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救心
景燚彎腰蹲下,伸手去撫去了墓碑上的灰塵,繼而除了除墳前的雜草,待一系列都做完後,景燚才轉身坐下,靠著墓碑眼神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
虞槡心裡怪難受的,她覺得自己好笨好笨,竟不知該如何安慰燚哥哥。
她走上前去,坐下,同景燚一般靠著墓碑,伸手出去握住了景燚的手道:「燚哥哥,你看我們現在像不像靠在母親懷裡的孩子?」
景燚看著小姑娘溫和的眉眼,心裡缺了的地方有了些許充盈,於是他反手握住了小姑娘的手道:「嗯,像,母親說她很開心。」
小姑娘笑得嬌俏,如花的小臉兒貼近問道:「那母親她喜不喜歡我?」
「喜歡,喜歡得不得了。」景燚說這話時帶著胸腔裡的笑意,這是他今日笑得最舒心的一次。
原也沒錯,若是母妃還在的話,定然會喜歡她的,小時候母妃常說,若她有個又乖又軟的小女兒就好了。
那個時候童言無忌,景燚總會說,「那燚兒長大就為母妃娶一個這樣的回來,母妃不就有女兒了嗎?」
每每這個時候,母妃總會溫柔地摸摸他的頭道:「我的燚兒真聰明,若是我們燚兒日後有了喜歡的姑娘可一定要先帶來給母妃看。」
他帶來了。
或是從她第一次在雲霧山救了他之時,就注定了他會漸漸把心丟在小姑娘的身上,她不同於這所有的人,她清澈,天真,不染世俗,在她的眼睛裡景燚望不到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唯有心安。
所以他勢必要把小丫頭圈住的,他會護著她一輩子,平安喜樂。
聽聞他那句「喜歡得不得了」,小姑娘撲進他的懷裡,好看的眼睛裡仿佛盛滿了整片星河,耀眼又溫暖。
兩人依偎著在墓碑前坐了好半天景燚才拉著小姑娘回去。
今年那個人沒有來給母妃上香。
自母妃逝世後葬在這山腳下,除了他,也只有一個人會在每年母妃的生辰時來祭拜她。
這個人,這麼多年,景燚都不知道是誰,心裡卻多少有些眉目,這個人或許就是母妃口中常常提及的「瑤姨」。
也只有瑤姨這個人現在還記著他的母妃吧,或許,找到瑤姨,有的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終有一日,他要讓那個人悔不當初,他的母妃,這世上最好的女人,那個人怎麼狠得下心殺了她!
清風還在老地方等他們,見景燚和虞槡出去後,便上前來抱拳道:「主子。」
景燚道:「清風,去寺裡。」
虞槡上了馬車,才問道:「燚哥哥,我們還要去寺裡麼?」
「嗯,帶你走走。」不等虞槡說話,景燚又似懷念道:「以前,母妃每年總會請旨出宮帶著我來這寺裡上香,這寺裡的齋飯最是好吃了……」
小姑娘聞言靠著他的肩道:「燚哥哥,以後與與陪你來好不好,我們一起來看母親,一起來吃寺裡齋飯。」
小丫頭這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她其實什麼都懂,或許正是由於她涉世未深,才能將一些他看不清的東西都看清。
景燚低聲道:「嗯。」
轉而又想,好似小姑娘自從下了山,住進了府邸,也從未問過自己的身份,小丫頭就從不好奇過麼?
思忖片刻,景燚道:「與與難道從不好奇燚哥哥的身份麼?」
哪知小姑娘道:「唔,好奇,也不好奇,反正無論燚哥哥是什麼身份,都會是我的燚哥哥,對麼?」
景燚卻是沒想到小姑娘會這般回答,他低笑道:「對,那與與難道不生氣麼?你救了我,我卻向你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燚哥哥是指你是皇子的事兒麼?」
「嗯。」
小姑娘眼中帶著狡黠道:「其實我也猜到了幾分,而且,那話本我可沒少看,我自然知曉只有皇子才會喚自己的母親為母妃,燚哥哥,與與厲害麼?」
景燚點頭,笑道:「厲害,與與最是厲害了。」
說話間,便來到了寺前,清風停下了馬車道:「主子,到了。」
他們剛下馬車便有人小僧迎了出來,福身作揖道:「施主,方丈已在西廂房等候施主已久,請施主隨小僧來。」
清風去停置馬車,隨後亦跟上了他們。
虞槡同景燚跟著那位僧人走,一路直到西廂房。
這西廂房處景致優雅,頗為靜謐,走近了去,真是讓人寧神靜氣。
小僧推開了門,對著景燚福身作揖便退了下去,清風侯於門前,景燚牽著虞槡走了進去。
他們剛走進去,就見禪房裡走出來了一個鬍鬚花白的老僧人,面容平靜,像極了參破了紅塵之人,想必這就是方丈了。
景燚鬆開了牽著虞槡的手,微微頷首道:「方丈。」
面對景燚的禮遇,方丈也十分坦然,道:「兩位施主,請坐。」虞槡和景燚在方丈對面落座。
那方丈打量了虞槡一番,點了點頭,撥著手裡的佛珠對景燚道:「老衲知施主今日定會來此,上蒼有好生之德,與施主一年未見,今日一見,施主比往年平靜了許多,善哉善哉。」
景燚溫聲道:「多謝方丈多年勸誡,景燚已明瞭。」
那方丈又看著虞槡點了點頭道:「施主言重了,施主已遇到救心之人,心中釋然便好,過於執念,只會苦了自己與身邊之人。」
景燚自然知曉,方丈所言「救心之人」便是他身邊的小丫頭,是的,上天待他不薄,送了他這麼好的一個姑娘,真真救了自己快要死的一顆心。
他至今記得,母妃死後,他第一次來到這寺裡,他滿腔怨懟,仇恨,那時的方丈還是主持,看著他也只是歎了口氣道:「阿彌陀福,願終有一日能有人為你化去這滿身戾氣。」
今日聽方丈這麼一說,他這滿身的戾氣倒是褪去了不少,只是方丈勸誡他勿要過於執著,可是怎麼可能,有的東西,他勢必要討回來的。
景燚帶著小姑娘在寺裡吃了齋飯才下山回京。
在他們走後,方丈看著那遠去的兩個背影作揖道:「治世之才,王者之風,隻願這戰火勿波及無辜之人,善哉善哉,阿彌陀福。」
而這時,太子府中。
太子陰鬱地道:「你是說,他出了京,還去了皇陵?」
「是,不過也隻同往年一般,去了山腳下看了那個女人,又去了廣福寺裡上香,不過這次大皇子卻是帶著一個女人去的。」
太子眼底劃過一絲精光,似是玩味地道:「女人?呵,還當真以為找不到我這位皇兄的軟肋呢。」
景燚這次出京並未遮掩,有人知曉也不足為奇,不知道才奇怪呢。
從今日開始,那些欠他的,他要一一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