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江烟和時薇越聊越投機,兩個人光是扯著楚驍都能吐槽半天。
她這時候才發現這個小姐姐不僅溫柔,內心也是個天然黑,和她一起嘲笑起楚驍不帶一點含糊的。
「所以那次楚哥可倒黴了,被我哥他們嘲笑好久…哈哈哈!」
江烟豪氣的把酒杯一放,聲音脆生生的:「再來一杯!」
知道的以爲是喝酒,不知道的還以爲在「抽獎」,隨時都能「再來一瓶」的那種。
時薇笑完才有點擔心的看她,遲疑道:「你喝這麽多沒關係嗎?」
她剛才才聽江烟說自己不太會喝酒,這時候倒是毫不含糊的喝上了,也看不出什麽醉意。
「沒關係沒關係。」江烟搖頭晃腦,單手撑著頭,眼睛彎成月牙。
另一邊,楚驍已經一言難盡的和沈時禮辯論許久了。
「我是不知道烟烟爲什麽這麽說,不過肯定是你惹她不高興了吧。」
楚驍分析的有理有據。江烟愛撒嬌也被寵的厲害,但也不是不講理。
相反,大約是家境好,家人也寵,倒是養的她有點嬌氣的天真,對任何事都沒那麽計較。
怎麽說也不是沒事做瞎找事的嬌小姐。
「肯定是你對烟烟不好,兄弟,你看她都這麽堅决要離了。」
「我對她哪裡不好?」
楚驍陷入沉默。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沈時禮語氣這麽…急躁。偏偏這個人就還能自欺欺人。
沈時禮抬顎,那雙一貫平冷的桃花眸裡有些沉鬱。
他語氣很輕却帶著莫名的力度:「我提供給她最好的,和她以往沒有任何不同。」
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扣著桌面,沈時禮把談話的節奏完全掌握。
「她想做什麽,我鋪路。」
「她不想面對什麽,這些就都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我也做到了對她承諾的一切,如果有什麽問題,我們可以協商。」
「現在的問題不是協商。」沈時禮目光銳利,聲音含著薄冰,「而是,我被從談判桌上踢出局了。」
再好的談判家沒有基礎也無法談判,就像是賭徒沒有賭資也絕無可能翻身。
沈時禮投身商場多年,當然深諳此道,只要上了談判桌,就還有操作的餘地。除開連談的資格都沒有。
咋聽上去好像沒什麽不對,仔細想想好像處處都是槽點。
楚驍頭疼的要死,只能舉手投降:「行吧,耍嘴皮子我當然不如你沈總,不然說您商場上手段了的呢。」
楚驍心裡嘀咕,不管您老怎麽說的天花亂墜,結果是擺這兒的。
要離婚的是我們烟烟,不想離婚的是你沈總,真清算起來不還是你抱著酒瓶擱這兒哭?兄弟到時候褲子都不給你抱。
「但是,沈時禮。」楚驍一頓,神情突然嚴肅許多。
「烟烟當初和你結婚,秦哥是第一個不答應的,他當初那態度你也看見了。」
「說實話,我們也不是不懂他擔心什麽。」
「沈時禮。你到底對烟烟是個什麽心思?」
這個話題像是有點尖銳。楚驍沉下臉,沈時禮却沒有之前的篤定。
在酒吧黯淡的燈光下,他的側臉像是蒙上一層說不清楚的陰影,陰陰的,又有點說不出的沉寂。
好一會兒。
男人清冽平靜的聲音才淡淡響起:「我當她是我的妻子。」
楚驍轉著酒杯看了他一會兒。
然後他伸出手,拍拍沈時禮的肩膀,臉上帶了點奇怪的憐憫:「真的,別說烟烟了。」
「就你這破性子,烟烟能忍三年才離婚真不容易。」
「烟烟,回家了。」
江烟正端著酒杯和身邊的年輕小姐姐喝酒談笑,整個人都快靠人家身上。
她眨眨眼,扭頭,圓溜溜的眸子看向身後一臉平靜的男人。明明是平淡冷靜的神情,江烟却脊背一凉。
沈時禮狀態不對。清醒的情况下能瞬間判定的事實,醉酒就沒這麽容易了。
「時禮哥。」江烟傻乎乎的揉了揉眼睛,「你怎麽變异啦?怎麽有兩個頭?」
沒等明顯心情很差的沈時禮對她的傻逼言論做出反應,她就極其擔憂的去摸自己的頭。
時薇眼睜睜的看見她眼神清明的兩隻手乖乖的抱住腦袋,然後小小的打了個哭嗝。
「我也有兩個腦袋了。」江烟喃喃道,又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覺得頭好沉啊。」
饒是場合不合適,時薇也差點撲哧一聲被江烟委屈巴巴的樣子逗樂。
這麽傻乎乎的真是好可愛。
時薇剛伸出手想要幫她把抱頭的手拿起來,却察覺到另一股寒意。
她一頓,就看見另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小姑娘的手,先讓她放開,又輕鬆的把她從高脚椅上抱下來。
沈時禮攬著她的腰,把人半扶半抱著,語氣淡淡:「時小姐,烟烟喝醉了,我們先走一步。」
明明是和來的時候差不多的語氣,時薇却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她有些擔憂的看了眼江烟,最後點頭,「好…讓烟烟早點休息,你們先走吧。」
沈時禮禮貌的頷首,就算懷裡抱了個小醉鬼,他也看不出絲毫狼狽。
看著兩個人走遠,時薇才輕輕呼出一口氣。這個沈總…氣場太强了。
這種人獨斷,格外自負也堅持,想讓這種人退步或者讓却,這真是比登天還難。
秦暮修臉色難看的解開襯衣的兩顆扣子,抬手拿了杯酒。
公司那邊有事拖了點,他才剛剛趕到。偏偏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他要堵的兩個人都不見踪影。
「嘁。」想到那誰,秦暮修就一陣厭煩。
他和沈時禮的關係從來說不上好,偏偏昨天打電話過去,對方不動聲色的本事也讓人不爽。
不過另一個切入點倒是容易。秦暮修嗤笑了聲,朝著那邊的楚驍走去。
就江烟那副心虛藏不住事的樣子,騙騙別人還行,騙他們一個院子的,騙得住誰?
今晚快樂放飛自我,現在就被輕鬆拐回家的江烟,尚且不知道她後院的暴龍已經在考慮怎麽炸飛地球了。
喝醉歸喝醉,江烟酒品倒是很好。和沈時禮幷肩坐在後座上,乖乖的。
不過她沒能乖多久。腦袋一點一點的,江烟沒撑多久,就闔上眼睛,朝著一旁的熱源自覺靠過去。
熱源很穩定,溫度有點低,不過還挺舒服。
江烟咕噥兩聲,中間被人換了地方都沒動彈。床鋪有點凉,帶著點清淡的味道,尾調溫柔。
沈時禮把人放到主臥的床上,又伸手去解開她挽起的長髮和佩戴的首飾。
他垂著眸,手指觸碰著溫暖細膩的肌膚,有點走神。楚驍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或許也是對他們關係最好的詮釋。
江烟喜歡他。她明亮又熱烈,從年少,到現在也許多年。
他從沒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他照顧江烟很久,從以前到現在。不能說不好,甚至可以說無可挑剔。
沈時禮抬眸,伸手去取她纖細的頸上的項煉。
還未探出手,他看見江烟的模樣,微微一怔。
小朋友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一雙猫瞳圓溜溜的盯著他,裡頭的情緒熱烈又直白。
這樣毫不遮掩的燦爛日光下,沈時禮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他笑起來很好看。桃花眼輕斂,意外的有種冰雪消融的色澤,「怎麽了?」
「我老公好帥啊。」江烟捧著下巴,眸子閃亮亮的,情緒高昂,「我真的好喜歡你啊嗚嗚嗚…」
—她爲,沈時禮!寫了好多小黃文!能够筆耕不輟!憑藉什麽!
—當然是愛啊!
哭倒也不是真哭。只是這樣嗚嗚的撒嬌粘人沈時禮也從沒見過。
眸中難以自抑的染上笑意,男人隨意的把取下的首飾放到一邊。
他抿了抿唇,把被子給江烟蓋上,又忍不住去揉她頭髮,語氣倒是平平靜靜:「你這麽喜歡我,不離婚好不好?」
還是被楚驍影響了。沈時禮心知肚明,他從沒試過用這樣柔和的語氣去和人說話。
只是江烟難得流露出的那點撒嬌,或者是這段冰封關係短暫的溶開,也讓他不自覺得軟下聲音。
他不會哄人。
江烟安靜了好一會兒,沈時禮以爲她不會再說話了。
他語氣放輕,到底多了點難以察覺得哄騙:「這樣不好嗎?」
「不好。」
就連喝醉,江烟也不是那麽好騙的。她抬起頭,朝沈時禮笑了下。
她一直都笑的很好看,這時候尤其如此。江烟長得乖,精緻的小臉一抬,彎著眼睛一笑,恨不得甜到心底去。
「我江烟,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的。」她攥緊沈時禮的手,又打了個酒嗝。
「喜歡就是喜歡,我不騙你說我沒喜歡過,也不騙你說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
顔狗就是顔狗,江烟狗的理直氣壯。她當初一見鍾情是爲了什麽,就爲了那個驚鴻一瞥的驚艶。
江烟思緒很清晰,她只是借著酒勁,說出一些平常根本不可能說的話。
「但是我現在不喜歡你了,我也可以再也不喜歡你。」
像是小孩子賭氣的話,沈時禮却沉下眸中情緒。
再看不出江烟的態度他就是白認識她這麽多年。喝醉酒的江烟是最好說話,也不設防的狀態。
所以平日裡絕不開口的「喜歡」會說,與此相對的…
她說的不喜歡,說的再也不喜歡。
這同樣也都是真的。
「你不能不喜歡我。」沈時禮突然伸出手,江烟毫無防備,差點被他按倒床上。
只是背後就是墻面。
江烟睜圓眸子,蜷成小小一團,被人得寸進尺的逼近在狹小的墻面和人之間。
那雙向來漆黑冰凉的眸子陰沉沉的,沈時禮語氣很淡,又透著點凉意。
「你不是還喜歡我嗎?」
江烟怔怔的看他。不知道爲什麽,她從沈時禮的語氣中聽到一絲少見的委屈。
不過這情緒只是一瞬間的,江烟以爲自己看錯。
她皺了皺小臉,眼圈一紅。
啪嗒啪嗒,眼泪就這麽直接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