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按雲舒的想法， 婚禮就應該一次辦個大party，大家聚一聚，high完， 然後她和章斯年就可以出發去度蜜月了。

　　這方案被兩家兩個老人以無比堅決的態度反駁了， 他們雖然不多插手兩人的婚禮，但老人家重規矩。都認為婚禮還是得按照正常流程來。

　　雲舒只好妥協。

　　雲舒盤腿坐在書房新添的懶人沙發上， 給頭髮抹生髮精油，衝章斯年抱怨。

　　「結個婚怎麼這麼多事呢。」

　　「就一周了，我這頭髮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長長一點兒。「

　　之前見完婚禮的髮型師，雲舒這一頭小卷毛，穿婚紗的時候做個編發， 理理順，發量和長度勉強夠用。要是要穿龍鳳褂，得盤頭， 她那一點點卷毛，就是後面加上假髮包，也不夠用。

　　章斯年坐在桌前，握著小毛筆，認認真真在紅色的定制卡上寫下對每個賓客感謝的話， 將來準備放在送給親友的伴手禮裡面。

　　「長不長也沒事，大不了不盤頭。辦婚禮本來就是想要你開心的， 別有太大負擔。」

　　「不行。」雲舒繼續在發根上抹上精油按摩， 「那天我一定要美美的，給你一個驚喜。」

　　章斯年笑了笑， 繼續寫：「好……我很期待。」

　　婚紗加上當天所有禮服的設計稿，是兩人一塊通過的，但每次去試禮服，雲舒都不允許章斯年一塊去，說是要結婚那天，再給他一個驚喜。

　　雲舒抹完精油，蹭到章斯年身旁的凳子上坐著，手撐著桌子，看章斯年，腳一晃一晃。

　　「看什麼呢。」

　　「看你啊，婚禮前不是不能見面嘛，現在多看一會兒。」

　　雲舒眼眸中都是章斯年的身影，燈光下面容清俊，唇很薄，下頜線輪廓漂亮。

　　「也就一天，第二天我就去接你了。」

　　兩人早就住在了一塊，但兩家老人都堅持接婚這些該有的形式，還是要有的。雲舒大二就從宿舍搬了出來，在學校附近有套房，現在也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雲舒前一天住回去，章斯年第二天去那兒接親。

　　雲舒撇撇嘴：「好吧。」

　　章斯年將最後一張寫完，放下筆，揉揉手腕，摸了下小女孩的頭。

　　雲舒最近頭髮護理的精心，摸上去手感很好，帶著一點兒玫瑰精油的甜香味。

　　「乖一點兒。我那天晚上給你打電話。」

　　「那還不如視頻聊天，你還可以看見我呢。」

　　「好。」

　　婚禮前夜，雲舒被雲嵐、林楚楚、陸知意三人按在小客廳裡，再次和她灌輸了一遍明天的理解和注意事項，才被放回了臥室。

　　一到臥室，就撲在床上，迫不及待了打開了視頻聊天介面。

　　連接提示音響了幾聲，很快就接通。

　　「章先生。」雲舒笑眯眯的和人打招呼。

　　「嗯，忙完了麼？」

　　「忙完啦。下午再試了一遍禮服，晚上再確定了一邊接親的流程。」

　　「我明天居然五點就要起床。」雲舒抱怨到。

　　「那就早些。」

　　「我睡不著呀。你說到底是誰定下的婚禮前不能見面的規矩，我本來就有點緊張，你不在，更睡不著了。」

　　章斯年輕笑：「我這不是還在陪你呢麼。」

　　章斯年看了眼時間：「現在躺倒床上，閉上眼，我等你睡了再掛。」

　　雲舒眨眨眼，撒嬌：「那章爸爸會給你的小寶貝唱安眠曲麼？」

　　章斯年一愣：「我不太會唱……」

　　「那我教你呀。就是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雲舒唱出來，聲音軟軟的。

　　章斯年一笑：「別為難我了。我陪你聊會兒天，乖。」

　　雲舒撇撇嘴：「那將來我們有寶寶了你怎麼哄他睡覺。」

　　「不是還有你麼，剛剛唱的還挺好聽的。」

　　「好吧。哎——你怎麼還在書房。」雲舒注意到章斯年身後的書桌背景。

　　章斯年輕咳一聲：「寫點東西。」

　　「這麼晚啦，不要寫了。快去睡覺。」

　　「好……就快寫完了，你該閉上眼了，再不睡明天起來眼睛會腫。」、

　　雲舒聽他這麼說，連忙插上耳機，關上視頻，閉上眼：「我已經閉上眼啦。」

　　「那我等你睡著再掛。」

　　安靜了幾分鐘，章斯年的耳機裡又傳來雲舒的聲音：「可我還是睡不著呀……」

　　「我們再聊會兒天吧。」

　　「聊什麼。」

　　雲舒聽到耳機裡隱約傳來紙頁翻動的聲音：「你怎麼還沒寫完啊，到底在寫什麼。」

　　「沒什麼。」章斯年看著手中的紙張，唇角一彎，「你明天就知道了。」

　　「還賣關子。」

　　兩人一塊再聊了會兒天。章斯年聽著雲舒的聲音一點一點低了下去，最終耳機裡一片安靜，偶爾能聽到一點兒小姑娘過的呼吸聲。

　　章斯年將筆蓋合上，紙疊好。

　　輕輕的對著耳機說了聲：「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兒。」

　　雖然沒有照雲舒期望的唱出來，但語氣溫柔的能擰出水。不過雲舒這回兒，已經沉浸在香甜的夢裡了。

　　雲舒第二天醒地尤其早，天邊才微微泛起一點兒魚肚白。

　　雲嵐、林楚楚她們都還沒醒來，髮型師也還沒到。雲舒穿著睡衣，對著屋內已經貼好的紅彤彤的雙喜字和自己身上紅底金線錦緞刺繡被子發了會兒待。

　　她和章斯年早就領了證，甜蜜蜜的夫妻生活都過了很久。之前籌備婚禮時，都沒有特別的感覺，更多的，像是在補一個必須的流程。

　　但這會兒，看著一片喜氣的屋子，雲舒突然有些緊張，也有些期待。

　　化妝師和造型師很快來了。

　　雲舒吃過早餐，就被按在了梳粧檯前，像提線木偶似的，被折騰來折騰去，雲舒早上醒的早，一邊化妝，一邊打哈切，眼淚都要流下來。

　　雲嵐在一旁看著，最終忍無可忍，將人敲了一通，雲舒才清醒起來。

　　化妝師裝畫得精細，加上盤頭，廢了不少功夫。

　　到之前定好的接親時間前半小時，妝發才弄好。

　　龍鳳褂沒有用最正統的大紅色，選的是淺粉色的錦緞，上面用銀線繡了龍鳳呈祥的團，裙擺和袖扣墜著小米珠，隨著動作，會有細碎的聲響，在光下色澤絢麗，穿在雲舒身上，很是俏麗。

　　卷髮配上兩個假髮包，盤了起來，只在頰側留下幾縷，尖尖的小臉全部露了出來，雙眼靈動。

　　林楚楚和陸知意換好伴娘服，替她理了理裙擺，坐到她身旁。

　　雲爺爺從她化妝的時候就站在一旁看著，這會兒走到她跟前，用滿是老年斑個皺紋但溫暖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就正式嫁過去了，要懂事一些，知道麼。兩個人啊，要互相包容。」

　　雲舒鼻子有些發酸，點了點頭。

　　雲嵐沒有多言，俯下身子，抱住了她。

　　門口傳來敲門聲。

　　雲嵐去開門，林楚楚和陸知意神色緊張，再次替她檢查了一遍妝發和禮服。

　　林楚楚將她歪了的釵子插正：「要幸福啊，小舒。」

　　雲舒紅著眼眶，點頭。看著章斯年向她走來。

　　他今天英俊異常，豐神俊朗。順著光向她走來時，她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章斯年屈膝，半跪著，從床邊拿起婚鞋，握著她纖細的腳踝，動作輕柔的替她穿上婚鞋。

　　隨後從伴郎手中拿過捧花，黑潤的雙眸盛滿深情：「小舒，你願意嫁給我嗎？」

　　章斯年剛說到「嫁給我」，雲舒就飛快的應道，聲音和章斯年的「嗎」緊緊連在了一塊兒。

　　「我願意。」雲舒飛快的點頭。

　　周圍一圈人哄的笑了出來。

　　「小舒，你也太心急了吧。」

　　「對呀，我就是迫不及待了。」章斯年的捧花還沒遞，雲舒就自己抱了過來。拿著捧花，揚著臉，衝眾人噉瑟到。

　　章斯年笑著刮她的小鼻尖，一把將她抱起。

　　像捧著一個珍寶。

　　「我會照顧好她。」

　　「一輩子對她好。」

　　章斯年對著雲嵐和爺爺，承諾到。

　　婚車直接開往辦婚禮的酒店。

　　雲舒靠在章斯年的懷裡，還沒來的及溫存片刻，車一停，就被拉著去換了婚紗。

　　場地滿是鮮花，簡潔的白色和綠色陪著銀灰色的佈景，顯得場地高級感十足。

　　最外面立了一個Kt板，畫的是雲舒和章斯年的卡通畫像，穿著婚紗和西服，手緊緊握在一塊，旁邊兩隻小狗靠在兩人的腿邊，雪白的棉花糖和米色和棕色相間的花生糖。

　　章斯年站在Kt板前笑著迎接賓客。

　　婚禮開始時，穿著正裝的雲爺爺牽著雲舒的手，灑滿花瓣的紅毯，走向章斯年。

　　雲舒個子嬌小，婚紗沒有大裙擺，露背的貼身款，背後落著幾隻紗質的白蝴蝶，蝴蝶骨纖細，線條漂亮。

　　頭紗很長，代替了婚紗的裙擺，再地面鋪展開。

　　空氣中飄蕩著柔和的音樂，耳邊都是親友的祝福。

　　白色細高跟婚鞋跟很高，但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她在走向最美好的幸福——雲舒內心無比清晰。

　　爺爺將她的手交到章斯年手中。

　　章斯年嘴角帶笑，目光溫柔：「小舒。」

　　雲舒燦爛一笑，兩人目光交匯。

　　緊接著白色刺繡頭紗被溫柔的掀開，溫熱的唇瓣落了下來。

　　被訓練過很多次的棉花糖，系著黑色的小領結，沿著花瓣鋪成的紅毯，像兩人跑來。

　　雲舒笑著蹲下身子，抱住撲過來的棉花糖。

　　章斯年俯身，從棉花糖的脖子上取下一個掛著的小禮盒，打開，替她將戒指帶上。

　　額頭上落下溫熱的吻。

　　「我愛你。」

　　「我也愛你，章先生。」

　　賓客散盡，兩人回到家中。

　　一進家門，雲舒就被章斯年徑直抱進了婚房。

　　屋內一片喜氣。

　　被面都是大喜的紅色。

　　章斯年將她的婚鞋脫下，放在床上，將她的婚紗一點一點褪下。

　　「我穿婚紗好不好看。」雲舒撒嬌問到。

　　「很美。」

　　「有驚豔到嗎？」

　　「很驚豔。」

　　……

　　紅色的錦緞襯得肌膚如雪。

　　兩人頭頂是大紅的喜字，龍鳳燭一直燃到後半夜。

　　……

　　雲舒最後疲憊的趴在床上，章斯年去浴室拿毛巾替她擦身子。

　　枕頭下露出白色的一角。

　　雲舒好奇的抽出來。

　　親愛的小舒：

　　太久不寫信，差點忘了寫信的格式。

　　今晚突然失眠。不知是因為你不在身旁，還是因為明天就是婚禮。也許兩個原因都有。

　　外面風刮得有些大，棉花糖今天沒見到你，有些不乖，晚上還鬧了一陣子，不肯吃飯。它最近掉毛太厲害了，毛粘了我一身。我一個人在我們兩的婚房裡，自然而然的開始想你。

　　記憶是很奇妙的東西，在你搬進來之前，我在這個房子裡也住了兩年，但那時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太清。剛剛樓上樓下轉了一圈，房間上上下下很喜慶，看房間的每個角落，都會想起你，關於你的每個細節，都記得無比清晰。

　　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小姑娘，我想不出太多的形容詞，真的善良又可愛。那天在爺爺家裡，你沒有心軟，答應結婚的事情，也不會有我們後面的故事。我每天醒來，看著你睡在我懷裡時，都會想，你這麼好，我該對你再好一點兒。

　　我們這段感情，沒有一個正常的開始。正常夫妻應該有的戀愛、求婚、結婚在我們這的順序都是亂的，婚禮辦完，差不多也就都補全了，但想想，總還是覺得虧欠了你一些，沒事，我可以用剩下的一生將這些不圓滿儘量都補償回來。

　　婚姻一事，對於我們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即使是我，也是在摸索著向前走，但我有種異常的信心，我會牽著你的手，走很遠很遠。

　　剛剛試圖想像我們年老時的模樣，你頭髮花白，滿臉皺紋，我想那時候你一定也還是個很可愛的小老太太。我應該會比你老的快一些，希望不會嫌棄我這個小老頭。那時我們應該有了孩子，我也退休了，不用上班，可以從早到晚陪著你。從這角度想，老年後生活也還是挺值得期待。

　　我們兩的性格、習慣有很多的不同。你總會問我，你這裡不好，那裡不好，我到底喜歡你什麼呢？

　　其實你在我眼裡，沒有一點兒不好，連你的不完美，都是可愛的。

　　太完美規律的生活其實挺無趣，你的出現，讓我的生活出現了很多色彩。

　　突然想起年少時讀的詩，就用它結尾吧：

　　我愛你

　　因為你能喚出我

　　我最真的那部分

　　我心裡最美麗的地方

　　被你的光芒照亮

　　再次鄭重說一句，我愛你，小舒。

　　你的章先生

　　寫於婚禮前夜

　　雲舒握著信的手不自覺得顫抖。

　　章斯年拿著熱毛巾從浴室出來，看著她手中的信，一笑：「還沒給你，你倒自己發現了。」

　　雲舒仰著頭去吻章斯年，說出那句重複過無數次的話。

　　「我也愛你啊，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