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當然不能算違規！畢竟江烟什麽都沒有做， 她只是順便和客人聊聊天而已…

　　江烟如此理直氣壯的反問節目組， 確實也沒有說不能說話的規定。

　　而且也完全沒有被人認出來，攝像機都是固定拍攝的， 江烟身份隱藏的很好。

　　據理力爭的表示不算違規，江烟就繼續發揮自己打下手順帶兼職推銷的功效。

　　大約是以前抱大腿的習慣還在， 她看人的眼光比誰都准， 那種一看上去就不好說話的， 江烟安靜閉嘴當不存在， 看著脾氣比較好，或者能聊天的， 她才會試探的聊兩句。

　　「姐姐你挑的這個特別棒， 有眼光， 不過旁邊這個也不錯， 味道鮮嫩爽口， 要嘗嘗嗎？」

　　「啊我不是幫厨，不用不用，好吧…謝謝小姐姐的名片， 下次我聯繫你出來玩！」

　　大厨低頭安靜烹飪， 對身邊宛如交際場合一樣游刃有餘的學徒假裝看不見。

　　江烟的確從中找到了樂趣，她的人生經歷裡沒有需要推銷的時候，現在嘗試一次還挺好玩。

　　最關鍵的是， 真的， 好賺錢！江烟心裡滿意的打算盤， 上午她大約就能賺很多， 然後完成任務後就可以跑別處去了，很完美。

　　江烟滿意的頷首，繼續往用餐的客人那邊看去，尋找自己的下一個目標。

　　然後她的聲音就卡在了嗓子裡。

　　不遠處靠窗的那一桌，坐著的人格外眼熟。這個人昨天晚上才爬過江烟的陽臺，過過生日。

　　是沈時禮。男人側臉冷淡，一絲不苟的穿西裝打領帶，有點冷漠，行爲舉止上又是無可挑剔的禮貌。

　　也不是不能料到。S市的繁華市中心之一就在這一塊兒，江烟打工拍節目的餐廳又是秦暮修找的。

　　據江烟所知，這家餐廳對面就是江今集團的地標建築黑樓，很明顯。

　　她眯了眯眼，看見沈時禮對面坐著一個穿著職業幹練的中年女人，兩個人似乎在交談什麽。

　　大約是在談生意吧。江烟沒太在意，她站的料理台距離那邊很遠，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繼續尋找自己的目標。

　　沈時禮輕輕叩擊著桌面，神態冷淡：「所以說，這是沈先生和沈夫人的意思嗎？」

　　他情緒很淡，似乎幷不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有多糟糕——太可笑了。

　　「是的，」中年女人受人所托，也回復道，「不僅是先生和夫人，大少爺和小姐的態度也是如此。」

　　她看向見面以後就姿態挑不出絲毫差錯，像是貴公子一樣的男人，心裡也有些嘀咕。比起那個渾身戾氣的大少爺，這位才像是沈家知根知底養出來的少爺。

　　誰能想到這麽一個男人，居然是孤兒院出身的呢？不僅如此，他的親生家庭也幷不怎麽樣嘛。

　　沈時禮冷淡的神情裡染上些微的不耐。他偏了偏頭，禮貌克制的壓住情緒。

　　「如果你是來說這個的，」他聲調很冷，又帶著點兒寒意，「讓沈家親自和我來談，我的事情不需要他們干涉，就算…是找到了什麽人，也是如此。」

　　「也沒問題，我只是過來受托告訴你一聲，」女人職業性的微笑，「况且，沈先生，沈老先生和夫人也是爲你好，您完全應該對此感到高興…」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沈時禮突然站起身。

　　「沈先生？」

　　被叫了名字的男人一反常態的沒看她，他的目光落到流理台那邊：「抱歉，我去挑選一些吃的。」

　　似乎一瞬間有什麽不一樣了。中年女人有些訝异他突如其來的變化，還是挂著微笑：「沒問題，沈總可以多考慮看看。」

　　***

　　江烟正在和面前一個膚白貌美的白富美小姐姐興致勃勃的討論V家新一季的衣服和包。

　　她別的不知道，這方面瞭解還是挺多的：「這一季的主打款瑪格紋很好看啊，尤其是那個手包，就你現在提著的這個，我覺得還不錯，材質也好…」

　　「我也覺得好看，」小姐姐也贊同道，「這款手包我一眼就看中了，你真有眼光啊。」

　　江烟點頭，看著小姐姐很闊氣的在她的推薦下選了幾樣海鮮，已經發展到遞給她聯繫方式的階段了。

　　以後要是退出娛樂圈了說不定還能開發副業，專門陪年輕貌美的白富美小姐姐們聊天，光是推銷額就够她生活很久！

　　「謝謝小姐姐！幫大忙了，下次請你吃飯！」江烟美滋滋的收下小紙條，往旁邊的小籃子裡一放。

　　裡面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聯繫方式。江烟眼光很好，挑的都是談吐好脾氣好的小姐姐，說話親切又溫柔，以後還能當朋友。

　　旁邊的大厨對她勾搭白富美的行爲已經麻木了。反正節目組也沒拒絕…這個人吃軟飯倒是吃的挺開心啊。

　　江烟高興的就差哼小調，迎接下一個客人，一抬頭就一楞。

　　剛剛還在靠窗位置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瞬移過來的。正站在不遠處，帶著點兒複雜情緒看著她。

　　沈時禮的確還是頭一次見江烟這樣子。對上那雙無辜中帶著點震驚的圓眸，他抿了抿唇角。

　　糟心，一眼就被認出來了。這個人是什麽眼神啊，她捂的嚴嚴實實都防不住！

　　江烟迅速低頭處理食材當不認識。她正在拍節目呢，沈時禮出現的這一段她打賭絕對不會被剪，但是她——拒絕和沈時禮一起上熱搜。

　　我追星，我快樂，我搞蒸煮我開心，但是我幷不想被蒸煮搞。

　　「有什麽推薦的嗎。」清冽偏冷的聲綫在耳邊響起，聲音不大。

　　江烟安靜如鶏。她試圖推推旁邊正在工作的大厨，對方給了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在鏡頭下，江烟頓了頓，也沒辦法做的太明顯。

　　「我覺得這些都可以，先生可以自己挑選。」隔著口罩，江烟說話悶悶的，一點都沒有之前面對小姐姐們的熱情。

　　這樣截然不同的態度沈時禮察覺到了。他垂下眸，一樣一樣的挑選起來。

　　「這個呢？」

　　「還可以。」

　　「這個推薦嗎？」

　　「您喜歡的話可以試試。」

　　江烟語氣正直，自閉的像是之前那個小話嘮和她沒關係，垂著眼睛認認真真處理食材。

　　她可以對誰都很熱情，也可以隨時把這種熱情收回。沈時禮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心裡掠過一絲暗沉。

　　他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江烟沒有對任何人，有像是對他這樣的好過，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很堅持的心理防綫，雖然他從來沒說過。

　　他是特殊的。現在變成特殊的被愛答不理的那個人了。

　　沈時禮一樣樣挑選過去，江烟本來在小心謹慎的沒管他，一抬眼嚇了一跳，

　　「這位先生…你挑這麽多會浪費啊？」她有點懵逼，「這樣不好吧？最好不要浪費食物吧？」

　　沈時禮不僅挑的最貴的，他還挑了好幾樣。

　　「沒有浪費，」他慢條斯理的放下盤子，淡淡道，「這些都外帶，送到對面大樓我指定的地址，謝謝。」

　　江烟：「……」有錢真好。

　　「這樣也不太好…」出於職業道德，江烟還是阻止了句，沈時禮却拒絕了。

　　挑了這麽多，他直接驚動了主管，對方很顯然認出沈時禮的身份，笑眯眯的定下一定送去對面樓。

　　沈時禮真是超大客戶。江烟阻止不了他只能自我安慰，這麽一來她現在就超額了好多，可以不幹了！

　　等沈時禮離開，江烟就摘下帽子口罩，向節目組示意自己要提前結束任務。

　　「真的要提前結束嗎？」節目組幫她算好薪酬，又忍不住，「還有半天的時間，需不需要…」

　　江烟是他們節目有史以來最快完成任務的明星，節目組也沒料到有人能够這麽快！

　　而且處處都是精彩爆點，無論是江烟無敵的推銷技巧，還是她撩妹撩閨蜜的手段，甚至最後沈時禮的出場…剪哪一段都是浪費。

　　「嗯，我不做這個了。」江烟擺擺手，喝著餐廳厨房提供的飲料，「我想換個任務。」

　　她眨眨眼，用一種似乎是徵詢，又客觀的語氣說：「我能够去幼兒園繼續做任務嗎？我對那個任務還挺感興趣。」

　　雖然站了半上午，江烟感覺還不錯。她隱晦的摸了摸小腹，孩子也很乖，沒有鬧騰。

　　「你是不是也想去幼兒園看看？」她含了點笑意，聲音很小，除開自己沒人聽見。江烟得承認，她對幼兒園感興趣，還出自她自身的狀况。

　　節目組顯然陷入爲難。江烟提出這種要求用意在哪誰都清楚，但是拒絕也不是那麽好拒絕。

　　賀昭溪站在江烟身邊小心的詢問她的情况，又看向節目組：「既然這麽不好决定，不如打電話問問那邊拍攝進度怎麽樣？」

　　她說的也是道理。導演猶豫了一會兒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就果斷同意了：「那現在就開車送江小姐過去那邊拍攝吧，薪酬按照半天結算，可以嗎？」

　　幼兒園時薪固定，當然沒有餐廳這麽賺錢。江烟把裝著錢的信封仔細裝進口袋：「我沒關係，都可以。」

　　「那現在就過去吧，」導演臉色也有些難看，「現在就送江小姐過去一同工作。」

　　***

　　「陳姐，你能不能把這一房間的孩子哄睡著？」幼兒園的老師小心翼翼的過來問陳嵐雅。

　　陳嵐雅臉色很難看，要不是在鏡頭前，她早就想撒手不幹了。

　　「知道了，我一會兒去哄行吧，」她頭都不抬的玩手機，「還在吃飯呢，著什麽急。」

　　一整個上午！這些小混帳弄髒了她好好的新衣服，纏著她講什麽童話故事，吵吵嚷嚷的也不聽命令，真是煩死人了。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該爲了和江烟賭氣搶她的任務。不過也說不定江烟正在辛苦的洗菜洗碗呢，她可不想做這些。想到這兒，陳嵐雅才稍微舒服一些。

　　幼兒園老師想說什麽，看她明顯不配合的模樣，嘆了口氣，又沒說出來。

　　所以說這些明星根本不適合做這種工作，半天下來，饒是她對明星再怎麽好奇也有點惱了，給陳嵐雅的工資也不會有多少。

　　「就是這裡嗎？」江烟抬起頭，還沒進去就聽見孩子們的吵鬧聲，「好熱鬧。」

　　導演組正在和老師說著什麽，對方走過來，看向江烟：「你就是這次來幫忙的江小姐吧？謝謝。」

　　態度却明顯很生疏。江烟乖乖點頭，發揮畢生演技：「謝謝老師，我就是江烟，麻煩老師了。」

　　這一看就是陳嵐雅惹下的錯事，江烟見怪不怪，她後來的背鍋也沒辦法。

　　她態度很好，老師的神情也鬆動了點，領著她進去和陳嵐雅見面。

　　「陳姐！」江烟一見到陳嵐雅就朝她招手，「我過來和你一起工作啦，感覺怎麽樣？」

　　陳嵐雅正一邊吃飯一邊玩手機，冷不防聽見這個清甜的聲音，渾身一僵。

　　她不可思議的看過去：「江烟？你怎麽來了？你不是…」

　　「我事情做完了，來這兒做額外任務，」她大大方方的笑起來，「順便蹭幾個鏡頭。」

　　不然一整個下午都沒有江烟的事情，她的出鏡率也會很低。但是反過來，她搶了陳嵐雅的位置，鏡頭不就太多了嗎？！

　　陳嵐雅牙齒都要咬碎，臉上還是笑了笑：「那正巧，搭把手吧，這邊是挺辛苦。」

　　江烟也坐在她旁邊，點頭：「是有點吧，我會好好努力的，陳姐不要嫌弃我啊。」

　　她當然不嫌弃。陳嵐雅在心裡冷笑，江烟能搞出什麽花來？無非和她差不多罷了，她還怕丟臉嗎？

　　然而實際上…江烟對著一屋子白白軟軟的團子們，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挨個捏捏揉揉。

　　「小朋友們午睡啦！」她長得乖，脾氣也好，對孩子們都是笑的很燦爛，一個個幫他們拈被角，「來來來，快睡快睡，睡醒了姐姐講故事給你們聽！」

　　也太可愛了吧！江烟控制不住自己的挨個捏臉蛋摸頭，無意識的微笑快要甜化了，完全像是天使啊！

　　大部分孩子都很給面子，也不乏一兩個專門作對的。

　　比如睡在房間中央的小男生，江烟剛給他蓋上被子，他就極其叛逆的露出一條小腿，或者一隻小胳膊，盯著江烟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

　　「那個男孩子是我們幼兒園的小老大，」幼兒園老師跟在後面看著江烟做工作，「很多孩子都很崇拜他，這個我來吧，你不用管。」

　　「小老大…不錯啊，」江烟若有所思，笑眯眯的挪過去，「小朋友，聽說你是你們這個幼兒園最厲害的啊？」

　　小男孩等的就是這一個，直接翻身坐起來：「是啊，就是我，他們都怕我。」

　　他瞪了江烟一眼，「所以我說不睡覺就不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睡的！」

　　「哎呀真的好可愛！」江烟忍不住捏了下他軟軟的臉蛋，毫無脾氣，「好好好，你說什麽都對。」

　　不對。她在小男孩驟然紅了臉蛋，瞪了她一眼之後才反應過來，她又不是過來做這個的：「那你跟我出來一下，我們來一場大人之間的對話怎麽樣？」

　　江烟循循善誘：「正巧，我是我們幼兒園最厲害的，你是你們幼兒園最厲害的。那我們作爲老大，來談判怎麽樣？」

　　跟在江烟身後的老師抽了抽眼角。她很想說你這樣欺負一個小孩兒是不是有問題，把自己拉到和對方一個高度也有點欺負人…

　　江烟一點都沒有欺負人的自覺。她單獨把這個小霸王領出去，和對方友好談心。

　　室內的孩子也有幾個沒睡的，好奇的聽著外面的動靜——小霸王可凶了，之前連他們老師都氣哭過，自己倒是一滴眼泪都沒掉過。

　　沒一會兒，他們什麽都沒聽見——直到外面驟然爆發出一陣哭嚎聲。

　　！！！新來的小老師這麽凶嗎！居然把小霸王都氣哭了！有幾個活潑的孩子也縮了縮脖子，太可怕了啊！

　　但是哭聲沒多久就停下了。等到午睡起來，孩子們被領出去，正看到新來的小老師在和班裡的小霸王和諧友愛的聊天。

　　「願賭服輸才是真男人嘛，」江烟點點頭，滿意道，「那現在老大的位置就是我了，讓你看看真正的老大是怎麽當的。」

　　剛才才被江烟刺激的停下哭聲的小男生一臉懷疑的看著她：「就算我，我輸了，那也不代表你能當老大…」

　　「你管我想當什麽，反正你輸了，」江烟比他還不講理，「簽的名字都不認，還想學人家當老大。」

　　她把人家小朋友堵的說不出來話，才扭頭笑容和煦的看向這邊的孩子們：「過來上下午課啦，來，我們來玩游戲！」

　　對上一群滿臉崇拜的小孩兒，眼睛發亮的看著她。這個大姐姐！好厲害！

　　忙活半天，江烟是真的覺得有點累了。上午還好，身體沒什麽反應，下午就有點受不住。

　　她乾脆坐在地毯上，站都不願意站起來，看著小朋友們在房間裡鬧騰玩耍，又許諾下課給他們每個人買糖吃，把一群小孩兒哄的崇拜的不行。

　　看著他們挺高興，江烟心情也不錯。她輕輕摸了摸腹部，散漫的笑了下。

　　有人輕輕扯了扯她袖子。江烟抬頭，看見一個小女孩站在她旁邊，認真的看她：「老師，你是肚子不舒服嗎？」

　　她長得很可愛，穿著藍白色的小裙子，臉圓圓的像是蘋果，短手短脚的，烏黑的眼睛正盯著江烟。

　　「沒有不舒服，」江烟捏捏她的小臉蛋，笑道，「是有點累，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老師好好休息，」小姑娘很懂似的，「我媽媽也是經常摸肚子，然後她的肚子裡就懷小寶寶了。」

　　江烟撲哧一聲差點笑出來。小姑娘又小心的隔著衣服碰了碰她：「不過小寶寶也很可愛…就是好辛苦呀。」

　　「是挺辛苦，」江烟拍拍旁邊的位置讓小朋友坐下來，「來吧，姐姐給你和小寶寶講故事，雖然它應該聽不懂。」

　　她聲音壓得低，攝像機又在門口放著，幷沒有把這句話錄進來。

　　江烟倒是心情很好，從一邊的地上隨手撿起一本故事書，認認真真的給她講起來。

　　幼兒園要放學了，陳嵐雅和江烟同時結束活動出來。

　　江烟更是很豪氣的從外面提了一兜糖，信守承諾的挨個發給每個要走的小朋友。

　　這筆錢還不是她用自己的，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全部出自她上午的工資。不過賺得多，江烟也不在乎。

　　送走最後一個小孩兒，她拍拍手，對旁邊明顯精神不太好的陳嵐雅笑笑：「陳姐，走吧，看你的樣子好辛苦啊。」

　　「是有點，」陳嵐雅一個下午心力憔悴，和江烟扯皮的功夫都沒有了，「現在的熊孩子真不好對付…不過也還行吧，完成任務就好。」

　　她沒去過江烟那邊，不知道她照顧孩子照顧的怎麽樣。不過她既然分攤了壓力，陳嵐雅心有餘悸的同時也沒那麽想針對她了。

　　「是啊，」江烟笑眯眯的看她，順手從袋子裡摸了個沒送完的糖，「畢竟都是成年人嘛，連小朋友都搞不定，豈不是很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