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什麼?」江令宛心頭一驚。
她的確沒想到,竟然會是蕭湛的父親。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迅速思索蕭家人物譜,定國公隻生了一個獨子,就是蕭湛的父親蕭嗣寅。
前世,定國公臨終前上摺子,竟然越過兒子,把爵位傳給了孫子蕭湛。
這種情況,自開國時就不曾有過,當時蕭湛被詬病了許久,說他目無父親,貪戀權勢,甚至說定國公是他害死的,那封摺子是蕭湛偽造的。
她聽了就覺得荒謬。
憑蕭湛的本事,便是離開了定國公府,照樣呼風喚雨。他實在不必毒害教養自己長大的祖父來獲得權勢。
但定國公不傳位給兒子,反而傳給孫子,的確疑點重重。
「你是不是與你父親不和?」
蕭湛搖了搖頭,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他寵愛妾氏楊姨娘,偏疼楊姨娘生的蕭泊。為了給心愛的兒子蕭泊爭爵位,所以才給我下蠱。我不能成親生子,自然不能繼承爵位。」
他們這樣的豪門望族,有本事有能耐是考量是否能有繼承權的條件之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條件,就是子嗣。
沒有後繼之人,任你本事滔天,也不配繼承家族產業。
江令宛眼中閃過一抹心疼。
若是本事不如人,不能繼承爵位便罷了,他明明可以,卻被父親打壓。
還是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他為定國公府做了多少事,立下多少功勳,世人都看在眼裡。
在外面提劍汗馬,風雨拼殺,回到家裡,卻要被最親近之人謀害。
就算防備蕭湛,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可蕭湛的父親卻用了最惡毒的那一種。
身體上折磨他,精神上也要摧垮他,想活活把他逼瘋。
蕭嗣寅是男人,他知道男人的弱點,所以從這裡攻擊、打擊蕭湛,陰毒兇殘令人髮指。
蕭湛感受到她的情緒,心裡暖暖的:「別擔心,他已經傷害不到我了。」
得知自己中蠱之後,他一直在調查兇手,在兩年後他發現了端倪。
他傷心過,痛苦過,甚至懷疑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慢慢的,他就釋然了。
那個人,並沒有當他是兒子,那他也不會再當他是父親。
定國公府的爵位,他根本不稀罕,他根本不屑從他那裡繼承國公府。
所以他早早就創辦了南北商行,為自己創下基業。
現在,他還是好兒子,跟他虛與委蛇,維持著父慈子孝,只等祖父過世,他就從定國公府分出去。
至於身上的蠱,淩霄已經開始給他解了,半年之後,就能全部解清。
從梅宅出來,蕭湛直接去了別院,淩霄已經在那裡等著他了。
而寧軒,一直在棉花胡同隔壁的一個閣樓裡看著梅宅,他眼睜睜看著蕭家的聘禮流水般抬了進去,眼睜睜看著蕭湛意氣風華地出來。
一雙手握緊又握緊,崩出青筋。
……
蕭湛下聘的消息傳來,江伯臣喜不自勝,蕭湛要娶他江伯臣的女兒,他這個岳父如何能不高興。
江伯臣拿了嫁妝單子添了又添,自覺非常滿意,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身為祖母,肯定要給孫女備一份嫁妝的,而且是幾個孫女中最豐厚的。
江伯臣聽說江令瑤回來了,正跟老夫人說話呢,就決定等一等再去。
蕭家跟寧家是兩個陣營的,他跟侄女從前關係就很一般,如今還是少碰面的為好。
江令瑤是回來哭訴的,昨天下午海陵郡主不知道在何處受了氣,跑到寧家耍威風,給她好一頓教訓。
「祖母,我這都是被宛姐兒連累的。海陵郡主看宛姐兒不順眼,就拿我撒氣,我不過說了一嘴,她就讓人打我。」
江令瑤在家被祖母嬌養,出嫁之後丈夫也寵她,平素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這回讓海陵郡主按住打了幾耳光,想死的心都有了。
寧澈哄了她許久,怎麼都哄不好,她一直哭,對方是郡主,寧澈又不能打回去,就勸江令瑤忍。
江令瑤一想到日後要跟海陵郡主做妯娌,要日日忍,哭得更凶了。
甯澈疼妻子,跟她承諾,等海陵郡主嫁進來,他們就從寧家分出去,絕不讓她受氣。
江令瑤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
她不想走,她捨不得永平侯府的富貴,如今就要被攆出去了,她不甘心。
本來她都打算好了,江令宛嫁給寧軒,她們姐妹變妯娌,互相守望,牢牢把持著永平侯內宅的大權,共用榮華富貴。
可江令宛卻壞了她的計畫。
今天一早,她又收到母親的信,說家裡要給江令宛準備的嫁妝非常豐厚,比當初給她的嫁妝多了三成,她心裡就更不痛快了,立刻回娘家找祖母來了。
「祖母,我跟相公說好了,等海陵郡主嫁進來,我們就分出去。雖然日子清苦了一些,但總好過日日受氣。」
老夫人如何能聽得這話?
她嬌養長大的寶貝孫女,哪裡能過得了清苦的日子呢。
老夫人心疼道:「不怕,還有祖母呢,祖母的嫁妝、私產都給你,保管不會讓你跟妞妞餓著。」
江令瑤破涕為笑:「祖母對我真好。」
江令瑤在江家住了一天,來的時候雙目含淚,淒淒慘慘,走的時候臉上帶笑,滿面春風。
老祖母只留了一些養老的傍身銀子,其他的嫁妝、私產全給她了,足足四頁紙,她真是發財了。
江伯臣等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去找老夫人商量嫁妝。
不想老夫人不僅沒添妝,反而還把原本嫁妝單子上的一部分給劃掉了:「姑娘們出閣,該陪嫁多少,公中是有固定份例的。宛姐兒不能搞特殊化。」
江伯臣待了待,立刻替女兒抱不平:「那母親您難道就不給宛姐兒添妝了嗎?當初瑤兒,您可以足足給了她不少,單子都列了滿滿一張紙。」
江令宛怎麼能跟她的瑤兒比呢,老夫人冷淡道:「怎麼,這添妝難道不是自願的,還帶逼迫的?」
江伯臣不傻,立刻知道昨天侄女回來是幹什麼來的了,氣得不行。賜婚聖旨下來當天,老夫人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諾會好好給江令宛準備嫁妝的,這才沒幾天就反悔了。
江伯臣想了想,就不氣了。
昨兒蕭湛下聘,送到梅宅去了,他心裡挺不舒服的。
畢竟賜婚的聖旨是送到江家的,聘禮送到梅宅,這不是給梅雪娘長臉嗎?
沒想到賢婿特別體貼,特意派了人過來問他,是要四品的官職還是要會甯侯府的爵位。
這個賢婿就是好,尊敬岳母,也尊敬他這個岳父,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想要四品官,直接升兩級,可不容易。侯府爵位就留給二弟吧。兄弟倆爭了這麼久,兄長髮達了,照拂一二是應該的。
但是二房跟母親今天的做法讓他很寒心。
既然如此,那他還是要爵位吧。他是嫡長子,本來就該是他的。
「既然母親不願意添妝,兒子不勉強,只是寒了宛姐兒的心,她以後不孝敬祖母,您可別怪孩子。」
老夫人笑笑沒說話,她自有瑤兒孝順,不指望江令宛。
……
江伯臣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蕭湛神來之筆讓他認識到討好女兒的重要性,既然老夫人不給女兒添妝,他就自己來。憑他自己,照樣可以讓宛姐兒的聘禮壓過江令瑤。
金子銀子算什麼,女兒高興了,在仕途上幫扶他才是最重要的。
梅雪娘沒他那麼多想法,她想的很簡單,女婿的聘禮多,她的陪嫁就得多。她就這一個女兒,錢財不給她給誰?
至於小阿寶,他還小,又是男孩子,好男兒不吃分家飯,長大了,憑自己的本事掙功名家業才是正途。
被蕭家聘禮刺激到的不單單是江伯臣,梅雪娘,那些看著宛卿小妹妹長大的兒郎們也被刺激到了。
蕭湛的聘禮太多太多了,萬一江家拿不出與之匹配的嫁妝該怎麼辦?難道要讓宛卿小妹妹受委屈嗎?
不,他們堅決不答應!
於是,他們又開始掃蕩金銀樓。田產鋪子什麼的,不好交給宛卿,還是金子銀子最實在,宛卿有了錢,想買啥買啥,想吃啥吃啥,開開心心的,多好。
其實喜歡江令宛的,又何止兒郎們呢,其實有不少閨秀也很喜歡江令宛,只是她們從前不像兒郎們那樣有組織,有團體。
後來何婉如出現了,她振臂一呼,立刻得到許多閨秀們的回應,有一些跟江令宛年紀差不多,就叫宛卿;更多的是比江令宛年紀小的女孩子,她們叫江令宛宛卿小姐姐。
因為宛卿小姐姐太優秀了,是她們夢寐以求的理想,努力奮鬥的方向。
現在宛卿要出嫁了,她們一定要為宛卿的嫁妝添磚加瓦。
當然這些事情,江令宛並不知道,身為待嫁新娘,她只要在家裡待著就好了。
大部分時候,她一個人在屋裡,翻點嫁妝單子,有時候會到隔壁擺放聘禮的院子去看看聘禮。
因為蕭湛安排了護衛在,她去的時候很矜持,但是心裡開心得不得了,啊,這個是我的,這個也是我的,這些財寶都是我的。
她覺得自己已經走上人生巔峰了,每天都是笑著醒來,面上容光泛發,很有待嫁新娘的那種喜色。
梅雪娘看女兒這個模樣,打心眼裡高興,女兒本就明媚嬌豔,如今滿面含春,比嬌花還美。新嫁娘就該喜氣盈盈的。
婚期一天天近了,算算日子還差五天,嫁衣也繡好了。
江令宛的嫁衣,是請京中最好秀坊做的,布料是雲錦,繡圖一律用金線,大紅雲錦流光溢彩,美如雲霞,真金繡成的祥雲鳳紋金光閃閃,江令宛一看就非常喜歡。
但是也肉疼,這件衣裳要花很多錢呢,雲錦寸錦寸金,就穿一次,有些浪費。
梅雪娘噗嗤一聲笑了:「這錢娘出,又不要你花錢,快去試試。」
江令宛抱著衣裳就走,這麼貴的衣裳,不能只穿一次,能多穿一次是一次。
換好衣裳,她先照鏡子,左看右看,處處都好,就是胸口緊了些,顯得格外明顯。
前世,她在田莊待了三年,為母親的死自責,肝氣不舒,吃的也少,長身體的那幾年沒好好照顧自己,所以胸前是一般水準。
這一世,她吃的好,活得開心,又有母親湯湯水水地補,胸前就波瀾壯闊起來,那裡隨著她走動而輕微晃動,江令宛自己看著都覺得好看。
想到蕭湛跟她說話時,視線若有若無劃過的模樣,她忍不住啐了一口,多好的兩隻大白兔,就要便宜蕭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