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正經

　　溫妧靜默，過了幾秒鐘後，她才想好藉口，不甘示弱道：「耳朵紅是因爲我過敏了。不止紅，還癢呢。」

　　傅漴輕笑一聲，眸子微垂睨著她，帶了絲絲曖昧的味道。

　　他說：「對我過敏？」

　　溫妧面紅耳赤，咽了下口水，沒再答話。

　　傅漴的手還輕覆在她細白的手腕，指尖肌膚相觸，溫存出幾分親昵感。他微垂著眼眸，視綫一動不動，凝視著她看。

　　目光相對，溫妧身上是件雪白睡裙，更顯出她的耳尖泛紅，一雙眼睛水汪汪，睫毛纖長，此刻乖巧極了，他以絕對占有的姿態禁錮著她。

　　傅漴的指腹落在她的臉頰上，細緻溫柔，動作很輕，很真摯描繪她的五官，眸光深沉濃鬱，就好像喜歡了很久，要將她永遠銘刻進腦海裡。

　　如此溫柔美好的親近，讓她眼睫一顫，手心裡也出了汗。

　　縱然知道是在拍新劇的宣傳照，可還是抑制不住的緊張和害怕，害怕自己受不了蠱惑，再次心動喜歡。

　　「很好！」

　　旁邊的攝影師像抓到更大的驚喜，激動：「就是現在這種感覺！保持！！」

　　好在拍攝順利，很快結束。

　　溫妧心跳得很快，她倉惶的鑽出他的臂彎，幾乎帶了點狼狽離開那個曖昧的空間。

　　她不停告誡自己，要專業，要有操守，全身心投入秦暖暖角色中就好。

　　《象牙塔》是自己首次擔任女主角，絕對要咬牙爭氣，不能演砸。

　　溫妧長舒口氣，把身上的雪白睡裙被脫下來，重新挂回衣架上。

　　四月伊始，天氣漸暖。

　　陽光傾斜灑落，雪白的布料有些晃眼。

　　窗外，花樹枝葉隨風輕晃。

　　第一朵迎春花，已經靜悄悄的盛開。

　　*

　　第二天，出發到前幾場的劇組場地，附近有幼兒園和高中的布景，中午就開始了正式拍攝。

　　溫妧穿了件青春氣息滿滿的校服裙子，坐在鏡子前。

　　何菀菀提前給溫妧化妝。

　　她邊收拾東西，邊提：「聽說昨天拍宣傳照的時候，楊璐那個《罪行者》的劇組就在我們隔壁，她因爲傅漴沒接《罪行者》的劇本，在化妝室哭了一下午，誇張的要死。」

　　「爲什麽要哭？」溫妧不理解。

　　何菀菀解氣道：「楊璐肯定喜歡傅男神唄，連《罪行者》這種劇本類型都是按照傅男神的條件挑的，不過可惜了，傅男神沒接戲嘻嘻。」

　　察覺到何菀菀這小丫頭的開心，溫妧問：「感覺你不太喜歡楊璐？」

　　「是啊，之前給她化過妝，她自以爲家裡有錢，高人一等，超級難伺候。話裡話外滿滿的優越感，我就差跪著給她化妝了。」

　　溫妧搖頭笑了笑。

　　她轉眸，似是無意一般，看向惹哭小花楊璐的罪魁禍首傅漴。

　　他飾演的是少年和成年期的男主蔣湛。劇本一開始的幼兒園部分，是由童星小朋友們飾演拍攝。

　　少年期的主角第一鏡頭安排在傍晚拍攝，如今，正值午後，小演員們在拍攝，他的時間放鬆不少。

　　年輕的幾個演員圍著傅漴，聊得開心，他雖坐在中間位置，喧鬧中，也淡漠處之。

　　天氣正好，劇組場地映落了滿滿的婆娑樹影。

　　傅漴微抬著眼，神情很淡，正側目眺望不遠處小朋友演戲，手指有一搭沒一搭輕敲劇本，骨節分明，是雙乾淨修長的手。

　　讓人……想抓，想揉，想牽起。

　　也想擁有。

　　拍攝進行中。

　　《象牙塔》劇中，一年級的秦暖暖搬家轉到新學校的班級，就注意到獨自在角落沉默的小男孩蔣湛。

　　蔣湛的父親是殺人犯，被判處死刑後，沒多久他媽媽也因爲産後抑鬱跳樓自殺了，只有年邁的奶奶帶他。

　　班上的小朋友都是一個小區的，大家不喜歡他，覺得他是殺人犯的孩子，肯定也是壞孩子。他受到歧視，一直被排斥，被孤立。漸漸的，他也習慣這樣自己一個人，靜靜待著。

　　只有老師特別關注時，他才會抬眸，給予少得可憐的回應。

　　其實，最開始也有孩子主動接近過他，却在他加入後，頑劣心起不斷譏笑作弄他，說他沒爹沒媽，沒准以後也會跟他爸爸一樣，是個殺人犯危害社會。

　　殺人犯，在孩子們心中是個很耻辱的詞，對於蔣湛來說，更是如此。

　　從那以後，蔣湛自我封閉，像個刺猬，用冷漠的外殼來保護自己，避免受到更多的惡意傷害。

　　而單純善良的秦暖暖眨眨眼睛，心裡同情憐憫他，於是像隻無辜的小白兔，下課就來他桌邊說話，不斷試圖靠近他，想要跟他做朋友。

　　可無論她語氣軟軟的說什麽，蔣湛都宛如陰鬱的小大人，仿若自動屏蔽，眼皮都不抬，不看她半眼。

　　早晨上學時，秦暖暖看著水果盤裡紅澄澄的大楊梅，偏偏頭，想起媽媽說楊梅是南方特産，有很多的維生素C，生津止渴，對身體也很好。

　　她就偷拿了一把楊梅放進小書包。

　　到了班裡，她獻寶似的拿出來，請他吃楊梅。

　　有一顆被被書包擠破了，染得她小手紅紅的。

　　他却依然無動於衷。

　　楊梅散著淡淡的香甜，可是蔣湛不要，她凑近聞了又聞楊梅的香甜，忍不住有點饞，决定要自己吃掉。明天再把楊梅裝個盒子，完整如初的帶給蔣湛。

　　正上課，秦暖暖像隻偷吃的小倉鼠，一顆大大的楊梅塞進嘴裡，鼓鼓的，讓人一眼就能發現，尤其是站在講臺的老師。

　　老師說過不許帶零食到學校，更不許上課偷吃，爲了震懾其他小朋友，於是讓她上臺在全班小朋友面前表演吃水果楊梅，做以警戒。

　　秦暖暖無辜眨眨眼，就真的按照老師的命令，開始嚼楊梅。

　　老師嘆氣，問：「秦暖暖，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比如……」

　　比如認錯什麽的。

　　老師後半句話沒說完，進嘴的那顆楊梅酸澀，秦暖暖皺起白嫩的小臉，就直接看向教室角落的蔣湛，帶了幾分慶幸，細腔軟聲道：「蔣湛，今天的這個楊梅不甜，好酸的，幸虧你沒有吃。」

　　全班大笑。

　　連老師都忍不住被她的可愛逗笑。

　　唯獨，角落沉默的男孩沒有笑，他抬起眼睛，黯淡的眸中忽然就閃出零星的微光。

　　他看著穿白裙子的秦暖暖站在講臺，嬌憨白淨，眼神澄澈盯著他，像是個可愛的天使。

　　那是蔣湛第一次放下戒備，想去擁抱這個小姑娘。

　　*

　　小演員們演得很好，連溫妧都忍不住竪起拇指點贊。

　　扮演年幼時期秦暖暖的小女孩，是個童星，臉蛋圓圓的小小的，睫毛長長的，整個小人白白淨淨，非常秀氣可愛。

　　溫妧看著很喜歡，忍不住母性泛濫凑過去，蹲在她面前牽著她軟乎乎的小手，說說笑笑，恨不得親一口這個小可愛。

　　今天劇組開拍第一天，秦安正在拿手機拍照，打算等會凑够九宮格po到微博分享給粉絲，就當做《象牙塔》開機花絮福利。

　　溫妧蹲著和小朋友笑著對視的樣子被秦安發現，順手一按，抓拍住這個畫面。

　　照片裡，她妝很淡，褪去往日明艶性感形象，簡直像清純善良的鄰家姐姐。

　　秦安最後自拍了一張，聯合前八張po到微博，微博配詞：「今天是《象牙塔》開拍的日子，每個演員都認認真真，加油。[愛心]」

　　很快引起轉發和點贊。

　　各家粉絲火速集聚到秦安這條微博下圍觀，底下溢滿評論，全是加油打氣的留言，偶爾還有誇溫妧這個造型好嫩好清純。

　　評論除了自家粉絲誇他帥之外，最多的要求，是請多多更新傅漴哥哥的花絮照片。

　　秦安看看自己微博一千多萬的粉絲，再看看傅漴那邊九千多萬就快上億的粉絲數，默默心傷。

　　都是美男，爲啥人氣差這麽多。

　　隨後想了想又安慰自己，也正常，誰讓傅漴比自己帥了那麽一點點呢。

　　來日方長，慢慢漲粉。

　　…

　　傍晚時分，溫妧反復等待下，終於迎來了少女版秦暖暖和少年版蔣湛的第一鏡。

　　秦暖暖和蔣湛已經是高中生，這些年來有秦暖暖的陪伴，蔣湛的性格稍微好了一點，最起碼，可以在別人跟他說話的時候，簡單回應幾句。

　　放學回家的路上，很多女孩偷偷去瞄俊美的少年蔣湛。

　　而蔣湛漠不關心，眼眸隻落在身邊的秦暖暖身上。

　　她穿著夏季校服，短袖白襯衣，灰黑格子的裙子，和他幷肩走到冷飲店前，停下脚步，細軟的嗓音喊他。

　　「蔣湛哥哥，喝汽水嗎？」

　　他唇角彎彎：「我不渴。」

　　「嘗嘗吧，這家汽水味道很好的。」她歪著腦袋看他，臉上是乾淨澄澈，還特別貼心的說：「要那我們買一杯吧，一起喝。」

　　少女話語間充滿嬌憨稚氣，想要把好東西分享給他的心思盡顯在臉上。

　　蔣湛捨不得拒絕她的請求，即便不喜歡喝甜的汽水，還是硬著頭皮寵溺答應：「可以。」

　　她快樂揚出笑，隨後點了杯橙汁汽水，找店員姐姐要了兩根吸管，她給蔣湛一根藍色的，隨後自己吮住另一根紅色的。

　　兩人像是小情侶，一前一後走到林蔭道深處。

　　導演用大喇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好！Cut——」

　　溫妧咬著吸管，自我誇獎。

　　很棒，穩穩的一次過。

　　開了個好頭。

　　第一幕戲拍完，道具果汁也喝完了，溫妧抬手，把空空的果汁杯子精准無誤扔進林蔭道旁的垃圾箱。

　　周圍暮色黃暈，樹枝婆娑。

　　垃圾桶內，那根紅色的吸管上端扁扁的。

　　她還和以前一樣，有咬吸管的習慣。

　　傅漴眸光一掃而過，漫不經心般收了視綫。

　　微風徐來，浮動她的髮梢，帶著她的味道，還是那種玫瑰沐浴乳的香味。

　　淡淡的。

　　和初次在地鐵時撞進他懷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