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杜常在臉色微微一變,很快便掩飾下去了。
帛堯瞧她的樣子,心中就更惱怒,只是未浮現在臉上,如常看了她一眼,轉而對繡玥道:「人已經來了,方才你說的話再說一遍與她聽。」
繡玥瞧他,再瞧向杜常在,吞吐著如實將話說了一遍。
話到一半,便被杜常在的聲音打破:「胡說!一派胡言!」她走到帛堯身側,焦急瞧著他:「延禧宮的日子一向艱苦,她又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定是暗中窺視到了什麼,又瞧見了我為總管送藥得到極大的榮耀好處,這才起了貪念眼紅,妄圖分一杯羹……」
帛堯嘴邊倒還掛著笑,「她是不是編故事說瞎話兒,這個倒不用杜常在費心,只是這藥方,」他瞧瞧杜常在,「我派個人出宮去,尋著你那個所謂的親戚家裡,到時自然會查的一清二楚。我的手段,經過這些日子你應該很清楚了?」
杜常在聽到此處,便知帛堯已生了疑心,絕不會憑她三言兩句可糊弄過去,便失神著點點頭,輕道:「我清楚。」
帛堯點點頭,變了冷笑:「很好,很好。」
再看她時,已換了漠然的神色。便已是最初見時的冷淡疏離。
杜常在見他如此,便知大事不妙,與他相識這三個月來,雖然見帛堯性情暴虐,喜怒無常,對著她時常大半日無一言半語,她卻可以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庇護之意,漸漸對她態度上有所緩和,有了帛堯,她在宮中的日子從未過得如此如魚得水。
眼下,這一切卻即將成為泡影,叫她怎麼甘心!
她踉蹌著走到繡玥面前,指著她恨道:「你!當初這藥是你叫我送的!主意也是你出的!我拼著性命擔著風險換來的,你只不過是躲在後面罷了,如今見事成,便跳出來與我爭!憑什麼!你這首鼠兩端的賤人,你為什麼要跟我爭?」說著,便向繡玥撲去,作勢要打她。
繡玥正要開口解釋,忽然見杜常在向她撲來,匆忙之下後退了兩步,卻見帛堯已經擋住了杜常在,將她一把揮倒在地上。
杜常在摔在地上,爬起來便朝帛堯跪下去,哭求道:「小帛爺,是我錯了,是我一時糊塗,才對您隱瞞了一部分事情,可這畢竟,給您送藥的人是我呀!這三個月來,我每日給您送藥,這些回憶您就真的能全然忘了嗎?就是一張桌子用久了還有感情,我們相識的這三個月,您就真的能說放下就放下嗎?」
帛堯沒有看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杜常在,他朝著屋內的小太監吩咐道:「送杜常在出去,從今以後,不許她再靠近永和宮的後院半步。」
小太監應了一聲,便要上前來拉杜常在出去,她聽了一愣,不可置信地急道:「小帛爺,你,你當真要對我如此狠心?」
帛堯冷笑一聲,臉色已很快陰沉了下去:「賤人,你愚弄我在先,貪圖榮華富貴在後。若不是看在送藥的份上,我今日怎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你!」他說,「回去繼續做你的常在。我不會想著要廢了你的位分,從今天起也與你再沒什麼瓜葛。他日你是生也好,是死也罷,若來糾纏,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這幾個字咬得極重,杜氏還想哭求,見帛堯已經發了狠,不得不死心,面如死灰般被兩個小太監架了出去。
繡玥沒想到帛堯竟如此翻臉無情,他與杜常在決裂也是因著自己道出實情所致,更想為杜常在解釋幾句,但見帛堯駭人的樣子,一時也不知以何種身份來開這個口。
繡玥對杜常在有些愧疚,畢竟壞了人家的好事,但杜氏只不過是少些榮華富貴,寶燕卻事關生死,若重來一遍讓她選擇,她還是會如此。
繡玥正恍惚想著心事,卻聽帛堯的聲音傳過來,「你也出去!」
繡玥聞聲愣了愣,卻見他心情已明顯十分不好,小太監將藤條撿回了遞上去,帛堯重重地揮了下去,那已被打到半死的綁在長凳上的宮女當下淒厲叫了一聲。
他揚起左臂,再次揮下的時候被繡玥兩手攔住,她壓低了聲音急道:「你不救我的宮女了嗎?」
繡玥是有求於他,口氣儘量恭敬著,帛堯睨了她一眼,將抓著自己的兩隻手揮開,「我何時答應過?」
「你……」
繡玥氣得一時無言,好半天,她苦著臉道:「你能給杜氏常在的位分,救我的宮女不過一句話而已,你也不肯嗎?」
「不肯。」他又揚起了藤條。
慘叫聲又響起來,不絕於耳。眼見著那個小宮女的氣息有進無出,再打幾下便會斃命,繡玥眼睜睜看著,狠心咬牙道:「若是我將你的秘密公諸於眾呢?」
帛堯乍一聽見這話,還以為聽錯了,他停了手裡的動作,轉頭看她:「我的秘密?」
「總管自己有什麼秘密,總管心裡自然清楚。」繡玥環顧了一下房間內的幾個小太監,將目光重新對向帛堯:「事關生死,總管若不信,還請摒退左右,我單獨說與你聽?」
帛堯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忽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從力度上,繡玥就知道,他已猜到了一些,他能懷著這個秘密在宮中生存多年,必然不是偶然,而是經過經過極其縝密的安排,而有能力包庇帛堯至此的,這幕後之人絕非一般的等閒之輩。
這件事她說出來,不但事關他的生死,還關係到她能不能活。