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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萬種風情》第91章
91、bye

  週末兩天, 宴隨既希望時間過得快些,好快點到週一,可以回校見到傅行此;可她又不希望時間真的那麼快, 和傅行此同校的日子只剩寥寥一個月, 短暫到連動一下「希望日子過得快一點」的念頭都充滿負罪感。

  她就懷著這般萬分矛盾的心理迎來了週一。

  五月的月考轟轟烈烈拉響戰役。高一科目多,考整整兩天,高二高三分了文理科, 只需要考一天半。

  第一天上午結束兩場考試,時間比往常要晚一些,宴隨從考場回教室放了文具下樓, 傅行此跟祝凱旋兩口子以及另兩個相近考場的朋友已經在高一教學樓一樓樓梯口等她, 他們懶得回教室放東西,手裡都拿著點文具。

  祝凱旋兩口子喊的她「小隨兒」,另兩個則是不約而同嬉皮笑臉喊她「傅嫂」, 惹得周圍人群競相側目。

  傅行此嘴角勾起來:「考得怎麼樣?」

  「掃不掃興?」祝凱旋不想再聽考試有關的話題, 「考都考完了, 考得不好你能怎樣。是吧小隨兒?」

  去食堂途中, 宴隨和傅行此落在一行人最後,聽著前頭幾個人嘻嘻哈哈, 她說:「我考得應該還不錯。」

  傅行此側目看她一眼, 主動回答:「一樣。」過了一會, 他抬手,手掌輕輕蓋在她頭頂:「再接再厲。」

  「噢。」宴隨下意識閉眼又睜眼,「你也加油。」

  各科老師的改卷速度可謂雷厲風行, 週二才結束的考試,到週三下午,所有成績和排名就都出來了。

  縱然自我感覺良好,到揭曉答案的時候,說完全不緊張是假的。

  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傅行此又一次拿下年級第一,宴隨的名次則前進六名,衝進了年紀前十。排名越到上面,上升的空間和餘地就越小,六位的進步並不容易,老班高興得不行,和傅行此的班主任都默認不再明著反對,只是隱晦提點要兩人低調一點。

  五月嘉藍有不少課餘活動,月初的十佳歌手大賽,月中的文藝匯演,還有月末的運動會……縱觀整個月份,可謂多姿多彩。

  運動會前的一個禮拜,體育委員就開始滿教室吆喝鼓動同學們報名專案,為集體榮譽而戰。

  這是個苦差,也是一大閒職體育委員一年一度最深的噩夢,求爺爺告奶奶是基本操作,50米100米跑之類的項目還算熱門,大家都是同班同學,舉手之勞,這點面子還是肯給班委的,但是像800米1500米鐵餅之類的項目,就不在體育委員的能力範圍內了,尤其是女子組,更是重災區,非得班主任出馬拿出老師的威嚴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才能搞定。

  班會課上,班主任拿著報名表開啟隨機點名模式,威逼利誘地搞定了800米和鐵餅飛鏢的報名人選,還剩下一個mvp,女子組1500米跑。

  老班又隨機點了幾個女生,結果被花式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李琪兒?」

  「老師,我已經報了50米和400米了。」

  「陸遙?」

  「老師……我那時候可能不太方便。」

  「錢悅軻?」

  「老師,你知道的呀,我有哮喘。」

  ……

  最後,班主任沉重而又暗含殷殷期望的眼神凝聚在某個埋著頭的女生身上,帶著試探的口吻,親切叫道:「宴隨?」

  一直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宴隨:「……」

  老師在整張表格上來回看了一圈:「你好像什麼項目都沒報,要不報一個?」

  宴隨:「……」

  她平日裡的形象太高冷,導致體育委員根本沒敢對她像對待別人一樣死纏爛打,在她這裡碰壁一次過後,就再也沒來找過她,其實他要是多跟她掰扯兩句,她勉為其難會答應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她確實一個項目都沒報。

  早知道就早早答應了體育委員得了,還能攬一個輕鬆點的活。

  宴隨陷入冥思苦想,試圖甩出一個讓人無法反拒絕的拒絕理由來。

  誰都希望1500米的人選快單定下來,免得最後輪到自己倒楣,所以班裡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成功提醒了班主任宴隨在籃球場上的大放光彩,老班一拍大腿:「宴隨,你體育應該是很不錯的呀,那1500就你了吧?」

  宴隨:「……」

  「身為班級的一份子,要有集體榮譽感。」

  宴隨:「……」

  搞定運動會報名事宜,班主任一樁心事落地,宣佈接下來的時間自習,他一走,班裡就熱鬧起來,宴隨攤上1500,收穫了不少同情和安慰,她敷衍回應,心力交瘁地趴在桌上給傅行此發消息訴苦:運動會我要跑1500【擦汗】。

  傅行此沒當回事:1500還好吧?

  宴隨:還好吧?

  過了會,傅行此又火上加油地發來一條:怎麼了,難道你1500都跑不動?

  宴隨不想理他了,這人絕對是故意跟她作對的,他讀了這麼多年書,怎麼可能不知道女生在體力活動上的弱勢,每次體側跑800米,超過半數女生都得丟半條命,更別說是幾乎兩倍距離的1500米。

  一個禮拜後,天氣嚴格遵循逢運動會必下雨的鐵律,嘉藍的運動會在毛毛細雨中敲鑼打鼓地打響了戰役。

  當然,不管是運動會,還是近期的文藝匯演或十佳歌手,都和高三年段無關,像文藝匯演和十佳歌手都是直接取消了高三的參與資格的,運動會稍微寬裕點,學校規定了高一高二每個班級都得把專案報滿,還必須全程出席,但高三生可以自由選擇參賽與否,更別說觀看或回教室自習的自主選擇權。

  已經是五月底,高考即將進入十天倒計時,時間比黃金還珍貴,觀眾席上,高三區域門可羅雀。

  傅行此也沒來。

  運動會進行到最後,一整天的呐喊助威和時大時小的雨勢已經磨盡了師生們的心力,觀眾反應不若之前熱情。

  1500長跑也排在最後幾個。

  不過1500的時候,觀眾的熱情死灰復燃了一把。

  「臥槽,高一八班有毒吧,居然讓女神跑1500?」

  「就是說,要是放在我們班,絕對是被供起來的。」

  「瞎操心什麼,女神運動健將一個。」

  ……

  宴隨在起跑線前活動著一下手腳關節,耳畔是班主任的諄諄教誨:「重在參與,名次不重要,盡力就好。」

  宴隨點頭:「好的朱老師,你放心吧。」

  老班:「……」

  事實上,他們班一整天下來沒拿幾個獎,統共才獲得了兩塊金牌,和高一三班並列全年段最後一名,老班急得不行,就算不奢望第一,好歹也不能拿最後第一吧?老師之間都是要攀比的,那最後一名讓他的臉往哪擱。

  他把翻盤的希望寄託到了宴隨的1500長跑上,會打籃球的女生,體能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吧?

  宴隨看著班主任吃癟的臉,暗自忍笑。

  裁判宣佈各參賽人員預備。

  老班這才欲言又止地走開了,走開的同時還要委婉提醒一句:「盡力啊!」

  槍響。

  幾道速度迥異的人影衝出跑道。

  宴隨落在最後幾名。

  一看她這個不疾不徐的架勢,老班就絕望了。

  參賽選手之間的距離漸漸拉開,大家原先分佈在各個跑道,都靠向距離最短的內圈來。

  身後響起一道腳步,宴隨沒太在意,以為是後方的人要超上來了。

  但是再跑一會,宴隨就發現不對勁了,這人一直保持著跟她差不多的距離,而且不在跑道上跑,聽聲音,分明是在草坪上。

  她心裡冒出個猜測來,下意識回頭一探究竟。

  果然是傅行此。

  他痞痞地衝她吹了聲口哨,跑至她身旁與她並排前進。

  「你怎麼來了?」宴隨腳步不減,問他。

  「我不能來啊?」傅行此不肯承認自己是為了她才來的,「這也是我學校的運動會。」

  「哦,」宴隨一本正經,「那你現在是在鍛煉身體嗎?」

  傅行此點點頭:「你都替我回答了,我還能說什麼啊?」

  再下去,他又收了開玩笑的調調:「別說話了,閉緊嘴巴,保持體力。」

  宴隨照做,兩人勻速前進,依然保持在整支隊伍中等偏後的進度。

  大半圈下來,最前面幾個人明顯開始體力不支,大喘著氣,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下來,漸漸被後面的人趕超。

  宴隨超了兩個,排名移至中間。

  跑至觀眾席一側,男生們給予了她熱烈的「加油」,她心情頗佳,朝觀眾席笑了笑表示感謝。

  經過他們自己班,在老班的帶領下,全班同學熱血沸騰,發出齊聲的助威口號:「青春如火,超越自我,宴隨加油!」

  同桌舉著相機,在呐喊聲中艱難地發出聲嘶力竭的吼聲試圖引起宴隨的注意:「宴隨,看這裡!」

  周遭太嘈雜,宴隨沒聽到,倒是傅行此聽到了,扭頭衝著鏡頭笑,還比了個剪刀手。

  同桌眼疾手快,按下快門,給他們倆抓拍了一張合照。

  第二圈後半程,大部分參賽選手的體力都渙散了,宴隨和傅行此已經衝至中等靠前,但宴隨也沒能免俗,傅行此明顯聽出她的呼吸開始粗重,白淨的臉已經漲得微紅。

  「不要用嘴呼吸。」傅行此說,「儘量試著用鼻子慢慢呼吸,調整一下。」

  宴隨喉嚨發幹,她咽了口並不存在的唾沫,嘗試著照他的話做,但是她一閉嘴巴就覺得呼吸困難。

  「一半了,堅持住。」傅行此鼓勵她,但這句「一半」顯然適得其反,宴隨面上的表情越發崩潰,傅行此轉移她的注意力,「一會跑到你們班那裡,你記得看你同桌,她有相機,讓她給我們拍個照片。」

  把剩下的距離分割成碎塊,便使得剩下的路程聽起來不再那麼可怕,第一個小目標定在同桌那邊,不遠不近的距離,有點挑戰,但又沒有那麼遙不可及,而且還拋出了拍合照這樣的誘餌。

  傅行此試探著問:「我們超過前面那個人?」

  宴隨猶豫一下,點頭。

  「來,加速。」

  聽到後面逼近的腳步聲,前面的女生不甘人後,拼盡全力加速。

  但起跑的時候,宴隨明智地蓄了體力,這會累歸累,比起旁人要好許多,兩人並排跑了一小段路,最終對方體力不支,被宴隨甩在身後。

  觀眾席響起一陣喝彩。

  這回不等同桌吆喝,宴隨主動找到了同桌所在,大老遠就朝她比了「耶」的手勢。

  傅行此沒看鏡頭,嘴角帶了點若有若無的笑意,微微側目垂眸,看的是身旁那個頭髮被汗和細雨打濕黏在臉上、略顯狼狽的姑娘。

  宴隨從這小小的插曲中捕獲一絲力量,打起精神開啟後半段征程。

  第三圈,傅行此又陪著她超越兩個對手,他顧不上鼻呼吸保存體力的常識,一直在開口說話鼓勵她,很快,他的呼吸比之前急促不少,粗重的喘息若有若無地在宴隨耳畔撩動,性感非常,她一陣說不清道不明地躁得慌。

  路過同桌面前的時候,同桌又給他們照了一張合照。

  最後一圈,宴隨前面只剩一個穿著高二校服的女生,比她快了小半圈。

  傅行此看了看,問宴隨:「超過她?」

  都已經第二了,不拿個第一豈不是可惜。宴隨沒猶豫:「嗯。」

  傅行此又說:「這位好像是體育特長生,很擅長短跑。」

  被他一說,宴隨記起來了,這個女生上午的100米和400米都拿了冠軍,雖然說短跑考驗的是爆發力而長跑更側重於考驗耐力,這個女生未必在長跑項目上有太大的優勢,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吊打她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宴隨立刻選擇放棄:「那別了。」

  然而,傅行此無視她的拒絕,開始加速,兩人之間立刻拉開一小段距離。

  他一走遠宴隨就有點慌,泛著猩甜的喉嚨艱難擠出他的名字,腳步不自覺加快些,要去靠近他:「傅行此……」

  傅行此沒有如她所願慢下來,反而在持續加速,回應她的只有一聲短促而堅定的「衝」。

  1500算得上是運動會最沒有看頭的比賽之一,選手幾乎都是趕鴨子上架被逼上賽場的。路程太長,輸贏可能從第二圈第三圈都差不多定了型,沒有太大的懸念,觀眾更喜歡的是短跑項目你追我趕的緊張與刺激,不到最後一刻,永遠猜不到誰會贏。

  可這一天的女子1500米比賽賺足了眼球。

  原本眾人都以為高二的短跑健林樂青將會拿下這屆運動會的第三塊田徑金牌,沒料到最後一圈的時候,形勢有變,宴隨開啟加速衝刺模式,很快,第一與第二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一截。

  林樂青班裡同學急了,奈何觀眾席距離林樂青太遠了些,他們的催促她聽不清,不過等她跑到跑道拐彎處時稍稍側後方看了一眼,便立刻察覺到了危機,前行速度憑空快了一截。

  「衝。」傅行此還是這一句,並且再一次明顯提速。

  宴隨喉嚨的不適越發強烈,每一下呼吸都伴隨著疼痛,雙腿更是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報廢,連續不停地向神經中樞發起強烈抗議,她咬緊牙關,雨大了些,捎進眼睛,她眯起眼睛,模糊視線裡,什麼都不復存在,只剩側前方那道頎長身影。

  要跟上他。

  不能被他落下。

  傅行此……

  支撐她的只剩這個信念。

  她和林樂青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觀眾席全體沸騰,呐喊助威聲震耳欲聾地在嘉藍上空回蕩。

  「宴隨加油!」

  「林樂青加油!」

  「女神衝!」

  傅行此說:「再快一點。」

  距離最後幾十米的時候,宴隨成功追上林樂青。

  原本板上釘釘的第一名眼見要落入他手,林樂青急了眼,哪裡肯被趕超。

  一時間,兩人齊頭並進,幾乎不分上下。

  林樂青在跑道最內圈,宴隨是後來超過去的,只能跑外圈,這麼以來,她和傅行此就被分開了,心裡頓時空落落的。

  接下去的每一步,都在突破宴隨所能承受的極限,她眼眶泛了紅,眼角溢出薄薄的生理淚水,雙腿機械地向前邁動。

  巨大的痛苦之下,短短幾十米路好像永遠到不了頭。

  四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林樂青似乎比她快那麼半步。

  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觀眾席上的喊叫已經臨近瘋狂,震得人耳膜發顫。

  可宴隨愣辨認出了傅行此的聲音。

  他說:「阿隨,你可以的。」

  終點近在眼前,宴隨拼盡最後的力氣,不顧一切地朝終點線撲了過去。

  一瞬間,她的視線變成一片灰暗,所有聲音都變得模糊而遙遠,她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每一條筋脈都在叫囂,疼痛一陣又一陣,一浪高過一浪,就連膝蓋跪磕到地上的痛感都在對比下顯得微不足道,不斷吞噬神識,她不知道最終結果究竟如何,誰贏了而誰又輸了。

  毫不誇張地說,她甚至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有一雙手扶著她的肩膀把她從地上拽起來,聲音她認得,是傅行此,他用較之平時稍顯粗啞的嗓音告訴她最終結果:「你贏了。」

  老班激動的聲音平地驚雷響起,十足的馬後炮:「宴隨,哎呀,老師就知道你體育好,一定可以拿冠軍的!」

  宴隨無暇為勝利歡喜,她掙扎著,又要坐回去。

  「跑完別坐著,稍微走走。」

  不由分手,傅行此拽著她的大臂拉著她緩緩往前走動。

  「疼。」宴隨說。

  「忍忍。」傅行此說,「一會就好了。」過一會,他又說,「你剛才太棒了。」

  他鮮少這麼不吝嗇地誇獎她。

  這麼半拖半拽地走了三五分鐘,宴隨的渾身上下的不適感褪下去不少,視線也恢復清明,沒有了對比,膝蓋的疼痛開始佔據主要感官。

  她「嘶」了一聲,停下腳步,手還抖著,顫顫巍巍彎下腰去,撩起校服褲腳至膝蓋上方。

  左腿膝蓋只是微紅,但右腿的破皮流血了,視覺刺激下,刺痛越發強烈。

  宴隨的眼眶一下子紅了:「都怪你。」

  「好,都怪我,我的錯。」傅行此輕聲哄道,「我帶你去校醫處處理一下傷口。」

  不管他有沒有錯,只要她哭了,就都是他錯。

  他以為她是在責備自己攛掇她超越林樂青拿下冠軍,他哪裡知道,她是在怪他一開始對她不聞不問。

  要不是他一直擺架子不理她,她何苦要投籃吸引他的注意力,她不投籃,怎麼會給人留□□育很好的印象,不留下這錯誤個印象,1500的苦差也不會落到她頭上,甩都甩不掉。

  說來說去,都怪他。

  運動會過後,時間的腳步快得令人心驚,仿佛是突如其來,高考倒計時「蹭」地變成個位數。

  高三召開了畢業典禮,拍了班級畢業照和全年段畢業照。

  拍畢業照的時候,宴隨藉口尿遁,從政治課上偷溜去了行政樓,那裡可以居高臨下看到嘉藍大門口,高三年段正在拍集體照,幾百號人烏泱泱的,穿著統一的灰白色校服,遠遠望去,就跟電腦做出來的特效似的。

  宴隨沒找到傅行此,但她第一次那麼清晰地感覺到,離別真的近了。

  她要被單獨留在這裡了。

  而她空間裡那個《閒雜人等免入》的相冊日益豐滿。

  裡頭都是傅行此。

  有些是她偷拍的,還有幾張是運動會那天同桌給他們拍的。1500米共四圈不到一點,每次路過同桌都給他們拍了一張,第一張,她悶頭只顧跑,傅行此對著鏡頭比了個剪刀手;第二張,她對著鏡頭比剪刀手,傅行此看的是她;第三張,兩個人都看著鏡頭;第四張,她在盡全力衝刺,傅行此和她隔了一個林樂青,在她們前方兩步之外的距離,為她加油打氣。

  宴隨最喜歡第二張。

  因為傅行此溫柔得令人髮指。

  但傅行此一次都沒猜對密碼,他問了好幾遍答案,宴隨都沒告訴他,這個相冊至今無人訪問。

  高考前一天,學校沒再留高三最後一節課,早早讓他們和高一高二同一時間放了學。

  傅行此和宴隨碰了頭,沒著急走,一起在校園內閒逛。

  這是他們當嘉藍校友的最後一天。

  兩人一路無言走到操場上,隔著綠色鐵絲網停在她投籃的球框前。

  宴隨說:「你是誰?」

  傅行此雖然搞不懂她什麼意思,但他能感覺出她想說點什麼,而且與他一直想得到的回應有關,他回答道:「傅行此。」

  宴隨:「說完整,你是誰。」

  「我是傅行此?」

  「嗯。」宴隨輕聲應。

  傅行此很迷茫。

  算了,一點默契都沒有。宴隨腹誹著,「答案啊,不是一直想知道。」

  這一天,微風正好,萬里無雲,宴隨正式成為傅行此的女朋友。

  高考過後,放假三天的高一高二恢復上學,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拿雙休日唉聲歎氣地還。

  宴隨再也體會不到對上學的期待,正好是個陰雨天,心情很應景。

  她在家吃了早飯,踩著鈴聲踏進班裡。不過她發現,其實傅行此在不在學校好像也沒有太大的不同,畢竟他們不是同班,在學校碰面的機會本來就不算多,除了她抽屜裡不會再有他送來的早餐——身體還保留著慣性,她到校的時候,下意識探手進抽屜,隻觸到空空如也。

  因為是陰雨天,課間操取消,班主任找宴隨有點事,趁大課間把她叫去了辦公室。

  高三教學樓昔日人滿為患的走廊如今空無一人,顯出蕭瑟來。

  從辦公室出來,宴隨走到了傅行此教室外。

  從窗戶望進去,幾十張桌子整整齊齊排列著,桌肚空空如也,椅子則統一倒扣在桌子上,曾經花裡胡哨的黑板報擦得乾乾淨淨,教室後方的高考倒計時薄被撕光了,只剩一個可憐巴巴的光杆司令。

  整個教室像一座人去樓空的孤城。

  教室門沒鎖,宴隨推門而入,慢慢走到了曾經傅行此的位置前。

  他曾在這裡聽課,寫作業,睡午覺,偷偷和她發短信……

  手觸到他桌子的瞬間,她的眼淚決堤,砸下去,低落在他桌面。

  想念原來是這般蝕骨噬心的東西。

  可嘉藍再也不會為他開學,他再也沒法回來了。從此以後,這個偌大的校園不會有他突然地出現,所有的花開花敗,人來人往,他再無法陪她經歷。

  她隻和他認識了兩個月,相處了一個月。

  太短暫了。

  她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非要在嘉藍和明輝之間選擇後者,如果她聽宴其盛和羅子琴的話,一開始就乖乖到嘉藍來上學,那他們還可以多好幾倍的相處時間。

  宴隨不知道自己在他座位前哭了多久,後來手機震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同桌詢問她去了哪裡為什麼不來上課。

  是傅行此找她。

  他給她發消息說:我一覺睡到自然醒,好爽。

  宴隨撥了電話過去。

  他接起來,因為知道這會是嘉藍的上課時間,他的語氣有些遲疑:「宴隨?」

  宴隨沒有說話,因為一說話她一定會忍不住哭出聲。

  可傅行此仍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輕微的抽泣聲,以為她遇到了事,頓時慌亂起來:「宴隨你怎麼了?」

  「傅行此。」宴隨一開口是抑制不住的哭腔,「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學校裡……」

  即便傅行此幾乎每天送她上學,接她放學,中午給她送飯,平日裡的聯繫更是事無巨細,可她仍然花了很久去適應那些獨自在嘉藍學習的日子。

  時隔八年有餘,宴隨仍記得自己當時有多麼艱難,那種排山倒海的失落感足以把人淹沒。

  想到這裡,她翻了個身,正面窩進傅行此懷裡,指尖一點點從他的眉梢滑過他緊闔的眼睛,然後是鼻樑,嘴唇,下巴。

  傅行此被她的動靜鬧醒,仍是維持著閉眼的姿勢,一手來捉了她的作亂的手,另一手摁著她的後腦勺往自己懷裡帶:「別動,睡覺。」

  宴隨臉埋在他肩頭,喚他:「傅行此。」

  傅行此困得要命,過了一秒才聚起力氣搭理她:「嗯。」

  宴隨不說話。她沒話要跟他說,只是單純想叫他然後聽他答應而已。

  等不到她說事,傅行此睜眼看她:「幹嘛?」

  「沒什麼,叫你一聲。」宴隨說著,在他唇上輕輕啜了一口。

  深更半夜不睡覺叫他還親他,傅行此有十足的理由懷疑她是在委婉向她求歡。但是因為慶祝領證,他跟朋友們喝得太多了些,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勾起嘴角:「叫聲好聽的,我可以考慮換個別的方式替你解決。」

  宴隨想了想,很誠摯:「狗男人?」

  「很好,你自己搞吧。」傅行此立刻把她從自己身上扒拉下去,翻了個身遠離她。

  宴隨悶笑出聲,平躺著閉上眼睛,party上她也喝了不少酒,這會躺在床上後勁一陣陣地湧上來,閉上眼睛沒一會,睡意就漸漸淹沒意識。

  入睡邊緣,身側床墊有翻身的動靜,她被擁進一個炙熱懷抱中,由熟悉的味道密密麻麻包圍起來,傅行此在她發頂落下一個輕柔的吻:「老婆,我愛你。晚安。」

  宴隨翹起嘴角。

  hey,多年前的小丫頭,別難過了,有朝一日你會嫁給他的,關係是比校友親密千倍萬倍的夫婦。你們不僅可以待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呼吸同樣的空氣,聞同一種花香,見一樣的人,吃一樣的飯菜,用同一種節奏生活,還會共用同一張床,喊同一對夫婦爸爸媽媽,共用彼此生命所有的所有,你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從此,同舟共濟,相依為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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