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從遜嬪娘娘被罰,蘭貴人儼然把自己當做延禧宮半個主位,對繡玥和李氏擺出掌一宮事的架子,繡玥也都見慣不慣了,畢竟她是貴人,又攀附上了瑩嬪,同在一個宮裡總要忍讓她幾分,讓她過了嘴癮就是了。
她面上如常聽著蘭貴人的話,心裡卻琢磨著明日去中宮請安還沒有體面的衣裳穿,想得入神了,後面的話半個字都沒聽到,卻苦了寶燕,一直在心裡與蘭貴人那些難聽的話較勁,愈發氣的厲害。
蘭貴人正說著,卻忽聽有人敲了敲門。只見西嵐站在門口,笑盈盈地向房內眾人,俯身行禮道:「蘭貴人吉祥,玥答應吉祥。遜嬪娘娘昨日見儲秀宮的人過來傳旨,有幾句話想叮囑玥答應,請答應今日的請安,早一刻過去。」
繡玥和寶燕見西嵐過來,簡直是救了她們兩個,繡玥心裡樂開了花,忙道:「遜嬪娘娘身子不好,說話既勞心又費神,嬪妾自當早些過去,不耽擱娘娘休息的時辰,即刻就隨西嵐姑姑前往吧。」
蘭貴人聽了西嵐的話,在一旁不滿地瞧了她一眼。遜嬪娘娘一向偏心那個玥答應,雖說遜嬪在後宮已失勢,她偏向誰也沒什麼緊要,可到底叫她心裡不是滋味。
鈕祜祿繡玥,明明就是一個答應,既無才學,貌也平庸,位分更是比她低出不止一星半點,況且她進宮才三個月,初來乍到遜嬪就對她青睞有加,只因她是鈕祜祿氏,就為著她滿軍旗的出身?
明明應該更倚仗她這個五品貴人的不是嗎?也不知道她這個嬪位是怎麼當的,遜嬪如此認人不清,合該她落到今日如此地步。
只不過,在這個時候,遜嬪究竟要叮囑這個玥答應些什麼?
蘭貴人想著,愈發的好奇心作祟,她走到西嵐身旁,旋即擠了個笑道:「嬪妾平日多忙於六宮走動,對遜嬪娘娘的請安時有疏忽,今日碰巧遇上了西嵐姑姑,怎能不同去給娘娘請安呢!」
西嵐面色一頓,而後笑道:「蘭貴人有心,娘娘是因為有話要說,才命玥答應早一刻去請安,蘭貴人您不必去得如此早的。」
蘭貴人咬定道:「玥答應方才說了,早些請安以免耽誤遜嬪娘娘休息,小小答應都能如此,嬪妾身為貴人,又怎能落後一個答應呢。」
西嵐臉色有些難看,蘭貴人平日裡哪有這般殷勤的去看娘娘,都怪她一時說走了嘴,叮囑玥答應的話被她聽了去,這才睜著眼胡說八道,賴著非要同去請安。
她為難地看向繡玥,卻見她並無什麼所謂,只對她笑笑,「走吧,大約遜嬪娘娘只是想叮囑我幾句罷了。」
從偏殿到正殿,因著只是在延禧宮內走動,繡玥就留了寶燕在房中,同蘭貴人和西嵐一同去了遜嬪娘娘的正殿寢殿。
入了房內,遜嬪正在羅漢床上半倚靠歇著,臉色依舊蒼白帶著病氣,繡玥瞥了一眼她身邊的炕桌,上面擺著三兩個盤子,尋常的宮女都不會吃那樣寒酸的菜,娘娘每天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膳食還被內務府克扣成這樣,那些奴才都是被授了意有心作弄,這樣下去,她真是擔心遜嬪撐不過多久。
「蘭貴人也來了。」
遜嬪娘娘的眉眼有幾分淩厲,看得出年輕時是個棱角分明的美人。此時她說話帶著幾分緩慢,又帶著幾分病氣,倒顯得慈祥了幾分。
「是。」蘭貴人走上前,「嬪妾最近一直不得空,今日在玥妹妹房中敘舊,正巧碰上西嵐姑姑前來,便一同給娘娘您請安問好來了。」說著眉眼彎彎行了一禮:「遜嬪娘娘萬福金安。」
遜嬪淡淡點了點頭,倒也沒說什麼,對著西嵐吩咐道:「看座罷。」
待蘭貴人和繡玥都坐下了,遜嬪便朝著繡玥道:「玥答應,本宮聽聞,皇后娘娘明日准你到儲秀宮請安?」
繡玥應了一聲「是」,遜嬪便露出了些久違的笑容,道:「這就好,你是鈕祜祿的貴族出身,早晚有出頭的時候,到時候延禧宮和本宮的指望,都在你的身上了。」
此話一出,繡玥羞得紅了臉,她這樣低微的身份,遜嬪還對她抱有如此高的期望,實在是所托非人!
要她怎樣同遜嬪說呢,她進宮,不過是善慶為鈕祜祿秀瑤安置的一枚棋子罷了,否則也不會將她扔在延禧宮裡,由著她自生自滅。
繡玥難為情著解釋了一句,希望遜嬪可以看清:「娘娘抬舉嬪妾,嬪妾實在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鈕祜祿氏有什麼榮耀,也都在嬪妾的姐姐、啟祥宮的秀貴人那兒。」
可遜嬪卻不大以為然,仍舊道:「不會錯的,你是鈕祜祿家的女兒,滿軍旗上三旗的榮耀出身,皇上不可能永遠把你涼在這,由著漢軍旗和下五旗的壓在上三旗頭上,在後宮裡邊興風作浪。」
她說,「你看看,如今這宮中,除了咱們德行貴重的皇后娘娘是鈕祜祿氏,守著滿軍旗的榮耀,那謕妃劉佳氏是下五旗的包衣抬旗到了上三旗的,餘下的一宮主位,簡嬪關佳氏也是下五旗的包衣出身,同劉佳氏一樣,阿瑪原都不過是連品級都沒有的拜唐阿而已!就連瑩嬪那個小賤婢,即便爬到今日一宮主位的位分,還不是想混淆視聽,掩蓋她出身辛者庫包衣奴才的事實!」
遜嬪如此咒駡瑩嬪,語氣裡毫不掩飾,全然不顧在一旁坐著的蘭貴人,蘭貴人攀附瑩嬪的這層關係,她不是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