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超正經喜歡

　　有時候會覺得緣分很奇妙。

　　真的有命中注定吧， 感覺我們遇到的每一個人。

　　似乎都有必須非遇到不可的理由。

　　——《溫妧獨白》

　　*

　　最近隨著真人秀節目的興起，幾乎各大視屏平臺衛視都有屬自己的真人秀節目。

　　而其中最知名的， 就是鼎明集團旗下的專業視頻平臺澯酉， 擁有鋼彈六億活躍用戶，屬領跑全網視頻市場的杰出者。

　　澯酉視頻真人秀裡播放量比較穩定，口碑較好的， 就是《代班爸媽》。

　　《代班爸媽》是視頻平臺自製的一檔關愛孤兒院兒童的真人秀節目，因爲給缺乏關愛的兒童帶來了溫暖， 幷和孩子們互動，廣受好評。

　　《代班爸媽》已經錄製過三季。

　　今年即將開啓第四季。

　　在最新的路透中，這次和前三季相同，都是選定了三對明星夫妻做代班爸媽，其中最令人期待的， 就是影帝傅漴跟妻子小花溫妧。

　　他們不同於前兩對已經真實生養過孩子的明星夫妻，這次拍攝公益類的真人秀綜藝，擔任實習爸媽。

　　除了要給孤兒院的孩子關愛， 也是提前學習如何跟孩子相處。

　　這樣的舉動，引得粉絲們紛紛催生。

　　喊話他們快點生出小包子！

　　•

　　郊區某孤兒院。

　　節目錄製的前一天， 三個被院長奶奶推薦的六七歲小孩子， 紛紛集合小課堂， 每個人都坐著小板凳，聽著拍攝組大概介紹內容，然後接過各自代班家長的照片，睜大眼睛， 好奇的看著即將要成爲臨時爸媽的陌生大人。

　　最靠門邊位置的小男孩，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的舊上衣和褲子，低頭，靜靜垂眼凝視著照片。

　　他看著將要成爲自己代班爸媽的人。

　　小腦袋裡已經深深記住他們兩人的名字，剛才拍攝組的叔叔說，是傅漴，和溫妧。

　　照片是一張婚紗照。

　　男人黑色正裝，輪廓分明，看上去清峻又紳士。

　　女人一襲白婚紗，則很明艶漂亮。

　　烏黑的長頭髮，睫毛密又卷，帶妝的樣子就跟日曆畫報上的模特姐姐一樣美麗漂亮。

　　這樣的代班爸媽。

　　確確實實是大明星。

　　他對兩人幷不眼生，甚至還有點眼熟。

　　因爲在孤兒院餐廳的電視裡，曾見過他們的廣告，偶爾，還會看幾眼他們出演情侶的《象牙塔》。

　　另外兩個小朋友顯得很激動開心，終於要擁有爸爸媽媽了，即便是代班的，幷非親生的。

　　只有他安安靜靜，坐著看照片。好看的小臉上沒什麽明顯的渴望和歡喜。

　　因爲長相很好，性子又沉靜乖巧，院長奶奶總會留意到他。

　　幾乎從來不和孩子們打鬧。

　　這麽好的一個孩子，究竟是怎樣的父母，才忍心將他丟在孤兒院。

　　「哲哲，你馬上也就有代班爸媽了，不開心嗎？」院長奶奶滿臉慈祥，笑著詢問。

　　小男孩抬起頭，眨了眨眼，沒說開心，也沒說不開心。

　　手指却緊緊捏著照片的一角，不肯鬆手。

　　院長奶奶笑著嘆了口氣。

　　相處時間久了，她也知道，哲哲這個孩子不喜歡表達情緒，就是這樣。

　　擔心這麽下去，會逐漸成爲自閉的性格。

　　所以《代班爸媽》的拍攝，院長奶奶第一個孩子人選，就推薦了哲哲。

　　他需要多參加活動。

　　更需要別人給予溫暖。

　　*

　　節目錄製前。

　　大清早，溫妧就在背包裡準備了小孩子可能會喜歡的玩具和小熊餅乾。

　　助理王子嘉在前面司機位置，負責開著車。

　　前往的路上。

　　溫妧有點信心不足。

　　距離目的地孤兒院越來越近。

　　她忍不住抬起眼眸看向傅漴。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我這個代班媽媽。」

　　她開口說完，漂亮的大眼裡，浮現絲絲忐忑和緊張。

　　自從習慣拍戲後，面對大製作大導演，溫妧都老練沉穩。

　　絲毫不緊張。

　　如今參加真人秀，面對一個六歲，即將要喊她媽媽的小孩子時，她却緊張了。

　　傅漴唇角微勾，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去握她的手，然後穿過指縫十指相扣，安慰道：「會的，只要我們真心對他好，他會感受到，也會喜歡的。」

　　溫妧點點頭，不再那麽心慌了。

　　靠在傅漴的肩膀，心裡開始隱隱期待見到哲哲本人。

　　到達孤兒院。

　　節目組的攝像機已經提前擺滿了這座建築。

　　等正式開始錄製，院長奶奶特意過來，跟三對夫妻介紹他們各自將要相處的孩子性格，愛好。

　　三個孩子都很乖巧。

　　唯獨，溫妧和傅漴的那位小哲哲不太喜歡親近人。

　　簡單的介紹結束後，需要三對明星夫妻從孤兒院的門口出發，穿過後院的林蔭道，在大理石的臺階旁，和各自的寶貝進行第一次見面與匯合。

　　前兩對夫妻，都是笑眯眯把孩子抱下來的。

　　溫妧看著又白又軟的小朋友乖乖被抱下來，只剩一個精緻漂亮的男孩子在那裡盯著她和傅漴。

　　溫妧眸中禁不住滿是光彩。

　　傅漴看出溫妧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眼眸微垂，看她，輕語：「你去？」

　　「好！」

　　溫妧笑著，上前一步，想要去抱起面前這個可愛的小男孩。

　　但是小男孩後退幾步，躲開了她的靠近，幷沒有像其他小孩子那樣接受擁抱。

　　他邁動小脚，自己從臺階一步步踏踏實實走下來，保持了禮貌疏遠的距離，才抬眸朝她說：「溫妧阿姨，我可以自己下來的。」

　　不是媽媽。

　　而是阿姨。

　　如果不喊媽媽的話，喊阿姨似乎也是對的。

　　其他嘉賓都是媽媽，如果喊她姐姐，輩分就亂了。

　　蔚藍的天空，白色的雲朵舒卷其中。

　　風吹過發黃的槐樹葉子，帶落了許多下來，飄灑在脚邊。

　　小哲哲跟溫妧說完，就轉過腦袋，微微仰起，眨眨眼睛，望向高大挺拔的傅漴。

　　光暈中，傅漴也從容回視。

　　那清俊的臉上，輪廓被陽光籠罩著，雖有冷然的氣質，也夾雜一絲耐心柔和。

　　原本，溫妧懷抱落空，心裡有點失落。

　　但她很快恢復笑容，幷沒有冷場。

　　遭遇這種情况，似乎也不意外。

　　院長說過的，小哲哲不太擅長親近陌生人，所以，她主動些就好了。

　　這不是大問題。

　　溫妧重新恢復精神。

　　她偏頭去看時，就看到傅漴跟小哲哲，一大一小，兩人對面站著相望的身影。

　　莫名的。

　　溫妧心跳微滯，覺得緣分還真是神奇。

　　拋去外表輪廓，截然不同。

　　小哲哲和傅漴氣質有那麽一絲絲的相像。

　　溫妧恍惚間記起，少年時期的傅漴，雖是三好學生，却也是不愛跟人說話，獨自做著該做的事情。

　　…

　　《代班父母》的節目組，策劃了許多親子活動。

　　拉近大人和孩子的關係和距離，親子活動是很有必要的，這樣可以加强溝通交流，也可以讓孩子在游戲中感受到大人的關懷和疼愛。

　　孩子是祖國未來的花朵。

　　這些孤兒院的孩子，何嘗又不是呢。

　　親子活動中，不管是趣味運動會，還是做游戲。

　　溫妧和傅漴都儘量對小哲哲無微不至。

　　節目組安排自由行程的時候，她都會苦思冥想小孩子會喜歡的，然後一件件帶他去做，帶他去玩。

　　像極了親生家庭，可惜的是，身邊有攝像機跟拍。

　　而平常一家人出去玩，是不會有一堆攝像人員跟著的。

　　但沒辦法，參演真人秀需要如此。

　　溫妧帶著小哲哲玩了許多。

　　但不管是玩具車，玩具模型，讀書畫畫，小哲哲的反應都一般般。

　　看不出來他究竟更喜歡哪個，抑或是更討厭那個。

　　詢問他時，他也睜著一雙大眼睛，人畜無害的說都好。

　　宛如一個關閉心扉的冷漠小大人。

　　直到路過公園，有老爺爺拴著一隻大金毛，從身邊遛狗經過。

　　小哲哲到底是個小孩子。

　　情緒很容易泄露出來。

　　他見到喜歡的狗狗，不由的站定脚步，視綫追隨金毛狗狗遠去。

　　小哲哲想起，以前院長奶奶養過一隻小笨狗，名字叫阿黃。

　　它毛色是黃色的，品種雖然不名貴，但很通靈性，對孤兒院的孩子們也非常親，每天都在院子裡跑著追球跟孩子們游戲，陪伴了許多年。

　　期間，孤兒院也來過大人，領養符合條件的小朋友回家。

　　可幷不是每個被領養的小朋友都會幸福。其中會有被領養沒多久，又被送回來的。

　　哲哲因爲樣子好看，曾被不少大人青睞過。

　　可惜他的性格太沉默自閉，不好相處，也不親近。

　　最後，那些想領養他的人都改變主意，換了別的可愛小朋友。

　　孤兒院的孩子，內心本來就比較敏感的。

　　小哲哲更加喜歡跟阿黃坐在樹下相處。

　　因爲它親近自己，會跟自己撒嬌，且不會丟下自己。

　　可是狗狗的生命真的太短了。

　　去年的時候，阿黃走路都開始搖搖晃晃。

　　它太老了，甚至連吃東西都變得費盡了。

　　在阿黃死後。

　　院長奶奶原本打算去專門機構焚燒阿黃的屍體，可哲哲緊緊抱著，就是不肯撒手。

　　他懷裡的，是早沒了氣息的僵硬阿黃。

　　那天，向來安靜寡言的他，把腦袋埋在阿黃的身上，哭得很厲害。

　　院長奶奶終是不忍心。

　　最後依著哲哲的意思，在槐樹下挖了個坑，把阿黃葬在了那裡。

　　……

　　柔和的黃昏中，天邊的雲染成了橘紅。

　　小男孩的身影伶仃站在那裡，望著遠去的金毛身影，一動不動。

　　看到這樣。

　　溫妧和傅漴默契對視一眼。

　　她凑近他，不去打擾遠望狗狗的小男孩，而是悄聲對他說：「我們讓子嘉把黑豆帶來吧。」

　　傅漴把她攬在懷裡，點點頭，同意。

　　溫聲：「嗯，他應該會喜歡。」

　　…

　　一通電話後。

　　助理王子嘉就開著車往孤兒院趕來。

　　小哲哲依然不喜歡和溫妧傅漴有牽手擁抱。

　　禮貌且生疏。

　　他站在溫妧和傅漴的中間，靜靜等待著。

　　其實，對於驚喜，他內心是提不起興趣的。

　　新衣服也好，新玩具也罷。

　　他都沒那麽喜歡，面對這些，一直有點冷感。

　　當車子停穩。

　　車門打開，黑色的西帕基歡快的從車上躥下來時，小哲哲楞了楞，隨後眼睛炯炯有神起來。

　　黑豆先是興奮的圍繞傅漴跟溫妧的腿邊撒了一通嬌。

　　很快，注意到主人身邊的小男孩，它就好奇的搖著尾巴去嗅聞。

　　小哲哲看著西帕基的靠近。

　　他沒有躲。

　　西帕基那雙黑漆漆的水亮眼睛，跟阿黃好像。

　　都透著靈性。

　　小哲哲的神情天真爛漫起來，在西帕基不停拱腦袋過來撒嬌賣萌的時候，他終於露出笑臉，把它抱在懷裡。

　　溫妧看著這一幕，心裡也像被感染了。

　　她蹲下來，指尖極輕的，去試探觸摸哲哲的腦袋。

　　她說：「哲哲，以後經常帶黑豆來看你，好不好？」

　　小哲哲也幷未閃躲，而是眸光璀璨的回頭看她，滿是純真的微笑，用力的點點頭。

　　傅漴就靜靜站在身後。

　　他唇邊噙笑，看著心愛的姑娘終於成功了第一步，西帕基和小男孩也是融洽歡樂。

　　很喜歡這種感覺。

　　就好像，不是真人秀。

　　而是，一家人。

　　*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溫妧的溫柔以待。

　　哲哲幷不是感受不到的。

　　他不敢交付真心去親近，因爲他害怕，這只是一場夢。

　　孤兒院裡最大的小朋友，是彭虎，已經十二歲。

　　看的東西多，懂的也最多。

　　之前節目開拍前，三個被選到的小孩子興奮開心，彭虎就毫不留情潑了盆冷水。

　　「你們以爲真是爸爸媽媽啊？代班而已，就是好心錄完節目，呼籲社會慈善人士會給我們孤兒院捐點錢，讓我們能正常讀書解决溫飽而已。」

　　聞言，哲哲默默低頭。

　　心裡的隔閡和顧慮，更加凝重。

　　所以，面對溫妧傅漴的呵護，他自我保護著，不去回饋，也不去主動親近。

　　經過連續半個多月的拍攝。

　　晚飯的時候，溫妧對他說：「我明天有一個工作要離開，不能陪你了，等我忙完就回來。」

　　似乎更加印證了彭虎說的話。

　　只是錄節目，代班爸媽。

　　哲哲依舊垂眸，悶不吭聲吃著飯。

　　晚飯後。

　　代班爸爸前去洗碗筷。

　　而留在原地的代班媽媽和孩子們，進行節目組安排的果蔬汁環節。

　　材料全是孩子們洗乾淨蔬菜水果，挑選混合在一起，給代班媽媽做的果汁。

　　其中一名明星妻子看著眼前的果蔬汁，沒想到裡面加了苦瓜，稍微嘗了口，就苦得直皺眉，沒繼續往嘴邊喝。

　　「呃，我吃太撑了，實在喝不下了。」

　　另外一個妻子也拿起來，喝了一小口，很快整個面部表情似乎都在說——太難喝了。

　　憋了半晌，最終堪堪咽下去。

　　接著趕緊喝了杯白水，也附和著狂點頭：「對對，我也是，太撑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們的果蔬汁。裡面是加了苦瓜嗎，有點苦，下次要多放哈密瓜哦。」

　　溫妧跟同齡的姑娘差不多，其實也是怕苦。

　　看到前面兩位代班媽媽的表情，就猜測到味道不好了。

　　她側過臉，看了看哲哲，他小臉靜靜的，眼睛深深的，看不出情緒。

　　溫妧忽然就下了决心。

　　她憋著氣，一口氣咕咚咕咚，把杯子裡的綠色果汁全部喝掉了。

　　然後用紙巾擦擦嘴，發揮了面不改色的演技，摸摸男孩的小腦袋，笑了笑說：

　　「謝謝。」

　　月色溶溶。

　　一天的錄製在孩子們回房睡覺時，宣告結束。

　　夫妻兩人才獲得一些獨處的自由。

　　夜風習習。

　　溫妧囑咐他。

　　「明天我不在，孩子就交給你了，好好相處啊。」

　　傅漴心裡一樂，陪著她走在孤兒院的林蔭道，他的手乾燥溫暖，緊緊扣著她的手。

　　他極淡的應了聲：「嗯。」

　　*

　　第二天。

　　溫妧有臨時加塞的工作，實在推不開，才在《代班爸媽》這裡跟導演請了一天假。

　　吃午飯的時候，餐廳電視播放著警犬訓練員和軍犬互動的節目。

　　傅漴坐在哲哲的身邊，不經意的一瞥。

　　發覺原本對電視節目沒什麽興趣的孩子，此刻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電視節目，意外的極其認真。

　　就連嘴邊沾了紅燒肉的醬汁都沒發覺。

　　傅漴略微揚眉。

　　心裡知道個大概，也沒打擾男孩難得著迷的時刻。

　　直到節目結束，插播進廣告。

　　男孩才從屏幕收回視綫。

　　傅漴忽然胳膊挨著桌面，凑過來，低聲說：「你想不想跟電視的警犬訓練員一樣，長大以後把訓練軍犬當做職業工作。」

　　小男孩一楞，覺得這份職業簡直太酷了。

　　「可以嗎？」

　　表情甚至都充滿了嚮往和期待。

　　傅漴唇角彎了彎，點點頭，「嗯，可以。」

　　頓了頓，他補充解釋給孩子聽。

　　「警犬訓練員一般都是部隊的特勤去做，或者去大型的寵物尋到基地學習技能，拿到技能證書之後，需要等待機會。正常來說，滿十八歲就可以去當兵，到時候選擇警犬訓練的這個兵種就可以了。」

　　「好！我要當兵！」哲哲的小臉上滿是躍躍欲試。

　　傅漴伸手輕揉了一下他的腦袋，唇邊噙著笑，溫柔鼓勵：「先健康長大，加油。」

　　「好！」

　　…

　　到了晚上的時候，攝像機都關掉，工作人員也去休息了。

　　溫妧風塵僕僕趕回來，抱著一個大袋子，走到孩子們的床邊，給他們分發著一個個小包裝。

　　包裝很嚴實，遮住了香味。

　　袋子上寫著兩個字：蛋撻。

　　不一會兒，淺眠的哲哲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坐起身，醒了。

　　他看清房間裡多出的婀娜身影，立刻認出——

　　「溫妧阿姨？」

　　他眨眨眼睛，也有些意外。

　　溫妧把剩下的幾個蛋撻全都拿過來，給他。

　　做了個「噓」的手勢，小聲說：「你上次不是說，沒吃過電視廣告裡的蛋撻，我這次回來，專門給你帶了，還熱乎乎的，你醒了要不要先嘗嘗？」

　　確實。

　　當初哲哲吃飯時，隨口說了那一句話。

　　孤兒院的孩子們連蛋撻都沒吃過，聽得她心疼。

　　寧靜的房間裡。

　　哲哲接過蛋撻膽子，沉默了。

　　他的明星媽媽，在沒有攝像機跟拍的時候，還惦記著給他買從沒吃過的蛋撻。

　　原來，明星媽媽幷不只是因爲有鏡頭在，才對他好。

　　而是真心實意在對他好……

　　哲哲咬了口蛋撻。

　　香甜，脆脆的。

　　他如鯁在喉。

　　許久，終於咽下去，他抬起眼睛，對上她期待的視綫，低聲喊了一句：「溫妧……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