貼了可愛的面膜，但穿著未變，還能認出是誰。

　　他短短看了一眼，眸間未有波瀾，繼續和樂隊老師低語。

　　黃導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吼道：「傅剛和姜如媞人呢！怎麽還不來彩排？」

　　工作人員回答：「姜如媞還沒來，她和傅剛是合唱，傅剛一個人彩排不了。」

　　黃導氣得叉腰：「行，就她腕大！給我打電話死命催！晚上直播要是有失誤看她怎麽辦！」

　　言檬取下面膜拍了拍，想著再看一會兒，就一小會兒，保證認真去開嗓練歌。

　　沒幾分鐘，姜如媞就和傅剛走進演播廳，戚晚也跟在後面，言檬揮揮手和她打招呼。

　　姜如媞雙手環在胸前，面對工作人員臉一如既往的臭，只有在和傅剛講話的時候才會露出一絲笑容，畢竟她不是專業歌手，這樣的舞臺表演還是需要傅剛帶著她的。

　　傅剛年紀和遲沉一般大，前幾年拿了某個選秀節目的冠軍，因爲强有力的唱功和耿直的性格火得一發不可收拾。這次重新回到選秀當評委，感覺格外親切，一進來就友好地和幾個選手揮手打招呼。

　　遲沉一首歌結束，黃導喊了所有選手到舞臺上集合，先和三個評委拍張合照，一會兒發到官方微博，爲晚上的直播造點熱度。

　　大家一起走上去，在舞臺中間依次站開，姜如媞和傅剛卡在C位，幾個選手擠過去，巴不得和他們貼在一起。

　　言檬在人群中尋找遲沉的身影，他摘了棒球帽，默默往後退了一步。他從來都是這樣，不爭也不搶，溫柔謙和。

　　言檬看了看周圍，也跟著主動退了一步，把顯眼的位置留給楚晗。

　　黃導盯著攝影師手裡的相機：「遲沉，你往前站，你的粉絲都等著看你呢！」

　　遲沉淡聲回答：「沒關係，我個子高，站在前面會擋住她們。」

　　黃導一聽沒再强求，高聲倒計時：「一，二，三，卡！」

　　相片定格，黃導滿意地笑了笑，讓後期趕緊修圖發網上。

　　姜如媞和傅剛要彩排，選手們也該去化妝準備。

　　回到休息室沒多久，官微就發布了彩排合影。照片上，所有人都笑盈盈地正對鏡頭，只有言檬一個人側著頭不知道在看誰，却抿著唇微笑，眼底滿滿都是光。

　　除去上次後期合成的宣傳照，這還是第一次自己和遲沉同框，言檬拿著手機傻笑了半天，默默點了贊，保存下高清圖。

　　微博下方被三大評委的粉絲控評，幾家工作室也跟著轉發宣傳，微博話題的討論度迅速上升，不少網友表示已經搬好小板凳，乖巧等待晚上直播啦。

　　言檬的微博多了好幾條給她加油打氣的留言：

　　——比賽加油，pick你進總决賽哦！

　　——小姐姐，你彩排照是素顔上鏡嗎？超級好看！

　　——哭唧唧，好不容易發照片，爲什麽只有側臉？

　　——進了總决賽一定要發高清正臉自拍哦！加油！

　　言檬收下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心底給自己加油打氣，不管比賽結果如何，能一路走到今天她已經很知足了，剩下的盡力就好。

　　*

　　化完妝，距離比賽只剩兩個小時，言檬跟著楚晗去樓梯口開嗓，做最後的準備。

　　姜如媞化妝的間隙，戚晚過來給她們加油：「放輕鬆，不要慫，我和大圓會在台下給你們加油的！」

　　言檬瞪圓了眼睛：「大圓也來了？」

　　楚晗撓頭傻笑：「忘了和你說，我找麗姐給她要了一張票。你想呀，咱們輸什麽也不能氣勢對吧？後援團必須要有！」

　　前面演播廳觀衆陸陸續續進場，這次的觀衆以三大評委的粉絲居多，强大的沉迷占壓倒性優勢，姜如媞和傅剛的粉絲加起來才和遲沉粉絲一樣多。

　　還有一部分是選手的後援團，零零散散，舉誰燈牌的都有。

　　言檬偷偷溜到舞臺側邊看了一眼，在觀衆席找了半天，才看見徐願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山」上，懷裡抱著兩塊小得可憐的燈牌，各家粉絲battle起來，徐願十分仗義地扯著嗓子喊言檬和楚晗的名字。

　　一人成團，也是不容易，早知道應該問節目組多要幾張票了。

　　沒過多久，【小仙女活動中心】就收到了徐願發來的消息：比賽結束請給我來一打金嗓子喉寶！

　　言檬：我給你買一箱！

　　晚上七點，直播正式開始。等待已久的網友早就開始刷屏，密密麻麻一片，支持誰的都有。

　　燈光暗下來，萬衆矚目的三大評委開場秀即將開始。

　　先出場的是傅剛和姜如媞。

　　輕柔的音樂響起，燈光舞美隨節奏變幻，傅剛牽著姜如媞的手緩緩從舞臺後方走出，俊男搭美女，非常養眼。

　　姜如媞是演員出身，唱功也就那樣，整首歌唱下來都是靠傅剛在帶她。

　　彈幕上剛粉瘋狂嫌弃姜如媞拖後腿，姜如媞的粉絲倒很有自知之明，我們唱功是差，但是我們長得美呀。

　　姜如媞和傅剛入座評委席，主持人拿著話筒在暗處說：「接下來，讓我們有請當紅偶像——遲沉！」

　　舞臺驟亮，場下尖叫聲刺破耳膜，升降臺緩緩升起，遲沉穿著一身亮眼的舞臺服，上了妝的五官365度無死角，簡直帥到沒有朋友！

　　隨著遲沉極具魅力的嗓音和動感的舞步，現場氣氛High到爆棚，彈幕一片土撥鼠尖叫，啊啊啊啊，太撩了！我的心臟承受不住了！

　　這波頂胯！！我的鼻血先噴爲敬！

　　言檬在躲在舞臺後面，捂著嘴無聲尖叫，想爲我家愛豆瘋狂爆燈！！

　　楚晗一把將她拽回來：「你的臉都快凑到鏡頭前面了你知道嗎？是不是想讓全國觀衆知道你是個無腦的追星少女？」

　　言檬可憐兮兮：「我就再看最後一眼。」

　　回過身，正巧看見遲沉謝幕，大屏幕上他迷死人的笑容被無限放大。

　　嚶，我家愛豆可甜可鹹可狼可A，撩死人不償命！

　　開場秀結束，場子已經熱了，主持人上臺開場，激烈的比賽馬上開始。

　　戚晚溜上後臺叮囑言檬：「好好唱，記住千萬不要看遲沉，千萬不能腿軟，這是全國直播啊姐姐。」

　　言檬咬唇點頭，同爲追星少女，知她者莫若戚晚了。

　　半决賽採用新的賽制，三個評委有權决定選手是晋級、待定還是直接淘汰。

　　主持人簡單介紹完比賽規則，15個選手按照新抽取的順序依次出場。言檬這次抽到了9號，不前不後，算是比較占優勢的出場。

　　比賽開始之後，言檬就收了心，心底反復提醒自己上臺之後的要注意的事項。

　　陸續有選手晋級淘汰，遲沉和傅剛都是歌手，雖然點評風格一個溫和，一個風趣，但對待音樂都有自己的態度，外加姜如媞毒舌，選手的壓力越來越大。

　　半場比賽下來，隻産生了3個晋級選手，楚晗和程鈺順利晋級，讓觀衆意外的是唱功一般的葉蔓蔓竟然全票晋級。

　　彈幕上的網友不淡定了：

　　——爲什麽姜如媞全程黑臉還給她按了晋級鍵？？

　　——我看見遲沉投票的時候皺眉扶了耳麥，是不是有人在暗箱操作？？

　　——評委們，你們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臺上，主持人報到言檬的名字，場工遞來話筒，言檬深吸一口氣，露出她最自信的笑容踏上舞臺。

　　一上臺，就有許多觀衆在喊她的名字，徐願舉著亮黃色燈牌賣力給她加油。言檬微微一笑，對著觀衆席揮手回應。

　　音樂響起，歌聲依舊甜美，這一次的歌曲是楊舒老師替她選的，曲風輕快，很適合她富有感染力的颱風。

　　歌曲順利唱到最後一段，一切都很完美，偏在這個時候言檬無意識掃到評委席，目光不經意與遲沉對上。

　　遲沉轉著筆，唇角勾著似有似無的笑，瞳深如潭地看她。

　　心跳漏了一拍，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最後一句歌詞，毫無意外地唱飄了……

　　仙女三人：臥槽！能不能有點出息！

　　觀衆：？？這是……跑調了？

　　遲沉指尖一頓，轉動的筆掉在桌上，他看著臺上生無可戀的言檬，嘴角輕抿了一下，無奈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